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喻泛在晏汀予家這些天，柳疏疏和晏秦越就帶着他到處玩，他在S市二十多年，第一次知道，還有這麽多沒玩過的地方。
直到六一那天。
晏秦越本想帶他們去電視塔頂，正好電視臺財經節目要采訪晏秦越，不然那地方還不好進。
喻泛摸摸鼻子：“六一我有事，要帶我妹去迪士尼玩。”
柳疏疏驚訝：“你妹妹？”
喻泛：“哦，我媽媽的女兒。”
柳疏疏了然，笑道：“那就去吧。”
晏汀予端着早餐粥的手頓了頓。
柳疏疏又問：“汀予要不要陪泛泛去？”
晏汀予：“我......”
喻泛趕緊擺手推辭：“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小孩兒都鬧騰，晏汀予哪受得了。
再說晏汀予本來也該和家人單獨聚聚了。
晏汀予：“。”
他垂下眸，将碗中的早餐粥一飲而盡，沒再說什麽。
晏秦越夾起油條沾着豆漿，咬了一口，幫腔道：“對，人家喻泛陪妹妹玩他去幹什麽。”
柳疏疏微笑着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晏秦越：“？”
老婆怎麽變暴躁？
晏汀予放下碗：“我吃飽了。”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六一那天早晨，梅萍給喻泛打電話。
梅萍：“泛泛，我和你蘇叔叔現在去接你，一起去迪士尼，你俱樂部在哪兒來着？”
喻泛蹲在平衡車上，一邊在晏汀予家大廳滑一邊回：“別，我不在俱樂部。”
梅萍愣了愣：“你去哪兒了？”
喻泛不想跟他媽解釋那麽多：“我們在迪士尼集合吧。”
梅萍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好。”
喻泛對她已經沒有任何表達欲了，小時候那個天天纏着她，喊媽不斷的孩子她再也見不到了。
梅萍每每想到喻泛都有點傷心，但生活就是有很多無可奈何。
很多事，不是你受委屈，就是我受委屈。
他們約定好集合地點，喻泛起身跳下平衡車。
晏汀予決定跟晏秦越一起去電視臺，所以換了套正式點的衣服。
白襯衫，黑西褲，皮帶緊緊勒着腰線，手腕處還帶着枚金色的袖扣。
喻泛目光沿着樓梯往上去，從晏汀予的皮鞋尖一路看到他系得嚴絲合縫的領口。
客觀評價，有點帥。
喻泛想象了下自己，他穿這身，肯定就撐不起來了，會像小孩兒穿大人衣服。
明明他也有一米八，但晏汀予從視覺上就顯得比他高很多。
怪不得高中那會兒那麽多女生喜歡晏汀予，哪怕他那麽冷淡。
現在晏汀予應該更招人喜歡了。
喻泛日常訓練的時候聽到湯垣跟教練閑聊，說可惜晏汀予不直播，不然吸的粉還能翻一倍。
哎，等哪天晏汀予戀愛了，估計會有一大堆人心碎。
喻泛挑眉一笑：“好看啊汀予哥哥。”
晏汀予從喻泛眼中看到了一瞬的驚豔，喉結一繃。
柳疏疏和晏秦越也正好從樓梯上走下來，柳疏疏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噠噠聲特別悅耳。
她看到晏汀予，好奇地問：“什麽事兒這麽開心？”
晏秦越和喻泛齊齊看向晏汀予沒什麽表情變化的臉。
喻泛驚呆了。
高興？
哪裏看出高興來的？
晏汀予拿出手機瞥了一眼，掩飾道：“快九點了，該出發了。”
柳疏疏會心一笑，也不糾結，反而問喻泛：“泛泛，一會兒送你去迪士尼？”
喻泛立刻搖頭：“不用不用，那邊堵車太嚴重，我坐地鐵過去就行。”
他哪好意思再麻煩老板。
喻泛把平衡車推到門邊充電，自己背上了包。
他把帶過來的衣服都揣進包裏了，想着今天去完迪士尼就回俱樂部了。
他突然想起當初來時的借口是跟晏汀予雙排訓練，結果他們一盤游戲都沒打。
他還在這兒享受了幾天老板的貴賓級待遇。
堪稱打工人楷模。
晏秦越還是把喻泛送到了地鐵站門口，去迪士尼有地鐵專列，确實更快一點。
喻泛到了集合地點的時候，梅萍和蘇明奇已經帶着蘇麥在等了。
蘇明奇頻頻看表。
今天是工作日，他接下來還有課，他也沒想到，喻泛一個小輩會比他們來的還晚，耽擱了整整二十分鐘。
蘇麥一看到喻泛，就從蘇明奇懷裏掙脫出來，小炮仗一樣朝喻泛撲了過去。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蘇麥張開短短的手臂，用力摟住喻泛的腿，睜着大眼睛仰頭望着他。
喻泛伸手捏了下她綁好的小辮子，哄她：“打扮這麽漂亮。”
“嘻嘻。”蘇麥笑的沒心沒肺。
小孩子都喜歡跟年齡相近的人玩，梅萍和蘇明奇四十多歲才生了蘇麥，雖說是父母，但也有不小的代溝了，蘇麥不喜歡他們的沉悶和嚴肅，非常願意跟喻泛在一起。
但她這個年齡還不能理解，哥哥為什麽不能每天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更不能理解，爸爸為什麽不願意聽她和媽媽提起哥哥。
但她才不管這些，四歲的女孩兒做什麽都有道理。
梅萍見喻泛和蘇麥相處的好，不禁露出欣慰的笑，眼角的細紋也變得溫和許多。
蘇明奇擡手理了理領帶，開口說話了：“喻泛，你別帶她玩太刺激的，她小，容易受傷。”
喻泛擡眼：“昂。”
明明園區內到處都是工作人員，每個項目也都有嚴格的年齡身高要求，那些危險的，就算他想送蘇麥去人家都不會讓她上。
蘇明奇繼續道：“她書包裏帶了吃了，你別亂給她買零食，雪糕涼她受不了，蛋糕都是植物奶油殘留人體排不出去，辣的她容易肚子疼。”
蘇麥聽到好吃的都不能吃，不滿地撅起了嘴。
蘇麥小聲道：“包包裏只有媽媽做的三明治。”
喻泛失笑：“你的意思中午飯就讓她吃涼的三明治？還是我在餐廳吃讓她看着？”
別說迪士尼裏的食物都有安全保障，哪怕是植物奶油，現在的技術也能做到沒有反式脂肪酸了。
大學教授都不看新聞的嗎？
梅萍趕緊打圓場：“哎呀吃吧吃吧，偶爾吃一頓沒問題的。”
蘇明奇皺了下眉，還是很有修養的給了梅萍面子，但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來，他明顯不贊同梅萍的說法。
蘇明奇：“看好她，現在外面壞人多。”
喻泛目光落了一下，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他知道蘇明奇其實就不想把蘇麥交給他帶，更不想蘇麥跟他感情很深。
顯而易見，在蘇明奇眼中蘇麥對哥哥的喜歡已經超過了他這個父親。
喻泛覺得很好笑。
其實蘇明奇不必擔心，喜歡和哥哥玩和懂得父親的愛本來就是兩回事。
梅萍催促道：“好了，你不是還有課嗎，咱們得走了。”她又轉頭對喻泛說，“泛泛，你們随便消費，到時候媽媽給你報銷。”
蘇明奇被梅萍推到駕駛位，他好不容易拉開車門，突然又想起什麽，停下了腳步：“喻泛，你也二十二歲了，你媽還想着給你準備一套金飾，将來送給兒媳婦。”
“我覺得你也長點心，盯着點兒你爸，你爸那廠子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總有一份是你的，你不盯着，就被別人拿走了。”
“這樣，你要是需要幫助，盡管跟叔叔說，叔叔有同學財産繼承這方面做的不錯。”
梅萍驚道：“哎喲，你跟孩子說這個做什麽？”
喻泛莞爾。
蘇明奇和董琴，其實沒什麽區別，一個擔心梅萍給他花錢，一個擔心喻功偉給他花錢。
只不過董琴愚蠢點，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但蘇明奇狡猾，默不作聲地暗示他別只惦記媽的財産。
喻泛也不明白，人到底是從多大開始，就會把錢看的比一切都重呢。
喻泛懶洋洋道：“不用了吧，首先我沒對象，其次我也用不着你們送我什麽。”
梅萍臉色不是很好看，硬是把蘇明奇推上了車。
蘇麥聽不懂大人們在說什麽，她只知道迪士尼大門開了，已經有很多小朋友進去了。
她雙手拉着喻泛的胳膊，身子往後仰，小胖腿使勁蹬地，渾身用力道：“哥哥快走，別說了。”
蘇明奇喊道：“麥麥，別摔了！”
蘇麥松開喻泛，撅着嘴一捂耳朵，幹脆自己往園區跑。
蘇明奇：“蘇麥！”
喻泛聳聳肩，轉身大跨步跟了上去。
他聽見身後，梅萍好像在跟蘇明奇吵什麽，但他沒聽清，也不想聽清。
說實話，迪士尼裏的東西對喻泛來說都幼稚了點，但偶爾來一次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六一人實在太多了。
蘇麥才玩了幾個項目就累了，嚷嚷着要吃東西。
喻泛帶她往街邊椅子上一坐，擰開瓶可樂喝了一口。
外面天熱，他也出了點汗，然而喝水的時候，他敏感地察覺到有相機在拍他。
喻泛挑挑眉，目光循着快門聲的方向看去。
一個穿着公主裙挺漂亮的女生驀然和他對視。
女生：“啊啊啊啊啊啊喻神看我了！”
喻泛：“......”
女生激動地手都在抖：“喻神我是飯桶啊！我看你比賽四年了，從城市争霸賽開始，你所有奪冠的比賽我都去了現場，網上跟你黑粉怒撕過三天三夜！”
喻泛神情複雜：“......謝謝。”
雖然黑子給他的粉絲起黑稱飯桶後，粉絲們都開始玩梗，但在現實生活中聽人這麽說沖擊力還是很大。
女生：“你長得好好看啊，比直播還好看，我暈了。”
喻泛客氣道：“你也挺好看的。”
女生：“嗚嗚嗚嗚嗚你真可愛，要不咱倆談吧，我也喜歡迪士尼。”
喻泛：“？”
喻泛一本正經道：“我不喜歡迪士尼。”
女生：“QAQ。”
最後喻泛還是給女生簽了名合了影，客氣的把人送走了。
其實不是女生太狂野，而是不同風格的選手會吸引不同的粉絲。
他平時直播就騷話不斷沒個正經，所以粉絲在他面前也沒個正經。
換成晏汀予那樣的，肯定就沒人敢那麽大膽了。
想起晏汀予，喻泛勾起唇，拿手機給晏汀予發消息——
【泛：在迪士尼遇到粉絲了。】
晏汀予很快回。
【TING：從概率上來說很正常。】
喻泛畢竟是謎鋒聯盟第一人，看過他打比賽和直播的人非常多，在迪士尼這樣人群密集的地方遇到粉絲太正常了。
喻泛覺得晏汀予的回答很無聊，于是幹脆發了語音過去。
喻泛：“挺逗的女生，還說要跟我談戀愛。”
這下晏汀予沉默了很久，聊天框上面顯示正在輸入中，可半天也沒輸出東西來。
喻泛皺眉，還以為迪士尼信號出問題了。
直到“嗖”的一聲，對面彈過來個兩秒的語音。
晏汀予：“不許。”
他嗓音低沉，又不會讓人覺得疏離，哪怕被微信過濾過，聲音還是那麽好聽。
喻泛疑惑：“為什麽？”
雖然他也沒想談。
晏汀予從善如流地發了條解釋：“俱樂部新規，在役選手不許戀愛，影響成績。”
喻泛：“......真的假的？”
晏汀予：“嗯，之前跟湯垣商量過，本來就打算下半年頒布的。”
喻泛驚道：“那南哥談了六年的女朋友怎麽辦？”
李澤南有個六年女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過李澤南很懂規矩，從來不把女友帶到俱樂部，也從不因為戀愛影響訓練。
他女友也非常認可和尊重他的職業，一直默默支持他打下去。
晏汀予面不改色：“談過的就算了，沒談的不許。”
喻泛将信将疑：“這麽人性化？”
晏汀予：“嗯。”
蘇麥一直趴在喻泛胳膊邊看喻泛的手機，她還不認字，但她能聽到喻泛和對面那個哥哥說的話。
蘇麥小聲問：“哥，你是想跟剛剛那個姐姐談戀愛嗎？”
喻泛轉回頭來，莫名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蘇麥不解道：“那你為什麽跟別人說想談戀愛？”
喻泛被噎了一下：“我就開玩笑啊，逗逗他啊。”
蘇麥又問：“那你是想跟對面這個哥哥談戀愛嗎？”
喻泛瞳孔地震。
喻泛：“蘇麥你在說什麽？”
救命。
他和晏汀予兩個男的怎麽談戀愛啊！
小女孩兒想法也太獵奇了。
喻泛：“我當然沒有想跟那個哥哥談戀愛！”
蘇麥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對哥哥說的話是百分百信賴的，哪怕喻泛今天告訴她地球是方的。
她也會信的。
蘇麥重重點頭：“好哦。”
為了讓蘇麥不再思考這個深奧的話題，喻泛把手機揣進兜裏，帶着她直奔游玩項目，把她這個年紀能玩的全都玩了一遍。
直到下午五點，蘇麥累的已經快要趴在他肩膀睡着了。
喻泛也累。
他這個徹頭徹尾的電競宅男已經很久沒這麽劇烈運動過了。
身體零件不用就會拖後腿，喻泛看着園區裏那些來去如風的女生們，投去羨慕的目光。
好不容易等到五點半，梅萍和蘇明奇開車來了。
蘇麥原本已經睡了一小覺，被蘇明奇和梅萍的聲音一擾，她又醒了。
蘇明奇聲音溫柔：“麥麥，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蘇麥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突然睜大眼睛，猛地扯住了喻泛的衣服。
“要哥哥，哥哥跟我們一起回家！”
她雖然不懂，但很清楚，這次分別後，又有很長時間不能見到哥哥了。
她想見哥哥一面總是很難，因為她太小了，還不能自己去找哥哥玩，但哥哥也不來找她。
蘇明奇表情微僵，嚴肅道：“哥哥有別的事，不能跟我們回家。”
蘇麥耍賴：“我不要我不要，哥哥就要跟我回家，陪我玩娃娃！”
她死活不放喻泛的衣服，把喻泛T恤都扯了好長。
蘇明奇：“聽話！”
蘇麥撇撇嘴，眼睛裏含淚，轉頭對喻泛說：“哥哥你跟我們回家好不好，求求你了。”
喻泛對上蘇麥澄澈委屈的眼神，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只能擡手，又捏了捏蘇麥的小辮子：“哭什麽，下次我再帶你玩。”
蘇麥小臉皺成一團：“你，你為什麽總不去我家啊。”
喻泛啞然。
因為蘇明奇不想看見他，他也不想看見別人家和和美美？
梅萍猶猶豫豫道：“泛泛，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那裏也是你的家。”
蘇明奇立刻道：“人家喻泛還有別的事呢，咱們晚上也要去麥麥奶奶家，你忘了？”
梅萍抿緊唇：“要不......”
真不巧，今晚确實定好了要去蘇麥奶奶家，讓奶奶看看孫女。
她想說要不帶喻泛一起過去，但那就更尴尬了。
蘇麥奶奶與喻泛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沒有一點感情。
這樣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但她一句要不都出口了，又不知該怎麽接。
喻泛舌尖抵在齒尖，牙齒緩慢用力咬下去，疼痛蔓延的很快。
喻泛：“算了吧，我......”
他話沒說完，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喻泛被打斷，垂眸看了眼手機，是晏汀予。
他也顧不得沒跟他媽說完，直接接起了晏汀予的電話。
晏汀予的聲音混着風聲傳過來：“玩好了嗎？”
喻泛瞥了一眼迪士尼大門口：“哦，剛出來。”
晏汀予腳步加快，呼吸稍顯急促：“等我，馬上到。”
從電話的背景音中，還能聽到不少孩子的嬉笑聲。
喻泛莫名其妙：“你到？你到迪士尼了？”
喻泛立刻向四處張望。
晏汀予：“嗯，接你回家。”
喻泛舉着手機，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覺得，心口被什麽輕輕撞了一下。
他手指慢慢抓緊了手機，喉結滾動，睫毛抖了抖。
落日餘晖照入他眼底，漆黑的瞳仁反射琥珀色的光，他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金色卷毛，朝着一個逆着人群的方向站定，醞釀片刻，低喃：“好。”
梅萍不知道喻泛在跟誰打電話，卻見他放下手機後，情不自禁翹起唇，笑了。
梅萍愣了。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喻泛發自內心的笑了，雖然很淡，但眼睛都是彎的，特別好看。
梅萍問：“泛泛，誰到迪士尼了？”
喻泛回神：“我朋友。”
梅萍若有所思點點頭：“他來迪士尼做什麽？”
喻泛：“找我，你們先回家吧。”
蘇明奇招手：“來麥麥，到爸爸這兒來，咱們回家了。”
蘇麥還膩歪着：“我走不動了。”
蘇明奇：“爸爸抱你。”
梅萍一笑：“我們等等吧，等喻泛朋友來了再走。”
蘇明奇看她一眼，抱起蘇麥對了下表，淡淡道：“別讓媽等急了。”
梅萍看不得蘇明奇陰陽怪氣的勁兒，心裏堵得慌，剛欲發作，就聽喻泛喊了聲：“晏汀予，我也走不動了！”
梅萍怎麽聽怎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就好像以前也常被人念叨着。
她就勢擡頭，向不遠處看去，就見一個身材挺拔，面色冷峻的年輕人朝喻泛走來。
他走到喻泛面前，微傾身，挑了挑眉：“需要我抱你？”
喻泛：“哈哈哈不用。”
說罷，喻泛一把抓住晏汀予的胳膊，像樹袋熊一樣，借着晏汀予的力量，從椅子上起來。
晏汀予被他扯得身形微晃，還伸手扶住他的腰，承受他蠻不講理的拖累。
兩人看起來很熟，很親密。
晏汀予......
梅萍仔細看向晏汀予的臉，腦中某根弦一崩，狠狠地震了一下。
五年前，C中校門口，烈日灼灼下，那個隐忍又沉悶，一本又一本塞給她複習資料的少年。
CAT4考點總結。
數學重點題型。
Global Politics筆記。
Economics基礎。
Physics......
很難想象，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和心思整理這些。
但梅萍那時倉惶離開，只留下少年狼狽又寂寥地站在原地。
她當時是怎麽說的？
——泛泛在這裏不開心，老師嫌他成績差，同學嫌他吵鬧，他班裏學習最好的那個......晏什麽，就總讓他閉嘴，根本不愛搭理他。
梅萍驚恐，繼而羞愧難堪，手腳發涼。
她不知道當年那個追出來的少年就是晏汀予，所以她才說了那些話。
梅萍臉色很難看，幹巴巴道：“你你......”
晏汀予的目光平靜地掃過來，看了她一眼。
他什麽都記得，也什麽都不想提。
喻泛渾然不覺的介紹：“這是我現在的隊長，也是我高中同桌，晏汀予。”
梅萍抿唇不語，手指将包抓得很緊。
喻泛疑惑地看了看梅萍的臉色：“媽你認識他？”
梅萍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倒是晏汀予雲淡風輕道：“當年阿姨來學校給你收拾東西。”
喻泛：“哦。”
但他總覺得哪裏有些怪。
梅萍嘴唇動了動，勉強朝晏汀予一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你和泛泛還是朋友。”
晏汀予點點頭：“阿姨沒什麽事我就帶他走了，我爸媽該等急了。”
“你......爸媽？”梅萍有點暈了。
怎麽晏汀予和喻泛比她想象的還要熟一點？
喻泛一下子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趕緊催促：“快走吧快走吧！”
天呢，居然讓大老板等他！
太罪過了。
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打算直接從迪士尼回俱樂部的。
晏汀予随手拎起喻泛的包，掂了掂。
幾套衣服的重量。
蘇麥被蘇明奇抱在懷裏，突然想到，一伸手指指着晏汀予：“爸爸我知道這個哥哥！”
晏汀予回頭瞥了一眼剛剛并未在意的小女孩。
蘇麥興致勃勃道：“哥哥說他當然沒有想跟這個哥哥談戀愛！”
晏汀予眉頭微挑，停下腳步。
喻泛一個趔趄，撞上晏汀予後背。
啊哈，就讓他死了吧。
沒臉見人了。
十年後蘇麥：男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