“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私人住宅,请你们马上离开!”
听到小邓的严厉呵斥,别墅大厅里的所有人,同时冷下了脸。
周执礼扭头看了看,铁青着脸道:“一群巡警,后面跟着四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家伙,应该是特高课的人!”
“特高课?!”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紧张起来。
现在可是关键时期,特高课绝不会闲的没事跑来这里。
何况他们还是跟着一群巡警来的!
那帮巡警,只要给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天知道他们有没有收特高课的钱,跑来这边搞事情?
“我出去看看!”
说着话,英茵起身就要往外走。
“英小姐,还是我去吧。”
周执礼伸手拦住英茵:“我平时鲜少露面,我比你合适。”
平祖仁死后,英茵也被特高课盯上,的确不适合跟特高课的人打交道。
于是就点了头,“周组长小心!”
“我心里有数。”周执礼回了句,大步朝外走去。
大厅里还有七八个人,手里都有枪,怕什么?
大不了,跟这帮杂碎火并呗!
“这四位都是虹口道场的黄军,”为首的胖巡警仰着脑袋鼻孔看人,倨傲的道:
“我们接到线报,说是这里窝藏着杀人犯,我警告你啊,识相的赶紧让我们进去,不然,当心老子判你个妨碍公务罪!”
小邓不为所动,甚至看都懒得看胖巡警,而是直直死盯着四个特高课的特务,冷声回应:
“我说了,这里是私人住宅,我们没有窝藏任何杀人犯,你们请回吧!”
“哎我说你——”
“怎么了?”
周执礼走过来打断胖巡警,扭头问小邓。
“老板,他们说咱们窝藏了杀人犯,非要进去搜查。”小邓仍旧直勾勾盯着四个日苯特务,回答周执礼的提问。
“老总,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搞得紧张兮兮。”
周执礼笑呵呵的对胖巡警说完,掏出名片递给对方,接着道:
“我是‘新兴’卷烟厂的老板,跟你们余局长很熟,改天叫上你们余局长,咱们一起喝个酒好好认识认识。”
魔都新兴卷烟厂,是军统为了方便特务们的工作,前年秋天全资成立的。
第一任厂长在执行任务过程中不幸牺牲,平祖仁担任第二任厂长,就干了四个来月,军统由于有更重要的任务,平祖仁就辞去厂长,让周执礼担任第三任厂长至今。
胖巡警接过名片迅速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跟余局长特别交代他照顾的名字对上号。
周执礼又特意提示,胖巡警心中有了计较,挂上灿烂笑脸,道:
“原来是周厂长,失敬失敬!”
“我就说嘛,住别墅的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窝藏罪犯?”
“不过我们也是接到线报才赶来这边……周厂长,望您海涵呐!”
“哪里哪里,”周执礼笑道,“您也是职责所在,我很理解,换做是我,同样如此。”
“对了,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我姓李,木子李,李二。”胖巡警讨好笑着回答。
“原来是李老总,久仰久仰!”周执礼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您看……?”
说着话,抬头看了看后面的四个日苯特务。
意思再明确不过:赶紧带他们走!
李二挺着大肚子转身,“四位,你们也听见了,人家没有窝藏罪犯,别跟这儿杵着了,回吧,该干嘛干嘛去。”
“马得!”
后面最中间的日苯特务突然开口,黑着个麻子脸,操着生涩的华语,冷声道:
“我们得到的情报绝不会错,四号别墅内肯定藏着罪犯,我要求你们立即带我们进去搜查!”
李二转过身对周执礼讨好一笑,旋即又转过身去,耐着性子说:
“黄军,人家都说了,家里没有窝藏罪犯,您这怎么还——”
“我不管!”对方粗暴打断李二的话,“我们必须要进去搜查!”
李二感觉自己权威受到严重挑战,皱了皱眉,强忍着火气继续解释:
“不是,人家周厂长什么人?那可是我们余局长的座上宾!”
“如此显赫的社会地位,关键人还上有老下有小的,真不至于在家里窝藏罪犯,您怎么还——”
“胖子,你是在挑衅我们大日苯黄军吗?!”
对方不依不饶,加重语气威胁道:“跟我们大日苯黄军作对,不管是谁,都没有好下场,你地,明白?”
李二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本来他就对上峰的一些所作所为看不顺眼,奈何人微言轻,家里还有好几张嘴指着他挣嚼果,只能忍着老百姓们的白眼与谩骂,充当上峰的黑手套。
今天这四个日苯特务去警局,那个废物局长不敢得罪日苯人,明知石库门四号别墅住着什么人,还要李二带队前来“配合调查”。
刚才,周执礼好不容易给了李二一个台阶下,四个日苯特务却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李二是真的忍不住了,冷下脸子,眉头紧皱,冷冷道:
“这里是法租界,老子是负责这一片治安的警长!”
“你竟敢称呼老子‘胖子’?MD,老子最恨别人叫我胖子了!”
“噌”一下拔出抢,打开保险,枪口死死抵着说话日苯特务的脑门,咬牙切齿的道:
“老子再说最后一遍,四号别墅,没有窝藏罪犯!”
“再敢闹,老子不介意在你脑门上开个窟窿眼儿!”
其余三个日苯特务见状,纷纷拔出枪指着李二,口中叽哩哇啦骂着日语。
“放开我们军曹!”
“支那猪,你竟敢用枪指着大日苯黄军!”
“找死!”
李二平时对手底下的弟兄们相当不错,每回得了油水,都会分弟兄们一些,还会带着弟兄们下馆子搓一顿,或是找几个窑姐儿败火。
此刻眼见老大被人拿枪指着,一帮几十个巡警立即不干了,“哗啦哗啦”举起手中步枪。
“干什么!”
“把枪放下!”
“他奶奶的,竟敢拿枪指着我们老大,你们是嫌命长啊!”
战士小邓一脸懵逼:这两伙人怎么还掐上了?
周执礼上前“打圆场”道:“诸位息怒、诸位息怒!”
“我家里真的没有窝藏罪犯,我以人格担保!”
“不过,几位黄军若非要进我家搜查,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嘛,查到罪犯还好说,可要是查不到,我倒无所谓,可你们总得给这群老总一个合理的说法,对吧?”
事情闹到这一步,周执礼笃定李二不可能放四个日苯特务进别墅搜查。
那样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再者,自己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四个日苯特务心里应该清楚,即便进别墅搜查,也不可能搜到什么。
事实也如周执礼预料那般。
被李二拿枪顶着脑门的特务,忽然咧嘴笑道:
“周桑,是我们唐突了,还请不要见怪;”
“李警长,这次的事情都怪我,还请您收起枪,这件事情就算了,可以吗?”
李二板着脸道:“就这么算了?不行,你得给我和我的弟兄们道歉!”
日苯特务脸色一凝,旋即又放松下来,强挤出一抹笑:
“诸位,今天是我不对,我向你们诚恳道歉,对不起!”
李二这才满意收起枪,“下不为例,你们可以离开了。”
四个日苯特务,带着憋屈匆匆走远。
周执礼对李二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对小邓说:
“去家里拿点现大洋,几位老总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咱们也得表示表示,不然,那就太失礼了!”
“周厂长真是太客气了!”
李二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为帮周执礼赶走四个日苯特务的决定感到庆幸。
“应该的、应该的,”周执礼笑道:“今天鄙人还有要事需处理,改天吧!”
“改天我在广德楼摆几桌,请余局长跟几位老总一起喝几杯!”
……
一个小时后,虹口道场。
“川口君,您的决定非常明智。”
听完特务汇报的情况,村上月野笑呵呵的说:“在法租界与巡警起了冲突,不只你们几位吃亏,同样也会让道场感到为难。”
“不过,对方的表现,从侧面也能够证明,四号别墅真的存在问题……”
“我会尽快拿出针对性解决之策,您可以回去休息了。”
“哈衣!辛苦指挥官阁下了,再见!”特务川口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村上月野起身关上门,走回跪坐在茶桌前,询问隔断后面的人:
“几个重要据点已经确认,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展开行动吗?”
“不着急。”隔断后那人说道,“昨天晚上被咱们特高课清除掉的那几十个敌人特工,不过只是一些小角色而已。”
“这会儿,相信敌人已经让他们剩下的特工,转移了藏身地点……”
“今天晚上,继续猫捉老鼠的游戏,进一步给他们压力!”
村上月野深以为然,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隔断后面的声音,突然问道:“对了,那位赵小姐跟她的姐姐,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