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建国饭店。

    “飞机早就到了，格里希先生怎么还没有到？”陈领导跺着步子，在宴会现场等得有些着急。

    “是啊，早知道就派咱们政府的车子去迎接了，格里希先生是咱们东方人的朋友，既然他来咱们东方，就得正式一些，用一个民企的车子去接，有些太寒酸了。”另一名领导说道。

    “人是秦总请来的，他们去接不是正常的吗？”王钢说道：“外国人也不重视这些，格里希更是实干派。”

    哼，你当然不在乎了，车是你女儿开的！

    就在此时，一名秘书急匆匆地过来：“报告，首都消防器材厂那边打来电话，说格里希先生要当他们厂的厂长，目前已经在他们厂里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可能要晚些才能过来。”

    当厂长？

    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有王钢有心理准备，当听说秦锋他们把格里希给忽悠来了，他就猜到秦锋要做什么了，现在嘛，只是他的猜测变成了现实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武柴那种老牌国企都能被格里希给推动改革，更不用说一个私企了。

    如果秦锋王芳他们几个年轻人过去，或许会受到很大的阻力，但是，洋厂长来了，还有成功的经验，他的改革方案，谁敢反对？谁反对就开除谁！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不行，这不符合咱们的身份。”

    “你们不去就不去，咱老王得过去看看。”王钢说着，站了起来：“格里希先生是咱们东方的好朋友，这次刚刚下飞机，连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开始工作了，我王钢最佩服的就是这种人，他既然没时间过来，我当然得亲自过去。”

    这番话一出，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了。

    “走，咱们一起过去看看！”陈领导说道：“有格里希这样的厂长，咱们的首都消防器材厂一定能重获新生！”

    “不，是平旺摩托车厂。”王钢纠正了一句。

    如果没有平旺摩托车厂的收购，那首都消防器材厂已经资不抵债，破产倒闭了，而且，整個收购流程已经走完了，上面的领导都批示同意了，王芳也代表秦总签字，这个厂已经改制了。

    等到众人来到厂区的时候，只见厂门口一片鞭炮的碎屑，原本的牌子已经被撤了下来，换上了新的牌子：平旺摩托车厂。

    中午的阳光照在牌子上，上面金色的大字熠熠生辉。

    厂名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里面好像有讲话的声音。”

    “嗯，应该是在三号厂房，咱们进去看看。”

    消防器材厂并不生产整车，只是把整车拿过来改装，属于固定工位式，厂房很宽大，有大把的空间。

    无数的职工密密麻麻地围在这里，看着主席台上正在讲话的人。

    主席台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其实就是用了两辆老解放，货斗对着货斗，形成了一个平台。

    格里希站在上面说话，他说一句，王芳就给翻译一句。

    “你们的消防器材厂不能适应市场竞争，生产出来的产品没有客户，这是为什么？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质量！没有质量，就没有生存！现在，我来当厂长，我们要转产摩托车，也要重视质量，抓好质量是生产者的神圣职责！我在武柴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问题，两个主抓生产的副厂长，质量检查科负责人以及市外办派来的联络员都一致认为问题很严重，表示今后要好好地工作。我开始很欣慰，后来才发现，这种话不过东方最常见的官话和套话，他们表面上一套，背后对我提出来的要求置若罔闻，还在走原来的老路，对这样的人，我也没有客气，全部开除！”

    其实，格里希说的是全部调离岗位，但是王芳在这里给翻译成了开除。

    武柴是什么？是大型国企！对这种工厂里的玩忽职守的人，格里希都能开除掉，更不用说他们现在改制后的平旺摩托车厂了，这是个私企！他们已经没有铁饭碗了！

    下面的人都震撼了。

    “说得好！”就在此时，人群后面传来了鼓掌声。

    王芳望过去，看到了外面的一群人，立刻说道：“各位工人师傅，首都的领导来视察了，大家让开路，请首都的领导到台上来！”

    陈领导走在了最前面，上去之后，就热情地握住了正在讲话的格里希的手。

    “格里希先生，欢迎来到东方，我们原本在首都设宴，打算欢迎您，没想到，您已经在这里走马上任了。我代表首都政府，感谢您的工作，也会大力支持您的工作，如果在这里遇到什么阻力，欢迎随时来找我们。”

    他原本对秦锋很不满意，但是观念在一点点转变。现在，格里希又来了，还讲了在武柴的经历，他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全力支持，这里出了成果，那可是他这个一把手的功劳！

    王钢走在后面，没有说什么，他不用争功，有他女儿在这里就够了。

    “请陈领导放心，我们对格里希厂长的领导一定会全力拥护。”郭建民也赶紧表态：“绝对不会给领导找麻烦，如果格里希厂长觉得我不合格，也请把我开除！”

    格里希满意地点头，看来在这里受到的阻力会很小，当初在武柴，全厂两千多人，其中五百多人都是吃闲饭的，要是在西德，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些人裁掉，但是武柴不行。

    现在，在平旺摩托车厂，要是看到有人吃闲饭，而且还屡教不改的，他会动用开除的手段，让厂子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

    “格里希先生，您接着讲吧，我们也听一听来自西德的管理制度。”陈领导简单地刷了一下存在感，又走到了旁边，坐在刚刚搬来的凳子上。

    “好，质量是第一个要强调的，我们接着说第二点，分配原则。我在武柴知道，你们这里实行的是不变的工资制度，只要达到几级工，就会拿对应的工资，成为什么干部，就有对应的工资，在我这里，不会允许这种现象的出现，工资报酬要按照对工厂的贡献大小来区别，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对于某些不劳动，不创造价值，只拿报道工资吃闲饭的人，如果接受了教育还不改变，将会被开除出厂！”

    秦锋在一旁乐呵，有了洋厂长，自己接手这样一个老厂就要容易多了，谁敢耍老资历，谁敢阳奉阴违，就等着被开除吧！

    要是秦锋来，那就得杀鸡给猴看，这样做或许会激起众怒，他还得有其他的手段，拉拢和分化，得折腾很久，才能把厂子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顺利地推动改革。

    但是现在，一切都交给格里希这个洋厂长了！

    他看向下面，此时，那些工人里或许有忐忑的，或许有无所谓的，但是，洋厂长三把火烧下来，他们都得服，都得认！

    “这次是动员大会，也是我来到厂里的第一个会议，所以，我们开了半个小时，等到以后，尽量减少开会议的次数，如果需要开会，尽量在五分钟之内。”格里希最后说道：“现在散会，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打扫和腾空厂房，等待新的设备进入。”

    格里希已经走马上任，但是机器设备还没有过来，不过大家也不能闲着，这段时间正好是他摸底的阶段，全厂五百多人，他必须要了如指掌。

    众人散开，陈领导说道：“格里希先生，我们在首都建国饭店已经摆好了接待的宴会，还请您赏光。”

    “感谢各位领导的厚爱。”格里希说道：“我愿意过去，不过宴会最多两个小时，回来之后，我还要继续工作。”

    “好，格里希先生的敬业精神真让我们感动，有您的领导，这个首都消防…平旺摩托车厂一定能有个光辉的前景，秦总和你的妻子，还有小芳，伱们也一起来吧。”

    “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出了厂房，走向外面，再次看到了停在那里的一排老解放消防车。

    这些老解放消防车，是他们消防器材厂最后的希望，但是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总，这些老解放消防车，你们打算怎么办？”陈领导问道。

    “还能怎么办，卖出去呗，既然国内没人要，我们就想办法卖到国外去。”秦锋说道：“消防车是要在关键时候起到关键作用的，底盘必须要好，也不知道当初谁出的主意，用老解放的底盘，这车早就该进博物馆了。”

    建国后，面对着国内万国牌汽车的现状，国家决定搞一款自主的汽车，56年，第一辆解放ca10汽车下线，从此结束了东方不能生产汽车的历史，在当初，以吉斯-150为蓝本研发的老解放还是比较先进的，但是，这也架不住岁月的洗礼啊。

    从56年到86年，老解放生产了三十年，早就落伍了，那六缸汽油发动机只有90马力，油耗却高达百公里28升，开起来还得两脚离合，油门轰的不合适就会打齿，载重量只有4吨，后世一辆柴油三轮车都比它拉得多。

    这种车的底盘还要改装消防车，万一需要救火的时候，白金触点烧了呢？

    “当初买它是便宜，一个底盘只有三万六，咱们也没想过改装了卖不出去啊！”郭建民来送各位领导，听到秦锋的话，露出了苦笑。

    “你们当时要是花三十六万买奔驰底盘，肯定能卖出去。”

    郭建民怅然。

    “秦总，咱们国内卖不掉，国外用户恐怕也看不上吧？”陈领导问道。

    秦锋苦笑：“是啊，谁会看上，只能找老朋友，低价卖给他们了。比废铁价高就行，主要是得给咱们清空场地，以后厂房不够了，咱们还得继续盖厂房。”

    只有五万平米建筑的工厂是不大，但是整个工厂占地是三十万平米，所以如果不够用，继续建筑就行，虽然地理位置有些偏，秦锋也能接受，在后世六环的位置，虽然比五环多一环，但是也比七环少一环啊。

    至于收购的两百万，根本就不算多，眼前这批老解放消防车，也能卖一大笔钱的，至于客户，那也是现成的。

    第一批煤气罐已经秦锋出国的时候出口了，王芳经手的这个项目，现在也不知道在客户手里用得如何？

    当东方的首都已经是凛冽北风的时候，位于地中海沿岸的某个地方依旧温暖而湿润。

    有的地方是高楼大厦，有的地方是破旧低矮的房屋，这里有着不同肤色、不同样貌的人，也有着不同的追求。

    其中一个院落里，电弧的火花飞溅，墙角摆放着一些煤气罐，其中有的已经被焊接上了一段钢管，钢管的后面还焊接了几个弹翼和一个圆环。

    如果是出口到黑子那边，栅栏必须要焊接好了，毕竟黑子们没几个能用电焊，不过这里的人久经战火的考验，早就会土法制造很多东西，电焊这种基本操作也是手到擒来。

    “阿马尔，这种武器真是太棒了，我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居然能把煤气罐改造成为这种大威力的武器！”

    “是啊，这样一个煤气罐，应该能炸毁一座楼！”

    “不过，这煤气罐不太好用啊！”也有人皱眉头：“我们该怎么把它运到目的地，又该怎么发射？”

    如果是非洲那些简单的栅栏，只需要一个轨道就行，轨道甚至还可以是竹筒做的，但是现在，这种大家伙肯定没法通过简单的轨道发射出去，那样会丧失准头。

    “我们需要专门的管道。”阿马尔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把他们灌溉铺设的管道扒开，那些管道的粗细应该正好，我们可以在下面放两个轮胎组成拖车，挂在皮卡上，今天下午就做，晚上应该能做好，到时候我们测试一次，如果效果还不错…我就再去东方一次。我相信，东方人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阿马尔的目光望向了东方，那里有一个神奇的男人，脑子里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定能给他们提供发射的解决方案！

    夜幕降临，在黑暗的掩护下，一辆皮卡车沿着脏乱不堪的街道前进，车上有一些精壮的小伙子们戴着头套，只露出来了眼睛，皮卡车的后面，还挂着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又粗又长，下面有两个粗粗的轮胎。

    终于，皮卡车停在了某个合适的地方，小伙子们下车，迅速地动作，把后面挂着的东西摘下来，对准了那个邪恶的地方。

    接着，他们从皮卡的后斗上扛着粗壮煤气罐和钢管的组合体，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

    但凡再聪明一些，他们就应该把发射管放平了，然后把煤气罐塞进去，但是现在，他们却是在最合适的仰角下塞煤气罐，他们得高高地举着胳膊，才能把煤气罐塞进去，他们几个人一起努力，充分体现了人多力量大。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阿马尔抓起一把土，慢慢松开手，看着土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心里计算一下，然后稍稍调整了一下发射管，进行简单的修正。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向邪恶的敌人发起攻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阿马尔说道。

    一名小伙子按动了简陋的点火开关。

    嘭！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就仿佛是敲钟一样，火焰从管口冒出的瞬间，煤气罐也从管口飞出，接着是后面的推进器管，管子全部飞出，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火焰，黑暗的夜空瞬间被照亮。

    其他几个人快速地收拾发射管，重新挂到皮卡车上，阿马尔依旧在那里望着发射出去的煤气罐的轨迹，它在天空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向了对面的街道。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碎块飞溅，火光升腾，整个街道都被照亮，地面传来震动，刺激着阿马尔的心。

    成了，成了！

    从此以后，他们又多了一种武器！

    “快，快上来！”此时，看到阿马尔还不跑，立刻有戴着头套的小伙子大声喊道。

    “好。”阿马尔跳上皮卡车，车子发出轰鸣，迅速开动。

    爆炸的那个地方已经响起了警报声，武装部队也会迅速过来，不过，他们的反应始终是慢半拍的，等到他们找过来的时候，皮卡车早就跑没影了。

    “太棒了，我们那煤气罐的威力真大！”

    “是啊，当时轰的一声，我的心脏都在砰砰直跳。”

    已经离开了危险区域，小伙子们摘下头套，和同伴们开始聊天。

    阿马尔却在望着皮卡后面拖着颠簸的发射管，脑子里沉思。

    第一次这样做可以，以后就不行了，用皮卡拖着发射管来回跑是不行的，速度太慢了，就像是牵引火炮，得换成自行的才行！

    怎么换？在卡车的后面安装发射管，就像是火箭炮车一样？还是说用其他的方式？

    再去一趟东方，看看秦总有什么办法！他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