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宋斯寧出院後, 他們就搬到了租的房子裏。
那個地方在多倫多的貧民區,一條叫Noch street的大街上。
街道并不寬,一條路上全部都是破舊的別墅樓, 多為黑人居住,道路兩邊的牆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塗鴉。
宋斯寧和祁方焱租的房子就在這一條路快要盡頭的位置,一個三層樓的小別墅。
從外面看起來房子應該是淺黃色的牆面, 但是經過了不知道多久的時間沖刷, 現在房子外面早已經變成了淺灰色。
祁方焱牽着宋斯寧的手從房子前一個狹窄的小門走了進去。
進去是樓梯, 地上鋪着看不出顏色的地毯, 樓梯窄小, 甚至不能兩個人一起通過, 祁方焱走在前面, 手向後探着抓住了宋斯寧的手。
從一樓走到二樓的時候, 上面二樓的房間大門忽然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來三個外國人,快步的從樓梯間裏擠出去,看見宋斯寧和祁方焱的時候嗓子裏還發出了意味不明的聲音。
祁方焱眸色一沉, 擡手将宋斯寧護到身後。
于此同時他們的房間門打開, 宋斯寧瞬間聞到了一股怪味。
味道很濃烈, 像是燒皮革的氣味, 又帶着一點臭,一下就灌入了宋斯寧的鼻腔裏。
宋斯寧聞到這個味道有些受不了,胃裏猛地一翻,捂住嘴巴反胃的唔了一聲。
祁方焱反應很快, 擡手也捂住了宋斯寧的鼻子, 一手扶着他的後背, 兩個人快步上了樓。
他們所居住的房間是三樓頂樓。
這一層只有他們這一件房, 在樓梯的左邊,祁方焱從衣兜裏掏出鑰匙,快速的将房門打開,将宋斯寧帶了進去。
房門關上,祁方焱将窗戶全部都打開,拿出保暖杯倒了一杯熱水喂到宋斯寧的嘴邊。
房間裏沒有異味,宋斯寧胃裏的惡心勁才漸漸的平複了。
他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的抿着熱水。
祁方焱蹲在宋斯寧身前,揉着他的肚子問:“好點了嗎?”
宋斯寧點了點頭說:“好多了......”
他胃淺容易反胃,聞不了那些難聞的氣味,剛剛那股味道來的突然,差點就把他熏吐了,現在房間裏氣味清醒,宋斯寧又喝了兩口熱水壓一壓,感覺好多了。
祁方焱又給他揉了一會肚子,宋斯寧的胃被暖的舒服了,将手中的杯子放在膝蓋上,打量了一圈這個房間。
祁方焱已經将房間打掃幹淨了,可即便是如此這裏還是很舊。
發黃掉漆的牆壁,生了鏽的窗戶,一張低矮的床放在地上,地板到處是裂開的縫隙,裏面沉積着黑色的污漬。
床的旁邊就是洗手間,裏面狹窄逼仄,地面發黃,将将擠下了一個淋浴室,再擠進去一個人都困難。
至于那個廚房,也不過是在房間裏放了一個竈臺,牆壁上粘着洗刷不掉的油污,甚至連個隔間都沒有。
祁方焱看着宋斯寧探視的目光,問他:“不喜歡這裏?”
宋斯寧立刻斂下了眼睛,搖了搖頭說:“沒有。”
祁方焱說:“我現在在找工作,等找到了我們就換個新地方。”
宋斯寧還是說:“我覺得這裏挺好的.......”
祁方焱擡手揉了揉宋斯寧的頭發,不再說什麽了。
宋斯寧垂下頭又喝了兩口水,想起來問祁方焱:“祁方焱,剛剛那些人房間裏是什麽味道啊?好難聞。”
祁方焱說:“是葉子。”
“什麽是葉子?”宋斯寧不明白。
祁方焱沉默了幾秒,沒有直接回答宋斯寧的問題,而是說:“一種對身體有害的煙,下次聞到這個味道走遠一點。”
宋斯寧說:“好。”
-
房子的事情處理好了,剩下的就是找工作。
但是此時他們面臨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們的簽證是旅游簽證,在加拿大打工不合法,只能找不簽合同的黑工。
這種工作不好找,一般都是苦力活,并且工資極低,不受法律的保護。
祁方焱在外面找了兩天工作,宋斯寧在家裏也沒閑着。
他用極低的價錢收了一臺二手電腦,每天上網将自己的畫投稿給各大出版社。
只要他的畫可被出版社錄用,他就可以收獲一大筆的稿費,并且還很有可能成為雜志的專職畫師。
但是這一次好像不是那麽順利,每天早上他興致勃勃的點開郵箱,又失落的關閉。
那些曾經他引以為傲的畫作,投出去之後像是石沉大海一樣,沒有收到一點回音。
宋斯寧不斷的尋找的問題,可能是他的畫作風格不夠吸睛,可能是他的畫作不符合出版社的主題。
于是他就這樣畫畫改改,又過了幾天,祁方焱回家時又帶回來了中餐廳的外賣。
打開之後不光有宋斯寧最愛吃的糖醋小排,還有海鮮湯,獅子頭。
宋斯寧拿着筷子,望着那些菜,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麽下手了。
還是祁方焱将菜夾在了他的碗裏,說:“吃吧。”
宋斯寧恩了一聲,埋下頭吃了兩口,問祁方焱:“找到工作了?”
“恩。”
“做什麽的?”宋斯寧問。
“汽車行裏面修車。”
這個工作也算是祁方焱的老本行,宋斯寧點了點頭,又問:“累嗎?”
祁方焱說:“不累。”
後來的幾天祁方焱早出晚歸,每天都去汽車行裏打工,雖然祁方焱說他不累,但是宋斯寧還是覺得他很累。
每天早上六點鐘祁方焱就起床了,晚上九點之後才回來。
宋斯寧很想他,卻又不能像之前一樣将自己的黏人敏感表現出來。
他不想讓祁方焱更累了。
于是宋斯寧每天吃完晚飯,便坐在窗戶邊向下看,等祁方焱回來,就像是他十五歲那年一樣,等着祁方焱騎車賽車路過他的窗前,等的望眼欲穿。
漸漸地,宋斯寧發現了一個祁方焱的小習慣。
祁方焱下班之後會站在路燈下面吸一支煙,大約十分鐘後,這一只煙吸完了,他才會走上樓。
這個時候宋斯寧會慌慌張張的轉身坐在電腦前,等到祁方焱進了房間後,他才像是後知後覺一樣轉過頭,對祁方焱說:“你回來了。”
虛僞又做作。
祁方焱會恩一聲,轉過身走進浴室裏洗澡,等到他洗幹淨了,便抱住宋斯寧兩個人上床睡覺。
這樣日複一日,除去睡覺,宋斯寧每天和祁方焱見面的時間不足三個小時,僅僅是一周的時間宋斯寧就發現祁方焱瘦了。
這一天是周五,第二天祁方焱休假一天,可以在家裏陪他。
晚上宋斯寧洗完澡,穿了一件祁方焱的短袖上衣,其餘的什麽都沒穿就走了出來。
祁方焱的衣服寬大,正好可以蓋住宋斯寧的屁股。
他站在浴室門口,看着祁方焱,身上的水沒有擦幹淨,幾滴水順着宋斯寧光潔的大腿根滑了下來。
祁方焱已經洗完澡了,正坐在床尾看電腦。
電腦上播放着阿甘正傳,阿甘的母親正對阿甘說——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生命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味道。)
宋斯寧手扶着門框看了祁方焱一會,抿緊了嘴巴走到祁方焱的身前,沒等祁方焱開口說話,他就張開腿直接跨坐在祁方焱的大腿上,雙手抱住祁方焱的脖頸,柔軟無骨的趴在祁方焱身上。
祁方焱的目光從電腦上挪開,雙手按住宋斯寧的腰。
僅僅隔着腿上那層單薄的睡衣布料,祁方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了宋斯寧身體上濕熱的溫度。
此時宋斯寧的腰正小幅度的扭動,坐在他的腿上輕輕的蹭,每蹭一下都是在點火。
祁方焱的眸色瞬間暗了下來,他雙手從宋斯寧的衣擺探了進去,大手摩挲着宋斯寧光滑細膩的後背,轉過頭埋在宋斯寧的脖頸處。
宋斯寧才洗過澡,身子骨冒着騰騰熱氣,散發着清爽的香氣,發絲未幹的水順着脖頸流下來,一點點劃過鎖骨,順着心口落入衣服裏,就像個被切開瓤的小橙子,水潤清香,敏感軟嫩,輕輕一碰就出水。
祁方焱閉上眼睛,将宋斯寧纖細的身子用力的按進他的懷裏,鼻子嗅着宋斯寧身上的氣息,吻着宋斯寧的脖頸。
宋斯寧的身體敏感,祁方焱每吻一下,他就戰栗一下,伏在祁方焱的肩上輕輕的顫,嗓子裏發出不受控的輕哼聲,跟個小貓似的。
祁方焱聲音很低的問他:“想要?”
這種話也太直白了,宋斯寧哪裏好意思說......
他的臉埋在祁方焱的肩上,心口劇烈的起伏,雙手用力的握着祁方焱的肩膀,害羞的手指尖都泛着粉。
過了好一會,他才軟綿綿的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了一聲:“想......”
下一秒,祁方焱按着他腰際的手猛地一緊,翻身将他壓在床上。
-
多倫多的冬天很冷,夜裏窗外的冷風呼嘯作響。
在這個狹窄的房間裏,燈光昏暗,窗戶合不緊,即便是祁方焱用厚厚的報紙貼住了窗戶,可是冷風還是無孔不入的順着縫隙吹了進來。
床吱呀吱呀作響,洗手間的地上全部是洗不幹淨的黏膩,樓下房間的外國人又在開party,音樂聲放的很大,路邊白人和黑人喝醉了酒,正在咒罵叫嚷。
一入了夜,這裏就很亂。
宋斯寧和祁方焱像是聽不見這些嘈雜的聲音,他們相擁着在床上做|愛,耳邊只有對方粗重的呼吸聲,還有宋斯寧帶着哭腔的呻|吟聲。
可能是因為疼惜宋斯寧,這一次祁方焱沒有那麽用力,可是宋斯寧還是渾身虛軟的躺在他身下,幾乎化成了水。
他們兩個人身上都汗津津的,宋斯寧擡手緊緊的擁抱着祁方焱的脖頸,額頭貼在祁方焱的胸膛。
房間裏的燈光暗黃,之前沒有注意看,現在祁方焱湊得近了一些,看見宋斯寧肩膀上有幾個紅點,在他光潔如玉的皮膚上十分的刺眼。
祁方焱擡起手觸碰着那個紅點,宋斯寧就随着他手上的動作顫了顫,也轉過頭看向自己肩頭的紅痕。
祁方焱知道,宋斯寧從小就是嬌慣着長大,睡得床單被褥都是最好的質地,每天都要打掃晾曬,現在跟着他睡在這潮濕逼仄的環境裏,他的皮膚過敏了。
祁方焱問宋斯寧:“疼嗎?”
宋斯寧的頭發散在床上,雙眸中還含着未散的情意,他朝上蹭了蹭,蹭到了祁方焱的脖頸處,聲音悶悶的說:“不疼,我一點都感覺不到,沒事.......”
宋斯寧一向嬌氣,在家的時候頭疼腦熱一下都要和祁方焱說,如今二人艱難,他卻是什麽都忍下了。
祁方焱抱着宋斯寧,而後就是很久的沉默。
他們自從來了加拿大之後,每一次做完|愛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相擁,不用多說話,他們互相抱着,體溫相融,呼吸交錯,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就夠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宋斯寧喊了一聲:“祁方焱.......”
“怎麽了?”
宋斯寧喉嚨滾動了兩下,說:“我覺得你一個人打工太累了.......今天我看見前面一家餐館正在招洗碗工,明天我去問一問.......看看他們能不能要我.......”
宋斯寧的聲音很輕,還帶着床|事過後的虛喘。
祁方焱的身體顫了一下,沒有說話。
宋斯寧又說:“他們如果不要我,我就再多找幾家,我聽別人說Noch street這邊很多找黑工的,只是工資少一些,我多去問問,總會有人要我的.......”
“........”
或許是察覺到祁方焱壓抑的情緒,宋斯寧說到這裏笑了笑說:“沒關系,現在我們才來這裏,苦一點也正常,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宋斯寧說的輕松,祁方焱的雙手卻将他抱的很緊,啞聲說:“不許去。”
宋斯寧輕聲問:“為什麽啊?”
祁方焱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宋斯寧心裏明白祁方焱在想什麽,他收了收抱着祁方焱脖頸的手,臉頰貼在祁方焱的臉側,說:“祁方焱,我什麽都不要,我什麽都不在意.......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不怕.......”
“.......”
“再難再苦,我們都一起走好不好.......”
最後宋斯寧仰頭望着祁方焱,那雙眼睛忐忑的望着祁方焱。
他那麽嬌氣的小少爺,在面對走投無路的困苦,最怕的不是苦,不是累,而是祁方焱會受不了苦,先抛下他。
祁方焱将宋斯寧擁在懷裏,聲音嘶啞的說:“好.......”
宋斯寧被祁方焱抱在懷裏,望着天花板上那個發黃的長管燈,眼睛彎了彎笑了,眼淚卻不知道為什麽從眼角滑了下來。
-
祁方焱沒有答應宋斯寧出去打工的要求,他告訴宋斯寧他們還有錢,讓他在家裏好好待着就可以了。
可是這天晚上祁方焱修完車晚上九點多回到家裏,一打開房門,裏面一片黑暗,冷風呼呼的從窗戶縫裏倒灌進來,家裏空無一人。
祁方焱站在門口愣了兩秒,甚至顧不上将房間裏的燈打開,轉身沖了出去。
加拿大的冬夜太冷,九點半街道的人已經很少了,只有一些貧民區的小混混在站在街道上吸煙喝酒,很危險。
祁方焱一邊撥通宋斯寧的電話,一邊快步下樓。
那邊直接提示用戶已經關機。
祁方焱再也等不了一秒,他三步并成兩步像一道風一樣沖下了樓梯,腦子裏不停地回響當時宋斯寧給他說過的話。
哪裏有餐廳可以打工?這一條街上有哪個餐廳到現在都沒有下班?
等到祁方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跑到了一樓,猛地頓住了腳。
多倫多今晚下雪了,雪不大卻很冷。
道路兩邊的燈光昏黃,細密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宋斯寧頂着路燈的黃光,從街道的盡頭踩在雪中慢慢的朝這邊走。
他的腿上還有病根,畏寒畏累,只要站久了都會疼,走不快。
之前在家的時候,宋斯寧嬌氣的連下床都要祁方焱抱着,可是來這裏了,他卻一次疼都沒有說過。
從外面看上去宋斯寧走路和尋常人無異,只是走的慢了一些,其實他每一步都在忍痛。
祁方焱朝着宋斯寧跑了過去,他跑的很快,将宋斯寧吓到了。
宋斯寧猛地停住腳,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圍巾下露出的大眼睛無措的望着祁方焱。
祁方焱跑到宋斯寧的身前站定,喘息|粗|重,望着宋斯寧遲遲沒有說話。
“怎麽了?”宋斯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輕聲的問他。
有一片雪花飄到了宋斯寧的睫毛上,那雙漂亮的眼睛望着祁方焱的時候輕輕的眨動,帶着雪花的睫毛也在輕輕的顫。
那一下下好像也劃到了祁方焱的心髒,祁方焱一身的戾氣也随之被扇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将宋斯寧衣領的拉鏈拉高了一點,然後轉過身半蹲在宋斯寧的身前要背他。
宋斯寧卻心疼祁方焱也累了一天,他說:“我沒事。”
祁方焱說:“天冷,快點上來。”
宋斯寧翹着嘴巴,還是乖乖的趴在了祁方焱的背上。
巷子雜亂,昏黃的路燈打在兩個人的身上,雪地踩出了沙沙聲,一片雪花落在祁方焱的肩頭,宋斯寧擡手将那朵雪花彈開了。
“祁方焱。”
“宋斯寧。”
他們同時叫對方,又都沉默了。
祁方焱對宋斯寧說:“你先說。”
那宋斯寧就不客氣,他眼睛亮閃閃的趴在祁方焱的肩頭,炫耀一般的說:“祁方焱,你猜我今天賺了多少錢?”
“多少?”
宋斯寧立刻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手探到他心口的內袋裏,寶貝兮兮的從衣兜拿出一把零錢,在祁方焱的眼前晃了晃說:“你看,有四十刀!”
祁方焱的腳步一頓,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宋斯寧卻沒有察覺到這些,他興致勃勃的将那四十刀塞進了祁方焱前胸的口袋裏,笑着對祁方焱說:“明天拿去買菜吧,我們可以吃好一點了。”
祁方焱望着口袋裏露出角的一疊零錢,緩緩閉上了眼睛,依舊沒有說話。
四十刀,也就是二百元。
曾經宋家的少爺喘一口氣都不止二百。
現在他又洗了多少個盤子,才能賺這二百元。
祁方焱背着他繼續向前走。
宋斯寧還在開心的和祁方焱說他今天的遭遇。
他告訴祁方焱餐廳的後廚還挺幹淨的,洗盤子也很比他想象的容易得多,老板人也很好,看見他腿不好還允許他坐着洗盤子,還有和他一起洗盤子的印度人也對他很友善,一直和他聊天,比他一個人在家裏有意思多了。
等這些都說話,宋斯寧才問祁方焱:“祁方焱,你剛剛想說什麽?”
宋斯寧說了這麽多,祁方焱想要宋斯寧不去打工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沉默了很久,低聲說:“天冷,明天多穿一點,下班了告訴我,我去接你。”
宋斯寧将臉頰貼在了祁方焱的臉側,說:“好。”
-
晚上宋斯寧洗漱完,躺在床上有些困了。
祁方焱還在洗手間裏打掃衛生,他喊了一聲:“祁方焱......”
祁方焱洗了手從洗手間裏走出來,他的雙手剛剛被熱水洗過,便蹲在床邊,替宋斯寧按着腿。
多倫多的冬天太冷了,宋斯寧的腿在外面受了涼,現在都冰的像個冰柱一樣,又酸又疼。
祁方焱就用手一點點的給宋斯寧按揉。
他問宋斯寧:“是不是不舒服了?”
宋斯寧躺在床上,搖了搖頭。
屋子裏只點了一盞薄淡的小黃燈,落下二人之間,宋斯寧從被子裏探出手,握住了祁方焱的手臂。
“怎麽了?”祁方焱問。
宋斯寧看了祁方焱半響,聲音虛軟的說:“我喜歡這裏.......”
祁方焱給他揉腿的手頓了一下,不明白什麽意思。
宋斯寧卻定定的望着他,繼續說:“祁方焱,我可以賺錢了.......”
“.......”
“以後我賺的錢都給你,我們永遠留在這裏,好不好.......”
祁方焱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摸了摸宋斯寧額角的碎發,聲音嘶啞的說:“好.......”
得到了這句好,宋斯寧笑了。
今天賺到的第一筆錢真的令他很開心,他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幫到祁方焱了。
日子會一天天變好,他不再是祁方焱的拖累了。
他們可以一起努力,一起朝前走。
沒什麽能将他們分開了。
後來時間晚了,祁方焱關上床頭的燈,抱着宋斯寧睡覺。
祁方焱的身上很暖和,不論是多冷的天都很暖和。
宋斯寧卻和祁方焱恰恰相反,他手腳冰涼,暖不熱被窩,每天晚上睡覺時他都喜歡縮在祁方焱的懷裏,然後将他冰涼的手腳都貼在祁方焱的身上,讓祁方焱給他暖着。
今天宋斯寧累了一天,小臉貼在祁方焱肩膀上,沒有多久就呼吸均勻的睡着了。
祁方焱卻沒有睡,他望着窗外的雪,心口一陣陣的發緊,快要壓的他喘不過氣了。
最後他輕手輕腳的從床上起來,穿上外套,擰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走廊裏沒有暖氣,很冷。
祁方焱站在走廊點燃了一只煙,靠着牆壁吸了兩口,從胸前的口袋裏抽出宋斯寧塞給他的四十刀。
隔着氤氲的白煙,祁方焱看了一會,猛的用手死死攥住那些錢,他攥的很用力,手臂冒出青筋,恨不得快要将這幾張紙撕碎了。
最後祁方焱仰起頭,後腦勺靠在門上,雙眼定定的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扇天窗,上面積滿了成年累月的灰塵和蜘蛛網,隔着這些灰色,祁方焱依稀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原本明亮,現在卻沾上了灰塵,不亮了。
而他的寧寧也本該是天上衆星捧月的小太陽。
如今卻熄滅了光,被他拽入塵埃,也不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