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晌午时分。
擂鼓山,天聋地哑谷。
谷中遍地松林,山风吹过,枝叶摆动,松声若涛。
林间空地上,立着三间木屋。
屋前耸立着一株大树,树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二十余人。
树下有一块雕刻着棋盘的大青石。
鸠摩智正在和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穿淡黄长袍,面目清俊的男子对弈。
棋盘上黑白棋子晶莹放光,两人已各下了百余子。
男子身后站着四男一女。
四个男的赫然是姑苏慕容家的四大家臣。
“燕不归携友怜星前来拜会聪辩先生。”
在他身后并肩而立的四人,看着他的样子均大感无奈。
邓百川凑到了黄袍青年身旁:“公子爷,这位就是昨天救了我们的燕公子。”
声音不甚洪亮,但却压过了林中的阵阵松涛声。
在老者的背后,恭恭敬敬的站着七男一女。
对于落子如飞的鸠摩智,目光中更多了三分欣赏。
但见一黑一白两道飘逸身影,以超绝轻功从松林上方飞掠而出,似随风吹落的树叶般缓缓落地。
姑苏慕容的四大家臣神态各异。
就连正在下棋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也有一道目光正在痴痴的凝望着她。
突然间,从上山的方向远远传来了一道清朗的说话声。
棋盘的另一侧。
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发如云,明眉皓目,肤若冰雪,身姿绰约,清冷秀丽非常。
这四人分别手持鱼竿,铜棍,板斧,判官笔,正是大理段氏的四大护卫。
却也是个英俊非凡的公子哥,伫立在棋盘旁边,脸上满是酸楚。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看着棋局上的两人,暗自点了点头。
众人被这深厚的内力所惊,齐刷刷的转头看去。
“燕公子!”大理段氏的四大护卫,纷纷面露喜色。
玄难、玄痛等少林僧人也静立在侧,旁观棋局。
目光紧紧盯在下棋的那男子身上,一瞬不瞬。
风波恶兴冲冲道:“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包不同道:“四弟,你想跟他动手,岂非自找没趣吗?”
风波恶跃跃欲试道:“这等绝世高手可遇而不可求,输赢无所谓关键是能过瘾。”
公冶乾正色道:“四弟,燕公子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可别失了礼数。
万一得罪了他,说不定会耽误公子爷的大事。”
在他们对面的鸠摩智,脸色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瘦小老人仔细打量着燕不归,心中暗自惊叹。
段誉和慕容复已是少有的风流倜傥,样貌过人之辈。燕不归居然更胜两人一筹还不止!
“公子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苏老先生客气了,燕某不请自来,失礼之处也请见谅。”
苏星河道:“老朽本也打算邀请公子前来赴会,怎奈公子侠踪难觅,久寻不到,这才无奈作罢。
今日公子能来,老朽不胜欢迎。”
“先生盛情,燕某愧不敢当。”燕不归目光扫过全场,几乎都是熟人。剩下没见过的人,他不用想也猜得出对方的身份。
跟鸠摩智下棋的慕容复。
公冶乾旁边的武林活字典王语嫣。
苏星河背后的是包括‘阎王敌’薛慕华在内的函谷八友。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燕不归。
看着联袂而来的两人,无不为之惊艳。
‘好一双郎才女貌的神仙璧人!’
慕容复也忍不住多看了怜星两眼:‘我本以为表妹就已是天下少有的美貌女子。
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等貌若天仙的绝代丽人!’
“阿弥陀佛,燕施主,老衲有礼了。”少林僧人随着玄难一同合十问好。
邓百川四人也向燕不归点头致意。
“小弟段誉,见过燕公子。”段誉来到燕不归面前,欣然行礼。
四大护卫也跟着行礼问候。
“几位不必多礼。”燕不归问道:“段王爷还好吗?”
“有劳公子惦记,家父一切安好。”段誉道:“常听萧峰大哥提起公子,小弟久仰多时了。今日一见,公子果然风采过人。”
“过奖了。”燕不归问道:“段公子可知道萧老弟和阿朱妹子现在何处吗”
段誉道:“大哥正在调查当年向玄慈方丈假传消息之人。”
一年前,萧峰依照燕不归的方法,顺利从康敏口中诈出了带头大哥的身份,果然就是少林玄慈方丈。
确认了消息,萧峰立刻前往少林。
玄慈也没再隐瞒,说明了其中的缘由后,甘愿死在萧峰掌下。
萧峰却看在他也是被人蒙骗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玄慈自觉身犯大错,害萧峰沦落至此,深感歉疚,便卸任了少林主持之位,面壁思过。
只是对于给他假传消息的人,无论萧峰如何追问,他都缄口不言。
萧峰不愿强行逼供,只得带着阿朱在江湖上自行调查。
“可惜线索太少,我也帮不上他了。”燕不归当初故意隐瞒了此事,为的就是要把萧峰留在中原,以免他日后夹在辽宋之间进退两难。
这时,松林中又有两人飞奔而出。一男一女,是游坦之和阿紫。
两人气喘吁吁的停在了他身后。
燕不归和怜星的轻功实在太快,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追上。
四大护卫躬身行礼:“参见郡主。”
“哥,你也在啊!”阿紫惊讶的看着段誉。
段誉松了口气:“阿紫,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你私自离开王府,爹一直在担心你。”
“还不都怪他。”阿紫嫌弃道:“有能耐招惹女人,却没本事摆平她们。天天让她们吵来吵去的,烦死了。”
段誉对此也深感无奈:“那你好歹也说一声,免得父亲和阮阿姨担心。”
“知道啦。”阿紫不耐烦道:“有我大哥和我姐夫在,江湖上有谁敢欺负我。”
“呵呵!”鸠摩智的笑声乍然响起:“看来这棋局就是用来捉弄人的,根本无法可解。
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再为这无益之事耗费心血。”
他嘲讽道:“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慕容复闻言一怔,脑海中思绪纷乱。
‘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慕容复陡然大叫一声,拔剑便往颈中刎去。
“表哥,不要!”王语嫣失声惊呼花容变色。
铛~
总算邓百川反应迅速,及时出手打掉了慕容复手中宝剑。
燕不归咋舌道:“连老朋友的儿子都坑。大师,伱可真是好事多为了。”
“公子别来无恙。”鸠摩智双手合十行礼,笑道:“公子既然来此,想必也是精通棋艺的。”他指着棋盘道:“慕容公子的棋路大家有目共睹。贫僧适才所言,可有半句不对吗?”
燕不归嘴角微扬:“大师问心无愧就好。对了,一年没见,不知道大师的小无相功练成没有?”
“小无相功?”苏星河勃然色变。
这门内功是李秋水的独门绝学。
‘这吐蕃番僧莫非是李秋水派来谋害师父的?’念及至此,苏星河目露凶光,心中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函谷八友见师父这般姿态,当即挺身而出,目光紧锁鸠摩智,严阵以待。
鸠摩智不明所以,曼陀山庄的东西,苏星河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但眼下众多高手环伺,他果断决定先走为妙。
“不劳公子费心,小僧无能破解棋局,就此告辞。”鸠摩智倏然一晃身,整個人化作一缕轻烟,反向冲进了松林。
话音未落,他就不见了踪影。
燕不归跟鸠摩智没什么深仇大恨,无意跟他为难,也就放任他离去了。
不料鸠摩智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
“小僧改日再向燕公子讨教降龙二十八掌和斗转星移的绝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