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人头气球飘到自己的面前,会发生什么?
拍摄者不敢想象……
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一双眼睛,一顺不顺地看着那个人头气球。
只有在他盯着那个气球的时候。
那个气球才不会靠近,只停留在原地,旋转着漂浮。
可是……
人怎么能维持着,一直睁着眼睛的动作呢?
【与其保持对视直到它离开就好。】
这看上去尤为简单的一条,实践起来,居然是这么的困难。
拍摄者只觉得自己的一双眼睛,已经干涩到发疼。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越过睫毛,落进了眼眶中。
将眼睛蜇得火辣辣的疼。
他终究是没能忍住,飞快地眨动了一下眼睛。
但仅仅是这一个眨眼的功夫。
眼皮再度掀开时,那个气球又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段距离。
他已经可以看见,那垂在气球下方的麻线。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麻线,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本身就是活的。
正在以诡异的姿态,在半空中扭动。
人头气球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又重新停驻在了原地。
在微风中,上下缓慢地起伏着。
在气球光滑的表面,印在上面那张无比熟悉的脸,看上去呆滞滑稽……却令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恐惧。
不能再眨眼了。
拍摄者甚至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用手指强行地将眼皮撑开,好让那只气球一直落在自己的视野里。
然而长时间没有眨眼,失去液体的润滑,干涸的眼睛越发得胀痛。
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此时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人头气球真的会离开吗?
还是说,在人头气球离开之前,他的眼睛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坏掉?
偏偏在这种时候……
跳楼机再一次地动了。
座位开始以令人不适的速度,飞快地往上升去。
视野中的人头气球,并未因此而离开,而是追逐着跳楼机上升的座位,同样往上飞去。
剧烈的风,酸涩干痛的眼睛,和升到高空的恐惧,都令拍摄者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
终于,扒开眼皮的那只手,因为跳楼机的震动,一个不稳松开。
已坚持到极限的双眼,本能地闭合了眼皮。
只零点几秒的时间,他又飞快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仅仅只是这么短的功夫,人头气球离得更近了。
他与那个气球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20米。
跳楼机在身上最高处时又一次地停止了。
拍摄者现在再也不敢眨动一下眼睛。
他很确信,这么短的距离,只要再眨一次眼睛,气球就会彻底飞到他的面前。
到那时……
此时的他,甚至可以看清,在那巨大的人头气球上的人像,皮肤表面的细小毛孔。
那连接在气球下方的麻绳不安地扭动着3_[.]383$?$?3?,
牵动着气球在半空中不住地摇晃。
带动着气球光滑的表面也仿佛在蠕动一般。
等等——
拍摄者忽然发现。
那些细小的毛孔……不、不对?,
那根本就不是毛孔!
那是?,
虫卵。
根本不是气球在蠕动?,
而是那些虫卵在蠕动。
连接在下方的也根本不是什么麻绳,而是活着的……绦虫。
天灵盖一阵发麻。
他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此时再眨一下眼睛。
那个人头气球就会飞到自己的面前!
而连接在气球下方的绦虫,会毫不犹豫地钻进自己的嘴里!
双手用力地撑住了眼皮,即便眼睛已经疼痛到无法聚焦。
他也丝毫不敢有所松懈。
坚持下去……
只要坚持到气球离开就好……
人头气球迟迟没有离开。
双手支撑着眼皮,却已经到了极致。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已经要坏掉了,下一刻直接从眼眶里脱落出来,都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就在此时。
本就阴沉沉的天空忽然昏暗了起来,就像是突然有一大片乌云,降临了头顶。
周遭的天色在一瞬间暗了几个度。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那在视野中令他无比恐惧的人头气球,居然像是被突然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放掉了气一样,突兀地瘪了下去!
“嗖——”
在一阵放气声里,原本鼓囊囊的巨大的人头气球,突然之间扭曲皱缩着干瘪。
那些在气球上蠕动着的虫卵,也纷纷掉落在地。
连接着气球的绦虫,在半空中痛苦的扭动了几下。
像是细长的、会活动的面条,挣扎着翻滚两下之后,便再也无法控制地朝着下方飞速坠落!
发生了什么?
人头气球怎么会突然瘪掉?
以及……天空为什么突然暗下来了?
拍摄者眨动了一下酸涩无比的眼睛,慢慢地抬起了脑袋,朝着头顶上方看去。
然后,对视——
一只无比硕大的眼睛,悬浮在跳楼机的正上方。
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遮蔽。
无数森然雪白的断肢构筑成的眼白,腥臭血水汇聚而成的瞳仁。
仿佛滔天的血浪,随时可以倾泻而下!
“……”
他张了一下嘴巴,甚至没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
就控制不住地两眼一翻,浑身抽搐痉挛着昏厥了过去。
……
薛瞳睁大了眼睛,在整个游乐园巡睃着,想要找到一处适合拍摄的景点。
哪里合适呢?
那只巨大的眼睛,悬浮在整个游乐园的上空,将整个游乐园都尽收眼底。
薛瞳手里的拍立得,镜头处绽开了一只眼珠,似乎连接着上方的那颗无比巨大的血色眼瞳。
相机镜头里的景色,正是血色眼瞳所俯瞰到的一切。
可是,即便将整个游乐园都清楚的看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让薛瞳满意的地方。
不对,还有一个……她喜欢的。
终于,那只眼睛锁定了一处方向。
薛瞳轻轻按下快门,记录下了画面。
头顶的乌云像是终于散去了。
天光再一次的倾泻下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却令陈风木放松了几分。
坐在座位上的陈风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感觉到,那令他无比熟悉的压迫感从头顶消失了。
他一阵心累:不是吧?不就是拍个照吗?你们一个个用得着这么认真?
薛助理居然连眼睛都睁开了,差点儿就把他看融化了。
字面意思上的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