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絕靈之地

    ◎為什麽是無道雪山？◎

    簡單來說, 這件事情并不複雜。

    昨天夜裏，白玟帶領凜川衆弟子上了無道雪山，上山的過程還算順利。

    凜川弟子好勝心極強, 均是不願落于人後。他們體力比尋常修士好一些，只在淩晨時堪堪休息了一會兒, 便吵着要繼續攀登。

    白玟自無不允, 于是一行人接着趕路。眼看着距離關押雲重危的山頂越來越近，衆人都興奮起來。

    正是在此時, 他們遇到了孤身一人的“司岫白”。

    “司岫白”自報家門說是玉照弟子，凜川衆人對他的名字略有耳聞, 加上無道雪山外人也很難進來, 因此他們輕易地相信了他。

    至于為什麽玉照只有“司岫白”一個人，這個問題被凜川弟子理所當然地忽略了——在他們看來, 領隊嫌棄手底下弟子太弱所以獨身上山, 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直到快到山頂時, “司岫白”忽然出手襲擊, 打傷幾名弟子後便要逃之夭夭。反應過來的白玟想要攔住他, 與他交手數百招, 沒想到對面人實力不弱，她竟然負了傷。

    恰逢一場暴風雪, “司岫白”趁她不注意遁入雪中逃離, 白玟正想着追過去, 下一息卻發現她不僅失去了“司岫白”的蹤跡，還和弟子們失散了。

    憋了一肚子氣的白玟四下尋找“司岫白”以及凜川弟子們的蹤跡, 終于發現了在此駐紮的衆人。在其中, 她更是看到了司岫白。積攢在心中的怒火有了發洩口, 如同火山中的岩漿一樣噴薄而出。白玟頓時失去了理智, 怒不可遏地向着衆人襲去，這才有了之後發生的事。

    “原來如此。”聽完她的講述，司岫白這個被假冒的當事人點了點頭，“白道友也是關心則亂，況且那人實在狡猾，僞裝成我的樣子攻擊凜川，恐怕打的便是讓我們自相殘殺的主意。”

    被騙了的白玟怒聲痛罵：“我看那人的招式，像是魔域那群狗賊！那些邪魔外道的壞胚子，淨做一些陰損事情！若他們落到姑奶奶手裏，定把他抽筋剝皮，教他有來無回！”

    邪魔外道的魔域狗賊元妩：“……”

    她表情不變，真誠附和：“說的是極。魔修向來詭計多端，如今又出現在雪山上，我們可要多加小心。對了，道友可知道囚湖的事？”

    “囚湖？”白玟聞言，一臉茫然，“囚湖怎麽了？”

    看來是不知道。

    “囚湖湖面下少了一個人，似乎是有魔修逃脫了。但奇怪的是，囚湖上的封印卻是完整的。”徐琳三言兩語便将此事解釋清楚，“此事說不定和道友遇襲有關。”

    囚湖逃犯與凜川弟子遇襲兩件事究竟有沒有關系，誰也不知道。但這層出不窮的意外，到底給衆人的雪山之行罩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

    此時心事重重的衆人已顧不上另一個調查任務。畢竟周流大陣和神秘人的事什麽時候都可以商讨，但無道雪山的封印問題卻已經迫在眉睫。

    現在衆人迫切地想去山頂查看一下封印有沒有出問題。

    衆人又聚在一起商讨了片刻，便回到同門弟子中閉目養神，白玟則是同司岫白一起去了玉照那邊。

    只是雖得了休息的時間，但衆人誰也無法毫無戒備地放松，仍是在整理着亂麻般的思緒。

    幸運的是，這一夜再沒有發生其他的意外。直到黎明劃破黑夜，金輝灑上白雪，元妩站起身，叫醒幾位弟子，便大步出了曜日的帳篷。

    一出門，便迎面撞上白玟。她仍是穿着那身單薄的灰袍，似乎是感覺不到冷一樣，樂呵呵道：“元妩！”

    白玟似乎不喜歡像其他人那樣“道友道友”地叫，平時都是大大咧咧地直呼姓名。

    一些古板的世家老朽可能會認為她失禮，元妩卻覺得無所謂：“是白道友啊。”

    又看了她一眼：“白道友穿這麽少，不覺得冷嗎？”

    “冷啊。”白玟回答得理所當然，“但我是修真之人，冷一點算什麽！若是這點困難都怕，還當什麽劍修！”

    元妩不理解她的腦回路。

    她平日練習也刻苦，寒來暑往從不懈怠，只是她願意吃修煉的苦頭不代表她喜歡吃沒必要的苦……

    就好像能用空調制冷卻非要熱着，不為別的只為證明自己不怕吃苦一樣，這不是純純找罪受麽。

    不懂，真不懂。

    幸好無論是她還是白玟，都沒有拉着對方灌輸價值觀的意思。兩人随口聊了幾句各自在劍之一道上的理解，倒也算是投緣。又過了一小會兒，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出來了。

    人一多，元妩就停止了閑談，開始同各領隊弟子一起商量接下來的行進安排和路線，又提起那個僞裝成司岫白的魔修。

    “那人應當是有僞裝成他人的術法。”秋泠淵道，“若是混入我們其中，該如何是好？”

    曜日有堪稱玄學般指紋鎖的魂牌，分辨真僞并不費力。但其他宗門沒有這種手段，且不一定能分辨出曜日魂牌的真僞。

    “那我們便定個暗號吧。”司岫白建議，“每個宗門有一句暗號，通過暗號來驗證真假。”

    實際上這個規則并不完善，還有着一些漏洞，但在沒有更好辦法的情況下也聊甚于無了。

    暗號很快被商定下來，并由領隊轉達給弟子們。

    衆人心下稍安，又督促弟子整理行囊，向着雪山山頂攀登而去。

    愈向上，山崖愈是陡峭難行，難以使用靈力的弟子們叫苦不疊，動作也都慢了下來。

    誰知屋漏偏遭連夜雨，正午時分，原本還湛藍如同寶石的天空竟堆疊起偏偏烏雲，冬風漸起，寒意襲人，眼看着又是一場暴雪将至。

    果然，沒過多久，大雪便呼嘯而至，狂風帶着壓倒性的力量，幾乎要将人整個吹走。弟子們都是修士，尚能對付這等狂風暴雪，不至于在天災下殒命，但再趕路卻是難了。

    “真是流年不利。”秋泠淵嘆道。

    衆人聽到他的話一同點頭。确實，平日雖也不是一帆風順，但這次屬實是過于倒黴。便不說途中發生的各種變故，單說這天氣，也是說變就變，仿佛成心阻撓一般。

    只是事已至此，抱怨亦是無濟于事。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避一避，免得在暴雪中迷失方向。

    “那處似乎有個山洞。”徐琳揚起手指了指不遠處，“我們不如在這裏躲一躲，待雪小些再向前行。”

    元妩遠目眺望，透過厚厚的風雪，确實見到遠處山腰上有個小小黑點，便贊同道：“我也看到山洞了。”

    沒人有異議，五人便帶着各自弟子，頂着風雪朝着山洞躲去。

    那個山洞規模不小，弟子們全部進去也綽綽有餘。不需要抵抗暴雪寒風，衆弟子都面色都輕松了少許，只是想到這雪不知何時停止，又都皺起了眉頭。

    元妩站在洞口，看着肆意飄揚的大雪，心中嘆氣。這雪來得太不是時候，若是下得久了，恐怕要耽擱不少時間。

    這樣想着，她試探着将手掌探出洞口，那肆虐冬風立即将手刮的生疼。片片雪花落在手心，又因人體的熱度而迅速融化成可愛剔透的小小水珠。

    元妩縮回手，正欲轉身，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心頭一震，想了想又故技重施，再次将手探了出去。

    雪花落下，融化。水珠聚集在她手心之中。

    這只是普通的水珠。普通而清澈，其中蘊含着諸多雜質以及一絲微不足道的……靈氣。

    靈氣？！

    修真界中的水木草石中多多少少都有靈氣，只是含量不同，稀有程度也不同罷了。

    但無道雪山卻是特例。

    無道雪山是沒有靈氣的。空氣也好，土地也好，雪水也好，都是沒有靈氣的。這裏是名副其實的絕靈區域。

    但為什麽，這由雪化成的水珠中會含有靈氣？

    僅僅只是那麽一絲，若不是特意留意根本無法察覺。但這仍代表有一些未知的異常發生了。

    事态緊急，元妩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連忙叫來其他人，仔細描述了自己的發現。果不其然，聽到她的話，弟子們皆是震驚，驗證她所言非虛後更是神色凝重。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來什麽。絕靈之地産生了靈氣，就好像豬學會了說話一樣驚悚，甚至讓人難以猜測是什麽導致了這樣的異常。

    沉默片刻，最後還是徐琳緩緩開口。

    “你們知道無道雪山為什麽被稱為無道雪山嗎？……或者說，你們知道無道雪山為什麽是絕靈之地嗎？”

    此言一出，衆人的目光頓時移向她，面帶不解。

    “無道雪山不一直是這樣嗎？”

    “對啊，哪有為什麽。”

    “一直是這樣的。”

    倒不是弟子們知識貧瘠。就像原始人知道太陽東升西落，卻不去思考為什麽一樣。并非愚笨，只是太過理所當然。

    徐琳搖搖頭：“并不是這樣的。我也是查閱過一些古籍才知道，無道雪山從前并不是叫做無道雪山，而是叫做——悟道山。”

    元妩對徐琳查古籍這件事并不奇怪。畢竟她在成為徐琅之前是絕靈體，為了解決不能修煉的問題，去查絕靈之地的成因很正常。

    只是徐琳這麽一說，她确實想起了一些被自己疏漏的細節。

    元妩之前查古籍的時候也知道，有一部分邪修，在無道雪山還不是無道雪山是就被封印在此處了。她當時只以為是無道雪山中途改了名，卻沒料到不僅僅是改名的問題。

    另外，自從雲重危被封印在此處後，便再沒有邪修被封進來，少有的一些人還是自我封印。除了規避雲重危被放出來的風險外，也因為在絕靈地封印成本太高、難度太大。

    那為什麽千年前的人選擇在此處封印魔修，而不覺得難度太大呢？

    若按照徐琳這麽解釋，許多事就說得通了。

    因為在她們不知道的千年前，這裏只是平平常常的一處□□地，并不是絕靈之地。

    而在某個時刻，還叫做悟道山的無道雪山，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點。

    這個轉折點，或許就是雲重危的封印。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