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湛之还没考虑好:“那个,你、你别催,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要让他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皇宫
风雀仪已经做好了选择,准备给皇帝吃点好东西。
他看着埋头政务的皇帝,低声说:“陛下辛劳这么久,我为陛下煮茶吧。”
贺兰殷听了,没说什么,也没抬头,继续专心处理政务。
因为不日要出兵蒙纳,他这几天的政务特别多。
他一天都在忙政务,遇到不好做决定的,就跟风雀仪商讨。
风雀仪实在是个聪明人,一句话就能中核心,他们是最默契的君臣,如果没有桑宁,他们这么合作下去,定能建立一个盛世王朝。
可惜,桑宁横在他们之间。
他们之间只剩下算计。
茶烟袅袅。
香气弥漫。
贺兰殷抽抽鼻子,在茶香中,看向了煮茶的男人,他一袭白衣,俊美的脸温润柔和,一派君子端方、润泽如玉的感觉。
但这块玉不知不觉间早有了瑕疵。
他太蠢了,直到此刻才发现。
“陛下,休息会吧。”
风雀仪正煮着茶,收到了皇帝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温和一笑,劝道:“陛下,您忙一天了,这会又夜深露重,且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这话说得很暖心。
贺兰殷像是被暖到了,真的站起来,走了过去。
他们在窗户处的茶桌相对而坐。
窗户半开着。
皎洁的月光流淌进来,恰好照在风雀仪脸上,照得他像个完美的假人。
“陛下,请喝茶。”
他当着贺兰殷的面,倒了一杯热茶,推到了他面前。
贺兰殷顺着他的动作,看着他推到面前的茶,茶水泛着淡绿,漂浮着怡人的香气。
“风爱卿,你煮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他夸奖着,却没有喝,只是看着、闻着,像是在防备什么。
风雀仪没察觉这一点,端着茶杯,轻晃着笑:“陛下喜欢就好。”
他装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实则心里很紧张:他已经在茶里下了失忆的药,只要他喝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会忘了桑宁,不再追着她不放,太后不再烦心,大臣不再对他不满,他会回到从前,做个一心开疆扩土的英雄天子。
很好。
那是他本该走的路。
一切早该回归正轨了。
桑宁是他的!
没有人可以跟他争抢他!
“我自然是喜欢的。”
贺兰殷说着喜欢,但还是没有喝。
他怎么敢喝呢?
桑宁可能没死。
如果她没死,那么,肯定是风雀仪动了手脚。
他知道他的医术极好,但好到了何种地步?已经到能让人起死回生了吗?
不!不会!
那就只能是假死药!
除了假死药呢?
他还研制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
冯润生失忆了!
他忘记了桑宁!
这两句话在他脑海里不停翻滚着。
他不受控制地起了疑心:冯润生的失忆是巧合还是风雀仪动的手?
他派人调查过,冯润生高烧不退,是风雀仪给他吃了药、退了烧。
风雀仪啊!
他在他不知道地方都做了什么?
就像现在,这杯茶里,又藏了什么?
他也想他忘记桑宁吗?
眼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离开皇宫、摆脱困境了。
“陛下,陛下?”
风雀仪不知贺兰殷心中所想,看他走神,就出声提醒了:“陛下在想什么?茶水要凉了。”
他在催他喝茶。
快喝了吧!
喝了就结束了!
他们都不会再痛苦了!
贺兰殷回了神,低头看了眼茶水,又抬起头,看着风雀仪的眼睛,像是陷入过往一般低喃着:“说来,风爱卿,你还记得吗?朕从前不喜喝茶,这爱喝茶的习惯,还是因为你呢。”
他们打仗时,总是在外风餐露宿,日子过得并不好,但他总是不慌不忙、安安静静,无论何时,都能烧壶水,煮点茶,让时间慢下来。
他从前是个暴躁易怒的人,是他教会了他“静”下来。
他比他年长几岁,在更早些时候,他甚至是崇拜他的。
他模样好,人也聪明,永远镇定自若,永远运筹帷幄,像是天神,是漠北狼神赐予他的大将。
他曾是他最信任的人。
但他背叛了他!且背叛的彻彻底底!
“陛下怎么忽然感慨这些了?”
风雀仪见他迟迟不喝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皇帝无疑是聪明的。他既然怀疑了他,那么,便不会轻易动用他的东西了。
他还是操之过急了。
“咕噜噜——”
旁边炉子里的沸水在翻滚。
“这杯茶凉了,我为陛下换杯热茶吧。”
风雀仪说着,伸手想去倒了他面前的茶水。
但没如意。
贺兰殷眼疾手快地端走了茶杯,笑道:“别,这是你亲手煮的好茶,风爱卿,好茶可不能浪费。”
他在“好茶”二字上加重了音调,还拿出一个空茶杯,将自己手中的茶倒去一半,留下一半,然后取来烧开的水,向两个半满的杯子添加了热水。
风雀仪瞧到这一幕,皱紧眉头,想开口阻止,却又不知拿什么理由来阻止。
“来,风爱卿,我们一起喝。”
他看着风雀仪,大笑着举起了茶杯。
风雀仪迟迟没有动手:一半药效会失忆吗?还是失去一半记忆?
他是个吝啬的人,有关桑宁的记忆,一半也不想失去。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
贺兰殷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他看着皇帝的眼睛,眼神幽幽:“陛下,你都知道了。”
贺兰殷不再伪装,眼神强势而冷戾地命令:“风雀仪,喝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