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说出掌座的名字时,他当时的状态完全是懵的,我敢肯定,掌座肯定什么都没告诉他,”莫言惜笃定地说道,“而且他连万花楼都没有听说过。”
“这就难办了呀,”师姐皱了皱眉头,突然眼睛一亮,“对啊,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很有可能,掌座把桃花扇藏在了一个连他都想不到的地方。”
“师姐,什么意思啊?”莫言惜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师姐。
“灯下黑!”师姐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桃花扇不在掌座住过的房间,而是在裴澜的房间里?”莫言惜问道。
“极有可能,”师姐点点头。
“那师姐,我们再去一次!”莫言惜兴奋道。
“改天吧。”师姐突然语气一变,有些心虚地说道。
“为什么呀师姐,那个裴澜很好说话的,”莫言惜欢快地挽住师姐的胳膊,“我刚刚求他让我再找一遍,他马上就同意了。”
“傻丫头,”师姐轻轻拍了一下莫言惜光洁的脑门,“因为他知道你找不到的。”
“啊......这样啊......”莫言惜立马收起了笑脸,撇了撇嘴,哼哼唧唧地说道,“坏家伙,原来就是想让我收拾屋子。”
“好了,我们先回去,现在再去的话,不安全,”师姐警惕地看了一眼裴澜小院的方向,“他的身边,有一位高手,不,绝世高手。”
“高手?难道刚才......”莫言惜差点惊叫出声,赶紧捂住嘴,小声道,“你刚才被人点穴,就是那位高手所为吗?”
“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不客气地说,师父功力全开的情况下都不见得有此等压迫。”师姐说着,又鬼使神差地往四周看了看,“连人在哪都不知道,只感觉几道真气打在身上,我就动弹不得了。”
“好可怕啊......”莫言惜缩了缩脖子,“师姐,我们赶紧走吧。”
“好,”师姐点点头,收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等明日他去衙门上值,我们再来一探究竟。”
“那个,”莫言惜弱弱地说道,“师姐,裴澜说,我们要是再随便进他屋子,他就给万花楼扣一个谋逆叛乱的罪名......”
“什么!?”师姐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这么说的?”
“嗯嗯。”莫言惜点点头。
“该死的家伙,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和万花楼的关系,”师姐一阵头大,“看来,只能回去禀告师父了。”
“可以回江州了吗!?”莫言惜眼睛一亮。
“不然还能怎么办?”师姐很无奈地看了呆萌的师妹,“咱们总不能就在这儿干耗着吧?”
“那我们明早就回去!”莫言惜高兴地说道。
“嗯。”师姐点点头。
......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对于莫言惜这个不速之客,裴澜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香甜,还做起了美梦。
在梦里,他还是那个一头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皮肤晒得黝黑的95后社畜,一如既往地背着书包下班回家,倒上一杯茶,陪听力有障碍的老妈说会儿话,然后帮着做饭,炒菜。
画面一转,裴澜面前放着几个面剂子,还有一盆肉馅儿和几个已经包好的饺子,对面坐着身穿粉色格子珊瑚绒棉袄的妈妈,正忙着擀皮儿。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裴澜才从睡梦中醒来,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嘟囔道,“唉,就差一点点就能吃到老妈亲手包的荠菜猪肉馅儿饺子了。”
掀开被子,翻身,“吭哧吭哧”,做了一组俯卧撑,这才清醒了些,翻身下床,把衣服往身上一套,抓起佩刀和一个烙饼,急急忙忙地就跑了出去,“白奶奶,帮我锁下门儿!”
“这孩子,又睡过头了。”白奶奶坐在院中的竹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裴澜离去的背影。
一路上,裴澜不停地思考着,桃花扇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为什么那个莫言惜的师父要大费周章的要派她来寻找。
“外婆,您可真是给我出难题啊。”裴澜苦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小小子儿,做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一声稚童吟唱的童谣,打断了裴澜的思绪,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小男孩儿一蹦一跳地,后面还追着一个捧着碗筷的妇女。
“三婶儿!”裴澜打了声招呼。
“是小澜啊,去衙门上值吗?”三婶儿笑道。
“嗯,回衙门,”裴澜点点头,笑道,“今儿睡过头了,起晚了。”
“行,那你去吧,我这给孩子喂饭呢,就不跟你多说了。”三婶笑了笑,上去追孩子了。
裴澜冲那小孩儿招招手,继续向衙门走去,嘴里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哼唱起来,“小小子儿,做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做什么,点灯,说话,熄灯,作伴儿,早晨起来梳小辫儿......”
“小时候真好啊,无忧无虑的。”裴澜笑着,突然,灵光一闪,“童谣?”
“对啊......外婆教过我一首别人不会的童谣,歌词儿还挺绕嘴的。”裴澜边走边回忆外婆教的那首童谣,已经好多年没唱了,快记不清了,大概是这么说的,“门外桃花开得早,娃娃追着小猫跑。桃树边上有口井,娃娃路过要当心......”
“哎呀,记不清了,”裴澜无奈地摸摸头,跨进衙门。
点了卯,裴澜问今天负责点卯的梁开,“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都喝多了,”梁开无奈地说道,“原本负责点卯那老兄昨晚上喝大了,叫我顶一下,他去买醒酒汤了。”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散的挺早的?”裴澜不解道。
“嗐,回来的时候不是打包了一些酒菜嘛,这帮人吃着喝着聊着,那个李大人也来凑热闹,谁知道这李大人酒量这么好,他一点事儿都没有,其余人全都被喝趴下了。”
“嚯,这么厉害。”裴澜惊道,“李大人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可说是呢,”梁开笑道,“得亏咱俩走得早,要不然今天除了李大人,一个能干活的都没有。”
“杨大人呢?”裴澜问道。
“躺着呢,连杨升都躺下了。”梁开无奈道。
“李大人灌的?”裴澜惊道。
“倒也怨不得李大人,李大人喝两杯,他们喝一杯,李大人喝三杯,他们喝一杯,李大人太厉害了,你一会儿别上三堂啊,后边吐的都没法待人了。”
“哦哦,”裴澜点点头,“对了,昨晚上喝花酒那俩人呢?”
“还没来呢,估计也不会少喝。”梁开笑道。
裴澜笑了笑,兀自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继续回忆小时候外婆教自己唱的那首童谣。刚刚在路上,他隐隐有了些猜想,这首童谣,肯定有所指代,因为当时外婆教自己唱的时候,叮嘱自己一定要记下来。
一首童谣而已,为什么强调要记下来?会不会是外婆从那时起已经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歌词的前两句,写的好像就是自家院子。门前斜对着的,确实有一棵树,是一棵桃树,桃树边上确实有一眼井。”
时至今日,裴澜冲凉水澡还是直接从井里打水,所以相对而言,夏天洗澡比冬天洗澡更痛苦,那井水是真凉啊。
“后边是啥来着?”裴澜咬着笔杆子,回想着小时候的画面。
“门前桃花开得早,娃娃追着花猫跑。桃花边上有口井,娃娃路过要小心。小花猫,真漂亮,娃娃追啊追,花猫跳到了桃树上。桃树旁,青石床,卧着一只小小羊。小小羊,懒洋洋,脑袋朝着正东方......正东方,出太阳,照的娃娃喜洋洋。太阳公公哈哈笑,娃娃来到了鸡舍旁。老母鸡,闹得欢,拆了你鸡窝窝,叫你叫你不下蛋!”
写完最后一个字,裴澜汗毛倒竖。这首看似简单的儿歌,完全就是指示了一个个方位,而最后的目标,就是指向了鸡窝。
那个鸡窝,在外婆过世后没多久,就被废弃了。裴澜认为自己是个懒人,没心思养鸡,就把鸡送给了白奶奶,那天还在白奶奶那边吃的饭。
看来,外婆是把东西藏在鸡窝里了。
“外婆,可真有你的。”看着写了满满两页,删删改改的儿歌,裴澜无奈地笑了笑,收入怀中。
“裴澜。”离着不远,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裴澜顺着声音扭过头去,是李书辉李大人,正端着一碗清粥,小口小口地喝着。
“李大人醒啦?”裴澜赶紧站起身。
“嗯,昨晚喝的有点多了,你们南方的酒不像北方那么烈,但是后劲十足,这会儿胃里烧得慌,”李书辉笑道,“你坐地上些什么呢?”
“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正好来时路上碰见邻居家小孩儿唱童谣,我也想起了老人教我的一首童谣,打算回去教那孩子。”裴澜说道。
“哦,”李书辉喝了口粥,说道,“我在后面杨大人的居所弄了个房间,回去再躺会儿,前头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过来喊我,我估摸着杨大人暂时是起不来了。”
“我记得杨大人酒量不差啊?”裴澜挠挠头,“带回来的酒也没多大的劲儿,李大人,你们是不是,把那几坛酒拿出来了?”
说着,裴澜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停尸间。
李书辉无奈地点点头,“昨晚上那帮人一高兴,也不管是什么酒了,拿来就喝。”
“那,李大人,您先回去歇着吧,这边有什么我们处理不了的再找您。”裴澜恭敬道。
“好。”李书辉点点头。
李书辉走后,裴澜把笔墨放回原位,来到前面大堂,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一上午,处理了三起邻里纠纷,有两家都快打起来了,在裴澜的三寸不烂之舌下,互相拥抱,成了好朋友。
梁开单手抱肩,捏着下巴上的三根胡须,“你小子行啊,现在都能接替杨大人的工作了。”
“哎,别乱说啊,我还想多吃两年饭呢。”裴澜笑道。
“走吧,吃饭去。”梁开笑道。
“嗯。”二人并肩去后头饭堂吃饭。
江文越和王山两个人,在二堂的角落里,倚着墙呼呼大睡。
“梁哥,”裴澜摸着下巴,打量着二人,“这勾栏的女子,如此生猛?”
“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去过啊,”梁开白了裴澜一眼,笑骂道,“你小子什么眼神,我十六岁就成亲了,你嫂子看的紧,我哪儿敢去那种地方。”
“哦,这样啊。”裴澜点点头。
“怎么?年纪到了,想尝尝姑娘的滋味儿?”梁开露出一个坏笑。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裴澜转身,向饭堂走去。
“啧啧啧,孩子长大了。”梁开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裴澜离去的背影。
饭后,裴澜和几个同僚正在二堂后面摸鱼打盹,昏昏欲睡。
“噔噔噔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都别睡了,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