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誰失蹤了
◎空曠的深淵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蹤影◎
這樣明顯的不悅, 換做往常，王二狗早就光速滑跪了。
然而此時的他已被恐懼沖昏了頭腦，加之又對沈碧璃早有不滿, 竟梗着脖子道：“哪有怎麽樣？本尊說回去就回去！”
沈碧璃道：“我們不能回去。”
王二狗頓時氣紅了眼：“沈碧璃！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婢女而已，竟然也對本尊指手畫腳！”
沈碧璃目光一厲, 正想說些什麽, 卻忽覺飛舟一個不穩，竟墜了一下。她穩住身形, 回頭看向藍十四，正欲詢問情況, 便看到一大片黑色的雲朝這邊湧過來。
元妩也注意到了這異常的情況, 拔出手中玄烏劍。借着螢石的幽光，她能夠看到那片黑雲的樣子。
不, 那不是黑雲, 而是由黑色的鳥雀組成的潮水, 正鋪天蓋地地朝着飛舟沖過來！
剛剛正是這些鳥雀撞到飛舟上, 将飛舟撞得一偏。
顧不上再勸說王二狗, 沈碧璃來到飛舟側面, 看着那鳥雀組成的海浪，神情凝重了些許。
“是觀月雀！”那見多識廣的魔修又道, “這種鳥雀每月十五都會一同行動, 形成觀月雀潮, 沒想到竟是被我們撞上了！”
觀月雀多生存在陰寒之地，具有群居性, 尤為喜歡光亮的石頭, 是以被稱為“觀月雀”。
這種鳥雀體型不大, 長着硬朗的身體和銅頭鐵腦, 不喜傷人，但被它無意間撞一下也是會疼的。
更別說此時有這麽多的觀月雀。
“是飛舟上的螢石将它們吸引過來的。”元妩皺眉将螢石取了下來，扔進深淵之中。
随着她的動作，飛舟陷入黑暗之中。只是那些觀月雀的動作不停，仍是将飛舟撞得嘭嘭作響。
“這麽大規模的雀潮，就算沒了光源也躲不過去。”沈碧璃道，“如今，只能等飛舟離開這片區域了。”
衆人臉色難看，卻無計可施，只能祈求飛舟快點降到更下方。
誰知天不遂人願。由無數鳥雀形成的海潮将飛舟撞了又撞。這種鳥身體堅硬，兼之數量又多，一撞就在飛舟上撞出小小的坑洞。
“快過去了。”藍十四道。
魔修們聞言面上露出欣喜。觀月雀不喜傷人，如果離開這裏，它們也不會追着飛舟要，到時候就算是脫困了。
誰知，一聲尖銳刺耳的鳥鳴，将衆人的算盤打了個稀碎。
在衆人駭然的目光中，在更深處的黑暗中，忽地鑽出一只體格極大、幾乎趕上小半個飛舟的觀月雀。
這只觀月雀突兀地從不知那個縫隙中蹿出來，直直地沖着飛舟激射而來。
“是雀母！”
“雀母不是很少出來活動嗎？”
“怎麽會這樣！”
這次用不着科普，魔修們臉上都露出愁容來。雀母是觀月雀中的女王，體型巨大，戰鬥力比之普通觀月雀成倍增長。最最重要的是，雀母是會主動傷人的。
避無可避！
眼瞧着那巨大的身體就要撞上飛舟，沈碧璃猛然站起身一個跳躍，輕盈地踩上一只觀月雀的鳥背，手上水刃凝結，朝着這雀母襲擊而去。
沈碧璃果然是水靈根！
雀母長鳴一聲，這聲音巨大又尖銳，在空曠深淵中響起，帶着陣陣回音，将衆人耳朵都震得刺痛起來。
随即，它一個飛旋，翅膀帶起陣風朝着沈碧璃攻去。沈碧璃動作靈活地躲開旋風攀上雀母的鳥背，水刃猛地一刺。
那雀母再次高昂地鳴叫一聲，想要倒身将她摔下去，卻被沈碧璃擒住動彈不得。
此處太黑，看不見沈碧璃具體動作，只聽到雀母又是悲鳴一聲，巨大的身體竟如同失去了行動能力，整個兒沉甸甸地朝着深淵之下墜落而去。
沈碧璃在它即将墜落的屍體上借力，輕盈躍到飛舟上。
而蓄勢待發的元妩放下手中的劍，看着她踏雀而歸。
“雀母已除。”她散掉水刃，淡淡道，“這些小雀自會散去。”
正如她所說，那些觀月雀見雀母隕落，紛紛發出雜亂似悲泣的鳴叫聲來，且有要散開的趨勢。
見狀，衆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誰知這口氣還沒松完，又聽一聲悲恸鳥鳴，元妩忽地感到腳下飛舟受到了極為強烈的撞擊。
飛舟颠簸，修為低一些魔修們東倒西歪地穩住身形。而元妩定住身體，趕忙觀察腳下。
果然，這艘精致飛舟的底部，竟緩緩碎出蛛網狀的裂紋。
不好！
未等魔修們反應過來，那些觀月雀便凝成一股，帶着複仇的決心再次朝着飛舟底部發出猛攻。
嘭！
一只觀月雀撞碎飛舟邊緣的欄杆，在欄杆的邊角處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那殷紅的鮮血順着欄杆蜿蜒流下，最後落入深深的黑暗中。
這些觀月雀倒是不攻擊修士們，只朝着他們腳下的飛舟猛攻。在觀月雀悍不畏死的自殺式襲擊下，飛舟宛若冰雹中的嬌花，躲無可躲。
那蛛網的裂痕不斷擴大，随着一聲脆響，飛舟底部頓時碎裂，藍十四那邊也失去了對飛舟的掌控。飛舟連帶着一行人猛地下墜，一邊解體一邊脫離觀月雀潮，朝着更深的深淵處跌去。
眼看着原本精美的飛舟已經碎成一堆堆零件，元妩并未慌張，神色仍然鎮定。
她穩住身形，沖金雪信點點頭，而後縱身一躍，如同輕盈的鳥雀一般，穩穩地落在一處凸起的石壁上。
下一息，金雪信也利落地跳到她下一點的石壁上。
其他人見此也有樣學樣，紛紛跳上最近的石壁。只有幾個動作慢的沒來得及跳，同破爛的飛舟一起墜入深淵之中，再看不到了。
飛舟一丢，這深淵中徹底沒了光源，霎時間便陷入了濃重入墨的黑暗中。衆人額上冒出冷汗，在黑暗中聽着他人的呼吸聲，心髒控制不住地狂跳。
元妩忽然想起個事。
“……主上在嗎？”
要知道這一群人中，唯有王二狗沒有任何修為在身。旁人随着飛舟墜入深淵倒有存活可能，但王二狗就必死無疑了。
卻聽下方一處傳來王二狗戰戰兢兢顫抖着的聲音：“我、本尊在！”
接着是沈碧璃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淡淡的輕輕的，未見任何情緒：“諸位莫要擔心，主上與我在一處。”
元妩心下微松。
倒不是很在意這些人的命。只是她有要完成的任務，事情沒脫離她掌控最好。
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去儲物戒指裏翻了翻，找出一塊明亮的螢石，雖不如飛舟上的那塊亮，卻也聊勝于無。
将螢石掏出來，深淵中明亮了不少。元妩随手将螢石系在身上，朝着周圍一望——
頓時愣在了原地。
只見周圍石壁空空，唯有各種不知名的藤蔓肆意生長着，再無一人身影。
元妩猛地低頭，便見本應站在她斜下方的金雪信也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只有石壁凸出，卻沒有任何停留的痕跡。
人呢？
金雪信他，在這種地方都會迷路嗎？
不對！這不是金雪信迷路的問題！
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元妩跳到斜下方凸出的石壁上仔細探查，卻沒有任何異常，仿佛剛才金雪信的身影是幻覺一樣。
怎麽可能？她是看到金雪信跳到此處的，即使他後來不小心落入深淵，這裏也應當有停留的痕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麽也沒有！
還有其他人。
她無比确信他們也跳上了谷壁。尤其是王二狗和沈碧璃，她甚至和他們對話了……可看對面的石壁上，同樣是空蕩蕩的。
元妩握了握手中玄烏劍，在冰涼的劍柄上得到了些許安心感。穩了穩心神，她低聲喚道：“阿雪？”
“阿雪？”
“阿雪？”
聲音在空曠的深淵中回響，卻沒人回應。
元妩不禁陷入了沉思。
從現在的情況來講，究竟是其他人不見了，還是她自己不見了？
這是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應該向上還是向下？
向上就是回去，以她的能力打道回府還是沒問題的；向下就是繼續探索，可能會遇到危險，但也有較大可能遇見其他人。
冷靜下來思忖片刻，她很藝高人膽大地選擇了第二項。
繼續向下！
至于會不會和金雪信錯開，她是不擔心的。金雪信身上有指引她方向的羅盤，即使他是個路癡也能憑借羅盤找到她。
心中做下決定，元妩便毫不耽擱地順着石壁的凸起向深淵下跳去。所幸這谷壁凹凸不平，也有些下腳的位置，不至于無處可走。
至于禦劍她是會的，只是禦劍靈氣消耗大，在這種未知情況下她必須要留着靈力以備不時之需，不能這麽浪費。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多了些許光源。那是一些閃着幽藍色光芒的、開在藤蔓上的小花，從外表上看像是桔梗，但元妩并不确定它到底是什麽。
這些小花點綴在石壁上，遠看像是天中點點星芒，煞是好看，也讓黑暗的深淵不再那麽可怖駭人。
元妩落在一處石壁上，仰頭看了看邊上的小藍花，正欲去系統裏查查這是什麽品種，忽然聽到有人在輕聲叫她的名字。
“元妩……”
“金雪信！”
是金雪信的聲音！
絕對是他！
她驀然看向傳出聲音的地方，卻見那處什麽也沒有，唯見有幽幽小花寂寂開放，照亮一小片石壁。
“金雪信！”元妩跳過去四下張望，“金雪信！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沒人回答。
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她的幻覺。
可是怎麽會是幻覺呢？
一陣陰風刮過，将藍色小花吹得花枝亂顫。元妩最終還是沒有得到回複，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咬咬牙繼續朝着深淵之下走去。
全然沒有觀察到，在她身後，那藤蔓上的小花晃了晃，竟悄悄地消失了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