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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搖的咒術師(47)
羂索居高臨下又戲谑地看着那個咒靈,他發現向來行事作風膽大妄為的鶴見稚久居然開始畏縮不前。
于是他向前一步變本加厲繼續質問:“你在害怕嗎鶴見稚久?”
“害怕自己無法承受這份感情,害怕無法像釋懷友情一樣舍生忘死。”
羂索就是要當着所有人和咒靈的面,一點一點剝繭抽絲剖開鶴見稚久的內心。
“還是說,在你眼裏真人從來比不上你的摯友,在乎他的生死只是因為那則契闊?”
可惜呀,太可惜了。
無論是真人還是自己,發現這份感情的時機都太晚了。
羂索無不滿懷惡意和期待,如果再早一點意識到這份情感是不是就能讓鶴見稚久感到畏手畏腳,局限在別人的情感裏不敢動彈。
會嗎?
恐怕不會。
但卻可以讓真人認識到自己,從而利用他的「無為轉變」徹底鎖死鶴見稚久的上限,讓這個對咒術滿懷憧憬的咒術師永遠都是低劣的四級。
四級詛咒師鶴見稚久,多好聽。
就在羂索即将靠近鶴見稚久的下一刻,一雙大長腿直接跨到鶴見稚久身邊,那人有着一雙恣意妄為的蒼藍色眼瞳,他掃視現場三個非人類裏的其中兩個,說話時語氣裏不乏輕蔑。
“從惡意裏誕生的東西也會有正面情緒?”
……還有難以遏止的憤怒。
謝邀,最強咒術師已經決定把根本錯誤塞給這個叫羂索的家夥了。
“我想,這是的。”
一直沒發聲的真人突然開口。
他站在一個離并不遠的距離,異色的眼眸看着已經變成過咒怨靈的鶴見稚久,一向惡意輕浮于表面的咒靈此時不知為何,變得尤其真誠。
“你是人類之間的惡意而塑造的靈魂,我是人類之間的惡意而誕生的咒靈。我們都是從惡意中誕生的存在,因此我能讀懂你內心的一切負面情緒。”
“你的悲哀你的憤怒,你面對世人的驚惶和恐懼,膽小卻貪婪到狂妄地想要世界變成你理想裏的模樣。”
“所以我聽見了,你堕落成咒靈那一刻激蕩出的無上喜悅。”
真人聽見了。
那一刻從鶴見稚久的靈魂裏爆發出來的歡呼聲。
歡欣雀躍,清脆悅耳,好像能透過死去的軀體看見他的笑容,如此誠懇,充滿無限的希望和期盼。
到了這一步基本上除了五條悟和夏油傑就已經沒有人能和鶴見稚久有一戰之力了,羂索就是絞盡腦汁也找不出下一個殺死鶴見稚久的最優解。
這應該是件開心的事情,畢竟契闊在前,鶴見稚久是咒靈們的同伴。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真人此時卻升不起為同伴感到高興的想法,反而是內心的那些‘觊觎’、‘貪婪’心情占上風。
荒謬。
太荒謬了。
他可是真人啊,從人類對人類的惡意裏誕生的咒靈,是負面情緒的聚集體,怎麽可能會誕生正面情緒。
可是內心波濤洶湧的巨浪将那種荒謬感推崇至極點,讓真人再也不能忽視自己的內心誕生的那些負負得正的情感。
他看見鶴見稚久殺死自己。
親手抹去自己身為「人」的資格,抛棄「善」的全部,殺死自己「活着」的一切可能,毫不動搖,歡欣又決絕地将他的老師、摯友、同夥抛在身後,去踐行他最開始的理想。
無比純粹而絢爛的惡深深吸引了從惡中誕生的咒靈。
所以啊。
“我喜歡你,鶴見稚久。”
貪婪與垂涎在這一刻都不足以形容真人,他甚至想要鶴見稚久活下來,然後從那兩個咒術師手裏奪走鶴見稚久的靈魂,永遠珍藏起來。
但是不行。
鑽石璀璨之處就在于它透亮晶瑩,每一個切面都折射出瑰麗的光澤,如果把他藏起來,珍稀之物就會蒙上陰影。
這樣璀璨奪目的靈魂就應該大放光彩才行。
真人将期待着。
鶴見稚久到底能不能完成他不容于世的宏願。
“藏好你眼裏的貪婪,咒靈。”五條悟的眸子裏全是冷意,六眼之下一切咒術行為無所遁形,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真人,“少在這裏說這種心口不一的話,我不介意在這之前先騰出手殺了你。”
“你們對稚久的行為也不見得比我更光明磊落嘛。”
真人笑着,毫不畏懼的直視六眼,他看着那雙如同遠方天空延伸出的蒼藍色眼眸,少年從咒術師堕落為詛咒師的全部過程就是在這個人類的注視下完成的。
“我還要感謝你們。”真人由衷地、刻意說道。
“感謝你們當年在咒術界處刑稚久的時候沒有出手阻攔,在他被一切聲音否定的時候,用沉默告訴他,他不屬于人類。”
“你們的選擇每一次都讓我大開眼界,包括現在也是。”真人啧啧稱奇道:“我還以為看重感情的人類是不會對摯友下手的——不過也正因如此,稚久成功轉化成了咒靈。”
“五條悟。夏油傑。”藍灰色的咒靈眼尾上挑,笑容蓋不住溢滿于心的惡意,故意一字一句壓重每一個音節。
他太喜歡看這些高高在上的最強咒術師們心情跌宕起伏的樣子了,所以每一句話都故意戳中他們心裏的痛處。
“我代替全體咒靈感謝你們的付出。”
就像五條悟能看清他的貪婪一樣,他也能看見這兩個人所産生的,凝聚到足以轉化為咒力的負面情緒。
但是這又怎麽樣呢?
後悔已經晚了,無論是身為人類,還是身為摯友。
不懂得珍惜的話還不如讓給他。
“咒、靈!”
五條悟眼裏閃着無法遏制的怒火,從牙根深處擠出怒意。
“不要用這種代稱喊我,我是有名字的,請叫我真人。”
說完,真人狡黠地從原地跳開。
就在他當機立斷離開原地的下一瞬間,巨大的咒力撞向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硬生生将土地砸出凹陷下去的深坑,一直延長到旁邊半晌沒開口的羂索腳下。
見到如此怒不可遏的六眼術師,真人吹了個口哨,又添了一句:
“稚久取的哦~”
“是麽。”黑發丸子頭的青年術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狹長的眼眸冷若冰霜。
“你可以去死了。”
夏油傑動手的一瞬間,真人當即反身躍起,雙腳重踏凸起的石塊,猛地借力蹬出一腳,咒力如同鋒利的刀刃,迅捷劃過咒靈的下颚骨,那段攻擊距離致命點僅差絲毫,稍不留神就會被砍下頭顱。
即使沒有人類的血液但還是會有刺痛感,真人摸摸下颚,果然還是躲避不及被劃開了傷口。
他也不在意,用術式直接愈合上,撚着指尖殘留下來人類術師的咒力,嗅出了其中的憤怒:“很生氣?生氣也沒用了,鶴見稚久已經不屬于你們啦。”
回答他的是五條悟的攻擊。
無下限術式發揮出空前的攻擊性,比數年前在高專前和某位天與咒縛打鬥還要激烈。
真人挑動情緒,短暫地把注意力從鶴見稚久身上轉移開了。
盡管知道真人協助鶴見稚久也不可能打得贏五條悟和夏油傑,但羂索臉上的表情仍然極其難看。
他把真人拉過來是來給鶴見稚久添堵的,不是來增添鶴見稚久的籌碼的!
“就是說,羂索先生。”鶴見稚久偷偷摸過來,他指了指天際邊只剩下殘破邊角的「帳」,從破損處判斷時間,大約快要接近淩晨。
“今天百鬼夜行,外面有很多咒術師,他們已經靠過來了。”小少年軟軟的笑起來眉眼彎彎,他問羂索,“你确定還要做出無謂的掙紮嗎?”
羂索愣了一秒,他立刻反應過來鶴見稚久的話是什麽意思。
鶴見稚久的術式是提取咒力,咒力誕生于人類的負面情緒,所以在對付鶴見稚久的時候如果人越多,給他的增益反而越大。
“你都想好了?”羂索磨牙鑿齒,他無比希望自己現在就能殺了鶴見稚久。
但是做不到。
就算是最強的五條悟也做不到,唯一有辦法抑制鶴見稚久的只剩下那個咒靈操術了。
“也沒有啦。”鶴見稚久一拍腦袋,“只是突然想到自己還有這麽大一個優勢,不要白不要。”
“倒是羂索先生你……”
鶴見稚久發出靈魂拷問:“你真的不是來幫我的嗎?”
他不怕羂索拖延時間等外援,來再多咒術師對他來說也沒有威脅,反倒是時間拖得越長,收益越高的越是鶴見稚久。
苦心孤詣為別人做了嫁衣,這怎是一個慘字說的了。
羂索氣急敗壞:“別太得意了,鶴見。你的全部籌碼加起來也未必能打贏他們兩個。”
這句話反而激起了鶴見稚久的好奇心,他誠懇地看向羂索,請求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最了解,最清楚我計劃,能根據我的行為做出相應的阻止——那麽羂索,我很好奇。”鶴見稚久突然興奮起來,也不在乎自己接下來必須要一挑二這件事了,反而興致勃勃地趁着真人嘲諷拉滿的空檔追問羂索。
少年咒靈興致空前濃厚,他問:“你認為我的籌碼是什麽?”
“真人、你、花禦陀艮漏瑚、還是從千千萬萬人類身上誕生的咒靈?”
“不是嗎?”羂索冷笑道:“以你的資質,沒有花禦他們協助,你能營造出現在這種優勢?”
“話是這麽說,但完全沒懂我的意思嘛羂索先生。”鶴見稚久遺憾地撇撇嘴,他還以為羂索對他的把控程度是那種蛔蟲級別,結果完全沒懂他的意思。
破防到快要失去理智了,羂索。
“那我回答一下你之前問我有沒有看見真人的情感那個問題好了。”鶴見稚久以一種想要高談闊論态度擡高聲音,仿佛要大肆宣揚一樣。
“我的回答是——”
“我将我打贏之外的全部可能賭在了他身上。”
咒力推開地上堆積的碎石,鶴見稚久踩在只剩下裸露泥土的地面上,曾經繁華的澀谷已經完全淪落成了荒蕪之地,遠處咒靈肆虐時遺留的火光沖天,将夜幕染成黑紅色。
他一步步靠近羂索:“是的,就像我會完成他的願望一樣,我賭他也會完成我的願望。”
随着猶如實質的咒力壓迫撲面而來,羂索跌了兩步踉跄才堪堪穩定下來自己。
但他已經不在乎這些,羂索直直的看向那個少年咒靈,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鶴見稚久的言下之意:“難道你根本沒想過要——”
鶴見稚久沒有想過要打贏?
可他一直以來做出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麽!
“猜對啦!但是沒有獎勵!”
危險警報驟然在腦中炸響,明明少年咒靈稚氣未脫的樣子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看上去沒有一點危險性,但羂索就是忍不住想逃。
鶴見稚久不傻,他不可能把這些話告訴一個三番兩次想要阻止他的人,更不可能說出來之後還讓這個人活着。
不行。
他不能死在這個時候!
羂索爆發出空前的求生欲,轉身就跑。
他還有機會繼續自己的理想,他還不能死!
如果能讓夏油傑控制了鶴見稚久,他再想辦法謀劃夏油傑的身體,那麽就是比控制天元更快更好使人類進化的方法。
要不是鶴見稚久逼他太狠,羂索才不可能拿本體出來賭一把五條悟和夏油傑。
本體可不能再作轉移了!
“我才不想當把弱點告訴敵人後被翻盤那種死于話多的反派角色,所以羂索先生——”
羂索和攔在他面前的人撞了個滿懷。
他的瞳孔裏倒映出鋪天蓋地的咒力,以及紅黑色天幕下少年咒靈和真人十分相像的臉。
他們距離很近,近到如果鶴見稚久還是個人類,羂索伸出手就能掐死他。
但現在鶴見稚久不是。
暴動的咒力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所有人「過咒怨靈」鶴見稚久誕生。
賭在羂索面前的小少年舒展開眉眼,輕輕說道:
“再見啦。”
話音即落,咒力彙聚成的利刃從天而降刺穿胸膛!
緊接着,無數尖刺如同鐵處女處刑一般從四面八方穿透過這個活了上千年的咒物,狠狠地紮向地面。
羂索被釘在地面上,眼珠脹大滲出血絲,嗓子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他手背青筋暴起,帶着無盡的憎恨抓向少年咒靈青澀的脖頸。
他明白了。
到現在羂索才明白。
他要對付的不只是一個鶴見稚久,而是鶴見稚久,以及他的同類——
“你猜得沒錯,羂索。”
有着和真人相近灰暗色彩的少年咒靈垂眸注視伸到眼皮子底下的手随着生命體征消失而無力墜落後,終于輕松一笑,念叨着:“果然還是羂索先生懂我。”這樣的話,腳步輕快地走向戰場。
“嗨嗨——我親愛的盟友!”鶴見稚久出現在真人身邊,打不過也絕不硬碰硬的咒靈差一點就要被夏油傑的咒靈操術碎掉了。
但少年咒靈出現的一瞬間,兩名人類都不約而同地頓住,即将發出的攻擊也未能出手。
真人趁機逃到了鶴見稚久旁邊,長長的噓出一口氣。
還沒等真人說什麽,就見到鶴見稚久側過頭看向他,“拖延時間的任務就到此結束啦,接下來是大決戰!”
真人愣住了。
不只是真人,五條悟和夏油傑,甚至不遠處趕來的其他咒術師、咒靈、乃至世界上所有人都同時停住了腳步。
天空完全成為了帶着不可言說惡意的黑紅色。
水墨般的咒力滲透進泥土和空氣,跨越千千萬萬裏籠罩整個世界,存在于此的人們像是穿過了一堵風牆,風沙吹得眼睛都睜不開,只能聽見空氣中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哭泣尖叫。
體感溫度無視季節驟降到如同寒冬,咒力與咒靈交纏媾和,咒胎滾落得滿地都是,沒有人說得清這樣的世界算什麽,只能看見滿目瘡痍,遍地狼煙。
而引起一切之惡的罪魁禍首,過咒怨靈「鶴見稚久」振臂高呼:“請看,請看——!”
“壯麗的偉業就在這一刻即将成功!”
他面向五條悟,面向夏油傑,笑着,宛若游魚懷着無盡幻想在海面上随着帆船的尾浪起躍,而船上就是持網以待的捕魚人。
他說:“想要阻止這一切的話,就來殺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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