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玻璃門被推開,宋雲谏和傅靖琛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屋子裏一塵不染,客廳裏的挂畫迎面對着進來的二人,傅靖琛先一步走進,宋雲谏緊随其後,他進屋後還回頭看着,那個背影正在漸行漸遠。
秦良僵在原地的畫面宋雲谏忘不掉,在傅靖琛的威逼下,對方恐怕是得記恨上他了。他不怕這麽一個人品敗壞的相親對象的記恨,方才門口秦良咬着牙叫他的一聲“嫂子”,能把宋雲谏心底樂出花來。
“看不出來,傅總挺壞的。”宋雲谏進屋後評了一句,方才傅靖琛的氣勢兇巴巴的,知道他要幹什麽也願意護着自己,充當自己的後臺,果然,他沒有判斷錯秦良跟傅靖琛的關系。
“宋老師也不簡單,”傅靖琛脫下西裝外套,挂在一邊後說:“今後要是得罪了宋老師,還麻煩明面上告知一下,我可不想你在心裏也給我記一筆。”
宋雲谏輕笑了一聲:“怎麽會呢?傅總對我這麽好,我喜歡還來不及。”
學的圓滑了。
傅靖琛對他伸出手,宋雲谏配合地将手放進去,現在就是傅靖琛要他他都會乖乖張開腿似的,态度好的出奇,傅靖琛也不是傻子,他把宋雲谏往懷裏一拽,肌膚相貼後,他捧起他的臉問:“學會跟我甜言蜜語了?”
宋雲谏的神色柔媚,他眯着眼睛,手指大膽地蹭着傅靖琛的唇,笑意盈盈地:“傅總不許嗎?”
傅靖琛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他惹火的手控在手裏:“許是許,但得真心才好,虛假的奉承我可不要。”
宋雲谏擡起眼睛,傅靖琛的眼睛生得太威風了,透着一股子精明勁,逼的人喘不過氣,他不得不把視線落下去一點,落在傅靖琛的鼻尖上,暧昧地說:“心眼裏的話,哪裏有奉承的意思?”
傅靖琛盯着他這麽看了一會,在宋雲谏露餡前放過了人,彼此的心理素質都足夠優秀,現在對着傅靖琛的眼睛都能鎮定自若了,宋雲谏覺得自己越發不是個人。
傅靖琛把他帶到一邊,囑咐了一句等着,宋雲谏便看他從一旁的櫃臺上拿出了什麽東西,是一個超大的禮盒,打開之前他有猜到是什麽,果不其然,是他發給他的那件風衣。
“還真買回來了。”宋雲谏的手指從面料上揉過,是舒适的材質,風衣被疊得整整齊齊,躺在盒子裏,胸前的藍色字母裝飾品十分袖珍,禮盒光是看着就不便宜,傅靖琛對這些很上心,連一件衣服都用禮盒裝着。
“試試。”傅靖琛将風衣拿出來,已經買回來了,宋雲谏也推脫不了,他擋不住傅靖琛送他禮物的舉動,能做的就是接受。
宋雲谏脫下外衣,他裏面是一件單薄的襯衫,和風衣西裝之類的都正搭配,傅靖琛把風衣套在他的身上,很是合适,宋雲谏面前沒有鏡子,傅靖琛就是他的觀衆,他回頭問:“好看嗎?”
天氣漸漸轉涼,風衣正合适,宋雲谏的衣櫃還真沒風衣,他的體型其實是很适合長款的外衣,他肩膀薄弱,腰部更是纖細,個子還算高挑,風衣襯得他身材有型,人也充滿氣質,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件衣服都是合适的。
傅靖琛沒有回答他,就在他後面站着,宋雲谏察覺到他的安靜,回過頭,轉過身,見對方盯着他不說話,問道:“怎麽了?”
傅靖琛伸出手,拽住散落兩邊的腰帶,稍一使力将人帶到自己的面前,然後像裝飾禮盒一樣給宋雲谏打了個結,低眸說:“明天我不去學校。”
宋雲谏撩了撩頭發:“我知道。”
傅靖琛又說:“造謠的人抓到了。”
宋雲谏擰眉:“誰?”
傅靖琛看了眼他的臉,打完結之後,他收回手,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要不要給自己正名?”
宋雲谏當然想,不過無能為力,不知道從哪裏下手而已,聽到傅靖琛的話,沉思後說:“自然是想,我也不樂意一直被誤會着,你抓到的那個人是誰?”
“不是幕後主使着,只是一把出頭的槍。”傅靖琛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想幕後主使者有什麽樣的懲罰?”
彥文修嗎?對他有什麽懲罰?能制裁他的情況下,宋雲谏想讓他也身敗名裂,嘗嘗被萬人唾罵的滋味,但他太怕了,怕那個偏執沒底線的人記恨上自己,給自己或者身邊的人一刀,他總覺得他會做出那樣的事,彥文修是個瘋子,沒底線沒三觀的瘋子。
“算了吧,”宋雲谏說:“流言能澄清更好,我不打算對他做什麽。”
“怕他?”傅靖琛一眼看明白,他看得出宋雲谏恨那個人,不可能不追究,必然有另一層原因,那原因再明白不過了,身份是兩個人最無法直接溝通的差距。
宋雲谏點點頭,坦誠道:“是,我怕他,我怕弄不過他,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怕他回頭給我一刀,你不知道,那是個怎樣的瘋子。”
“所以你打算忍氣吞聲?”傅靖琛說:“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宋老師,方才對秦良,你可沒這麽大方。”
宋雲谏笑道:“秦良是秦良,他跟那個人怎麽一樣?有你在我身邊給我撐腰,我自然是不怕秦良,但我跟姓彥的……太複雜了,我當然會怕。”
“我站在你身邊你也怕?”
“怕啊,怕你也跟着受傷,我不知道你用什麽方式護住了我,但你該做的都做了,為了我平白無故得罪這麽一個人對你來說是虧本的事,我沒那麽貪要你把他怎麽樣才行,以後的生活平靜就好了,我不要求別的。”宋雲谏說。傅靖琛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好,他不要求還得将那個人怎麽樣了,只要今後的生活不再受到騷擾,他也可以大方一次。
“脫下吧。”傅靖琛走到一邊。
宋雲谏将風衣脫了下來,沒有放回盒子裏,而是搭在一邊的沙發扶手上,他手上小心翼翼,看見傅靖琛端着一杯水在喝,他問道:“你說抓到的那個人,是來學校揭發我的那個嗎?”
“是,”傅靖琛坐下來,從茶幾下拿出一副棋盤擺在上面,“會下象棋嗎?”
宋雲谏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傅靖琛推了推手邊的棋盤,宋雲谏拿過一邊的棋子随他一起擺着。
“你怎麽找到他的?”宋雲谏将手底下的“士”落在棋盤上。
“有視頻,查個人不難,”傅靖琛低沉地說:“那個女人叫褚禾,她不認識你,只說是拿錢辦事的,到學校揭發你就是她的任務。”
“我的确是沒見過她。”
“她只是一杆槍,身後另有其人,”傅靖琛說:“我要她明天在網絡上發視頻澄清,但你也要配合,明天開始,你要向學校裏面的人解釋,不能默不作聲。”
“沒有用的,就算讓她發視頻澄清別人也不會信,只會覺得是我買通了她。”宋雲谏将手邊的棋子移了一步。
傅靖琛很快跟上,落子迅速,“那也要解釋,默不作聲你以為是清者自清?在別人眼裏這就是沉默即真相,你被錘死了所以才沒話講,解釋能不能讓所有人相信并不重要,發出另一種聲音才是最重要的,謠言止于智者,但你得讓智者聽到沉默之外的聲音。”
“那為什麽不讓她到學校來呢?”
“她到學校引起的是非只會更多,會顯得過于刻意,也影響學校的秩序,她發視頻之後我會讓媒體操作一下,盡量讓視頻流傳出去,被更多人看見,這是一場無硝煙的戰争,勝負在別人的心裏。”
“你是怎麽說服她的?”宋雲谏擡起眼睛,有些震撼,那個女人揭發他的視頻他也看過,像是把自己當成了原主一樣來洩恨,怎麽會這麽輕易改口呢。
“她能為了錢低頭,就能為了錢改口,”傅靖琛說:“這是很容易的事。”
“你給她錢了?”
“沒有,”傅靖琛不屑道:“她有什麽資格拿這筆錢?造謠原本就是違法的,如果我們有證據,容不得她承不承認,鬧上法庭她必有災殃。”
“哪來的證據?”宋雲谏大為不解。
“逼供出來的證據也是證據,”傅靖琛手裏夾着一個棋子,眉眼森寒,“宋老師知道嗎,監/獄裏錯關過無數人,十年八年的,後來發現是被冤枉的,上面會賠錢補償,我可以給她錢,但不是買通她的錢,是冤枉她的錢,我也可以逼出一份證據,讓她受到刑事責任,我給了她選擇,出面澄清是她自己的決定。”
一子落,宋雲谏的棋局困難了。
他不相信有這麽簡單,傅靖琛跟那個女人說了什麽指定比他所說的這些還厲害,否則憑借那個女人當初氣勢洶洶地對他的揭發,根本就不可能輕易改口,他也猜得出那女人受了什麽逼迫,自然是來自傅靖琛的權利壓制。
所以,歸根究底這還是權利的游戲,若不是傅靖琛入局,他哪裏抗衡得了彥文修的權?能撬開那被買通了的嘴,要麽金錢,要麽大權,他一沒權,二也比不過彥文修的錢。
宋雲谏沉默了。
傅靖琛是在幫他沒錯,但他後背有點發冷,這貌似是個比彥文修的社會地位要更高的人,他不是珍島集團的領導人嗎?難道還有別的身份?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他了,他記恨自己了,那又得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他簡直不敢想。
“有什麽不妥當的?”傅靖琛見他不出聲,也不動棋,問了這麽一句。
宋雲谏的手按在了“将”棋上,猶豫半天又收回了手,他道:“我不知道怎麽下了。”
這盤棋他還沒輸,但他有點怕了,有點不敢繼續下去,他很矛盾,一邊享受傅靖琛對他的好,一邊恐懼他的權,他怕有一天自己脫不了身,他怕傅靖琛對他沒興趣的時候那種令人脊背發涼的手段會用在他的身上。
傅靖琛笑得陰恻恻,盯着宋雲谏說:“你當然知道怎麽下。”
宋雲谏擡起眼睛,看見傅靖琛那雙精明得像鬼的眼神,他頓時有點心虛,但面上并不敢表露。
“宋老師,過來。”傅靖琛擡起手,邀請他,宋雲谏的心思也早已經不在棋盤上,他乖乖走過去,充當着那個給自己設定好的優秀的戀人,他落進傅靖琛的懷裏,自然而然的。
傅靖琛讓他騎在自己身上。
他擡頭對他說:“我今天看了關于宋老師的小文章,有些地方還真不像是假的,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宋老師吻技這麽好,身經百戰的床技我有幸領教一下嗎?”
宋雲谏低頭,唇瓣蹭着傅靖琛的額頭,冷靜地反問:“傅總不是性冷淡嗎?”
傅靖琛勾唇一笑:“但對宋老師就不一定了。”
他掐住宋雲谏的下巴,提醒道:“我今天晚上不打算放過你。”
宋雲谏和他這般距離,又怎麽會感覺不到他的威脅?他知道他跟傅靖琛遲早有這麽一場,但剛剛在棋盤上聽得的話,讓他彼時不樂意跟他發生進一步的關系,他還沒處理好後背的冷汗,心理上有些抗拒,嘴上便越發得不服從,淡漠着臉丢出一句:“我不要。”
傅靖琛也不生氣,用手背貼着他的面頰,欣賞着一張好臉,耐心地說:“理由?”
“你想,我不想,算理由嗎?”宋雲谏冷冷地盯着傅靖琛的臉,他時而享受他的體貼,時而恐懼他的權利,傅靖琛的眼睛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是不說,要耍他的故意,宋雲谏拿不準,拿不準他到底知不知道,只能這樣跟他不揭謎題地相互試探。
傅靖琛擡了擡腿,把人送得高了些:“宋老師這樣,跟我說是不想?”
他怎麽可能面對傅靖琛這個人無動于衷呢?他能感到他的威脅,對方又怎麽會是個睜眼瞎?宋雲谏面上強裝鎮定,看傅靖琛今夜勢在必得的眼神,質問道:“你要對我用強嗎?”
傅靖琛深深呼出一口氣,他的臉色十分陰沉,将宋雲谏按在懷裏,他從棋盤上拿過一顆棋子,放在宋雲谏纖細的腰部,另一手抓住他的臉,逼他直視着自己:“我不打算對你用強硬的手段,但你剛剛的表情有點惹到我。”
傅靖琛不悅道:“我是哪裏惹到了你?”
宋雲谏固然能控制得住面上的情緒,但他的情緒轉變的過于厲害,上一秒可以為傅靖琛的體貼違背良心講情話,下一秒就能為他的權勢而退步,冷漠質問他,因為他表裏不一,陰晴不定的表現,難免讓傅靖琛感到大大的落差和不爽。
兩天沒有見面,傅靖琛以為他們會相擁親熱,但宋雲谏給他的情緒過于捉摸不定,有時,他會有一種殘暴的心理作祟,叫嚣着撕碎他,撕碎這虛假的面具,直達宋雲谏的最深處,逼出他所有的真實。
可他都忍住了,他多麽縱容他。
宋雲谏的手指一瞬間扣緊了沙發,傅靖琛咬上了他的脖子,很用力,疼得他收不住聲音悶哼了一句,他兩手扣着沙發靠背,睜開的眼睛卻是冷漠,他管那麽多幹什麽?管他有沒有識破自己的詭計,随他去了,随他想怎樣,至少當下裏他還喜歡自己,他對自己感興趣,就不會輕易放過他。
在傅靖琛弄他的間隙,宋雲谏也不忘記挑釁他,他在他耳畔低聲說:“今天有個人問我有沒有看過A/片……”
他兩手收回,纏在傅靖琛的脖子裏,仰起發紅的脖頸,越疼越清醒,宋雲谏望着天花板說:“我當然看過,我看過無數次,我不是你想象的那個一本正經的宋老師,你盡管這樣對我,看我是不是會怕。”
他表明的事另有其他,是對彥文修,是對傅靖琛,是對他們這種權勢人物的反抗,他膩了,厭了,對他用強硬手段的人,他喜歡溫柔貼心的傅靖琛,不喜歡此時的強硬。
“你又知道我會将你想象成哪種人?”本該是和諧的一晚,卻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針鋒相對,傅靖琛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沒覺得你是個正經的老師,今後跟我在一起會接觸到很多新鮮的樂趣,這只是個開始。”
宋雲谏不服輸:“來啊,我才不怕你。”
傅靖琛相當頑劣,他說這兩天沒見到他,很是想他,要跟他接吻,于是任宋雲谏如何脫力也不停下,總之他打定了主意今晚不放過他。
片刻的較量,宋雲谏的背後襯衫濕了些,他擡起的眼睛分不清是憎恨還是其他:“傅靖琛,你就這樣嗎?”
傅靖琛猛地用力按回宋雲谏的腦袋。
他仰起頭,閉上了眼。
方才從宋雲谏眼裏看到了對自己的一絲審視和質疑,那讓傅靖琛心下格外不滿。
他愛極了這個人,但不敢表現。
而對方不愛他,卻盡力表演。
他想跟他分個勝負,決個高下,他們都怕輸,但落子無悔,這盤棋開了,便只會越演越烈。
誰也不願意做欲望的奴隸,但誰也沒在欲望裏,占據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