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危急時刻
◎貪心才是修士的美好品質。◎
實際上, 元妩的身體狀況并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好。
靈力被剛才的一擊大量抽離,元妩感到一陣虛弱。剛剛戰鬥的餘波傷到了她沒有刻意防護的身體,只要掀開她的衣袖, 定能看到她那被靈力波沖擊得鮮血淋漓的手臂。
但即使痛感灼燒着她的理智,元妩仍保持着冷靜。她從儲物袋中拿出藥, 一股腦兒地将藥丸倒進嘴裏, 心中反而莫名想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她還沒理由找陳三蘊煉制解藥,現在她和她也是過命的交情, 以陳三蘊講義氣的性格,肯定會幫她的。
這等不合時宜的想法讓她輕聲笑了起來。元妩将這個年頭移出腦海, 轉而回想起剛才的感覺。
那種同自然合為一體的感覺。
仿佛她就是天地、是花草、是山石, 是存在于自然中的一切。風是她的雙眼,空氣和靈氣是她的四肢, 而她超脫于萬物之外。這樣的體驗, 是元妩前所未有過的。
可惜的是, 這種體悟只持續了一瞬, 便被她的攻擊所打斷。現在玄妙感如潮水一般從身體中退去, 只留下一絲微妙的異樣感。任元妩如何努力, 也無法再捕捉到這絲玄妙。
這就是進階分神期必要的“悟道”嗎?
元妩心中有了一絲明悟,卻又不是十分明白。
自從她在問心淵吞噬了那塊碎片, 力量就在不斷增強。這樣快的速度不由得讓元妩産生不安感, 但渴求實力的她又無法拒絕這種力量。
貪心。
元妩捏着袖子。她太貪心了。
得到一就想要二, 實在是正常的事。而且她又是修士——修士們總嚷嚷着修心,卻沒幾個淡泊之輩。
貪心才是修士的美好品質。
但現在不是內省的時候。就算貪心, 元妩也要用這種貪心的力量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剛剛吞服的丹藥開始發揮作用, 清爽的感覺游走在她的經絡與血肉之中, 修複着她千瘡百孔的身體。丹田處靈力運轉成團, 正在快速恢複着。
金紅色陣法罩子內一切如常,沒有異動。元妩在罩子前駐足幾息,想要窺探到陸思弦的狀況,卻終究只是徒勞。她沒看見她。
僅僅只是停留了幾秒,她便再次挪動腳步,朝着另一處的戰場趕去。
崔如一和容挽江正在毗鄰主峰的一座小山上過招。
無需刻意尋找,她們鬧得聲勢浩大,隔八百米遠也能精準定位。
這座山十分險峻,山崖側面的岩石中長出奇形怪狀的松樹。元妩落到松樹上,動作很輕,像一片羽毛一樣落下,甚至沒有驚動在一旁啃食松果的松鼠。
可還未等她查看情況,就見那只松鼠渾身炸毛,似是感應到了什麽。元妩一愣,一手抓起那只松鼠,另一邊飛快地反手抽出劍,在松樹上借力一躍,退出去的同時長劍斬出一道白光。
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元妩再一看,剛剛落腳的山壁上哪還有松樹?岩壁周圍草木聯結在一處,形成一個特殊的陣法。元妩認出這是一個一觸發即爆炸的殺陣。
這陣法實在精妙,完全看不出布陣的痕跡。若非那松鼠誤打誤撞替她趟了雷,提前觸動了陣法,讓她有了反應時間,元妩可就要被炸個正着了。
她仔細觀察後,落在一塊凸出的岩壁上,将手裏拎着的松鼠放下來。那只毛茸茸的松鼠吓壞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爬過岩壁上生長的樹枝離開。
元妩閉上眼,細細感知着周圍。
這一次是有驚無險,她并沒有受傷。但這個小陷阱昭示着一個事實——容挽江早就在這座山峰上布了陷阱,或許她早就料到有用得上的一天。
容挽江對這裏的布局一清二楚。她知道那裏有一擊必殺的陷阱、也知道哪裏的地勢對她最有利。崔如一那邊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
元妩握住劍,沿着山崖攀越而上。這處盡是嶙峋山石,沒有其他東西,有陣法埋伏的可能性小些。
一路向上,元妩終于來到山頂。就在那一剎那,一道靈波飛躍着沖撞過來,從她身側呼嘯而過。她被靈力的餘波沖擊得後退兩步剛才站穩,擡眼看着面前的景況。
崔如一總是梳得整齊的頭發散亂下來,摻着銀絲的發在風中飛舞。總是妥帖幹淨的道袍上沾了血漬,她高舉起手,手裏捏着一道法訣,袖子下落,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手臂。
她對面的容挽江則要更慘一些。一頭秀發似乎被炸斷,參差不齊地披在肩上,血從額角的傷口落下來,遮擋了她的所有表情。
兩人相對而立、互不相讓,顯然都打出了火氣。元妩就站在山崖的邊上,與兩人形成一個三角形。
躲無可躲。看來偷襲是行不通了。
元妩繃緊身體:“宗主。”
崔如一點點頭,視線在她身上隐晦地掃過,見她狀态尚可,便松了口氣,又忍不住問道:“弟子們如何?”
按照私心來講,崔如一更想問問陳三蘊的狀況。可她是宗主,優先關注的必須是弟子。
元妩看了眼容挽江,隐晦道:“宗主不必擔憂。”當着容挽江的面,她沒有說陸思弦的事。
聞言,容挽江嗤笑一聲,大概以為她在虛張聲勢:“元妩?殊兒總是提起你。”
元妩道:“真君若還記着孟殊,又何必要毀掉曜日?那陣法之中,未必沒有孟殊在意的人。”
容挽江傲然道:“她是我弟子。我畢生所學盡數交給她了,若我今日死了,她便會繼承我的衣缽。但她的友人總不是我的責任。她是她,我是我,她是我的弟子沒錯,但她的友人與我何幹?”
元妩只是冷哼,并不言語。
容挽江又道:“柳小音在何處?”
元妩回道:“我殺了他。”
容挽江并不驚訝:“原是如此。”
她的眼中劃過冰冷近似金屬的光。對這位同謀者的死,容挽江并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悲傷。
元妩站到崔如一身邊:“宗主,我同你一起。”
崔如一笑笑:“好。”
下一息,兩人一同沖上前去!!
兩人同為風靈根,雖從未一起戰鬥過,此時配合卻很默契。劍氣與靈力糾纏成一股,兩種截然不同卻又相輔相成的力量帶着毀滅之勢,向着容挽江撲去。
容挽江毫不遲疑,高叫一聲:“起!!”
随着她的聲音,元妩腳下的土地顫動,随即狂風驟起。與此同時,如同被雷擊的痛感傳導到身體中,元妩的身體不自然地痙攣起來。
強撐着身體的反應,她咬破舌尖,口中頓時一股血腥味蔓延。些微的疼痛喚醒了她的理智,元妩猛然後撤幾步,險而又險地避開了一道靈氣攻擊。
“小心些!”崔如一大聲道,“這是連環殺陣,但凡走錯一步……”
她後面的話被淹沒在無盡的風中。
元妩反身避開一道朝她斬來的靈刃,躍到陣法中心的位置。越靠近中心,埋伏就越多,殺招也越強。她一邊躲避着攻擊,一邊搜索着陣眼。終于,她瞧見了地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即使在大風之中,那塊石頭也毫不動搖。
元妩來不及多想,一腳踏碎石頭,狂風瞬間平息。然而還沒等她喘上一口氣,一道靈刃直朝着她的面門而來。
容挽江竟就在不遠處,一雙鳳眸帶着幽幽的冷光,漠然地看着她!
元妩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向左偏移,想要将致命部位從攻擊的軌跡上移開。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另一道橫在了她的面前。
“宗主!”
“陣流!!你竟對年輕人下此毒手……”
“宗主。”容挽江神色未變,“我們是敵人。”
是敵人,自然不分男女老少長幼。敵人是石頭,是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不需要世俗意味的憐憫和慈悲。
“沒錯,宗主。”元妩也從崔如一身後走出來,“我們是敵人。”
她與容挽江的視線對撞,竟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
風再起!
崔如一一馬當先,朝容挽江奔襲而去,容挽江又是暴喝一聲,虛空中顯現出陣法的圖形。
由崔如一正面牽制她,元妩游走在邊緣中突襲,三人的身影扭成一團!
容挽江一人之力到底有限,在二人的聯手攻擊下落了下風,受了幾處不輕的傷。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元妩精神一震。
若能先一步殺掉容挽江,陸思弦那邊說不定也會安全一點!
她如此想着,劍勢中更多了幾分淩厲。崔如一與她想到一處,和容挽江交手時更是毫不留情。
結束了!
元妩隔着雪亮的劍身與容挽江對視。容挽江接下了她的這一劍,可她的背部卻露出了大片破綻。崔如一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像是狂風卷着山石,發出近乎鳥鳴的嘈雜聲音。元妩只覺得耳膜刺痛,面前的場景映到她的眼瞳中。崔如一出現在容挽江的身後,她手中法訣已成型,靈力凝結成風暴的模樣。
青色的風暴朝着容挽江襲去!元妩心頭一動,按照之前盤算好的向後飛撤,同時還不忘了發出幾道劍氣補刀。
容挽江好似沒有反應過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既不躲避,也不反擊,反倒摸摸地閉上眼,仿佛放棄了似的。
靈風暴越來越近,終于絞上她的身體。元妩目光微閃,可接下來的場景卻讓她臉色巨變。
只見容挽江身體內忽地冒出光芒。那光芒像是正午的太陽一樣耀眼,又像是熔岩一樣灼熱。元妩感受到那陣熱浪。
金線從光芒中脫出,層層圍繞着容挽江的身體,像是圍繞一只巨大的繭,又轉瞬間變淡,脫落在空氣中。靈風暴打在尚未消散的金線上,眨眼間便化作虛無。
只是一瞬的事!容挽江睜開眼,眼中現出金紅色。她猛然撥開所有金線,金線化作刀鋒,朝崔如一襲去!
電光石火間,崔如一向左一躲。金線堪堪避開驅趕,擦過崔如一的右臂,如同快刀切過豆腐一般利落。崔如一睜大眼,卻只能任由血珠飛濺,右臂無力地掉落在地上。
容挽江勾起嘴角。
“一刻鐘,到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