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紅練白玟

    ◎犯人就是你！司岫白！◎

    聽她這話, 元妩便知道答案了。

    而她的任務只是得到答案，無論這個答案是好是壞。

    “我知道了。”

    元妩僅僅是說了這麽一句話。而徐琳，也僅僅是沉默地聽着。

    北風呼嘯, 月光更冷了幾分。巡查了一圈，在周圍沒有發現人類的蹤跡, 這讓兩人都放心了些。

    元妩将厚厚的帽子壓得更嚴實, 低聲道：“這附近沒什麽危險，我們回去吧。”

    徐琳也攏了攏領口。雖然她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 但實際上也被寒風吹得發冷。

    聽元妩這麽說，她點點頭, 剛要說話, 便聽到不遠處亮起一道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尤為顯眼。

    那是……宗門駐紮的地方？

    兩人飛快地對視一眼, 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來不及多說, 無論是元妩還是徐琳, 都用上最快速度, 身姿化作兩道黑影, 掠過茫茫雪地, 朝駐紮地趕去。

    相較于徐琳，元妩想得更多一點。

    因為她認出了那紫色靈光的來源——那是司岫白的靈力。而據她的了解, 司岫白卻是個謹慎的人, 若無必要不會輕易出手。

    到底是什麽, 讓司岫白動手了？除了弟子隊伍遇到了襲擊，元妩不做他想。

    這樣猜測着, 她捏了個訣, 速度更快了幾分。靈力即使消耗一空, 也能通過丹藥補回來, 不差這一時。萬一耽誤這片刻功夫導致了什麽傷亡，那就太得不償失。

    身旁的徐琳顯然與她想到一處去了，也暗自加快了速度。

    “嘭！”

    此時的駐紮地彌漫着劍拔弩張的氣氛。衆多不同宗門的弟子都混在一處，司岫白和秋泠淵聚在一處，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目露寒光。

    “凜川的？你這是什麽意思？！”

    而站在他們面前被他們質問的，是一個奇怪的女人。

    她的奇怪之處就在于，即使是在此冰天雪地、呼號北風中，她仍是穿着一身單薄灰衫，絲毫不懼嚴寒。她五官明豔，鼻梁英挺，一頭烏發卻被剪成齊耳長短，看上去頗有些違和。

    看到衆人眼中的戒備之意，女修擡起手中重劍，冷喝道：“少給姑奶奶裝！！”

    那重劍的重量不輕，做工也不精致，就像一塊累贅粗糙的門板，但被她拎在手中揮舞着，卻舞出了不同尋常的怪力。

    她只有一人，且個子不算高，甚至稱得上嬌小，但衆弟子連同兩位領隊在內誰也不敢小觑這個瘋子。

    沒錯，瘋子。

    這是莫名其妙的弟子們對她的一致評價。

    就在剛剛，他們駐紮不久，這個瘋子就從暗處蹿出來，揮着巨劍對衆人喊打喊殺。幸而兩位領隊在察覺到的第一時間攔住了她的襲擊，沒有造成弟子傷亡。

    這次又聽到她那不客氣的話，不少弟子都皺起眉來。

    司岫白二人也搞不清狀況，只能合力将其攔下，吩咐一些弟子上前掠陣，剩下的弟子保存實力戒嚴。

    畢竟這雪山上還有其他危險，還是要盡量保存實力。

    雪山之上靈氣稀薄，二人戰鬥得都有些勉強，只是面前的女修卻越挫越勇，劍鋒橫沖直撞，發出可怖的紅色血光，毫不留情地朝兩人拍下，幸好他們人數衆多，終于合力将其困住。

    粗重鎖鏈一圈圈捆在她身上，将她綁了個嚴嚴實實，把柄厚重的巨劍躺倒在雪地裏，将平坦的雪地壓得落下去一塊。

    諸弟子将她圍起來，臉上都帶了憤懑。他們倒是無人受重傷，只是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不至于妨礙行動，卻足夠讓人惱火。

    她被束縛在雪地中，眼裏布滿血絲，狠狠地瞪着衆人，那目光仿佛要吃人似的。

    司岫白上下打量着她，忽然問道：“可是凜川白玟白道友？”

    “紅練？”聽他這麽一說，秋泠淵訝然問道。

    白玟在修真界名氣極盛。

    因為她的劍，也因為她的瘋狂。

    在人均戰鬥瘋子的凜川劍山，瘋狂一些似乎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只是白玟，卻是瘋子中的瘋子，劍修中的劍修。

    平時練習堪比自虐不說，白玟為了在生死之中尋求突破，甚至孤身一身跑到魔域挑釁魔君，殺掉燭武魔君幾位心腹後全身而退。

    當時她只有築基期，卻一連斬殺了幾位金丹期魔修。此事之後，白玟之名響徹修真界，并得到了“紅練”的稱號。

    紅練，是她的劍名。這柄重劍平平無奇，仿佛平庸鐵匠的平庸之作，只有鋒利的刃是紅色，遠遠看去像是詭異的血光。

    秋泠淵說着，探身去看那把落在雪裏的劍，剛要摸上劍柄，就聽到一聲怒罵：“別動姑奶奶的劍！！”

    吓得秋泠淵趕緊舉起手，示意自己不摸，餘光偷偷一瞄，果然看到那刃上一抹紅色。

    見他沒動，白玟神色稍霁，冷哼一聲，也不回答司岫白的問題，只是奮力扭動掙紮着。

    “我們與白道友無冤無仇，為何要襲擊我們？”司岫白接着問，“凜川的其他人呢？”

    “裝模作樣！他們去哪兒了？我還要問你！”

    “問我？”

    司岫白只覺得又疑惑又可笑，正要說什麽，忽然又想起其他弟子沒得到命令還在戒嚴中，便轉身吩咐道：“注意一下周邊情況，負傷的弟子先服用……”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覺身後傳來凜冽殺意。那殺意如同凝結成實體一般，又帶着針紮似的尖銳感。

    不好！！

    司岫白瞳孔微縮，身形左閃，但來自于身後的攻擊卻快如閃電，幾乎瞬間就要擦上他的皮膚。

    “嘭！！”

    千鈞一發間，一道身影閃過，持劍為他擋下這一擊。劍意相撞，刮起一陣劇烈的風，将鹽粒般的雪卷起來，打得人臉陣陣生疼。

    幾息後，風波平息。元妩垂下眼眸，冷冷地看着白玟。而白玟被捆得緊緊的，斜躺在雪地中仰頭看着她。

    雖是仰視，但她卻毫無怯懦之意，挑着眼看她，仿佛被居高臨下俯視着的不是自己。

    “你也是劍修？”雖是這麽問，卻絲毫沒有讓她回答的意思，下一息便高聲笑道：“哈哈哈哈，很有意思的後輩嘛。”

    “白道友。”

    同司岫白一樣，她也很快就從衣着等方面判斷出了白玟的身份。

    “道友道友的。”白玟嗤笑着微微低頭，短短發絲順着她臉頰垂落，“啧，你們把敵人也叫做道友？”

    “只是對階下囚的一點微不足道的禮貌。”元妩咧咧嘴角，不理她的挑釁，“所以白道友肯說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又為何攻擊我們？”

    她和徐琳到的時候正好趕上白玟喝止秋泠淵。見到白玟已被衆人聯手困住，她也不急着現身，反而收斂了氣息躲在不遠處，默默地觀察着這一切。

    于是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白玟于劍之一道上極有天分，甚至到達了不借助劍，便能劍意凝實的程度。這算是她的殺手锏，平時極少現于人前，連她的師尊都不知道。

    鋒利劍意被凝實成一把巴掌大的小劍，趁着司岫白不備朝着他急射而去。眼看着司岫白要受傷，躲在暗處的元妩便現身攔住了這一擊。

    無論是出手的時機還是力度都掌握得十分巧妙，白玟自認自己沒有這樣的敏銳和掌控力，慕強的她對元妩态度便也好了幾分。

    雖然被元妩的話噎了一噎，但聽到她問她，白玟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冷嘲熱諷，反而僅僅思忖片刻，便道：“那便告知于你。”

    說着轉過頭，對着司岫白怒目而視：“昨天晚上，我們便是被他襲擊了！！”

    “啊？”

    衆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同時看向司岫白。而作為當事人的司岫白更是苦笑一聲：“白道友可是認錯人了？我并未襲擊道友。”

    雖然樂于看到司岫白吃癟，但元妩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也幫他澄清道：“司道友昨日夜裏和我們一同在客棧歇息，并無可能到雪山襲擊道友。這件事徐道友和秋道友也能證明，是不是？”

    她可是一夜沒睡。不僅是她，徐琳和秋泠淵想必也一直在觀察着四周，若是司岫白真的離開客棧，必定會被發覺。

    況且通往無道雪山的唯一道路上有兩位看守者把守，并不是說進就能進的。

    聽到她這樣問，被點到名字的兩人也出聲：“是的，我等昨日一起在客棧。”

    “若司道友出去，我一定會察覺的。”

    元妩又道：“昨日襲擊凜川的只有司道友一人？”

    白玟點頭。

    “那就更不對了。”元妩指了指玉照弟子，“昨日客棧房間不夠，玉照幾位可是合住的，司道友出門沒道理他們發現不了。”

    白玟沉默了。

    之前被怒火沖昏了頭腦，她才會赫然對司岫白出手，此時被元妩一提醒，她才發現這件事中有太多的漏洞。

    別的不說，就說昨天那個僞裝司岫白的人，靈力以及戰鬥風格，都和真正的司岫白截然不同……而且她也是和魔修戰鬥過的人，之前沒多想，此時細細尋思，才發現“司岫白”的戰鬥風格，比起玉照一脈，更像是魔域之人……

    所以說，是被魔修，而非司岫白襲擊了？

    白玟默然片刻，忽然幹脆道：“司岫白，我誤會了你，實在對不起。”

    又對其他弟子道：“也對不住你們了。待我回山，定會備上賠禮，還望見諒。”

    她有些一根筋，做事沖動不冷靜，但發覺自己做錯時，也絕對不會為了虛無缥缈的顏面而推卸責任、固執己見。

    原本弟子們看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此時見白玟誠懇道歉，一個個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不怪道友，都是那個冒充司師兄的人！”

    “就是，賠禮什麽就不必了，也就是些小傷。”

    “對，沒事沒事。”

    這一番操作下來，氣氛頓時融洽了不少。弟子們去扶起剛剛因打鬥而倒塌的帳篷，而領隊弟子們則是聚在一起，聽白玟講述昨天夜裏發生的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