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誰是卧底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孟殊睜開雙眼, 感受到身上的靈力已經被抽空,眉間卻帶上了幾分喜悅。
她站起身,看着湖泊上的封印。原本清澈如明鏡一般的湖上, 煞風景地多了許多白色的光符。這些符文緊緊貼合在湖面上,随風輕輕擺動, 阻止了原本封印的破損。
成功了!
實際上, 她也是初次使用這個有些偏門的封印,沒想到一次就成功。
靈符在懷裏輕輕震動, 她把它掏出來,輕聲道:“還有最後一個步驟。請大家再堅持一下。”
通訊符中傳來數道熟悉的聲音, 讓人心下稍安。
最後一個階段只需要再穩固封印就好, 并不複雜,也沒有什麽難度, 只是需要消耗一些心神。
孟殊将手放在陣法中央那塊白色錐形陣石上, 精準地控制靈力, 不讓它多一絲少一絲。随着靈力的注入, 白色的光符慢慢湧動, 最後又歸于沉寂。
這次, 是真的結束了。
錐形陣石發出幽幽的熒光,聯結着其他幾個方位的陣石。這個陣法至少能撐五天, 絕對能等到救援到來了。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 孟殊用盡最後一絲靈力離開了湖面, 随後便力氣耗盡癱在了雪地中,不顧雪粒混進溫暖的皮裘。
想了想, 她又通過傳訊靈符将這個消息告訴衆人。
雖然在各處陣石光芒消失的一瞬間, 他們就該知道陣法完成了, 但總歸要說一聲才讓人心安。
靈符被拿在手上, 淺淺藍光照亮她的面孔。
“陣法完成了!”孟殊道。
而後便聽到裏面興奮欣喜的聲音。
“完成了!”
“總算沒事了……”
“啊啊啊累死我了,我動都不想動了。”
“無事就好。”
聽到裏面或疲憊或抱怨的聲音,孟殊會心一笑,正想說句“辛苦了”,卻忽見傳訊符的藍光閃動幾下,居然滅掉了。
孟殊一愣,仔細看了看靈符。
其實通訊靈符并不穩定,尤其是周圍靈氣紊亂的時候,很容易出問題。這樣猜測着,她也沒多想,只扶着雪地微微站起。
因力氣耗盡,她一個趔趄險些暈倒。慌忙穩住身形,孟殊搖搖頭,正欲找個靈氣穩定的地方聯系衆人,卻忽地身形一僵。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而後,一陣強烈的酥麻感襲來,孟殊靈力體力心力全部耗盡,在這等突如其來的重擊之下,她甚至連回頭看看襲擊者是誰的力氣都沒有,便轟然倒在地上。
“啧。”
司岫白收回手,唇角輕輕彎起。那張美玉一般的臉因這一笑而多了幾分邪氣。
轉眼看到剛剛拿在孟殊手上的靈符落在雪地上,他漠然向前,皮靴碾在靈符上,将薄薄的符咒踩碎。
雖然知道暫時不會有人來,但他仍是加快了速度。這一路上,他已經太多次被打攪了好事,如今勝利在望,他不可能再耽擱。
輕輕踏上湖面,寧靜的湖水因他的到來而泛起溫柔的漣漪。天與雲倒映在腳下,黎明也給他的臉鍍上了聖潔的光輝。
遠遠地,他看到湖面上錐形陣石豎起,光符也變得密集,心中便有了盤算。再向前,便看到了沉睡在湖底的人影。
毫不猶豫地來到錐石前,纖長右手附上靈氣,一把拽住它的一角,猛然向上拔起。
錐石被粗暴地拽出一截,連同光符也被他扯起,在水面輕輕飄蕩,但仍有一部分頑固地插在水中。
司岫白似乎沒想到這封印如此頑固,眉頭緊鎖,右手再次用力。
眼看着那錐石只剩一個尖頭沒在湖中,下一息便要被帶出來,司岫白笑容愈深。卻沒想到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破空聲傳過來,有什麽狹長的東西直直沖他射過來。
司岫白目光一厲,下意識地縮回手,堪堪躲過那一擊。只是手背仍是被劃了道血口子,鮮血沿着手指一路落到湖中。
“司道友,你的簪子掉了。我還給你如何?”
司岫白目光瞥向剛剛襲擊他的暗器。那不是別的,正是一根白玉簪。
同他頭上帶着的那根一模一樣。
他輕輕一笑,站起身看着來人。那女修笑眯眯地站在湖面上,右手仍保持着投擲的姿勢,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表情不喜不悲。
正如同他們初見時那樣。
“元道友。”他嘆道,“道友總是這樣。”
“總是怎樣?”
“總是教我無地自容。”
元妩放下手,拔出劍:“是嗎?”
“每當我覺得自己很聰明的時候,道友總會比我更聰明。”司岫白道,“雖然很抱歉騙了你,但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我只能……”
電光疾馳,朝着元妩猛然斬去,不留一絲餘力,瞬間就朝着她頭部按下。雷電滋滋鳴叫,紫色靈氣幾乎要将她整個身軀碾碎。
“我只能殺了道友了!!”
嘭!!
元妩早有準備,在那一刻便極速飛退,在湖面上留下幾行淩亂的漣漪。司岫白一擊打在湖面上,掀起一陣波瀾,雷電帶來的高溫更是将讓湖上籠上一層霧氣。
不給她任何的反應時間,他一擊不成,再次欺身而上。元妩眼神一肅,劍氣縱橫迎擊而上,瞬間攪碎司岫白的衣袖,利劍劍芒映在他的眼中。
他靈力凝實擋住這一擊,雷電纏上月常劍,順着劍身向上蔓延。元妩頓時感到手臂酥麻,旋身踹上他腹部借力倒飛,同時劍意迸發,凝成巨劍虛影向他斬去。
而後,她落在湖面上站穩腳步,飛快扯碎衣角包住劍柄。
一般來講劍柄是木質的,可她這把月常劍的劍柄偏偏是金屬材質,導電性十分良好。為防再次被電,她才用棉布纏了幾圈,雖然不知道這種玄學意義上的電能不能防住,但有總比沒有好。
這麽一會兒功夫,司岫白已經擊散那道劍影,逐漸接近她。他的表情再沒有平日那副溫和的樣子,在紫色的電光下顯得猙獰可怖。
似乎有雷電的加成,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雷電之刃險險擦過她的臉頰,一縷發絲被整齊隔斷落在湖上,仔細看去,甚至能看到發絲邊緣已被電焦。
一道血線自臉頰處的傷口蜿蜒而下,滴在她的衣服上。
又酥又麻的刺痛感在傷口處傳開,元妩顧不得檢查,不退反進迎向司岫白的下一擊。
事實證明,她那兩塊破棉布有點用,但不多。她的手傳來被電擊後的痛意,這股痛感從手腕處蔓延而上,很快她的半個身體都短暫地失去知覺。
這還是她沒有和他的電光直接接觸。
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眼中的滿滿惡意,他也看到她眼中的勢在必得……雖然都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個撞人設的人早就因對方太能裝而感到不爽了!!
冷哼一聲,元妩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皮裘向司岫白抛去,自己則是在皮裘的掩蓋下奔襲而去。
電光扯碎皮裘,露出皮裘身後的人影和千百道劍氣虛影。司岫白瞳孔微縮,擡手格擋,下一秒劍刃卻以一個出其不意的角度插入他的胸膛。
那是致命傷。
司岫白吐了口血,眼神逐漸黯淡下來,嘴角卻揚起一個得意的笑,而後,那張臉寸寸變幻,變成另一張有些眼熟的面孔。
不好!!
心中驚呼一聲,下一秒,刺痛感從後背傳來。元妩猛地噴出一口血,踉跄幾步跪倒在湖面,鮮血從她口中滴落,湖中綻開幾朵紅梅。
“這次,是我贏了。”
皮靴踩踏湖面發出的輕輕水聲從身後響起。元妩扭過頭,只見衣衫完好的司岫白伫立在湖中央,臉上挂着獨屬于勝利者的微笑。
“元道友。”他走近,緩緩蹲下身,直視着她的雙眼,“你知道我是魔修,總有些魔修的手段。”
“五個人。”元妩咳了一口血,忽然道。
“嗯?”
“你能控制的有五個人。四個凜川弟子,一個囚湖魔修。而這五個人中,囚湖那位應該已經不能行動,兩個凜川弟子分別攻擊了我和白玟,兩個站在你的陣位上輸靈力替你遮掩蹤跡。”
一次性說了太多話,元妩微微喘.息。她側過臉,看着漂在一邊湖上的陌生屍體。
“那位第六人是誰?”
“是玉照的弟子。”
司岫白側頭看過去,神情冷然。
元妩又看了看那具屍體。怪不得有些眼熟,當天玉照等人拼房,便是他與司岫白一個房間。
“你還真下得去手啊。”
元妩想起那些玉照弟子對他尊敬又信賴的模樣,閉了閉眼。
“他們敬愛的從來不是我。”
司岫白輕笑一聲。
失血過多産生的眩暈感不斷襲來,即使身上刺痛,也沒能讓元妩清醒過來。她感覺到身體同靈魂一起變得沉重……可她仍漂在湖面上,并未沉入湖水之中。
她閉上眼。
司岫白探了探她的呼吸。
她死了。
這一路上他最防備、最忌憚也最覺得怪異的人便這麽悄無聲息地死在他手中。
司岫白抿了抿唇,斂下心中情緒,神色再次恢複漠然。他轉過身,踏過平靜的湖水,走到那塊白色的陣石面前,手指微動。
滴。滴。
水滴入湖的聲音。
水滴?
司岫白疑惑地皺起眉。
還未等他回過頭,背後便傳來窒息般的撕裂感。強烈的痛意使人頭腦暈眩,司岫白垂下眼,看到銀白劍尖從自己心口刺出,滴滴鮮血滴在湖面,渲染出圈圈漣漪。
滴。滴。
“或許你不知道我是魔修。但我……也有些魔修的手段。”
女人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呼吸中帶着淡淡的血腥氣。而那讓人驚詫的真相,使司岫白睜大了雙眼。
什麽啊,你也是魔修啊。
原來你也騙了我。
司岫白忽然想笑。可他甚至笑不出聲,只能嘲諷地勾了勾嘴角,而後無力地倒在湖中。
殷紅的血絲在湖水中蔓延。将藍天、白雲和無色的湖水都染成血紅。
元妩又在他身上補了幾刀,這才抽出劍,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
身上無處不傷、無處不痛。
可是,是她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