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二更合一)夫夫重逢,風波平定
尤德明的到來, 打了彭浩一個措手不及。
他情急之下編出來的說辭,在尤德明的質問下通通不堪一擊。
尤其是當他得知,同知衛均已經被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韋景林奉皇命抄家下獄時, 深知自己大勢已去,當場跌坐在地。
尤德明即刻命人上前将他拖回後衙尋個地方軟禁, 到時待查明彭浩這兩年來任上的所作所為後,再行懲處。
不過他這身官服,八成是穿不下去, 要被扒幹淨了。
彭浩如此, 尤德明很清楚下面的縣丞、縣尉等人也幹淨不到哪裏去。
不過總不能無人可用, 故而還是暫且留着這兩人在跟前。
然而對于縣丞來說,好景亦不長。
他根本想不到陶南呂的真實身份, 以及其與喻商枝的關系。
在他張口一推三四五,妄圖把所有的罪責都堆到喻商枝和盧杜仲,以及玉竹頭上的時候, 他就也大難臨頭了。
“滿嘴胡言!”尤德明斥道:“別以為你們先前濫捕流民一事本官不知,更有流民作證,你們所謂仁生堂郎中呈上的藥方,乃是喻商枝和盧杜仲二人之成果!”
縣丞傻了眼,在這件事上, 他壓根也不清楚真相,全靠葛良一張嘴罷了, 哪知這竟然也是假的不成?
他當即告饒道:“大人冤枉,下官不過是轉述葛良所言罷了, 誰知道他膽大包天, 竟敢在此事上作假!”
尤德明很快問明喻、盧二人及葛良所在, 迅速安排道:“即刻将喻商枝、盧杜仲、常淩三人尋地方好生安頓, 延請郎中診治,至于玉竹、葛良,押至公堂,由本官親自審理!”
說罷又看向陶南呂,恭敬道:“陶庶老,既然您在此處,喻商枝等人的診治,少不得要勞駕您了。另外先前彭浩好召集了好些個城內郎中,在這縣衙之內鑽研藥方,還望您稍後也能去指點一二。”
對此陶南呂自是應下,随後就帶着早就心急如焚的溫野菜一并前往。
縣衙頃刻之間變了天,底下的人都還懵着。
只知道通判駕臨,是個比他們縣老爺還大一級的府城高官。
又聽到“庶老”的叫法,見其對陶南呂如此客氣,便也不敢怠慢,連帶對一旁的溫野菜也小心翼翼起來。
得知他們要醫治喻商枝幾人,更是趕緊把人運到了衙門內,尋了個幹淨的房間安頓好。
一邊心裏慶幸,幸而是他們手底下的人辦事拖延了一些,若是再晚一會兒,這惹不得的人物見這兩個郎中進了大牢,自己怕是更要遭殃。
溫野菜進屋之後,很快見到了躺在榻上的喻商枝。
一別小半月,他竟不知喻商枝已經憔悴至此。
周身清減了一圈不說,因是從火場中死裏逃生,渾身上下更是一片狼藉,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還有未經處理過的燒傷。
他登時眼眶一酸,卻也知道不能耽誤陶南呂的診治,便忍着退到一旁幫忙。
一番折騰後,三人總算都被擦洗幹淨,脫掉了髒污破損的外衣,而陶南呂的診治也有了結果。
“此三人包含喻小友在內,皆是濃煙入體,傷及肺腑,上擾清竅,故而昏迷至今。且前些日子大約勞累過度,氣血多有虧損,萬幸的是,皆無性命之憂。只是少不得要好生将養些時日,不然怕是要落下病根。”
陶南呂的一番話總算令溫野菜放下心來,很快藥方開出,自有當歸跟着縣衙中人的指引,卻尋小廚房煎藥。
有尤德明從府城帶來的随從跟着,縣衙裏這些人無一敢造次。
後來的事,溫野菜便一概不關心了。
他專注守在喻商枝與常淩所在的屋內,一門心思照顧着這兩人。
至于盧杜仲,自是也有聞訊而來的家人照料。
到了當日下午,常淩率先醒來。
大約是他年紀小,體質更好些。
“主夫?”
常淩睜開眼看到溫野菜,一時間難以置信。
他嗓音被煙熏得沙啞,回過神來後第一反應便是問喻商枝如何。
溫野菜指了指不遠處的床榻,帳幔之後,隐隐可見喻商枝躺着的身形。
“他也沒事,只是還未轉醒,你們都已安全了。”
常淩眼裏透着好些茫然,直到陶南呂到來,為他再度診脈,又喝了一碗藥後,他才清了清嗓子,努力說了些只有他們知道的事情。
得知玉竹竟然被當成是放火的犯人,押上公堂受審後,他激動道:“這不可能!”
溫野菜連忙安撫他,“你且放心,縣令彭浩已經因玩忽職守被府城來的通判大人制裁,現下這案子,交由通判尤大人審理,尤大人定會還他清白。”
常淩雖搞不清楚怎麽連通判大人都來了,他甚至一時想不明白通判大人是個什麽官。
喝了藥後,倦意上湧,他再度躺下睡去。
溫野菜替他整了整被角,這才挪回到喻商枝的床邊。
算來從昨晚到現在,眼前人已經昏迷了一整日。
要不是醫術有保證的陶南呂說他脈象平穩,溫野菜絕對早已坐不住了。
他牽過喻商枝的手,學着把手指搭在對方的脈搏之上,一點點感受着其下細微的跳動。
他不懂什麽浮沉遲數,只想通過這種方法,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一二。
時間一丁一點的流逝,待到入了夜,常淩再度醒來稍好些後,就主動提出換了個房間去休息。
餘下守着喻商枝的溫野菜也支撐不住,眼皮子開始打架。
他靠着架子床的床邊,即使如此卻也不願休息,而是盯着桌上的一盞油燈發愣。
他既擔心就在身邊,尚未蘇醒的喻商枝,又不禁會分心去想,被留在村子裏的年年怎麽樣了。
發現一整天見不到兩個爹爹,會不會已經哭了好幾場。
一顆心像是被泡在漿水裏,酸到極致就成了苦。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後,溫野菜趕緊擡起手狠狠揉了一把臉。
他強迫自己轉而去想,喻商枝沒事,年年也沒事,前者就在他身邊安穩地躺着,後者在村子裏,定也會被照顧得很好。
一口濁氣徐徐吐出,溫野菜打起精神,打算起身去看看桌上的水可還熱着。
若是涼了,少不得喚人進來再添一壺,省的喻商枝醒來後沒有熱水喝。
就在這時,他餘光突然瞥見喻商枝垂在一旁的手動了動。
溫野菜登時呼吸一滞,仔細看去,才發現喻商枝的睫毛也在顫動,顯然是真的快醒了。
他一時激動,又壓抑着聲調,俯下身喚道:“商枝?”
這兩個字就像曠野上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散了将喻商枝深裹其中的大霧。
他已經忘記上一回聽見外界的聲音是什麽時候,只覺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中踽踽獨行了很久。
且這次喚他的聲音是……
他驀地睜開眼,被雖昏暗卻仍覺得很是尖銳的光線刺了一下。
随即一道陰影襲上,為他遮擋住了那一抹光。
喻商枝緩緩動了動眸子,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容。
“……阿野?”
他和常淩一樣,上一秒的記憶還停留在濃煙滾滾的火場之中,再睜眼時,看見的人卻是溫野菜。
着實讓人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尤其是他已經很努力在講話了,但說出來的字句卻是破碎又沙啞,幾乎聽不出本來的意思。
但不妨礙溫野菜辨認出,這是喻商枝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快速抹了一把眼角,把白日裏同常淩解釋過的話,又同喻商枝講了一遍。
喻商枝這才知道,原來走水已經是昨天晚上的事,而在自己昏迷的一日裏,竟已發生了這麽多。
他回握了一下溫野菜的手,感受到了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一股淡淡的溫熱。
想開口說點什麽,可這下喉嚨好像徹底發不出聲音一般,徹底罷工了。
夜太深了,他們本無意去打擾陶南呂,不過沒想到大約一刻鐘後,當歸過來瞧了一眼,得知喻商枝已醒來後,便匆匆去請了陶南呂來。
【陶前輩】
喻商枝發不出聲音,只能比劃口型,他就算看不見自己的神情,也知道必定是頗為懊惱的。
陶南呂替他把了脈後淺笑道:“醒來就好,你自己想必也清楚自己的狀況,老夫也就不啰嗦了。這嗓子乃是被濃煙所傷,這幾日就先莫要開口,将養一下,很快便能恢複了。”
喻商枝點了點頭。
【有勞前輩】
陶南呂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與小盧郎中合力鑽研出的藥方,老夫已經看過,實在是十分精妙。現下已交給城內各個醫館的郎中,讓他們拿去對城中的病患施用。”
這句話必定是最可以令喻商枝安心的。
陶南呂說罷就起身離開,把時間留給分別多日彼此牽腸挂肚的小兩口。
房門再次阖上,喻商枝咳了幾聲,只覺得渾身由內而外透着一股疲乏。
溫野菜重新打了熱水,替他擦了擦臉頰、脖頸和手心,這才醒了沒多久,便出了一身的虛汗。
“陶老前輩說你連日過勞傷神,飲食無序,就算沒有這回意外,你也逃不過大病一場。”
若是沒有走水受的傷,溫野菜見到喻商枝,少不得要埋怨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但現在看着蒼白虛弱,還暫時失聲的喻商枝,他還能有什麽話可說。
喻商枝很想安慰溫野菜幾句,奈何現在着實沒有這個能力。
只得讨好般地牽過溫野菜的手,在對方掌心撓了幾下,又指了指裏側的床榻。
溫野菜看他一眼,半晌後總算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來。
“我去洗漱一番,便上來陪你睡。”
話雖如此,等溫野菜換好衣裳回來時,喻商枝早就腦袋歪在枕頭中睡熟了。
所幸這回看過去,眉目是舒展的,再無先前昏迷中的那股沉郁。
他抖開被子,躺在了喻商枝的身邊,額頭抵上喻商枝的肩頭。
在這份久違的安心中,緩緩入眠。
……
這一夜幾個受傷的人睡得尚可,其餘人卻是徹夜未眠。
尤德明好好一個通判,被派來接手彭浩留下的爛攤子,一夜過去便上火到起了一嘴燎泡。
他昔年也曾在縣令任上幹過多年,于刑案訴訟方面頗為見長。
為了盡快能同韋景林複命,直接下令連夜審理玉竹和葛良。
別看前者小小年紀,說話确實條分縷析,不卑不亢,後者卻是沒多久就吓得說話都颠三倒四起來。
尤德明察覺到此事背後必有蹊跷,便派人在城郊草棚附近搜查。
果然很快就被人尋到亂葬崗內匆匆埋下的潘成功屍體。
加上營地內做飯的粗使婆子曾目擊到,潘成功和葛良一起離開營地的背影,更說明潘成功多半是死于葛良之手。
葛良終究不是什麽天生就大奸大惡之徒,公堂之上,驚堂木拍了幾下,他就在驚懼交加之下竹筒倒豆子,對自己與潘成功的謀劃,以及殺害潘成功之事供認不諱。
尤德明一聽,這二人背後竟還藏着一個仁生堂的二東家,當即喊人将任長海也緝拿到此。
壽安縣誰不知道仁生堂最大的靠山就是縣令彭浩,如今彭浩都倒了臺,誰又管任家是哪根蔥。
縣尉為表忠心,當即親自帶了捕房的人馬,浩浩蕩蕩殺去了任家。
任長海昨晚還在做夢憑借此次疫病,發一回藥材的橫財。
一夜過去,便稀裏糊塗地被按在了公堂之上,端坐面前的還是位不認識的青袍官員!
有尤德明坐鎮其上,葛良自知殺人重罪下難逃一死,将這些年來于仁生堂中見識過的,任長海的所作所為盡數說了個清楚明白。
這簡直是按下葫蘆浮起瓢,一樁案子連着一樁案子。
不審就罷了,一審就足足審了三天。
到了最後,尤德明見面前擺着的任家累累罪證,其中還牽扯到數樁人命案子。
茲事體大,恐不是自己能做決斷的,遂在請示了韋景林後,決定屆時将任長海等一幹人等,由囚車押送回府城,于府衙受審。
但念及壽安縣疫病正盛,暫且還是将這些人押在了縣衙大牢之內。
任長海、任欲曉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過去不知害多少人下的牢獄,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蓬頭垢面的落于其中。
在這些風波之下,喻商枝卻是難得過了幾天平淡的日子。
除卻醒來的第二天,以手書答複的方式接受了尤德明的問話,又呈上一些關于遏制城中疫病的條陳建言後,接下來的時間,他都在自家宅子中安心養傷。
相比之下,盧杜仲的運氣就更差些。
他剛回家沒一日,就高熱不退,現出疫病的症狀。
好在現下已經有對症的藥方可用,即使如此,他也算是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再看四人中,唯有常淩恢複地最快,而今已經活蹦亂跳,帶着小五和小六,在醫館中替人抓藥。
之前由于常淩的醫術着實還沒到獨當一面的程度,喻商枝斟酌再三,還是遣人送信,去村裏把孔麥芽叫了過來。
有了這個得力的小徒弟替人把脈看診,醫館好歹能正常開張。
“現今仁生堂已經是名存實亡,尤大人為了替你和盧郎中正名,遣人在衙門門口貼了告示,說如今各家醫館用的疫病藥方,皆是出自你二人之手。這幾日咱們醫館的病患簡直是絡繹不絕,麥芽一個人都快對付不過來。”
家中,溫野菜替喻商枝吹涼藥湯後,才将小碗擱到喻商枝的手裏。
看對方皺着眉頭一口氣喝幹淨後,又趕緊遞上另一盞溫溫的蜜水。
喻商枝喝罷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才能勉強用沙啞的聲音道:“若非先前彭縣令昏招頻出,城內病患又何至于如此之多。”
溫野菜何嘗不知,接過空的藥碗後,他也道:“好在咱們知府大人是個好官,彭縣令的烏紗帽是早晚要被撸下去了,我聽陶老前輩說,八成要被處以流刑,倒是可憐了賀家娘子,和剛出生的孩子。”
但真論起來,賀雲和孩子一道,也是享受過彭府的榮華富貴,翻過來看背後,還不盡是民脂民膏?
慨嘆之餘,也只能盼着彭浩的這名幼子,日後莫要成長為和他父親一樣的人罷了。
說起孩子,喻商枝注意到溫野菜的神情顯而易見的黯淡下來,便知他是思念自家的小哥兒了。
“用不了一個月,待縣城內事态平定,就能把孩子接過來了。”
溫野菜靠在他的身上,輕輕點了點頭。
喻商枝在家休養了幾日,待到嗓子恢複到哪怕多說些話也無礙了,便應了尤德明的召見,去了縣衙一趟。
本以為盧杜仲也會來此,結果到了卻未見到對方。
晚些時候才知,盧杜仲自認比起喻商枝,實在稱不上有什麽功勞,索性稱病不出現,免得成了那等沽名釣譽之徒。
“草民喻商枝,拜見尤大人。”
喻商枝撩袍行禮,很快便被尤德明叫了免禮。
“陶庶老,不愧是連您都盛贊的青年才俊,今日一見,這氣度果然不凡吶!”
陶南呂捋須笑道:“尤大人,不瞞您說,這位喻小友的醫術,怕是連老夫都自愧不如啊。”
喻商枝聞言連忙起身道:“陶前輩此言着實折煞晚輩了。”
陶南呂笑着擺擺手,“莫要謙虛,先前你我初見的那個方子,你可還有印象?”
這些天來,喻商枝一直在家休養,而陶南呂則在為了城中疫病之事奔波,故而還沒什麽坐下來促膝長談的機會。
現下陶南呂乍一提起此事,喻商枝才道:“自是有印象的。”
陶南呂深深一颔首,“那個方子甚好,老夫可是還借此,替你在京中讨了個人情啊。”
此話着實說得別有深意,不止喻商枝意外,尤德明更是不禁開始細品陶南呂這幾句話中的意思。
要知道陶南呂曾經官居五品,乃是太醫院的一把手。
自他致仕之後,據說現今的太醫院院判之一,便是陶南呂的徒弟。
太醫們是給誰看病的?那自然都是皇親國戚。
尋常官員,哪怕是一品大員,非皇恩浩蕩,都沒這個權力。
陶南呂這等人物在京中的人脈,絕不可小觑,而喻商枝一個小小的縣城郎中,如今都和京城裏的大人物攀上關系了,試問以後在這壽安縣,還有誰敢小瞧?
尤德明當即笑道:“喻小郎中,你來之前,本官還同陶庶老說起,此番回府城,定是要在知府大人面前替你和盧杜仲二人讨個賞的。”
喻商枝連忙起身道:“草民不過行分內之事,但求無愧于心罷了,除此之外,實在愧不敢當。”
尤德明擺擺手道:“話不是這樣說的,有功之人,自要嘉獎,這般後來之人才知道什麽樣的言行該當效仿。若是人人都效仿那仁生堂的行事,豈非後果不堪設想!”
喻商枝這才得知,原來仁生堂趁着疫病,囤積了好大一批藥材,現下都被逼吐了出來。
這批藥材的出現,瞬間解了城內藥材不足的燃眉之急。
過去仁生堂在整個壽安縣都甚有口碑,如今卻已是過街的耗子,人人喊打。
喻商枝來了縣衙一趟,得了尤德明的一通勉勵。
回來之後,倒也未将那所謂在路上的嘉獎放在心上。
他身體已好得差不多,次日起便重新在醫館中坐診。
現今城中遵循着他當時呈上的建言,官差們依着尤德明的命令,着重清理了城中水源,勒令各家都妥善處理便溺之物,更有官差一天好幾次的在大街小巷中點燃避瘟香。
在這等官民齊心的努力下,各家各戶的病患逐漸痊愈,新增的病患的也越來越少。
眼看壽安縣城已步入正軌,在此處逗留多日的尤德明,總算可以回府城複命。
他走的這一日,官轎居于最前,後面除了随行的府衙官差之外,最顯眼的就是浩浩蕩蕩的好幾輛囚車。
城中百姓紛紛不吝于表達自己的厭惡之情,将這些日子因為疫病的緣故,家裏放壞了的各種菜蔬乃至臭雞蛋,紛紛往囚車上扔去。
再看囚車中的任長海和任欲曉父子,還有被查明險些害了賀雲母子性命的任芳曉,又哪裏還有昔日的趾高氣昂。
……
眨眼已是四月初。
春光漸褪,初夏将至。
對于壽安縣的百姓們來說,疫病似乎已經是昨日之事。
街市上開門營業的鋪子愈發多起來,放眼望去,行人熙攘,沉寂了許久的縣城,又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熱鬧。
喻商枝和溫野菜也早已将家人從斜柳村接回,一家人總算團聚。
夫夫兩個一個多月沒見年年,最大的遺憾就是居然發現,年年已經會獨自坐穩了。
他們兩個當爹的,終歸了錯過了這等極為重要的時刻,很是感慨了一陣子。
幸而年年不知道是不是有心寬慰兩個爹爹,竟在某個尋常的午後,面對喻商枝和溫野菜的逗弄,突然自唇齒間冒出了清晰的“爹爹”二字的發音。
兩個人當場喜不自勝,把孩子抱起來親了又親。
不過一日之間,添福巷就有了傳言。
說是溫家的小哥兒不足六月即能語,怕不是外甥随舅,将來又是一個小神童。
就在喻商枝還沉浸在自家寶貝哥兒早早會說話的喜悅中時,也等到了因治疫有功而得來的嘉獎。
除卻來自朝廷賞賜的二百兩銀子外,更有知府韋景林親筆題寫的一塊牌匾,上書“大醫精誠”四字。
韋景林堂堂朝廷四品命官,當年更是聖上欽點的榜眼,他所書匾額,意義自然非同尋常。
喻商枝将牌匾高懸門上,因深感“大醫精誠”四字之含義,索性宣布将喻氏醫館就此改名為“精誠堂”。
取“至精至微,仁心仁術”四字,作為“精誠堂”的行醫準則,教人刻成楹聯,亦懸于門扉兩側。
只是外人不知,在這份賞賜之外,喻商枝還收到了一封來自陶南呂的手書。
作者有話說:
蕪湖,終于寫到這裏了!
——
1、浮沉遲數,脈象的四大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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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3-10-14 23:49:37~2023-10-15 17:59: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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