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虛假認知

    ◎敢情你這路癡還是遺傳的啊◎

    元妩臉色不變, 輕聲笑道：“什麽叫‘你真的是元師姐嗎’？難道你以為我是被人奪舍了？”

    李如斯慌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說到這兒，他卻卡住了。只是什麽, 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就是覺得很奇怪、很違和而已。

    元妩沒有生氣，随意坐在窗邊的矮凳上, 看着外頭仍有幾分陰沉的天：“我很好奇,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是元妩。”

    李如斯沉默了一下，低聲道：“陸師妹的态度很奇怪。”

    “哦？”元妩的視線從雕刻着粗糙花紋的窗棂上移開, 移到李如斯的臉上，“哪裏奇怪？”

    “她不是一直針對你嗎？”李如斯道, “自從你從無道雪山回來, 她就對你不依不饒的，你對她也很冷淡。可現在, 她對你卻……”

    元妩嘆口氣, 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卻沒有喝, 只是搖晃着茶杯, 觀察着茶水在杯中翻滾的形态。

    “李如斯, 你瘋了吧。”她一邊看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葉，一邊冷淡道, “你不如用你那豬腦子好好想想, 我和她關系, 到底是好是壞。”

    李如斯一聽，頓時十分氣惱。剛想反駁她的話, 腦海中卻浮現出一段記憶。

    那并不是很久之前的記憶, 可這段不算特殊的記憶卻一直被他壓在腦海中, 直到聽到她這番話, 這段記憶才重見天日。

    這段記憶是他與陸思弦的一段對話。

    那時候他為了接近元妩，總是找陸思弦，借機探聽元妩的喜好。但他的掩飾過于拙劣，沒幾次，那點小心思就被陸思弦發現了。

    陸思弦道：“你果然惦記着我姐姐。”

    李如斯滿臉通紅，急得跳腳：“你可別亂說！”

    陸思弦不在乎道：“你掩飾什麽？我姐姐最不喜歡別別扭扭的人了。”

    聞言，李如斯立刻忘記了反駁，疑道：“真是如此？你很了解她啊。”

    陸思弦道：“那是自然。你不知道嗎？我最開始上山，就是她在照顧我，那也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那麽好。對我來說，她就是我的親姐姐。”

    李如斯更驚訝了：“真的？”

    其實陸思弦和元妩在整個宗門也有知名度，她們的信息不難打聽出來。

    他之前就知道兩人關系好，但沒想到她們不是普通的好友，而是更類似于親人一樣的存在。

    “我會騙你？”陸思弦不悅道，“算了，不和你說了。你只要記住，誰欺負我姐姐，我就算死也要把那人拖入無間地獄，無論那人是誰。”

    說到此處，她向來甜美清麗的臉上竟罕見地流露出幾分戾氣，身上靈力也蠢蠢欲動地暴躁起來。

    李如斯被她的殺氣吓了一跳，心知自己小瞧了這位性格軟和的師妹，連忙道歉并保證自己絕不傷害元妩，而後暗自把兩人親密的關系記在心中。

    畢竟是陸思弦親口說的，可信度很高。不管有沒有用，他先記下來，萬一能用得上呢？

    因為陸思弦的表情太過兇狠，這段對話讓李如斯記憶深刻，現在想起來，還能回憶起她的每一句話和每一處神态。

    那種神态絕不會是什麽僞裝。

    李如斯臉色陡然失了血色，變得無比蒼白。

    是了，她們關系一直都是十分要好的。直到無道雪山一行，他也和元妩接觸過，聊天時偶爾提到陸思弦。

    當時元妩的表情也是溫柔慈愛的。

    這兩人的關系沒差過，那麽他又為何，認定了她們感情不該好呢？

    李如斯忽地感到腦中針紮一般劇烈疼痛起來。

    為什麽呢？為什麽呢？是自己想錯了，還是其中發生了他不知道的變故？

    腦中疼痛越來越劇烈，越來越令他難以忍受。李如斯顧不上形象，捂着頭靠在一邊，神情痛苦且迷茫。

    發生了什麽呢？

    另一邊正欣賞着窗外風景的元妩也終于察覺到了李如斯的異樣，連忙放下茶盞，來到他身邊。

    她确實因李如斯誤解她和陸思弦的關系而感到不爽，但她知道這背後有更大的陰謀，并沒有因此遷怒李如斯。

    見他虛弱地靠在一邊，額頭上冒出冷汗，她湊過去，伸出手幫他梳理靈力，又掏出一顆有明心靜氣功效的丹藥喂他吃下。

    她對靈力的控制力很強，輕易地将自己靈力扭成細絲，順着他的經絡延展，擺平他暴動的靈力。

    而那顆丹藥也很快起了作用。雙管齊下，李如斯的頭痛很快得到了緩解，漸漸平靜下來。

    他看着身邊的元妩，艱難地開口：“發生了什麽？”

    元妩見他無恙，便收回手：“沒什麽。”

    李如斯蹙起眉：“剛剛，我想起……”正待回想，腦中又是一陣刺痛。

    元妩嘆息道：“你不要再想了。”

    說着，她凝出弟子魂牌交由李如斯檢查，李如斯拿着手裏那塊魂牌，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曜日的弟子們都有魂牌，也都能通過魂牌判斷同門的身份，李如斯自然也是如此。

    他看着手上造型古樸的黑色魂牌，又看了眼元妩，将魂牌遞回去，臉上露出苦笑。

    元妩皺眉道：“怎麽？你還是懷疑我？”

    李如斯讷讷不言。

    “好吧。”魂牌化作靈力四溢，元妩重新坐回那張桌子旁，“李英。”

    李如斯猛然擡頭。

    “你還記得李英吧？她托我問候你。”

    元妩看着樓下人流如梭，只覺得有些疲憊。

    她在曜日待了近十年，和李如斯也有過一些接觸。沒想到僅僅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元妩”就把她留下的印象全都覆蓋了。

    這次是她發現得早，及時将對方抹殺，但下次呢？

    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認可了對方“元妩”的身份，屆時，失去身份的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李如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心中的糾結不比她少多少，甚至比她還要驚駭一些，稱得上是心亂如麻。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牛毛細雨随着窗口飄入屋中，落在元妩的手臂上，帶來些微的涼意。

    元妩搓了搓手，便再次聽到門被敲響。

    這個敲門的節奏她很熟悉，是金雪信，便随口讓他進來。

    金雪信推開門，面帶憂慮地看着她：“你還好吧？”

    元妩臉上露出笑，招呼他坐到對面，聽到他的問題，輕輕搖頭：“沒有大礙。”

    金雪信一路上都擔心她雷劫的事，只是在沙漠中是四人一起趕路，他一直沒能和她獨處問些什麽。

    好不容易到了客棧，他立刻就趕過來詢問她的狀況。

    “你的劫雷……”他躊躇一下，“是出什麽問題了嗎？”

    元妩道：“确實有些小問題，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明白。不過不是什麽大事。”

    金雪信仍是擔憂地看着她。

    不知怎地，元妩突然不太敢與他對視，于是只側過頭，看向窗外的雨幕。

    金雪信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卻只看見蒙蒙的細雨和在雨中奔走、裝束各異的行人。他茫然了一瞬，忽然道：“我長姐善占蔔。”

    元妩轉回目光：“嗯？”

    “或許她可以解答你的問題。”金雪信似乎是鼓足了勇氣，“其實我母親更擅長蔔問，只是她也總是迷路，我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敢情你這路癡還是遺傳的啊……元妩心中忽地升起幾分吐槽欲。

    但不得不說，金雪信的話還是給她提供了一些思路。只是她把別人的弟弟拐走做了魔修，這時候去找別人，怪不好意思的。

    況且，她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念及此，元妩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溫聲道：“若有機會，定當拜訪。”

    金雪信赧然低下頭，又道：“剛剛我看到你師弟來過了。”

    元妩“啊”了一聲：“你不必在意，他是來質問我的。”

    “質問？為什麽？”

    “察覺到什麽了吧。”提及此事，元妩也覺得無奈，“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反倒敏銳起來了，真是讓人頭疼。不說這個了，你在秘境中沒遇到什麽危險吧？”

    金雪信沉吟一瞬，将他後來的經歷全盤托出。

    原來，他順着面前的路一直向前，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面前就出現了一個藏書閣，其內是各種珍貴的藏書，想來是命江多年搜羅到的功法秘術。

    只是藏書閣前設了陷阱，只要進入其中，便會迷失在迷宮幻陣之中，永遠走不出來。

    元妩奇道：“那你怎麽出來的？”這路癡但凡有一個拐彎就走不明白，要說他自己能走出迷宮，她可不信。

    金雪信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走了走，就走進去又走出來了。”

    “真是如此？”

    “真是這樣的。”

    元妩摸了摸茶杯邊緣，心中有了猜測。那藏書閣迷陣恐怕通過重複的景物和方向，讓人以為自己走到錯路上，因此不斷偏離正确的路，以至于最後完全走到死胡同。

    可金雪信，他既找不到正确的路，也無法判斷哪條路對、哪條路錯，只是随意走着，竟誤打誤撞破了迷陣。

    運氣真是不錯。

    “我想你可能會想要，便将她的藏書都帶了出來。”金雪信真誠道，“她那些藏書沒有刻陣法，能被塞進儲物戒，我就把所有書都裝起來了。除此之外，我還在藏書閣的最高層找到了上古的龍族秘術……”

    元妩認真聽着，直到他詢問時才搖頭：“我暫時不需要這些，況且這是你得來的，你自己用便是。”

    想了想，又道：“金雪信，我可能要回曜日了。”

    金雪信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回曜日其實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無奈之舉。

    不過，回到曜日看一看情況，倒也不是全然的壞事。唯一比較讓人頭疼的，就是她一走，魔域的情況可能會失控，她可能也錯失掌控魔域的良機……

    有什麽補救方法呢？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