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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第 41 章

    宋雲谏說完後,傅靖琛也沒應聲,他似乎是為了聽他還能說出什麽荒唐的言語,車子在原地停了約莫兩分鐘,又重新起步上路。

    今天是周四,四點鐘的路上行人身影少得可憐,路面暢行無阻,傅靖琛的車速不快,在路上平穩的滑行,他時而扭頭看向窗外,單手扶着方向盤,一句話也不應。

    副駕駛的宋雲谏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傅靖琛的冷漠好像把他打醒了,宋雲谏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荒唐,自嘲地笑了一聲,也轉頭看向外面。

    他憑什麽覺得自己在傅靖琛的眼裏可以有這麽重要?要他動用關系去保他的家人?仗着喜歡胡作非為了,自己也是可笑。

    任傅靖琛将車子開往哪裏,宋雲谏靠在副駕駛,就這麽坐着,一言不發,看着一晃而過的街景,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來到蘭寧已經快要兩年了。

    父親失蹤那一年,母親帶着他和妹妹讨生活,幸好,兩個孩子沒有那麽調皮,都算是懂事安分的,學校裏宋雲谏和宋雨淩都足夠争氣,礙于他家的情況,每年都能申請到學校裏給的補助,後來大學的獎學金也能解決生活上一大半的開銷,宋雲谏用這筆錢,一點點讀完了大學。

    他生了出國深造的想法,就聯系學校,申請了公派留學的資格,那個時候他打算申請不來就算了,他就不去了,盡早的畢業進入社會工作,也能分攤母親的壓力,但很慶幸,他成功了。

    靠着國家的這筆錢,他成功去到了英國留學,結果好景不長,只有半年的時間,有人聯系他說,上面有了改革政策,暫不能向他繼續提供這筆錢,兜兜轉轉,這筆錢是沒希望了,當時基金會向他提供了往返的機票,跟他說很抱歉,然後就再也沒下文了。本來這筆錢就是免費給他的,宋雲谏沒法去耍無賴要回這筆錢,半年的求學生涯眼看着面臨結束,那會打了雞血的宋雲谏可沒有想過就這樣回國。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回去又能怎麽辦?宋雲谏沒了辦法,就在這時,彥文修來到了他的世界裏,他以一種非常善良的目的接近了他,說什麽自己國家的學生,學出來也是給自己的國家做貢獻,他說他喜歡有拼勁的人,于是向宋雲谏提供了幫助,在英國留學的那幾年,宋雲谏無論如何做不到憑自己的能力付起那百萬的學費,他是靠着彥文修的資助畢業的,說他是彥文修培養出來的也不算錯。

    留學的期間,彥文修時常來看他,剛開始來得頻繁,每次過來都會給宋雲谏準備禮物,有時候是一朵新鮮的玫瑰花,有時候是非常貴重的首飾,他說男人也應該打扮,何況那麽一張精致的臉,還算是青澀的宋雲谏總是低下頭向他道謝,然後聽他說外面的天地和故事。

    彥文修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他不像是四五十歲的油膩大叔,他非常沉穩,俊逸,儒雅,和宋雲谏印象裏的長輩完全不同,他從不誇誇其談,不以過來人的方式向他闡述什麽大道理,他像個知心的兄長,給了獨自一人在外漂泊的宋雲谏關心,體貼,溫柔,和幫助。

    偶爾在生活和課題上遇見的難事,向他請教總能得到一個醍醐灌頂的答案,他的學識和眼界非比常人,可他總把這些歸功于年長,見識多了,自然就懂了。

    但他的一些發言并非年長就能有的,他說話很有風度,從上自下透露着一種文雅卻不失威嚴的氣質,宋雲谏喜歡聽他講話,喜歡他分享的故事和帶來的令人耳目一新的答案,都與宋雲谏一直以來所受到的教育完全相反。

    原本他是一個蠻孤僻的人,除了埋頭苦讀很少參加校外的活動,彥文修說這樣不行,要社交,要擴大圈子,使自己的大腦永遠有新鮮事物的接觸,感知,和刺激,那對于學習和修心都是有幫助的,他一點點在他的影響下成長為現在這個不再畏手畏腳的自己。

    漸漸地,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已經遠遠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他也忘記了是什麽時候開始定下關系的,彥文修說什麽?他很孤獨?是啊,遠在異鄉的自己也是一樣,他跟他的擁抱,就像是兩個不被理解的人相互取暖,那種感受是宋雲谏這輩子沒有過的,他沉淪了。

    在一起的日子非常美好,美得像是夢一場,宋雲谏無論如何沒想到自己能收獲那麽夢幻的一場戀愛,跟彥文修在一起的時候,好像才能做回自己。他會跟他耍小脾氣,會滾進他的懷裏然後被抱住,躲在他懷裏大膽地喊他一聲彥叔叔,彥文修從不在他面前生氣,也就是被這麽叫了一聲的時候揉着宋雲谏的臉蛋說他是個壞心的小貓。

    二十幾歲的年紀,情感上的新手,宋雲谏向這個人表露過自己最幼稚的一面,在他的面前從未在意過形象,彥文修永遠給他滿滿的安全感,他們可以在一起讀書,分享知識,也可以談情說愛,陳述觀點,人碰到一個知心的朋友難,碰到一個知心的戀人更難,他愛那個男人,他不否認,愛得慘,輸的才慘。

    他曾最期待他到來的日子,因為他們總是很難見面,他在國內,他在國外,他不能永遠來出差,宋雲谏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期待和自己的戀人相見,每次見面,他都會帶着玫瑰花過來,宋雲谏才沒有時間看,他只會跑過去将人抱住,以此來化解多日的想念。

    曾經最盼望見面的日子,如今害怕再次相見,這一切是多麽的諷刺,四年英國的風花雪月已然不見,留下的只有殘忍的真相和泡沫。

    或許因為這一年來太過壓抑了,他今天夢見了英國的生活,醒來時眼角帶着一滴溫熱的淚,黃昏映入眼簾,他方知大夢已醒,自己還在車中,宋雲谏抹了抹眼角的東西。

    旁邊的人還在坐着,傅靖琛在駕駛位一言不發,車子停在一個湖邊,四周寥無人煙,傅靖琛的手上提着一根煙,沒抽,只是搭在窗沿,另一手扶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的風景。

    “這是哪?”宋雲谏坐直身體,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全都暗了。

    傅靖琛沒有回應,他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态度很不明朗,和之前的表現相反,連一句聲也不願意應,惜字如金的很。

    宋雲谏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也已經不見,他驚慌失措地翻找,結果卻是傅靖琛将手機遞給了他,手機一直壓在他的身下,宋雲谏倉皇地接過來,一臉防備地望着他。

    “你看過我的手機?”他抓着手機的力道收緊了幾分,眼神是顫抖的,帶着幾分懷疑,射向身側的男人。

    傅靖琛終于開了口:“很怕被看?”

    怕什麽?怕傅靖琛知道他的過去有多肮髒,怕傅靖琛嫌棄他?怕傅靖琛知道自己曾經是個小三?對,他怕,他怕死了。

    傅靖琛冷笑一聲,然後将車子重新發動,回了自家的別墅。

    下車後,宋雲谏跟在傅靖琛的身後,今天這個人反常的很,宋雲谏也不敢輕易惹怒他,他總覺得傅靖琛在憋什麽大招,随時就能爆炸了。

    “你不是說有煙花嗎?”宋雲谏跟他進了屋,他已經錯過了赴約的時間,心下便再也不想談。不想再見一面那個人,跟他說什麽亂七八糟的話。

    “沒了。”傅靖琛就這麽一句,推門進屋,這裏沒有別人,只有他和身後人的腳步聲。

    宋雲谏左顧右盼,他對這兒很熟悉,連帶門外的那個泳池,都讓他腳底發軟。

    明後天的确是陰雨天,外面天昏地暗,有着風雨飄搖之勢,宋雲谏站在窗口看了一眼,就知道風暴要起了。

    他回過頭,這時迎面砸來衣物,宋雲谏本能地擡手接住,擡起臉,面前的傅靖琛對他說:“去洗澡休息。”

    宋雲谏眨眨眼:“我沒打算留在這裏。”

    就這麽一句話,一道閃電下來,照亮了昏暗客廳裏的身影,傅靖琛側着身子打量他,該怎麽形容呢,他很像個修羅惡鬼,在給宋雲谏最後的警告。

    他的眼神能吃了他。

    今晚也不知道怎麽了,宋雲谏竟格外地對他這個眼神感到可怕,他滑動喉結,猶豫之後,擡步離開了原地。

    站在浴室裏,宋雲谏感到這一切都莫名其妙,他掏出手機,提示裏有條未接來電,是四點後的,還有一條通話記錄十秒,宋雲谏回過頭,聽着客廳裏的動靜。

    傅靖琛接了他的電話。

    宋雲谏将手機蓋在胸口,感到頭大,全亂套了,因為傅靖琛的出現,這一切全亂套了。

    他靠着門板沉默了很久,浴室裏沒有聲音,外面的人也不見着急。

    等宋雲谏終于從浴室出來後,客廳裏已經沒有了傅靖琛的影子,他一頭霧水地在客廳裏轉了一圈,樓上他不敢去,宋雲谏走到門口,摸着上次那把為他準備的鎖,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傅靖琛鎖門了。

    又一次。

    帶着惴惴不安走進上次那個房間,宋雲谏被吓了一跳,還沒開燈,那強烈的存在感就殺得他腳步一頓,仔細一看,竟然是光着膀子的傅靖琛。

    他坐在一張沙發上,低着頭,手裏提着一部手機,來回地轉,有力的臂膀和胸肌暴露在冷空氣中,宋雲谏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瘋。

    他輕聲問:“你要睡這兒嗎?”

    他不回應,他今天就在走這個沉默寡言的路線,像被附了身似的,和以往的表現完全不同,如果說他沒醒着,那轉着手機的動作倒是規律地沒停下過。

    “那我出去。”宋雲谏轉身要離開,惜字如金的人才張口說話,張口就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睡這兒。”

    宋雲谏回過頭,傅靖琛不想跟他說話,他算是明白了,甚至不需要去張口問他今晚什麽意思,鎖門又是什麽意思,宋雲谏知道,那都不會有答案。

    他擱下浴巾,走進了房間裏,站在鏡子前吹頭發,他才不去熱臉貼冷屁股,傅靖琛做事有分寸,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在這種情況下,宋雲谏随他的意思來。

    被冷了一天的人也有了點小脾氣,破壞自己大事的人是他傅靖琛,有什麽道理對他發脾氣?不管他悶着什麽火,宋雲谏都不打算搭理他。

    吹完頭發,他就上床睡覺,是傅靖琛逼着他把這裏當家,他今晚出不去,不想在這裏跟別人大眼瞪小眼,幹脆就這麽着了吧。

    宋雲谏甚至沒有給他留燈,關掉床頭的最後一盞燈,他閉眼睡了,但很顯然,這種情況下很難入睡。

    他只是閉着眼,等着睡着。

    屋外響起了“啪嗒”的雨聲,又下雨了,黑夜和雷雨是他們進展的見證,今天他能坦然地睡在這裏,明天又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

    傅靖琛坐了很久,直到确定床上傳來穩定的呼吸聲,他看着宋雲谏在他面前越來越随意發野,心裏積怨已久,等着剝削他。

    他不是發野嗎?敢在他面前就這麽睡了,那種無言的挑釁,在黑夜裏點着最後的引線。

    突然,傅靖琛站起身,手機“啪嗒”一聲摔在了玻璃桌上,這聲音将床上假寐的人驚醒,宋雲谏擡起頭看過去,便看見傅靖琛邁着步子,沉着臉色朝他走來。

    還沒等自己說什麽,傅靖琛将他的被子一掀,扔到一邊後便彎腰下來抓宋雲谏的臉,他扣住溫熱的面頰,在暴風雨下侵略他的唇。

    宋雲谏徹底醒了,一點點困意也被徹底打散了,傅靖琛的吻相當粗暴,強勢地進攻他的唇腔,在裏面掃蕩,進發,掠奪,這般激蕩的吻他從未經歷過,短短幾秒鐘就差點在這吻裏喪了命。

    他用力拍打傅靖琛的胸膛,光着的膀子寒涼如鐵,他被驚了一下,這人今晚自己要發瘋,自己在冷空氣裏久坐,現在渾身涼得吓人,宋雲谏拍打兩下就停了動作,恰是這時候,他被抓住手腕,往下面送去……

    猛地扭開頭,宋雲谏驚了一聲:“下三濫!”

    傅靖琛貼着他的耳朵,沉聲說:“不是你先開始的嗎?”

    宋雲谏呼吸粗重,他惡狠狠地盯着傅靖琛,察覺到對方又要壓下唇來,他被那種激蕩的吻吓住,又連忙扭過頭去。

    “說好的沒有怨言呢?我現在就要你,作為洩/欲工具,這就是你的職責。”

    宋雲谏大怒:“你還沒有解決我的問題!”

    “你不知道就能當沒解決?”

    宋雲谏的目光一下茫然了,他盯着傅靖琛的眼睛,不确定地問:“你……解決了?”

    傅靖琛不回答他,低頭就落下密密麻麻的吻,宋雲谏沒了反抗的能力,兩手不知道放在哪裏,他被人壓着吻,配合地閉眼,回應,然後在這空隙裏,聽傅靖琛捧着他的後腦勺,在他耳邊狠聲說:“宋雲谏,你真該死。”

    粗暴的吻下,是傅靖琛對他的控訴,宋雲谏想要推開人,這吻熱情,這吻折磨,他遲早會在這種粗魯下斷氣不可。

    “你都這麽無所謂了,跟我好好在一起能怎麽樣?”傅靖琛摩挲他的唇瓣,“你跟我在一起,我能無視你的遭遇嗎?你說什麽我不會幫你?偏你要把我對你的感情弄得這樣拿不出手,你該不該死?”

    傅靖琛質疑他,直到這一刻,宋雲谏才明白他在不悅什麽,自己心裏也十分委屈地說:“我該死啊,可我要是答應了你,三番五次地去求你幫忙,你還覺得我跟你在一起的目的純粹嗎?”

    傅靖琛的手上一緊,他壓着宋雲谏的臉,指腹重了下去。

    宋雲谏豁了出去,哽咽道:“傅靖琛,你為什麽那麽讨厭,我不想跟你們這種人來往,為什麽你偏偏要盯上我?”

    宋雲谏說着說着忍不住拍打他,一下比一下重地打在傅靖琛的肩膀:“喜歡值幾個錢?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不想!你也能毀了我,不如咱們從一開始就明明白白的好!”

    他話沒說完,唇被傅靖琛含住,熱流游過宋雲谏的全身,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悶雷滾滾,兩人在黑夜底下吻得忘我,今夜是多情的,是泛濫的,是豁了出去不計後果的,任本能和沖動主導好了,反正躲也躲不過。

    算了,就這樣吧,毀了他吧,再也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壞了……

    眼角的熱淚掉在枕頭上,宋雲谏擋不住他的攻勢,雙手無力地環住傅靖琛的脖子,咬爛了他的唇,血腥味被激烈的吻淹沒,傅靖琛不顧唇上微弱的疼痛,将鮮血喂進宋雲谏的嘴裏,遭到了宋雲谏的反抗,他不許宋雲谏扭過頭去,扣着他的臉逼他嘗這個腥。

    宋雲谏終于投降,他雙手垂落下去,眼神變得清醒,扭過頭,深深呼出一口氣:“傅靖琛,我是個爛攤子,我給你的是最好的提議,我們算清楚這筆賬,将來才能互不相欠。”

    “誰他媽管你,我偏要你欠我,”傅靖琛置若罔聞,掐着宋雲谏的下巴,狠聲又執拗,“我就喜歡收拾你這堆爛攤子,我要你欠我,這輩子還不完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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