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火代表总裁变法事务衙门做的报告,不仅给予了大明帝国的高级官员们很深的触动,而且从事实层面上,已经宣告了,这个庞大的帝国,经过姜星火到目前为止为期一年的变法,已经焕发了新的风貌。
显然,下一阶段的变法,就在方方面面都意味着要进入到深水区了。
农业上自不必多说,现在相对人少地多且小冰河期尚未致命,在未来的数十年里,大明农业部门的生产都能满足变法所需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来支持一部分人口进入工业、商业等部门,工业革命是不可能成功的。
换句话说,在明末你就是想变法也变不了,基础条件不行谁来都白扯,而明朝中期,则出现了人口压力过大、官僚系统僵化等问题,变法的难度系数更高。
所以,从农业和人口角度,明初其实是最容易变法的。
而工业呢?
工业上初步建立了以棉纺织业为代表的手工工场区,重工业里最关键的煤铁部门得到了关键的技术突破。
但客观地来说,这些对于工业革命的完整展开,却是远远不够的。
目前这些零星的火光,还不足以点燃整个大明的技术变革。
而且,蒸汽机、机床、零件等关键科技,尚未完成技术攻关,距离大批量投产,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工业革命的道路虽然开了个好头,但却依然任重而道远。
而经济体系上没做成的大事,或者说未来要经受的考验,那就更多了。
别的不说,在跨海征日之前,要完成宝钞的币值和信誉的恢复,这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有挑战性的任务。
除此以外,建立一个核心地区的国内贸易“点对点商道”组成的商业交通网络,以及未来设想的,基于此而产生的货栈和邮局系统,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精力。
当然,最难的,也是意义最重大的,还是税卒卫下乡。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等将上下求索。”
姜星火用微改屈原的《离骚》中的一句话,结束了整篇工作报告。
这个时代不流行鼓掌,房间里没有经久不息的掌声,但众人复杂的目光,却是对姜星火变法一年以来工作的最好注脚。
没有人不敬畏一个真的能把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现实的人。
不管这些话,曾经在众人眼里到底有多么可笑,当这些吹过的“牛”都变成眼睁睁的现实的时候,谁还能不重视呢?
而暂时秉政的姜星火做完了工作报告之后,就开始拿出了另一份文书,宣读起了最重要的内容。
——永乐元年考成法结果。
这份结果,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吏部尚书蹇义以外,无一人知晓。
众人都紧张地盯着正在宣读的姜星火。
“考成优、极优者,应升迁名单如下。”
“.”
小官的升迁没有多少人在意,根据考成法,其实按平时的成绩,大家也能猜度出来一二。
毕竟谁干的一般可能很难看得出来,但谁干的特别好,大家又不是瞎子,能冒尖的都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等到了各寺的少卿这个级别,众人的注意力就开始集中了。
“升王真为鸿胪寺少卿。”
这个任命多少有些令人意外,但仔细想想王真的背景,倒也不那么意外了。
前任鸿胪寺少卿是郇旃,自从陈祖义海盗团伙伪装成了占城国使团并发生伤人案那一档子事过后,郇旃先是被贬到了国子监当司业,旋即又流放去了云贵,而这个位置却这么一空就是大半年,但盯上这个位置的人可不少,最后被陈祯拿到了。
但陈祯的考成业绩比较突出,肯定是要晋升的,所以就又空了出来。
如今经过激烈的角逐,算是经过考成法这道公开的、能服众的程序,把这个位置给定下来了。
王真是前燕王府的典膳,换句话说,朱棣的厨子总管。
而且王真还不是普通打工人,他是背着行军锅跟朱棣一起上战场的,靖难成功以后,昔日的燕王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王真也进了鸿胪寺。
不过一开始他的级别差的还有点多,所以这鸿胪寺少卿的位置,朱棣虽然有心给他,可总归是不好太过破格的,故此拖延了大半年,又把他提了半级,这样才勉强说得过去。
“升行人司司副李伟为光禄寺少卿,汀州府推官高致为光禄寺寺丞。”
听到这个任命,纵使这些官员都是高官,亦是难免窃窃私语了起来。
原因无他,这一组里李伟的晋升,比之前厨子总管都离谱。
如果说厨子总管的晋升还算是带了些人情,自己又确实努力肯干,李伟就真的属于一步登天了。
这里要解释的是,行人司到底是个啥。
行人司,明洪武十三年置,长官为行人(正九品)副手为左、右行人(从九品),后改行人为司正,左、右行人为左、右司副,下面管着三百四十五名行人,洪武二十七年后整个机构进行了升格,都由进士充任,主要负责的是传旨的工作。
而这个传旨的工作,跟太监负责的不一样,是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的传旨。
皇帝一声令下,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及赏赐、慰问、赈济、军务、祭祀等等事项,行人司都得屁颠屁颠带着圣旨去跑腿。
建文帝朱允炆登基以后搞新政,把行人司废了,朱棣上台又恢复了洪武中后期的状态。
但饶是如此,升格后的行人司司副,还是只有从七品,那也是不折不扣的芝麻官。
而鸿胪寺少卿虽然是从五品,但却是实权官职,而且通常按照庙堂规则,是可以特赐穿绯袍的。
这相当于连跳了四级,可以说非常夸张了。
而这位,则属于考成法里优秀中的优秀,是姜星火拿来做“千金买骨”的。
至于汀州府推官高致,鸿胪寺丞是从六品,而推官作为各府的佐贰官,掌理刑名之责,除了顺天府和应天府的推官是从六品,其它府的推官均为正七品,从品级上来讲,是正常晋升,当然从福建布政使司汀州府那种地方直接调到中枢来,其实算是特别提拔了,不然全国上下那么多的府,有几个人有机会调进京城里?
不过有消息灵通的人,听说到的传言是,高致这个人对荀子之学理解很深,此番调入京师,乃是有大用的。
念完了少卿、寺丞,就轮到“小九卿”了。
所谓“小九卿”,自然是相对于六部主官的“大九卿”而言的了,在洪武朝通常来说并没有特别严格的规定有人认为应该是太常寺、京兆尹、光禄寺、太仆寺、詹事府、国子监、翰林院,再加上左右春坊;但也有人认为詹事府和左右春坊都是东宫的官署不应该列入其中,而应该加上尚宝司、鸿胪寺、钦天监,可同样有人觉得现在的鸿胪寺逼格太低,跟汉代大鸿胪差得远,是各寺里垫底的,而且钦天监跟汉代太史令差的同样很远,不能这么算。
虽然各有各的说法,一直没有官方的定义,以至于有一次老朱开会就闹出了笑话。
行人司去传旨,奉旨有“大小九卿共同”之谕,然而一时间竟不知何属,不得已,就把人都叫来了,气的老朱火冒三丈。
但发火归发火,老朱在这种事情上还是讲理的,听了反馈就知道确实没有明确的定义,于是亲自下旨,定下了所谓的“小九卿”,老朱定的就是太常寺、詹事府、京兆尹、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国子监、翰林院、尚宝司这九个部门的主官,都定为小九卿。
“升黄子威为光禄寺卿。”
前松江府知府黄子威是姜星火用起来的人,在江南的平乱、治水中都立有大功,如今从正四品知府升了一格,成了从三品的光禄寺卿,可谓是合情合理,并没有人能说什么。
而随着名单的逐渐公布,“小九卿”里最后一个提拔的人,也算是石头落地。
非是旁人,正是解大学士。
“升解缙为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是正四品,虽然跟同样是寺卿的正三品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从三品光禄寺卿、太仆寺卿从级别上都比不了,但不管怎么说,解缙挨了两刀,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穿上了绯袍。
而且这个绯袍的含金量非常高。
之前的鸿胪寺少卿郇旃也能穿绯袍,但那个绯袍是特赐的,因为鸿胪寺少卿要负责接待外国使者,惯例就是着绯袍,代表大明的体面,跟正经的绯袍还不一样。
如此一来,各寺的人事任命算是了结了,而接下来就是众人最关心的中枢六部的人事任命。
姜星火看着手中的名单,并没有多犹豫,继续念了下去。
“升卢祥为刑部右侍郎。”
卢祥,前北平布政使司右参议,今年在北京行部尚书郭资的手下干得不错,作为朱高炽嫡系,如今被调入南京中枢,可谓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只不过如此一来,朱高炽的力量进一步变强,却着实让不少人有了猜度。
跟京察不一样。
京察是内阁、吏部、总裁变法事务衙门,三方一同来进行的。
而考成法,则是吏部负责,皇帝终审。
换句话说,这份名单肯定是经过了朱棣的点头,吏部的蹇义才交到姜星火这里宣读。
那么皇帝一边让大皇子朱高炽闭门思过,另一边却默认了其势力的增强,又是几个意思?
别说名单不能改,更别说皇帝会忘了这茬。
显然,这是故意为之的。
念及至此,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姜星火手中的纸上。
六部侍郎目前一共缺了两个,都是右侍郎,一个是马京倒台后原刑部右侍郎李庆留下的空缺,如今被卢祥补上了,另一个则是王景倒台后原礼部右侍郎宋礼留下的空缺,同样一直空着,就看谁能补上了。
而补上来的人是谁,同样意味着某种庙堂上的风向所在。
姜星火没有卖关子的习惯,他很快就公布了。
“升墨麟为礼部右侍郎。”
墨麟,字士祯,陕西高陵人,洪武二十五年以国子生擢监察御史,崇尚严厉苛刻,被老朱晚年提拔为北平按察副使,靖难之役,守城巡查皆有功,负责北平府刑罚,北平城被李景隆数十万大军团团合围的时候粮食严重不足,有粮长为了不让家人饿死,偷了两斗米,获罪后按理说不应处以刖刑(砍脚趾),墨麟为了从根子上杜绝这种风气,坚持处以刖刑.朱棣千里奔袭大宁,裹挟了大宁系的军队和朵颜三卫回来后,北平之围遂解,听闻此事,对墨麟极为欣赏。
作为留守的官员,在靖难之役燕军获胜后,墨麟并没有南下,而是与卢祥一样,继续在郭资手下任职,今年还发生了墨麟因为公正廉洁不徇私情,亲儿子接受贿赂被墨麟知晓后,直接拽着投之井内的事情.虽然没闹出人命,但这人是个狠人的事实,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原本最主流的猜测是以为墨麟会接替李庆的刑部右侍郎职位,毕竟专业对口,但没想到却是卢祥接了刑部右侍郎,墨麟被塞到了礼部里面。
要知道,礼部自从王景被搞走了以后,可是直接成了变法派的大本营。
皇帝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颇为值得思量了。
其实这样算的话,礼部墨麟、吏部许思温、户部孙瑜、刑部卢祥、工部陈寿、兵部乔稳,六部里面在侍郎这一级别,北平系出身的朱高炽嫡系已经占据了足足一半的位置,而且六部俱全,一个不落。
如果说朱高炽是臣子,是权臣,那么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了,因为“捧杀”通常是皇帝干掉权臣的倒数第二个步骤。
但如果朱高炽是太子最有力的竞争者,那么这个逻辑就反过来了。
朱元璋有一个梗,那就是如果朱标要造反,老朱亲自帮他披黄袍。
对于大明来说,这其实不是开玩笑,对于继承人的重视,从朱标、朱允炆,以及姜星火前世历史线的朱高炽、朱瞻基,就都可以看出来,可谓是极度的重视,一旦确定了就要很早就开始铺路的。
所以,很多大臣都把这份在永乐元年年终的任命,视为朱高炽受到皇帝重视和培养的信号。
当然了,也有人觉得,用北平系的官员,其实也是皇帝在用“自己人”,并不能直接视为对朱高炽的肯定。
但无论这时候他们心里怎么想吧,总之,朱高炽的力量如日中天,而洪武-建文旧臣,也就是所谓的保守派,他们的力量开始逐渐被渗透瓦解,开始在庙堂高层失去一年前那种无可撼动的统治力,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一年多以前,燕军刚刚渡江的时候,那时候整个朝堂上虽然都是降臣,可是实际上还是洪武-建文那一拨人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
可惜如今时过境迁,不知不觉间,朝廷上的格局就已经变了模样。
变法派崛起,大皇子一系逐渐坐大,皇帝掌握着关键职位,洪武-建文旧臣们的权力空间,被挤压的愈发狭小。
中枢的考成法升迁结果已经都出来了,考成法只管升迁,若是考成结果不好,理论上按照考成法的规定,也有个所谓的“缓冲期”,最多就是平行调任到其他职位上,所以不会有人直接降职。
至于降职和罢黜,那就是京察的事情了。
但即便如此,众人还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分析着。
中枢的考成法升职名单念完了,还有地方的呢。
小官还是引不起众人的兴趣,除了比较重要的地方,比如前上海县知县,今松江府同知张守约直接升了松江府知府。
但到了地方按察使司、布政使司的中高层这个级别,大家就很有兴趣了。
“升张本为黄淮布政使司左参政。”
黄淮布政使司左参政原本是王远山的位置,王远山因为卷入了第一次刺杀钦差案,被撸掉了官职关进了诏狱。
而张本则是王世杰之前的扬州府知府(正四品),此前升任了黄淮布政使司右参政(从三品),王远山下台后,他是肯定要接任左参政的,这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升黄淮为黄淮布政使司右参政。”
这个消息,就只能让人咂舌,果然是天子近臣,出来以后升官速度奇快无比了,这眨眼间都干到地方布政使司的三把手了。
黄淮从内阁出来以后,是调任到了跟他重名的黄淮布政使司任由参议,如今升了一格,反倒超了出生入死的解缙,成了内阁众人里官位最高的存在了。
现在从内阁调出的众人,按照官职排序的话,就成了黄淮布政使司右参政黄淮(从三品),鸿胪寺卿解缙(正四品),国子监祭酒胡俨(从四品),审法寺少卿金幼孜(正五品)。
但审法寺虽然是新建的寺,从行政编制上看,却是一个正常规格的寺,空缺的审法寺卿跟光禄寺卿、太仆寺卿是一个级别,都是从三品;而顶格的寺就是大理寺卿、太常寺卿这种正三品。
如今审法寺的各项工作做的不错,修改法律和立法都在进行之中,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可能明年金幼孜就会后来居上,转正之后直接来到从三品,追平黄淮,而解缙短时间内肯定是动不了了。
“升房吉为四川布政使司右参政。”
“升辛彦博为浙江按察司按察使。”
辛彦博是前浙江布政司左参政,在江南的平乱、治水等工作中,都帮忙出了大力气,今年落实新政也不错,算是比较靠近变法派的,因此被姜星火提拔了起来。
而像是辛彦博这样的人,在江南还有不少,比如扬州府知府王世杰、常州府知府张玉麟、松江知府张守约
虽然永乐元年的考成法,从结果上来看,似乎是朱高炽还是最大受益人,但姜星火和他的变法派,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拿到了很多职位。
在中枢里,光禄寺卿和鸿胪寺卿这两个“小九卿”级别的寺主官就都被拿下了,总之,姜星火和他的变法派,虽然在中枢的力量还不是很强大,但已经有了显著的增长。
而地方上,尤其是经济最为发达的江南地区,诸府里变法派的力量非常强大,甚至呈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就是此前兵锋所过,借势清洗反对势力的好处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暂时出缺官员的升任公布了。
“升陈祯(前鸿胪寺少卿)为河南布政使司右参政。”
“升易英(前工部郎中)为河南布政使司左参议。”
“升刘从政(前浙江道监察御史)为河南布政使司右参议。”
“.”
姜星火秉政的第一天,在工作报告和考成法结果的宣读中,算是度过了。
而这两份文书带给整个中枢的震动,却远未随着他的公布而停止。
待众人各怀心事地散去以后,胡广知道自己不受信任,也自觉地溜了,三杨看着方才无比拥挤,而眼下空荡荡的内阁值房,心思都很复杂。
杨士奇的脸色阴郁,说道:“两位,你们怎么看待今天的问题?”
他是三人里最为精明的,对于庙堂风向的感知,比别人更加敏锐。
“哪方面的?”
“自然是考成法。”
其他事情,无论是农业、工业还是经济,其实对于三杨来说,虽然重要,但都没有那么重要。
三杨,是把自己全部的政治前途,都压在了大皇子朱高炽身上。
对于他们来说,影响大皇子朱高炽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具体的行政方向或者是什么政策的抉择,而是己方势力。
杨士奇深知考成法的结果看起来美妙无比,六部里面朱高炽的嫡系官员全都占了位置,可说不好,这就是一个坑,一个埋掉自己的坑!
“要我说,这是毒计啊!”
杨荣说道:“一旦实施,说不得就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杨溥则是闷闷地说了一句:“郑伯克段于鄢。”
所谓郑伯克段于鄢,其实是是春秋时期史学家左丘明创作的一篇文章,文章主要讲述鲁隐公元年郑庄公同其胞弟共叔段之间为了夺国君君权位而进行的政治斗争,郑庄公设计并故意纵容其弟共叔段与其母武姜,然后等到群情激奋以后,庄公便以此讨伐共叔段。
这也是历史上著名的欲擒故纵的庙堂把戏。
至于所谓庄公怨其母偏心,将母亲迁于颍地,后来自己后悔,在颍考叔的规劝下挖地道下黄泉云云,那就是纯粹的作秀了。
而如今杨溥拿“郑伯克段于鄢”来总结,在内阁三人看来,却是再精妙不过。
杨荣道:“这种事是有可能发生的,但是我认为,若是有人攻讦,陛下是不会采纳的。”
杨士奇皱眉道:“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杨荣还要说什么,杨士奇冷哼一声,道:“别太乐观了,这侍郎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如今大皇子看似势大,可其实同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妒忌,别忘了,如果不算武臣那头的话,二皇子在庙堂里的势力可是非常弱小的,而一旦真的立储之约,那南北直隶中间发展有了问题,我们自己露出了破绽,被人群起攻之,这些妒忌和眼红的人,岂会善罢甘休?”
“不错。”
杨溥这时候捋这颌下短须道:“有些人的存在,就像是一条毒蛇,一直潜藏在暗中,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随时可能咬死咱们!”
“慎言!”杨荣怒斥道。
如今三杨还是所谓的“幼年体”,政治上并没有完全成熟,说白了都是年轻人,很多事情看问题的角度和处理事情的方式,跟六七十岁时候成熟的状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杨士奇轻哼一声,不再吭声,显然是默许了他的言论。
室内难堪的气氛持续了半晌,杨荣道:“倒也不是没有好办法,我们可以把某些的消息透露给一些人,让他们自己做选择,如此一来,即使他们想要进步,那也得拥护大皇子。”
“你说京察?”
杨溥道:“那也不妥,上次的那个和尚的事情刚过去多久?倘若有人觉得,我们是在故弄玄虚,他们会更恨大皇子。”
杨士奇笑呵呵道:“不至于不至于。”
杨溥道:“那么,伱有良策吗?”
杨士奇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在下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
杨溥追问道:“哦?什么办法?”
杨士奇对着二人,低声缓缓说了几句话。
“如何煽动?”
这时候杨荣却道:“天下人,不是傻瓜。”
“咱们不妨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杨士奇又说了几句,杨溥听到这番话,沉吟起来,不停地点头赞叹。
杨溥道:“这个主意很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釜底抽薪?还是驱虎吞狼?”
杨士奇哈哈笑了两声,道:“左右不过是设置一个标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