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未完之約
◎一個一擊必殺的時機！◎
“保持警惕。”陳三蘊手裏拎着長鞭, 輕聲告誡元妩。
元妩點頭，跟在她身後，戒備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陣峰主峰上種滿了一種白色的靈花, 這種靈花大片大片地生長着，像是一顆顆星子, 綻放在黑暗之中。
“這裏是陣峰的後方。”陳三蘊從花叢中穿過, 手指指向遠處，“那裏便是主殿。他們現在應當就在那處。”
元妩順着她所指的地方看過去。她下飛舟時看到的金紅色的光便是從那邊傳來, 那光芒燦爛、耀眼，卻絕不溫暖。它像是火紅的岩漿, 帶着足以将一切都毀滅的危險之光。
“有打鬥聲。”元妩側耳細聽, “我們快些過去。”
兩人的身影在花叢中掠過，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只有晃動的花枝證明兩人的到來。
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似是山石倒塌的聲音, 其間夾雜着靈力爆炸的聲音。兩人離戰場越來越近了, 轉瞬間幾乎便能看到那交錯的身影。
元妩穩住身形站定, 還未來得及看清眼前狀況, 就見一棵齊根而斷的大樹帶着殺氣，呼嘯着朝她襲來。
這樹有四五人合抱那麽粗, 且枝繁葉茂, 若是被撞一下可不得了。元妩猛然抽出長劍, 劍氣自月常劍上迸射而出，如秋霜般落在那顆大樹的樹幹上。
肉眼無法捕捉劍氣同樹幹交錯的那一瞬間。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那樹幹便利落地自中間斷成兩截, 無力地砸落在地上, 将一地花朵砸得零落成泥。
白色的花瓣同樹葉飛舞起來, 而元妩極快地動了。她踩在那被她斬斷的樹幹上借力一躍，又爆發出絕強的力來，劍鋒直指金紅色的陣法，帶起一陣肅殺的風。
然而有人早已在等待她的攻擊！他比她更快地向前踏出一步，擋在金紅陣法的面前，手臂發達的肌肉高高隆起，一拳朝着她頭顱打去。
他的拳頭如鋼鐵一般，掀起猛烈的拳風，欲将元妩擊殺當場。卻見元妩動作一轉，游魚一樣敏捷地從他攻勢的破綻中劃過，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目标卻是絲毫不改。
柳小音豎起眉，拳勢一轉，扭頭便欲追擊。孰料忽聽尖銳的爆鳴聲在耳邊響起，他伸出手，一把拽住趁亂襲來的長鞭。
“丹源。”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我這次真的會殺了你。”
陳三蘊毫不畏懼地與其對視：“我最讨厭你的自大。這話本該我說。”
長鞭化作靈光從他手上脫出，重新回到陳三蘊手上。
她欺身而上，身體中爆發出火紅色的光芒，那條長鞭也化作火蛇吻上他的脖子，灼熱的光将他整個人包裹。
“總之，敘舊結束了！！”
強烈的熱浪襲來，火星濺到元妩的衣角，将她的衣服燒穿一個小小的洞。元妩後退一步，躲開這二人的戰場，跑到那還在運轉的金紅陣法前。
崔如一和容挽江在另一邊打，各種靈氣交織成氣浪，形成淩亂的風。元妩無心觀察戰況，只随手撿了樹枝扔到陣上。
好消息：這陣法并不是殺陣。
壞消息：它形成了一個堅固的殼子，限制了其內弟子的行動，也抵禦着外來者的入侵。
元妩将手放在半透明罩子上，焦急地朝內望去。
裏面穿着曜日制服的弟子倒了一地。衣角與衣角、發絲與發絲纏繞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偶爾有幾個人盤腿坐着，調動靈力抵禦着陣法的侵蝕，卻也只是能拖延時間，甚至分不出神研究如何破陣。
元妩用劍柄敲了敲罩子，只聽見悶悶的響聲，昭示着它的堅不可摧。她後退一步，正想試試用劍氣能不能将它沖開，忽地心中警鈴大作，快速一個翻滾，閃身一躲。
“嘣”地一聲，一道光擊在她剛才的位置上，發出刺耳的爆炸聲。塵土與落葉被這一擊炸得揚起來，又紛紛揚揚地墜在地上。而陣法罩子，完好無損。
元妩心下驚駭。自然不是因為這道來自柳小音的襲擊，而是因為陣法的強度。
按照她估計，這道攻擊柳小音用了至少八成的力。若她剛才沒躲過去，至少也是個重傷。可這樣她沒有把握接下來的一擊，竟不能讓這陣法有絲毫動搖。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小音。他再次被陳三蘊纏住，二人打得正酣，不過總體來講，還是柳小音略占上風。元妩蹙着眉，視線又轉到崔如一和容挽江那邊。
容挽江是陣修。陣修向來機動性不強、但殺傷力極大。一些修習陣法的修士像獵人一般，喜歡在某處布下大陣，而後不知不覺間将獵物哄誘到他的陷阱。
但容挽江卻不同。她自創了萬物為陣之法，不需要提前布置，也不需要特定的材料。僅僅在戰鬥之中，随意地挪動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便能夠布置出簡易但有效的殺陣。
這種手段需要極強的心理素質和計算能力，縱觀修真界，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到。所以即使她修為不如崔如一，但手段防不勝防，兩人一時間難分伯仲，只能徒勞地糾纏着。
留給元妩的時間不多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湊到戰場，也只能多拖延一下這二人的腳步罷了。當務之急，還是将這個陣法破掉，把裏面的弟子救出來！
洞察之眼雖然時限到了自動消失，但佩戴它的經驗還是讓元妩的感知力變得更為敏銳了。她壓下心中的煩躁不安，仔細感知着，終于在陣法最中央感知到了些許異常。
是陣眼！
元妩這樣想着，愈發急切地敲着陣法罩子，呼喚着裏面的人。
終于，在她的呼喊下，靠近邊緣盤坐着的一名弟子虛弱地睜開了眼：“元、元師姐？這是……”
元妩松了一口氣。幸好這個罩子無法阻擋視線和聲音。
“這位師弟，你可還好？”
弟子吃力地咳了一聲，苦笑道：“不、不太好。”
他臉色比死了二十幾天的屍體還要蒼白，虛弱得說話聲音細如蚊吶，便是不回答，元妩也知道他不好了。
“師弟，你且堅持一下。”元妩顧不上多安慰他幾句，“師弟，在這陣法最中心的位置是陣眼……你知道什麽叫陣眼嗎？算了，總之，只要毀掉陣眼，這個陣法就會……師弟？師弟！”
那弟子本來還強撐着聽她的吩咐，可惜最終還是靈力不支，身體一軟就倒在地上。
他還沒暈，但确實不具有行動能力了。元妩嘆了一聲，換了個位置，繼續叫人。
可是這附近的弟子修為一般，無法禁得住陣法的侵蝕，連清醒着的都寥寥無幾。元妩抿了抿唇，正想再換個地方，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姐姐！”
元妩豁然轉身。只見陣法之中，現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金紅光芒下，陸思弦支着劍，勉強站直搖搖欲墜的身體，驚喜地看着她。
見到自己的姐妹，元妩連忙貼近罩子，擔憂道：“思弦？你沒事吧？”
陸思弦一瘸一拐走上前：“我沒事。”
她看着完全不像沒事的樣子。
還不等元妩多說，陸思弦就強硬地打斷了她的話。她性格向來柔軟，很少這樣強勢，可這次她的話裏就是帶着不容拒絕。
“我剛才聽到了。告訴我陣眼在何處，我去。”
元妩猶豫了一瞬。僅僅是一瞬間，雖然她想了很多，不想讓陸思弦冒險、但确實除了陸思弦別無選擇。但她只猶豫了一瞬間。
可即使是一瞬間，熟悉她的陸思弦也能洞察她內心的糾結。
“相信我。”陸思弦搖搖頭，“我是你的妹妹，但也是修士，我有我的責任，不能總像以前一樣躲在你的身後。”
怯懦、幼小、卑弱。陸思弦聽過太多次這樣的評價。或一笑置之、或心中悲切，無論如何，此時此刻，她都不想做一個只知躲避的廢物。
元妩嘆了口氣。
“好。但你要注意安全。”
“我會的。”
陸思弦臉上勾勒出一抹笑。她有兩個甜美可愛的酒窩，笑起來像是鵝黃色的迎春花。
她伸出食指抵在陣法罩子上：“一言為定。”
元妩也伸出食指：“一言為定。”
兩根手指隔着金紅的陣壁對碰，這是屬于她們的約定。陸思弦從她那裏得知了陣眼的具體位置，之後便毅然轉身，強撐着朝陣法的中央趕去。
元妩收回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心中卻升起莫名的不安來。可如今的她，除了放任這股不安在心底蔓延，似乎什麽也做不了。
“罷了。”她捏緊劍柄，指節因過于用力而發白，“我有我要做的事。”
轉瞬間，她的眼神變得堅毅起來。
視線挪到戰場中，崔如一和容挽江那邊山石崩裂，連陣峰的大殿都打塌了半個，仍分不出勝負；陳三蘊和柳小音那邊卻是一邊倒。
砰！！
帶着十足力道的一拳砸在陳三蘊的胸口。陳三蘊吐出一口血，身形順着力道不斷後退，最後撞在殿前的廊柱上。
“你打不過我。”柳小音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挑釁的意思，反而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呸！”陳三蘊穩住身體，高聲道：“背叛宗門的畜生！你的道到此為止了！”
說話間，她身上“呼”地燃起熊熊烈火。烈火在她身上扭曲、掙紮，轉瞬間，陳三蘊變成了一個身負烈火的火人。
“陳三蘊！”見此，柳小音平靜的臉上終于出現扭曲神色，“你瘋了？你無法控制那些火焰，就算贏了我，你也活不下來！”
“你以為我很在意活着嗎？”陳三蘊放聲大笑，“閑話少說！星訣，我們今日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說着，一團火紅色朝着柳小音湧去，所過之處均成一片火海。
在兩人的不遠處，元妩收斂了氣息，冷眼瞧着這一切，手指慢慢搭上劍柄。
她在等一個時機！
一個一擊必殺的時機！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