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喻繁冷着张脸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上周杰伦的脸,心里还在复盘。
一定是因为喝了酒,反应慢,才没能赶在陈景深收回手之前把他先甩开。
王潞安包厢订得晚,只拿到中包厢。沙发上的人都挨在一起坐,还有五六个男生站着充当气氛组。
喻繁左边坐着的女生穿了短裙,避免不小心碰到,他只能往另一边靠一点。
不知第几次碰到身后的东西,喻繁忍无可忍的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你带书包过来干什么?”
“刚去了一趟图书馆。”陈景深拿起书包,放在腿上单手抱着,“这样好点么?”
“……”
喻繁面无表情地单手拎起他的书包,放到了沙发后面的台子上。
然后继续坐直身盯周杰伦。
又输了一局骰子,王潞安骂骂咧咧地把酒一口饮尽,然后放下杯子转过身来:“学霸,欢迎欢迎。你喜欢唱什么歌?我去帮你点。”
“不用,”陈景深把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东西递给他,“生日快乐。”
“我草,还有礼物?谢谢学……这啥?”王潞安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愣住了。
“题库。”陈景深靠在沙发上,“你做完之前那几本,可以接着这些往下做。”
喻繁:“……”
王潞安:“……谢谢您,我很喜欢。”
包厢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女生。
看到拥挤的沙发,女生站在门口,一下有些局促。
王潞安立刻站起来指挥:“那边的兄弟,再往点歌台那边挪挪,再腾个位置给我好姐们。”
左宽拿着酒杯被挤得没脾气:“你到底请了多少人来啊?”
王潞安嘿嘿笑:“我这不是以为能拿到大包厢么?”
沙发上另一个女生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喻繁正在低头玩手机,他们之间还有一点点小空隙。
灯光时不时从男生冷淡散漫的眉眼上扫过,看得她脸红心跳。
半晌,她忍不住小声说:“其实你可以再坐过来一点,这还有位置的。”
喻繁摇头:“不用,不……”
“学霸,你还能往喻繁那坐坐吗?”王潞安在那头问。
“嗯。”
随着沉沉一声,喻繁感觉到陈景深往他这靠了一点。
他忽然没了声,女生愣愣:“嗯?”
喻繁捏了一下手机,硬邦邦地把话说完:“不挤。”
他想挪一挪腿,又实在没地方挪。只能僵硬地跟陈景深贴在一起。
“来,学霸,我得敬你一杯,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谆谆教诲和不离不弃——”王潞安说完顿了一下,“对了,学霸你能喝酒吗?要不我给你倒杯西瓜汁。”
“能。”
不想扫寿星的兴,陈景深随便从桌上拿了杯没人喝过的酒杯,跟他很轻地碰了一下,仰头饮尽。
“嘶。”章娴静撑着下巴在远处看,忍不住低声说,“陈景深喝个酒怎么都这么帅?”
左宽耳尖,听见了:“哪里帅了??”
“脖子和喉结——说了你也不懂,别问。”
“……”妈的。
王潞安也没想到他会一口闷了,忍不住瞪大眼去搭他肩:“可以啊学霸,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真正的好兄弟了。以后在学校我罩你,出什么事儿尽管找我和喻繁——”
“别扯我。”另一位当事人冷冷开口。
“你在听啊?我以为你专心玩手机呢。”
喻繁头也不抬:“隔壁包厢都能听见你声音。”
“王潞安,你还玩不玩?”另一头,拿着骰蛊等了半天的左宽拧着眉催他。
刚才一块玩的几个男生已经休战,章娴静正捧着麦克风在等她的歌,现在只剩他俩在决战紫禁之巅。
王潞安:“玩玩玩,我今晚必把你喝趴下!来!”
“等会,”左宽顿了下,“两个人摇没意思,再叫几个来。”
“没人了啊。”
“那边不是还有几个男的?随便抓个。”左宽朝点歌机那边扬了扬下巴。
“算了吧,这边也坐不下人了。”
“找个不玩骰子的换个位置不就行了?”
左宽说完,视线直直飘到陈景深那儿。
“学霸,”他笑了一下,说,“你玩骰子吗?不玩的话跟我朋友换个位置?这样方便点。”
王潞安想想也行,这边都是学校里比较混的那些人,陈景深坐这儿不一定自在。
“那学霸,要不你……”王潞安一回头就哑了。
只见陈景深伸手,从桌上勾了一个没人用的骰蛊,捏在手上掂了一下,抬眼淡淡道:“玩。怎么玩?”
“学霸,你别跟他们玩。他们都是老手,你玩不过的。”章娴静劝道。
“哎,你别打击学霸的游戏热情。”左宽眼珠子一转,想到什么,道,“要不这样,我这有副大冒险纸牌,你要是输了,可以在喝酒和大冒险里选一个,怎么样?”
一副牌被扔在桌上。
陈景深一眼没看,点头:“行。”
喻繁正在和游戏里最吊的另一只蛇激战,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啪”地一声,他手随着一晃,给人吃了。
他不爽地抬头,就见左宽把骰蛊砸在桌上,嚣张地咧着嘴,正看着他这边:“哈哈哈哈!豹子!给老子喝!!”
喻繁拧眉,刚要问你特么跟谁横呢。
就见他身边的人抬手,从桌上拿起一杯倒满的酒。
王潞安看不下去了:“学霸,你还能喝吗?要不选大冒险吧?这副牌我以前玩过,没多社死,真的,最差也就是让你混进隔壁包厢点首青藏高原唱完并谢幕——没什么大不了的。”
章娴静:“……”
“没事。”昏暗灯光下,陈景深脸色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正常。
如果不是在喝酒过程中摇摇晃晃地撞了他肩膀三次,喻繁都看不出来这人有什么问题。
“可以,够干脆。”左宽说,“继续么?”
王潞安立刻道:“我不玩儿了。”
陈景深:“我继续。”
王潞安:“……”
局面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陈景深和左宽的二人赛。
喻繁放下手机,不动声色地看陈景深摇骰。
陈景深手指拢着骰蛊,散漫地摇了几下,然后轻轻提起来。
好家伙,五颗骰子各长各的,没一个重复。
喻繁瞬间了然,陈景深这运气,输一晚上也不奇怪——
陈景深张口就叫:“五个4。”
喻繁:“?”
你他妈有4吗?
喻繁还没回过神来,陈景深已经拿起酒杯喝了。
下一局,陈景深摇了一手豹子6。
喻繁心想好,这一手你跟就给我叫,使劲儿往上叫——
左宽:“六个6。”
陈景深:“开。”
喻繁:“???”
几局之后,喻繁看明白了。
陈景深不是运气不好,他就是纯笨比,不会玩。
不过……他们之前在酒桌上遇到不会玩的,要么不玩,要么就放水。
但他看陈景深一杯一杯地接着喝,没停过。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陈景深拎起骰蛊看了一眼,随便道:“四个1。”
“开!”左宽激动道,“我一个没有!喝!”
陈景深拿起酒杯喝光,然后低下头,很轻地咳了两声。
左宽:“继续?”
“嗯。”
陈景深刚晃了一下骰子,骰蛊一下被人抢走。
紧接着,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挪了挪位置,朝他这边靠过来。
“啪”地一声。
喻繁半倾着身子,把骰蛊盖在酒桌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左宽:“喜欢玩是吧?我跟你玩。”
左宽道:“别,我就想和学霸玩。”
“你怂了直说。”章娴静翘着二郎腿道,“我看你就是不敢跟喻繁摇。”
“放屁!”左宽拧眉,“我眼看着都要把你们学霸喝趴了,突然换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喻繁点头:“那就都特么别玩……”
“我喝。”陈景深忽然说。
大家转过头看他。
“他输了我喝。”陈景深淡淡道,“这样行吧?”
“来!”左宽一撸袖子,从沙发上起身,“我今天非特么要灌倒你们七班一个人——”
十分钟后。
左宽捂着胃,直想吐。
喻繁掀开骰蛊,露出里面的点数。
“好嘞!”王潞安乐开了花,连忙给左宽满上酒,“恭喜客官再来一杯!”
这十分钟里,喻繁一局没输过。
左宽酒桌游戏其实很菜,手上什么点数几乎都写在脸上,也就只有陈景深这种菜鸟才会被他灌成这样。
左宽喝酒的功夫,喻繁忍不住往菜鸟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发现菜鸟也一直在看他。
陈景深后靠着沙发,五官隐没在昏暗中,酗了酒的眼睛很黑很沉,涣散地盯着同一处。
他只看着,但不说话。喻繁有些怀疑他是酒劲上了头。
砰地一声,左宽把空酒杯放桌上,一抹嘴道:“来!继续!”
喻繁回神,扭过头继续摇筛。
王潞安不想看这种血腥的斗争,这会儿已经去唱歌了。
章娴静顺利地坐到了陈景深身边。
趁身边几个男生都在专注看摇筛,她朝旁边靠了靠,掐着嗓子温柔道:“学霸,你如果真难受的话,要不我们俩先走——”
话没说完,陈景深已经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距离,飞快又冷淡地说:“谢谢,不用。”
左宽看了一眼自己的点数,猖狂一笑,盖上便喊:“六个1!”
喻繁打开骰蛊看了一眼。他这局摇的很烂,顺子,算0点。
但看左宽这脸色,不用猜都知道他摇了个豹子1。
他如果开,必输。他如果往上喊,左宽八成开他,也输。
喻繁赌了一把:“跟一个。”
果然,左宽想也没想:“开!”
输了一局,无伤大雅。喻繁拿起桌上的酒就准备喝。
酒刚要入口,手腕被人抓住。
陈景深坐起来,低声道:“我喝。”
左宽输傻了,这才回过神来:“哎,对啊。不是说好了你输了学霸喝么?别耍赖——对了学霸,代酒要喝两杯,你这代摇……怎么也得两杯吧?”
陈景深说:“行。”
陈景深拿酒杯的过程中撞了喻繁四五下,眼见就要碰到杯子,就被人扯住了衣服。
“不喝,选冒险牌。”喻繁抓着他的衣袖,“你这德行还能喝?给我去冒险。”
陈景深:“……”
左宽:“?”
左宽:“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我们事先不就说好了?”王潞安连歌都不唱了,回来利索地拆开牌,摊开摆在桌上,“学霸,来来来,你选一张吧。”
陈景深沉默了好几秒,才伸手去碰桌上的牌。
一挑一掀,离他最近的牌被翻过来,上面画着一个噘着嘴的小人偶,下方一行小字——
「跟你旁边的人热吻。」
包厢瞬间安静得像胡庞在现场一样。
我,草!
下一秒,在场几乎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陈景深——和他身边的章娴静。
左宽面如死灰,不知道自己坚持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
章娴静心道沃日天助我也这下都热吻了学霸没道理不帮助我度过月考了吧然后再顺理成章的谈一下恋爱也不是不可能啊啊啊!!!
喻繁心想——
他特么没来得及想。
只见众目睽睽之下,陈景深松开手指,把那张卡牌稳妥地放到酒桌上。
他往后一靠,喉结很轻地滚了一下。
然后沉甸甸地、无声地偏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
喻繁:“?”
你再看老子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