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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5章
    第55章

    因為這件事情學校裏亂成了一鍋粥, 甚至連即将舉行的班級家長會都延遲了。

    校長和老師忙着在安撫同學和家長的情緒。

    在萬人矚目之下,辛夢蘭将宋斯寧帶走了,祁方焱也跟着祁軍回家了。

    一路上沉默無話, 祁方焱坐在車後座上,面色淡淡的望着車窗外的景色。

    等車子停到祁家門口,祁軍的臉色鐵青下了車, 走到房門前打開大門, 祁方焱跟着祁軍走了進去。

    今天是陰天, 房間昏暗, 房門在祁方焱的身後緩緩關上。

    直到房門閉合産生咔噠一聲, 祁軍猛地回過身, 擡手給了祁方焱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 響聲尖銳。

    祁軍這一下力氣用的大, 祁方焱被打的耳朵轟鳴, 嘴角出血,半張臉瞬間就腫了起來。

    他站在原地,發絲垂在額頭, 臉頰偏了過去, 沒有說話。

    祁軍氣的手臂都在顫抖。

    他快步走到客廳, 拿起電視櫃上面的足有一只手臂粗的深色木棍, 狠狠地抽到祁方焱的身上。

    那一下又一下打的毫不留情,祁方焱被打的眉頭緊鎖,咬着的牙卻是一聲不哼。

    直到最後一下,祁軍用力的将木棍抽打到祁方焱的後背上, 木棍發出了啪的一聲斷裂聲, 祁方焱克制不住的朝前走了半步, 手扶住沙發穩住了身子。

    祁軍打了祁方焱不過五分鐘, 但是就是這五分鐘,他下手狠厲,祁方焱身上手臂上肩膀都泛出了青紫色的血痕,看起來像是被人動了刑,觸目驚心,身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膚。

    從小到大祁方焱犯過不少的事情,祁軍打過他,踹過他,可每次都是打兩下出氣了就好了,從來沒有下手這麽重過。

    就連放在電視櫃上的訓誡棍也不過是個擺設,很多年都沒有用到過,更別提這次還将木棍打斷了。

    祁軍将手裏的木棍扔在地上,喘着粗氣,身子靠到身後的桌子上,他擡手指了指祁方焱,問他:“祁方焱,你是不是和宋斯寧在一起了......”

    在禮堂播放的視頻裏祁方焱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也沒有拍到什麽實質性的內容,但是丘明運的聲音太激動,內容太勁爆,所以每個人都默認是真的。

    最關鍵的是,當丘明運說他看見祁方焱親宋斯寧時,祁方焱沒有反駁,只是讓他滾。

    這就是默認的意思。

    打也挨完了,祁方焱也沒什麽好不承認的,他單手撐着沙發,望着祁軍說:“是。”

    祁軍目光沉冷的看着祁方焱很久,忽然側過頭笑了,他指着祁方焱說:“荒唐......真荒唐......祁方焱你真荒唐!你他媽的真荒唐!”

    “我怎麽荒唐了?”祁方焱反問。

    “你還怎麽荒唐了?!”祁軍高聲的聲音在客廳裏來回的回蕩,他恨的臉色通紅,對祁方焱說:“祁方焱,全世界你就算是跟個豬!跟個狗在一起!你都不能和宋斯寧在一起!你明不明白!”

    “為什麽?”

    這時候祁軍的手機響了,祁軍看了一眼屏幕,表情一頓,他回頭對着祁方焱指了指屏幕說:“為什麽?你看看,這就是為什麽!”

    祁方焱看見了,屏幕上面是宋明生的名字。

    祁軍接起電話時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表情,他的聲音卑微,臉上挂着很難看的笑,喊了一聲宋董。

    也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麽,祁軍聽了幾秒鐘,就連這個難看的笑都要繃不住了,他對電話說:“宋董,我真的很抱歉.......宋董,我.......”

    祁軍的話卻被電話裏的聲音打斷,後來祁軍幾度欲言又止,只能不停的點頭,說:“好好好,好好好......宋董,我現在就去......”

    “您稍等我一下,好好好.......”

    這個電話持續了十分鐘,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祁軍的表情凝重,将手機緊握在手中,轉過身就去拿西裝外套。

    祁方焱問他:“宋斯寧呢?”

    祁軍停住穿西裝的動作,轉過頭目光生厲的望着祁方焱。

    他沒有回答祁方焱的問題,而是說:“祁方焱,我奉勸你,這段時間你老老實實的呆在家,對你對他都好。”

    說完祁軍也沒時間再多和祁方焱說話,穿好衣服開門就出去了。

    大門再次砰的一聲合上,祁方焱卻沒有聽祁軍剛才說的話。

    他快步走進卧室裏,從衣櫃裏拿出來一件連帽的黑色衛衣,将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身上被祁軍打的全部都是傷痕,祁方焱一脫下衣服,後背的傷痕更加的明顯了,一道青一道紫,布滿了整個後背,一擡起手臂就扯的像是割肉一樣疼。

    祁方焱皺緊眉頭,咬着牙一股腦将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又将黑色的連帽衛衣穿上。

    換好衣服後他拿起手機,大步的朝大門處走。

    路過大門時,他腳步頓了一下,在玄關的櫃子處翻找了兩下,随手找到一個口罩帶在臉上,打開門出去了。

    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了進去,司機問:“去哪?”

    祁方焱坐在車後座上,說:“金華別墅區。”

    司機一聽到這個地名,從倒車鏡裏看了祁方焱兩眼,祁方焱穿着一身連帽的衛衣,帽子帶在頭上,臉上挂着一個大口罩,只能看見一雙眼睛,左眼睛好像還被打腫了。

    司機不太确定的又問了一句:“你要去金華別墅區?”

    祁方焱擡起眼睛看着他,恩了一聲。

    司機這才拉了一下手剎,腳踩着油門出發了。

    司機是個北方人,特別愛說話,他的車剛開出去沒有兩米又說道:“金華別墅區那邊可是富人區,你去那裏做什麽?”

    “.........”

    身後的祁方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司機又從倒車鏡裏看了祁方焱兩眼,想了想繼續說:“金華別墅區的安保可是整個明城最好的啊,據說之前有人闖了進去,警察不出十分鐘就将人給抓獲了。”

    這句話中的意思就是在警告祁方焱,到了金華別墅區不要做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司機的話祁方焱一句都沒有聽,他坐在車後座上打開了手機。

    剛剛在學校禮堂他的手機關成了靜音,現在一打開屏幕才看見手機都被打爆了,手指一滑甚至滑不到厎。

    李敞十幾條電話,聞南赫十幾條電話,其中還有各個同學,各個車隊隊員的電話,短信。

    祁方焱手一一劃過,一個都沒接,一個都沒看,最後他靠在車座上,點開了手機視頻軟件。

    果然,一打開軟件裏面全部都是剛才家長會的事情。

    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在明陽高中禮堂裏發生的事情已經被人錄下來傳到了網上,現在那個視頻不斷地發酵,已經衆人皆知。

    高中生談戀愛本來就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同性戀被人當衆戳破,這件事情可謂是爆點十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每個人都參與了讨論。

    祁方焱看了兩眼下面的評論。

    ——這個叫裴寧的學生是我兒子的同班同學,現在想想我都後怕,我兒子長得又高又帥,萬一被他看上了可怎麽辦,好險,差一點就被帶壞了,一定讓自己孩子遠離這種人。

    ——這才多大的年紀就做出這樣的事情,父母教育的也太失敗了。

    ——男的和男的怎麽做啊,你說他們兩個睡過沒有?

    ——肯定睡過了,那個視頻裏不都說了嗎。

    在上萬條評論中,甚至還有人扒出來裴寧就是宋家的少爺宋斯寧,而祁方焱就是前一段時間視頻中很火的摩托車手。

    這一爆料更是将這件事情推向了高|潮,以至于祁方焱向後面刷了幾條視頻也全部都是他和宋斯寧。

    有人将宋家的産業做出了分析,有人将之前祁方焱賽車的視頻扒了出來。

    而每一個視頻下面,都會有一群旁觀者,對于他們的長相外貌家室指指點點,明明這件事情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他們卻用最惡意的語言去中傷當事人。

    每個人都愛看身處高位的人從神壇上跌落。

    于是當衆人得知視頻的兩個人主人公家室顯赫,評論就變得更加的惡劣,各種造謠污蔑,恨不得下一刻就将宋斯寧和祁方焱拉下來,變的和他們一樣平庸。

    祁方焱看了幾個視頻就将手機屏幕按滅了,側過頭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司機也聽見了祁方焱手機裏視頻的聲音,說上了幾句:“你剛剛也看見那個視頻了吧,要我說啊,現在的孩子是真的難管,早戀就算了,還搞同性戀,你說現在鬧得人盡皆知,這兩個孩子這輩子算是完喽.......”

    “.........”

    祁方焱聽着司機的說話聲,緩緩閉上了眼睛,聲音低啞的問:“和你有關系嗎?”

    司機愣了一下,問:“什麽?”

    祁方焱說:“這件事和你有關系嗎?”

    司機被這樣一問有些沒面子,他嘴巴動了動,幹笑了一聲說:“這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又不認識人家.......”

    “不認識就閉嘴。”

    祁方焱語氣很冷,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司機只覺得莫名其妙,不服氣的張了張嘴巴還想要回擊,卻在擡眼時從倒車鏡看見祁方焱這一身黑的裝扮,不像個什麽好人。

    最後他還是忍住氣閉上了嘴,一路上再也沒有說話。

    到了金華別墅區,祁方焱從車上下來,又在別墅區裏走了二十分鐘,這才看見宋家的大門。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宋家的鐵門外站了很多的記者。

    那些記者得知今天事件的主角是宋家的小少爺之後,就像是聞到了肉味的狗,來的一個比一個快,都想得到第一手的信息。

    就連宋家的保镖站在鐵門旁守着都不管用,那些記者手中的話筒甚至伸進了鐵門裏面,杵到了保镖的嘴邊,問保镖:“你好,請問宋斯寧現在是否在家,明陽高中的裴寧真的是宋家繼承人宋斯寧本人嗎?”

    “我們得知宋家一向家教森嚴,對于繼承人的要求很高,請問出了這件事情是否會對宋斯寧繼承宋氏集團産生影響?”

    “你好,現在輿論不斷地發酵,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宋氏集團的産業,請問宋先生和宋夫人打算怎麽處理這個事情?”

    .........

    那些記者的聲音吵鬧,有的甚至還帶了音響,将原本寂靜的宋家吵得像是菜市場一樣。

    祁方焱就站在距離宋家兩百米外的大樹下,他穿着一身黑色又帶着帽子口罩,整個人掩入了陰影裏,沒有人發現他。

    祁方焱雙手插在衣兜裏,擡頭看向了宋家的別墅。

    宋家的院子很大,從這裏看宋斯寧卧室的窗戶只有拇指蓋那麽大,其餘的什麽都看不見。

    祁方焱從衣兜裏拿起手機,撥通了宋斯寧的手機號。

    關機了。

    祁方焱将手機重新放進衣兜裏,拿出煙盒,從裏面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

    這天祁方焱是下午四點半到達的金華別墅區,他就站在那棵大樹下,一根接一根的吸煙。

    自從他和宋斯寧在一起之後,他已經很少吸煙了,今天這一下午将他半個月的量都吸完了。

    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多,地上已經按滅了十幾個煙頭,祁方焱看了看煙盒,裏面沒煙了。

    他正打算去買一盒煙,手機又響了。

    一般這種時候打來的電話多半是他的朋友,祁方焱懶得接,甚至連手機都沒拿出來看一眼。

    但是這次這個電話一直在響,接連響了三四次,祁方焱覺得煩,這才将手機拿了出來,點開屏幕一看。

    是祁軍。

    祁方焱接通了電話,那邊祁軍的聲音疲憊,讓祁方焱現在趕緊回家。

    祁方焱挂上電話,知道祁軍那邊等着他的不會是什麽好事,但他還轉身回家了。

    -

    晚上十點半,祁方焱回到了祁家。

    房間裏大燈沒開,只開了一盞昏黃的暗燈,祁軍身上的西裝還沒有換下來,坐在正對着大門的沙發上,等着祁方焱回家。

    祁方焱一進門祁軍就問他:“去哪了?”

    “金華別墅。”祁方焱沒有隐瞞,将鑰匙扔在玄關處說:“下面記者太多,沒進去。”

    祁軍的臉映在陰影裏,看了祁方焱幾秒,面無表情的對祁方焱說:“今天宋董事長集合了明城所有的公關專家,經過一晚上的讨論,得到了一個很好的公關方式,可以解決宋斯寧現在的處境。”

    祁方焱站在原地,問他:“是什麽?”

    祁軍的聲音就像是在念讀一個文件一樣,毫無感情的将那個公關方式說了出來。

    祁方焱聽完笑了,點了點頭說:“真的是個好方法,你們想出這個方法花了不少心思吧。”

    祁軍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說:“現在你和宋斯寧的境地你自己也清楚,宋家樹大招風,宋斯寧現在身陷囹圄,但凡有更好的方式,我都不會選擇這種方法,畢竟我是你的父親,但是現在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祁方焱打斷了祁軍的話,問:“宋家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答應這件事?”

    祁軍後面的話戛然而止,眼睛定定的凝視着祁方焱,沒有說話。

    “百分之三的股份,還是百分之五?”祁方焱挑眉問他,繼續說:“你們到底是為了宋斯寧,還是為了宋家的那些錢?”

    “........”

    祁軍依舊沒有說話。

    祁方焱又說:“如果我不認呢?”

    祁方焱的聲音又冷又淡,在客廳裏回蕩,空氣中都凝成了一層冰。

    芋一嬉一正一麗!

    祁軍靠在沙發上,點了點頭說:“不認......好啊......不認,然後呢祁方焱?你還有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嗎?你沒有,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就只會站這裏和我嘴硬,那外面的那些人呢?你有辦法讓他們閉嘴嗎!”

    “......”

    “我這樣說你肯定又要說你不在意那些人的話,你對于那些人的話無所謂,是不是?好!也可以!”

    “你祁方焱本來就不要臉!你本來就是一灘爛泥了!方家你不稀罕,山莫集團你不稀罕,也行!但是現在,你不光是自己一個人下水了!你不為自己考慮,你看看宋斯寧啊祁方焱,你看看他啊!他呢?!他被拍成了什麽樣子?!別人怎麽議論他?!你讓他怎麽過?!他今年才十八歲!”

    “你要帶着宋斯寧一起下地獄是不是?你要看着別人将他活活逼死是不是?”

    “祁方焱,宋夫人又懷孕了你知不知道!之前宋斯寧出了車禍,他的身體情況本來就難以繼承宋家!這一段時間宋斯寧身體好了一些,宋董事長力排衆議才将他穩在了位置上!現在這件事情一出!你讓宋斯寧在宋家怎麽混?!不用我說,你應該也能想到宋家現在打算做什麽了吧!他宋斯寧!因為你!要徹底變成一顆棄子了!”

    “祁方焱,你現在告訴我,你的自尊重要嗎?你的面子重要嗎?至于我們做這些,到底是為了宋家,還是為了宋斯寧這個人,重要嗎?!”

    祁軍的聲音又高又重,不斷地在客廳裏回蕩,聽的讓人振聾發聩。

    祁方焱站在原地望着他,下颌骨的肌肉緊繃,一言不發,又或者是他面對祁軍的連聲質問時,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祁軍說到最後也累的精疲力盡,他閉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聲音沙啞的說:“苦嗎?祁方焱,你覺得你現在苦嗎?可你現在還有自由,還有和我争論的精力,你覺得宋斯寧現在呢?他有這些嗎?”

    “.......”

    “祁方焱,如果這就是你的愛,掂量掂量,你這份自私又幼稚的愛值幾個錢,沒有了物質沒有了家庭,被萬人指責唾罵,你們這份愛能撐多久?”

    “........”

    “就算你能堅持,宋斯寧呢?你為他想想,他能嗎.......”

    祁軍說完這些不願再多說,他手扶着沙發站起身,像是喝醉的人那樣,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卧室裏。

    祁方焱站在原地,一直到客廳的燈都熄滅,四周一片黑暗,他才回過神來,擡起手看了看,手指緊握成拳頭,骨節都有些僵硬了。

    他活動了活動手指,轉過身拿起鞋櫃上的鑰匙,又出了門。

    這一次他來到了車隊。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但是車隊裏都是夜貓子,現在這個時間他們正精神,一個二個在場地裏練車的練車,修車的修車。

    一看見祁方焱來了,那些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了祁方焱。

    祁方焱左臉頰腫了,還腫的很明顯,五個手指頭印子,一看就是被人一巴掌扇了過去,放在他這張帥臉上難得顯出了幾分狼狽。

    今天的事情幾乎所有明城的人都知道了,車隊裏的人自然也都清楚。

    這件事情鬧得太大了,車隊的人都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慰問一下,一時之間大家都站在原地,無措的望着祁方焱不知道該做什麽。

    祁方焱倒是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一來就坐在倉庫門前的破沙發上,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甚至比周圍的人都還要淡定。

    還是柳笛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擡了一下手,示意大家該做什麽就做什麽,然後手裏夾着一支煙走到了祁方焱身邊。

    她的手拍了拍祁方焱的肩膀,說:“師弟,在這裏好好放松放松,我們一起跑跑車,沒什麽,不就是談了個戀愛,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有瘋狂過?”

    祁方焱的眼睛望着不遠處正在飛馳的摩托車,恩了一聲。

    後來幾天祁方焱都住在了車隊裏,而自從那日的談話之後,祁軍也沒有打電話找過他。

    這一下祁方焱過成了自己以前最想要的生活。

    沒有祁軍管,沒有老師訓,不用上學,天天住在車隊裏,每天都可以享受在摩托車上飛馳的感覺,哪怕是外面的世界炸了也和他無關。

    到了周五的晚上,聞南赫和李敞一起來到了車隊,還搬了一箱子的酒,和祁方焱一起坐在倉庫外面的空地上喝酒吃燒烤。

    這也是自從祁方焱出事了之後他們三個人第一次見面。

    李敞一向大大咧咧的,但是此時他面對祁方焱時卻有些別扭。

    他一直以為祁方焱心裏只有賽車,沒有情愛。

    誰知道,祁方焱不光談了戀愛,還是和一個男生在一起,并且那個男生還是之前祁方焱最厭惡的宋斯寧。

    這三層打擊之下,李敞很久都沒有緩過來,連開口的第一句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還是聞南赫先打開了一罐啤酒,遞給了祁方焱說:“祁哥,沒事,那些風言風語來的快去的也快,沒多久就過去了,別放在心上。”

    李敞立刻接過話說:“是啊祁哥,過去了就過去,沒什麽大不了的。”

    祁方焱其實壓根不在乎這些,他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恩了一聲沒說話。

    然後三個人繼續喝酒,再也沒有話可以說了。

    這也是他們三個人從小到大喝過的最沉默的一次酒,吃過的最沉默的一頓飯。

    一個小時下來,只有旁邊車隊裏隊員在練車的聲音。

    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一下下的繞過來,還有老鄭訓人的大嗓門,這才讓這頓飯不至于過于死寂。

    飯吃到了一半,聞南赫喝了一口酒,喉結滾動了兩下,這才問出他們最關心的一個問題:“祁哥,那個......你們這個事情要怎麽解決......”

    李敞聞言也立刻看向了祁方焱。

    祁方焱正在用筷子夾一塊羊肉,頭也沒擡,問:“什麽怎麽解決?”

    “就是......那個......”聞南赫皺緊了眉頭,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撞了一下李敞,給李敞使了一個眼色。

    李敞立刻一個機靈,接過話說:“祁哥,就是......就是你和宋少爺這個事啊......”

    聞南赫和李敞的這個問法很籠統,可以理解為祁方焱和宋斯寧的感情要怎麽解決,也可以理解為現在關于他們的輿論該如何解決。

    祁方焱緩緩放下筷子,靠坐在沙發上,說:“很好解決,下周宋家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到時候我也參加。”

    聞南赫皺了皺眉頭,不太明白:“什麽意思?宋家開什麽發布會?為什麽要你參加?”

    祁方焱手肘撐着沙發的扶手,聲音淡淡的說:“我會在新聞發布會上承認是我趁着宋斯寧喝醉酒親了他。”

    祁方焱這句話說的漫不經心,好像就是在說一個很尋常的小事,也沒有過多的解釋,但是周圍的空氣卻都在這一刻凝結住了。

    聞南赫和李敞都定定的望着祁方焱,愣在了原地。

    他們兩家也都是大家族,在公關這種事情也都有所了解。

    于是在祁方焱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他們都明白了。

    在那個視頻裏面宋斯寧明顯是醉的不省人事了,所以只要祁方焱願意在發布會上承認,他是在宋斯寧喝醉不知情的情況下強吻了宋斯寧,是他一直在暗戀宋斯寧,而宋斯寧從頭到尾都只是将他當成朋友,宋斯寧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将宋斯寧完美的從這件事情裏面摘出來。

    至于丘明運後面說的什麽下藥,什麽兩個人睡沒睡,那些事情僅憑他的一言之辭,完全無從定罪,宋家人可以出具律師函,并且起訴他污蔑。

    至此,整個輿論風向都會調轉,宋家變成受害人,集團穩住了,宋斯寧繼承人的地位穩住了,股市也穩住了。

    而祁方焱會從一個同性戀,變成一個變态猥瑣沒有道德的同性戀。

    聞南赫和李敞想明白之後,李敞呼嚕一下站起來了,差點快把放燒烤的小桌子給掀了,他大罵道:“認他大爺個蛋!祁哥,咱不認!宋家幾個意思?這件事情明明不是你一個人的錯,現在讓你一個人擔着!他們宋家這麽多的人,就把你一個人推出去擋槍子?!他們還是個人?!”

    聞南赫也激動的摔了杯子,他手指一下下的點着桌子說:“祁哥,這件事情你可不能認!同性戀就同性戀,這件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但是發布會一開,你身上的污點這輩子都洗不掉了!”

    李敞氣的眼睛都紅,說:“是啊祁哥!就他們宋家的孩子是寶貝,別人都不是人是不是!他們怕宋斯寧身上有污點,怕公司損失錢,那你呢?!你怎麽辦?!你是要當賽車手的人,一旦背上了這件事情,日後你還怎麽站在獎臺上!怎麽站在鏡頭前!怎麽當國際冠軍!你的夢想怎麽辦!”

    聞南赫也氣的口不擇言說:“這件事情宋斯寧知道不知道?他說什麽了?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宋家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無情!”

    祁方焱坐在位置上,聽着兩個人說的話,臉上表情還是沒有什麽變化。

    倒是李敞和聞南赫兩個人,比他聽見這件事時還激動。

    李敞越說越氣,氣的都要炸了,他撸起袖子說:“他們宋家是不是欺負你身後沒人,他們這不光是打你的臉,還是打方家的臉!我現在就去找方少,看誰幹的過誰?!”

    聽見這句話,祁方焱淡淡的才開口了說:“我心裏有數,吃飯。”

    李敞和聞南赫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對祁方焱嘴裏說的這個有數十分懷疑,但是還是冷靜了一會坐了下來。

    “祁哥,你千萬不能認知道嗎?”

    “祁哥,你不能去那個發布會知道嗎?”

    這是李敞和聞南赫吃飯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次和祁方焱說這句話了。

    他們倆個人都知道祁方焱的性格,生怕祁方焱真的就将自己搭進去了。

    祁方焱每次都是恩一聲,後來說的次數多了就連恩都懶得恩了。

    這一天他們三個人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聞南赫和李敞都醉了,被車隊的人扶到倉庫裏休息,但是祁方焱卻沒有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他坐在場地外的沙發上,頭頂上是廢棄的大橋,仰起頭望着橋外的星空,手裏一下下的轉着手機,最後他還是打通了電話。

    兩聲嘟響後,電話那邊傳來了方玉澤的聲音。

    “喂。”

    祁方焱說:“是我。”

    “恩。”

    祁方焱說:“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不要了。”

    方玉澤沉默了一會,說:“你想要什麽?”

    祁方焱說:“我要丘明運進監獄,這輩子都出不來。”

    方玉澤問:“僅此而已嗎?”

    祁方焱說:“僅此而已。”

    方玉澤說:“好。”

    挂了電話之後,祁方焱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明城的冬日不算冷,但是夜裏的風還是有些涼,祁方焱卻覺得這陣風吹的挺舒服的,他沉沉的舒了一口氣。

    祁方焱知道,即便是他不出手,宋家的人也會将丘明運告到死,但是對于丘明運犯的事情,正常情況下無期徒刑肯定做不到。

    方玉澤手下精英律師雲集,能将黑的說成白的,能做到。

    -

    祁方焱又在車隊裏過了兩天,周一的一大早,他收到了祁軍發來的短信。

    信息裏面別的什麽都沒寫,只有宋家新聞發布會的時間地點,以及公關專家寫出來的稿子。

    即便是祁方焱從來都沒有答應這件事情,但是祁軍還是知道他會去。

    發布會的時間是明天上午十點。

    祁方焱随便看了一眼稿子,就沒看了。

    在宋家人寫的稿子裏面,肯定是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他的身上,意料之中,到時候他就照着稿子念就好了,不難。

    李敞和聞南赫的人走了,卻還是不停地給祁方焱發消息,讓他千萬不要去發布會,千萬不要認錯,因為他沒有錯。

    祁方焱都沒有回複。

    一直到晚上五點多,祁方焱正在倉庫前的空場子前修車,聽見車隊裏有人說話。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啊,哎......等會......他好像有點眼熟.......”

    “他是不是那個!那個!”

    周圍的聲音吵鬧,祁方焱修車都不得安生,他皺起眉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順着衆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落日将下,天空都渲染成了暖黃色,遠處有一個男生手裏拎着一個大包,正映在那道金色的光下。

    橋下的路不好走,他走的很艱難,身子搖搖晃晃,好幾次都險些摔在地上,卻還是一次次的穩住了身子,步履艱難的朝車隊這邊走。

    直到他走的近了,更近了。

    近到祁方焱足以看清他的臉,他這才站住了腳步,擡起頭,露出了那張無比好看的臉。

    周圍的光線刺眼,他望着祁方焱時眼尾很紅,眼眸卻很亮。

    他不遠不近的站在橋下的柱子旁,手指緊握着,嘴巴動了動,聲音很輕的喊了一聲:“祁方焱.......”

    作者有話要說:

    明晚十二點更新啊,大家盡量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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