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祈祷没有灵验。
“砰!”
殿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随后是贺兰殷的怒吼:“王诚,滚进来!”
完了!完了!
王诚白着脸,匆匆推门进去,一进去,就看程紫惠几近赤、裸地躺在地上,一脸的绝望。
这模样太不体面了。
贺兰殷也知道,随手扔下被子,盖到了她身上。
“抬下去!”
他冷面下令,王诚不敢耽搁,速速喊来了侍卫。
程紫惠也把自己裹进了被褥里,就这样狼狈地被侍卫们抬了回去。
殿里很快安静下来。
王诚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贺兰殷没有息怒,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指着床下跪着的人,满面痛色,怒道:“你们都骗朕!都骗朕!”
桑岐装晕骗他,程紫惠装桑宁骗他,而他王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骗他。
他只是喝醉了,不是喝傻了!
“陛下息怒,奴才该死!”
王诚已经把额头磕出了鲜血,没一会,鲜血就流满了他的脸。
看着很是可怖。
但贺兰殷一点没心软,满眼失望地说:“你当朕什么女人都可以是吗?桑宁才没了,你就让别的女人爬朕的床!王诚啊王诚,你太让朕失望了!”
他失望至极,也就容不下他。
就像陈进,他忠诚归忠诚,但没保护好桑宁,也被他疏远了。
“叫苏延进来。你那么想给朕安排女人,就去敬事房吧。”
他翻脸无情,还是要把人赶走。
王诚不想失宠,一边彭喷磕头,一边哭道:“陛下息怒,奴才知错了,求陛下看在奴才伺候多日的份上,再给奴才一个机会。陛下,陛下——”
他还想求饶,但殿门推开,苏延带着侍卫们进来,不给他机会了。
“快,把人拖出去。”
苏延一直留意着殿里的动静,听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字,便知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当机立断带了侍卫们进来,断绝了王诚复宠的可能。
侍卫们跟他交好,也行动迅速,机会难得,苏延能上位,以后也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王诚就这么被侍卫们拖了下去。
“陛下,陛下再给奴才——”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侍卫们捂住了嘴。
殿里再次恢复安静。
苏延忙扶着皇帝下床,小声说着:“陛下,奴才让人重新收拾床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去冲洗一下。”
他招手叫来手下的小太监苏小满。
苏小满生得唇红齿白,机灵俊俏,皮肤更是白得发光。
贺兰殷扫他一眼,觉得他太女气,身板也瘦弱得很,不算多喜欢,却也没表现出来。他对身边人的外貌向来是不挑剔的,只管忠不忠诚,听不听话。
像王诚,人三十了,模样也一般,他还是用了很久的。
奈何他今日犯了大错。
他该庆幸自己没寻到红绳铃铛,且顾惜着桑宁的身体,没有乱来,不然,他真的宠幸了程紫惠,绝对会杀了他。
但没乱来,也是沾了她的气息。
他很嫌弃,在浴桶里泡得头昏脑涨、痛不欲生。
他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昭宁殿
桑岐是这么想的:他以后再也不跟贺兰殷喝酒了。太危险了。贺兰殷喝醉了,就是发情的猪,见谁都想啃一口。太可怕了。
他躺在床上,撸着猫,把它当妹妹了:“桑桑,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哥哥想你了。这敬都啊,越来越没意思了。”
同心一人去,坐觉敬都空。
他闭上眼,祈祷着:妹妹,到哥哥梦里来吧,让哥哥再见你一面,让哥哥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妹妹,对不起,哥哥没能保护你,妹妹啊……
也许是他心诚则灵,还真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妹妹眼睛红肿,哭得梨花带雨:“哥哥,救救我,救救我。我被人囚住了。我好害怕。我好难受。你快来救我。”
他被惊醒了,回味着梦里的内容,以为妹妹在棺材里,才有被人囚住一说。
哎,他可怜的妹妹,才十八岁,还是个小女孩呢,放她一人躺在棺材里,无怪乎她会说害怕。
他这么想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跟皇帝传话,要出宫去看妹妹。
贺兰殷宿醉醒来,头痛欲裂,本想睡个懒觉,一听桑岐要去看桑宁,也就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去了他的昭宁殿,准备跟他一起去。
他痛失所爱,还是自己的皇后,要辍朝十天的。
桑岐见到他,就想到了昨晚的事,阴影很大,就委婉劝退了:“陛下,臣看您面色憔悴,还是多多休息吧。不然到了妹妹坟前,妹妹看到了,也会担心的。”
贺兰殷听了,像是巴不得,怅然问着:“她会担心朕吗?”
桑岐点头说:“会的。妹妹最善良了。”
至于妹妹曾做下的恶行,那都是自己教唆的,妹妹是无辜的。
他觉得老天无眼,便是要报复,也该报复到自己身上。
贺兰殷听着他的话,苦笑道:“她若善良,也该可怜可怜朕,到朕梦里来。”
他自她死后,一直没梦到她,真真是遗憾啊。
桑岐听了,很想说出自己做的梦,但又怕他问起来没完没了,便闭了嘴。
君臣二人正要上马车,就见公主扶着太后过来了。
太后听说了昨晚的事,为程紫惠难堪,当然,自己也觉得难堪,听说王诚还为此失了宠,挨了罚,就更难堪了。她是个慈悲人,不想别人因自己的言行而利益受损。
她难堪到觉得没脸见皇帝,但听到皇帝又要出宫,就过来了。
“陛下,你任性多日了。”
她这些天跟大臣们一直都在包容着皇帝的任性,无论是他悲伤至极,连躺了三天棺材,还是要封桑宁为皇后,他们本着死者为大,都纵容了。
但纵容多日,也该够了。
“你是皇帝,天下人都以你为表率,你看看你现在,整日往宫外、寺庙跑,像什么样子?”
她板着脸训话,余光还看向了桑岐,觉得他就是佞臣,不该留在皇帝身边。
听说还改封了昭宁君,赐住了昭宁殿,皇帝真是疯了!
“皇兄,桑姐姐走了,你就不要这样一次次打扰她了。”
贺兰惠跟太后一柔一刚劝着他。
贺兰殷并没有被劝动,冷着脸回道:“朕再陪她一日,便会去律州视察。朕记得自己的职责,不需要你们提醒。”
他说出这话,言语间尽是皇帝威仪,太后跟公主听了,面色僵了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他是皇帝,皇帝权威不容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