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天晚上可能是因為宋斯寧在外面跑了一圈, 腿受了寒氣,即便是回到家祁方焱用熱毛巾給他暖了半天的腳還是不管用。
晚上宋斯寧睡得迷迷糊糊,做了噩夢。
那個噩夢太真實了, 宋斯寧一次次的掙紮着想要醒來,卻又控制不住的往下墜。
這個時候他的腿猛地一抽,瞬間就疼醒了。
宋斯寧的嗓子哼唧了一聲, 祁方焱立刻就坐起來了。
他清醒的好像壓根沒有睡着一樣, 雙手探在被子裏給宋斯寧揉腿, 手掌從宋斯寧的大腿一路按揉到他的腳尖。
腿抽筋的厲害。
宋斯寧難受的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忍過了這一波的疼痛, 他睜開了朦胧的淚眼, 卻發現入眼是一片黑暗, 沒有窗外的月光, 沒有祁方焱的身影。
宋斯寧雙眼無神的望着天花板, 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又什麽都看不見了。
宋斯寧瞬間就慌了,他擡起手臂聲音顫抖的喊了一聲:“祁方焱.....”
他要祁方焱抱他。
祁方焱停下手中的動作,俯下身雙手探入宋斯寧後背和床鋪的空隙之中, 将宋斯寧抱進了懷裏。
他一手按着宋斯寧的後脖頸, 另一只手拍着宋斯寧泛着虛汗的後背, 哄着他, 問他。
“怎麽了,寧寧?”
宋斯寧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不敢說。
他雙手緊緊的扒着祁方焱的肩膀,閉着眼睛不停的搖頭, 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緊繃的跟鋼板似的。
宋斯寧抓着祁方焱肩膀的力道有些重, 指尖幾乎陷入祁方焱的皮膚裏, 将祁方焱肩上落下了幾個指甲印。
祁方焱像是感覺不到一樣, 他拍着宋斯寧的後背,低聲說:“我在。”
正是因為這句我在,宋斯寧心口波濤翻湧的不安猶如撲打到岸上,再也無法興風作浪。
他用力的閉着眼睛,嘴唇微張的喘息,竭力的調節着自己的心緒。
房子裏燈光黑寂,祁方焱抱着宋斯寧時那個單薄的床還在吱呀吱呀作響。
“又做噩夢了?”祁方焱撫摸着宋斯寧的後背,問他。
“恩.......”
宋斯寧頭埋在祁方焱肩頭,點了點頭。
“夢見什麽了?”祁方焱又問。
宋斯寧一點點的收緊了抱着祁方焱的力度,聲音帶着哭腔說:“夢見.......你走了.......”
又是這樣的夢,祁方焱甚至不需要問,宋斯寧次次從夢中驚醒都是這樣的夢。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從祁方焱和宋斯寧來到加拿大,無論白天的宋斯寧表現的多快樂多幸福,夜晚時他心中的不安總是伴着夢不放過他。
越幸福就越忐忑,越忐忑就越害怕。
在宋斯寧的前半生裏,他萬人仰慕,名譽加身,但是他從不覺得自己幸福。
然而這一次他和祁方焱在一起,那些幸福像是不要錢一樣,拼命的像他湧來,将他徹底的淹沒。
他沉溺其中欲罷不能,卻又惴惴不安唯恐失去。
可能是今天太幸福了,他又開始犯老毛病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兩個人映在黑暗裏。
宋斯寧雙手緊握着祁方焱的肩膀,喘息了兩口,問他:“祁方焱,你會走嗎.......”
“不會。”祁方焱緊抱着他回答。
宋斯寧喉嚨滾動了兩下,又說:“如果你.......”
“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祁方焱回答的多了,甚至不需要宋斯寧将話問完,他就知道宋斯寧要問什麽,也知道什麽樣的答案才最能讓宋斯寧安心。
這一下宋斯寧心中的慌亂徹底平息了。
祁方焱依舊在拍着他的後背。
宋斯寧緩緩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的黑暗一點點驅散,窗外路燈的光亮落入他的眼中,他側過頭看見了祁方焱冷冽的側顏。
沒過多久,祁方焱感受到宋斯寧情緒好轉,松開了緊擁着宋斯寧的力道,将宋斯寧放到床上。
宋斯寧的頭發散開,額頭上滿是虛汗,眼淚不受控的從眼角向下滑落。
祁方焱擦拭過他的眼尾,又撫開了他額頭的濕發,垂下頭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宋斯寧雙眸含水,眼淚汪汪的看着祁方焱。
最後他擡手按住祁方焱的後腦勺,一只手抱着祁方焱脖頸,讓祁方焱俯下身貼在他的身上,頭埋在他的臉側,而後他就像是抱着一個無比珍貴的寶貝那樣,緊緊的抱着祁方焱。
他和祁方焱就像兩只在大海中的孤船,周圍皆是風浪,只有他們在深海之中飄蕩,随時都會被風浪打下去。
宋斯寧只能拼命的握着祁方焱的手,死都不放。
-
祁方焱自從加入了車隊後每天都很忙,甚至比之前修車的時候還要忙。
雖然祁方焱的賽車技術很好,但來到加拿大這個新的地方,他還是一個新人,要從車隊最底層的替補做起。
他需要每天跟着車隊一起訓練,還要準備移民的相關資料。
好幾次宋斯寧都等他到了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
祁方焱說過很多次,讓宋斯寧早一點睡覺,不用等他。
宋斯寧每次都睜着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對他說:“我不是在等你,我一般晚上畫畫比較有靈感。”
祁方焱不會計較宋斯寧的嘴硬,只會說畫畫也要早點睡,然後轉過身去洗漱間裏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來,宋斯寧就坐在床頭安安靜靜的看着他,然後擡起雙手讓祁方焱抱他,兩個人一起睡覺。
在祁方焱忙的這段時間宋斯寧也沒有閑着。
他買了畫板畫筆油彩等各種油畫材料,那個不大的家都快要變成他的畫室了。
宋斯寧的繪畫是辛夢蘭請的國際名師所教,畫作登上過新聞,在各種國際大賽上拿過名次。
那時候宋斯寧從未将名次榮譽放在心上過,也不屑于得到別人的認可,也正因為如此他畫的很輕松。
可是現在他面對一個小小的雜志社,坐在畫板前卻連怎麽下筆都不知道了,生怕自己畫不好得不到那兩千刀了。
他畫廢了一幅又一幅的畫,終于在兩個星期之後得到了一幅滿意的畫作。
為了确定這個畫作好不好看,宋斯寧還特地将這個油畫拿給祁方焱鑒賞。
祁方焱哪裏懂這些東西。
他面對着宋斯寧那雙亮閃閃的眼睛,壓力很大看着那幅畫半天,最後憋出來兩個字。
“好看。”
宋斯寧眼睛眨了眨,又問:“還有呢?”
“........非常好看。”
“就這些?”
“........特別好看。”
宋斯寧緩緩放下拿畫的手,徹底意識到祁方焱是真的沒有藝術細胞。
于是宋斯寧還是直接一點,直接将那幅畫拍了一張照片,發到出版社的郵箱裏。
祁方焱站在宋斯寧的身後,目不轉睛的望着宋斯寧那幅畫。
好看,确實很好看。
祁方焱不太會說話,更不會誇人,心中覺得好看,就只能說出來好看。
只是唯一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宋斯寧這次畫的風景不是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而是他們從未去過的一個瀑布。
在那副畫上,天地蔚藍,瀑布猶如斷崖而下的銀河,聲勢壯闊彙入江河,驚起漫天的白霧,而在這朦胧之中卻藏着半邊彩虹。
剛中帶柔,磅礴不失華美。
祁方焱看了那幅畫很久,問宋斯寧:“為什麽畫這個地方?”
宋斯寧正在發郵件,頭也沒擡的說:“這個是尼亞加拉大瀑布,就在多倫多。”
“我知道。”祁方焱說:“畫畫不是應該講究寫實,但是我們沒有去過這個地方。”
宋斯寧發完郵件,手指砰的一下按下了發送鍵,轉過身,也随着祁方焱的目光看向了那幅畫。
“但是我喜歡想象。”宋斯寧說:“已經看過的東西不會變了,但是沒有見過的東西卻有很多種可能。”
宋斯寧說到這裏,仰起頭眼睛閃亮的望着祁方焱。
祁方焱又看了那幅畫一會,垂下頭問宋斯寧:“想去這裏嗎?”
宋斯寧肯定想啊,但是他思考了一下還是說:“還是等我們的生活好一些了再去吧.......”
尼亞加拉大瀑布雖然也在多倫多,但是距離他們居住的地方卻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在加拿大的打車費十分昂貴,如果他們打車去,那将會是一筆非常巨大的費用。
如果是坐公交車,那路上的時間就更長了,并且還要頻繁的轉車,宋斯寧的身體受不了。
所以還是等他們日子好一些了,存了足夠的錢再去吧。
既然宋斯寧這樣說了,祁方焱也不再說什麽。
宋斯寧的畫發給出版社之後,第二天上午就收到了出版社的回信。
宋斯寧心情緊張的點開郵箱,湊近了屏幕一字一句的看着出版社給他的回信。
信上面誇獎了宋斯寧的這幅畫,說他們看見這張畫就如同正站在尼亞加拉大瀑布之中那般身臨其境。
宋斯寧這幅畫太出色了,确定可以登上On My Way下一期的雜志封面,一千刀已經打到宋斯寧的賬戶上,同時他們希望宋斯寧能夠将原畫郵寄給他們,方便雜志社更好的進行照片拍攝,出版社那邊收到畫後會再将一千刀打到宋斯寧的賬戶。
宋斯寧看見這封信開心的差一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他立刻打開銀行卡的賬戶,果然又有一千刀到賬了。
看見賬戶上面的錢一點點的增加,宋斯寧激動的抱着他的畫恨不得立刻就沖出去将這幅畫郵寄出去。
他立刻聯系快遞公司過來取件。
這邊距離快遞公司的距離不遠,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就有郵差撥通了宋斯寧的電話。
宋斯寧抱着那幅畫下了樓。
今天的他心情很好,裹着羽絨服站在樓下的院子裏,甚至和快遞小哥都多說了兩句話。
快遞員将快遞單子遞給宋斯寧填寫,手裏拿着那幅畫看的贊不絕口。
宋斯寧說讓他包裝的時候小心一點,在箱子裏多加一些泡沫,免得将畫碰壞了。
快遞員說:“Okay,okay,no problem.”
宋斯寧看着快遞員将那幅畫小心翼翼的放進紙箱子裏,這才算是放心了。
他腳步輕快的轉過身上樓,卻在剛上了幾個臺階之後猛的站住了身子。
那種熟悉的失重感又來了.......
僅僅是一瞬間,宋斯寧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色忽然拉了燈,變成了純黑色。
與此同時,宋斯寧心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開始呼吸不過來,他連忙抓住旁邊的扶手,手緊緊的捂着心口,想要像之前那樣快速的讓自己平複下來。
可是這次一點用的都沒有。
他怎麽都喘不上來那一口氣,連呼救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他失去意識,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
宋斯寧再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
他睜開眼睛,鼻子裏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宋斯寧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一時間想不起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愣了很久,這才想起來。
他又失明了,并且還暈倒了.......
一想到這裏宋斯寧忽然慌了,他看了一圈四周沒有看見祁方焱,心口一緊,立刻就坐起了身子,扯的手背上的針頭回血,吊瓶架子猛地發出了一聲響。
小護士快步走到宋斯寧的身前,按住了他的手讓他不要亂動。
宋斯寧卻顧不得其他,他欠着身子在找祁方焱,最後他從窗戶看見了祁方焱。
祁方焱就站在病房外面,背靠着對面的牆,手裏拿着一張廣告紙看的認真。
宋斯寧緊繃的肩膀一點點松了下來,他喊了一聲:“祁方焱。”
祁方焱聽見聲音,朝窗戶裏看了一眼,将廣告紙收回口袋裏,走了進來。
宋斯寧的手背在剛剛的掙紮中出了血,小護士正在給他重新紮針。
祁方焱站在床邊,看着宋斯寧手背上的血眉頭皺了一下眉,等到護士紮完針,祁方焱才走上前,扶着宋斯寧的肩膀讓他躺了下來。
祁方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宋斯寧就躺在床上側着頭,目不轉睛的望着祁方焱。
他的臉色蒼白,更顯得那雙眼睛黑的像炭似的,望着人的時候格外的專注。
“祁方焱,我的手好冷......”宋斯寧輕聲說。
祁方焱立刻握住了他冰涼的手。
祁方焱掌心的溫熱,順着手臂傳到心髒,宋斯寧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他問祁方焱:“祁方焱,你剛才在看什麽.......”
已經有兩三次了,宋斯寧看見祁方焱盯着一張廣告紙出神。
祁方焱沉默了兩秒,說:“餐廳裏的優惠券,我看一看。”
宋斯寧斂着眉眼沒有說話了,過了好一會,他才小心翼翼的問:“祁方焱我怎麽了.......”
祁方焱表情沒什麽變化,說:“你暈倒了,從樓梯上摔下來,快遞員叫的救護車。”
宋斯寧沉默一會,又問:“我為什麽會暈倒啊.......”
祁方焱說:“你最近沒有休息好,低血糖犯了。”
宋斯寧聽見祁方焱這句話,心口緊繃的那根神經猛的一松。
還好還好。
只是低血糖而已。
“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醫生說你現在身體虛弱,要再住院輸液兩天。”
宋斯寧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會,又四周看了一圈,對祁方焱說:“祁方焱你過來......”
祁方焱不知道怎麽了,彎下腰朝宋斯寧湊近了一些。
宋斯寧這才聲音很小的對他說:“醫藥費貴嗎?如果很貴,我可以拿一點藥回家吃,低血糖不是什麽大事.......”
祁方焱握着宋斯寧的手一動,宋斯寧感受到了,立刻又說:“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一點都不難受了......”
他有點怕祁方焱會不高興。
這次他本來是想要幫祁方焱的,卻沒有想到又拖了祁方焱的後腿。
在這種情況下,就連他剛剛說的話好像都變成了不合時宜的逞強。
祁方焱卻什麽都沒說,他緩緩的直起身子,替宋斯寧塞了塞被子說:“醫生說住院就住院,其他的不用擔心。”
宋斯寧抿了抿嘴巴,沒有說了。
過了一會,他的手指在祁方焱的掌心不安分的動了動,又問:“祁方焱,你這兩天會很忙嗎.......”
祁方焱說:“不忙,我在醫院裏陪着你。”
宋斯寧眼睛一下就亮了,但是他克制的抿了抿嘴巴,十分違心的小聲說:“我沒關系,還是正事要緊......”
-
宋斯寧在醫院裏住院了兩天。
每天祁方焱陪他的身邊,守着他打針,陪着他睡覺,兩天之後宋斯寧果然感覺好了很多,按時出院了。
兩個人剛回到家,祁方焱對他說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宋斯寧的身體不好,不能太勞累,畫畫可以,但是餐廳裏洗碗的工作不能再繼續了。
宋斯寧現在已經知道他的身體幾斤幾兩了。
辛辛苦苦洗碗賺的錢還不夠他一天的醫藥費,于是他乖乖的答應了。
第二件事就是祁方焱要跟着車隊參加比賽,需要去外地。
宋斯寧聽見這個消息愣了一下,問:“要去哪啊?”
祁方焱說:“去溫哥華”
“去幾天啊?”
祁方焱說:“兩天。”
兩天的時間也不長,宋斯寧雖然有些舍不得,但是還是說好。
車隊比賽的時間很緊急,祁方焱當晚簡單的收拾一下行李,第二天天還沒亮他就走了。
祁方焱走了之後,家裏就只剩下宋斯寧一個人了。
白天還好一點,可是一到了晚上,宋斯寧和祁方焱打完電話之後,一個人躺在床上,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房間裏好黑,好冷,到處都冒着冷風。
宋斯寧将房間裏的暖氣開到最大,将所有的燈都打開,可是即便是這樣他躺在床上還是感覺手腳冰涼,被窩怎麽都暖不熱,想祁方焱想的壓根睡不着覺。
他怎麽變成這樣了?
宋斯寧懊惱極了。
之前在明城的時候,他也沒有和祁方焱睡在一起。
那時候他可以一個人睡覺,為什麽現在就不行了?
宋斯寧一點都不喜歡他現在這樣,像是離開了祁方焱就活不了似的,但是他又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和情緒。
最後宋斯寧只能自暴自棄的躺在床上,開始算祁方焱還有幾天回來。
其實也沒什麽好算的,也就兩天。
今晚過完,明晚再過一晚上,等到第三天的早上祁方焱就回來了。
宋斯寧這樣想着,覺得好像也沒多久。
心裏好受了一些,他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的晚上,宋斯寧晚上九點多給祁方焱打電話,想要問問祁方焱比賽的情況,卻沒有想到電話剛一撥通那邊直接将電話挂斷了。
宋斯寧拿着手機愣了一下,以為是祁方焱按錯了,于是他又撥打了一次電話,可依舊被挂斷.......
宋斯寧聽着電話那邊刺耳的忙音,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上,在他想要再次給祁方焱打電話的時候,祁方焱的短信及時發了過來。
——比賽制度嚴格,不能通話。
宋斯寧看見這條短信,渾身凝固的血液這才開始解凍回流,他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回複道。
——好好比賽,注意安全。
那邊沒有再回複了。
既然祁方焱說了比賽制度嚴格,宋斯寧肯定理解祁方焱。
那天晚上宋斯寧沒再打擾祁方焱,而是躺在床上翻找之前在網上爆火的祁方焱賽車視頻,一遍又一遍的看。
這個視頻當初已經快要被宋斯寧看爛了,就連在幾分幾秒會出現什麽樣歡呼聲,什麽樣的說話聲,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即便如此,宋斯寧再一次看的時候還是感覺熱血沸騰。
他認識祁方焱這麽久,還從來沒有現場看過祁方焱比賽。
而現在他躺在床上看着祁方焱的視頻,腦裏想象着祁方焱今晚在賽場上馳騁的模樣,居然激動的睡不着了。
宋斯寧覺得今天晚上祁方焱一定可以發揮的很好。
等到以後,他也一定要去現場看祁方焱的比賽,見證祁方焱得冠的那一刻。
又是一天過去,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宋斯寧就醒了。
他想要給祁方焱打個電話問一問祁方焱的比賽情況,但是他轉念一想,祁方焱現在應該已經在機場要回來了。
還是等着他回來再問吧。
于是宋斯寧又在家裏等啊等,等了一上午都沒有等到祁方焱回家。
宋斯寧給祁方焱打電話依舊被挂斷,宋斯寧又打了兩個電話,那邊發短信回複。
——比賽流程有變化,還需在溫哥華呆幾天。
這個信息就像是晴天霹靂,宋斯寧立刻發信息問。
——還需要多久?
這次祁方焱回複的時間更長了,大概是三個小時之後才有了幾個字的回信。
——具體不清楚。
這句話一下宋斯寧砸蒙了,他坐在床上拿着手機發呆,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了。
沒有明确時間的等待更加的難熬,就像是将宋斯寧的心放在小火上慢慢的烤。
不是一次讓他疼死,卻是快要将他逼瘋。
宋斯寧每天都在給祁方焱發消息,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祁方焱回複的很慢,短則一兩個小時,長則一天。
宋斯寧就天天等着他的消息,晚上睡不好,飯也吃不好。
而每次祁方焱都是告訴他快了快了。
宋斯寧每天看不見祁方焱,不知道他的情況,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到了第七天晚上,宋斯寧心裏的不安快要将他淹沒了。
淩晨十二點,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翻看着他和祁方焱照片,最後宋斯寧實在受不了了,發信息問祁方焱。
——你在溫哥華哪裏?
——我去找你好不好?
那邊又是很久沒有回複。
宋斯寧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
祁方焱只是去比賽了,每天肯定很忙很累,并且他一個新人一定要遵守隊內規矩,不能打電話。
他應該支持祁方焱去比賽,不能做他的拖累。
可是他真的好想他啊......
想的快要死了......
宋斯寧想着想着眼睛就紅了,他擡手抹了一把眼淚,縮在被子裏,雙手捧着手機又發送到。
——我好想你......
之前宋斯寧從來不會這樣主動的說出自己的思念,他只會問祁方焱想不想他,聽着祁方焱說想,他就會心滿意足。
可是人在愛情裏真的會變得好沒出息。
又軟弱又沒出息。
他好想祁方焱......
想到他滿心的思念像是塞不住口的水缸,不停地朝外面溢水,甚至等不到祁方焱先對他說想這個字了。
可是這天晚上祁方焱還是沒有回複他。
第二天早上,宋斯寧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機屏幕,心髒像是被人反複揉捏,捏碎了。
那一刻,宋斯寧什麽都顧不得了。
什麽克制,什麽矜持,什麽規矩。
全部都滾一邊去。
宋斯寧打開電腦上網搜索祁方焱所在車隊名字。
之前祁方焱提過一句,他有些記不清楚了。
于是宋斯寧不停的用相近的讀音嘗試,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輸入,最後他終于找到了。
車隊的網頁上面沒有電話號碼,只有一個郵箱和地址。
等郵箱回複太慢了,宋斯寧決定去車隊裏找內部的人,問出祁方焱比賽的具體位置,直接去溫哥華找祁方焱。
那個車隊的地址在多倫多的另一邊,距離他這裏坐公交要兩個小時。
宋斯寧沒有猶豫,連收拾都沒有收拾一下自己,直接出發了。
宋斯寧這幾天每天都在等祁方焱的短信,睡覺的時間估計連十個小時都不到,一出門看見外面的太陽,刺的他甚至無法睜開眼睛,腿腳都在發軟。
宋斯寧眯起眼睛,即便是渾身無力,可是他還是沒有停歇,大步的朝前走。
在道路口的轉彎處,宋斯寧看見道路的盡頭有一個人影正朝着他走來,但是今天的陽光太刺眼了,他看不清楚來人是誰。
宋斯寧又朝前方走了兩步,腳步猛地頓住了。
是祁方焱......
他回來了......
這那一刻,宋斯寧無法形容出自己的心情。
激動?開心?好像都不是。
那種感覺如同他搖搖欲墜的挂在懸崖邊上,下一秒就要墜落萬丈深淵,但是忽然有個人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拽上岸,救了他一命。
宋斯寧心跳的很快,委屈和思念猶如海嘯一般撲面而來。
他大腦一片空白,忍着腿上的疼痛沖到祁方焱的身前,一把抱住了祁方焱。
祁方焱的身子朝後退了兩步,也抱住了他。
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體溫,宋斯寧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祁方焱,然後他在祁方焱的懷裏嗚嗚的哭了。
他的手狠狠地錘了祁方焱兩下,怨他:“說好的兩天,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啊......”
“......”
“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發信息也不回,你到底想幹什麽.......”
祁方焱抱着宋斯寧任由他打着怨着,一言不發。
等到宋斯寧情緒冷靜了一些,祁方焱這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他的聲音低啞說:“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尼亞加拉大瀑布。”
宋斯寧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向祁方焱。
祁方焱比宋斯寧高了大半頭,此時也垂眸望着他。
宋斯寧的眼中還有淚,隔着水光他看見陽光形成了斑駁的光束,落在祁方焱的身上,照的他的發絲泛着金色,臉色很白,好似歐美油畫裏的神。
祁方焱擡起手,拇指擦拭過宋斯寧臉頰的眼淚,說:“走,我帶你去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