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53章 逃離之人
    第53章 逃離之人

    ◎元道友,我叫徐琅◎

    “怎麽了?”司岫白随她的目光向前看去, “可是出了什麽問題?”

    元妩沒有說話,足尖點地輕盈躍到湖上,垂眼朝着湖面之下看去。清澈湖面下, 那一雙雙幹枯可怖的人手正向上虛張着,仿佛要将湖面上的她也一同拽入地獄。

    而在這些凝固的雕塑之中, 一個空隙吸引了元妩的視線。這個空隙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正好能塞下一個身材枯瘦的人, 空下來卻也不顯眼。若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這一處。

    元妩蹲下身, 仔細對比這一處空隙周圍人的姿态, 神情不斷變幻。

    司岫白跟上來站在元妩身後,讓元妩有些不舒服, 不動聲色地側身讓開了一些, 便見徐琳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對她投來疑問的目光。

    “這處。”元妩沒有賣關子, 擡手指了指腳下, “似乎少了個人。”

    “少了個人?!”衆人湊到近前仔細觀察, 發現好像确實少了個人,神色頓時凝重起來。

    除了雲重危以外, 無道雪山封印的修士大抵分為三類。一類是千年前的邪修, 在無道雪山還不是無道雪山時就被囚禁在這片湖中了;一類是雲重危的屬下, 封印雲重危時順便把他們也封印了;還有一類是即将入魔的修士,他們趁着自己尚能保持理智時選擇自我封印 。

    無論是哪類, 都足夠危險。

    “但封印并未破損。”徐琳再次俯身摸了摸冰面, 這次她閉目感知了許久, 才睜開一雙眼, 神情疑惑,“甚至完整度相當高。若是如此,怎會有人逃出來呢?”

    衆人讨論許久都沒有得出答案。

    元妩凝視着高高的白色山峰,道:“既如此,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雖然發生了一些變故,但他們不能因此而停步不前。因為他們背負的不僅僅是個人的榮辱,還有宗門的任務。

    踩在那并不厚實的冰面上,清澈的冰湖給人下一秒就要跌下去的錯覺。囚湖下犯人們猙獰生動的面容,更讓人切實地感覺到什麽叫做如履薄冰。

    “啊!”

    正走着,忽聽隊尾傳來短促的驚叫。衆人皆是頓住了腳步,走在最前方的元妩回過頭,問道:“怎麽了?”

    驚叫的是一位碧水閣的男弟子,他也只是短促地叫了一聲,便被周圍弟子拉住了。

    附近的弟子們彼此交換了一個驚疑的眼神,秋泠淵止住了弟子們的竊竊私語,上前去查看情況。

    元妩遠遠地看着,只見秋泠淵到那弟子身邊問了兩句,那弟子便露出羞赧的神色,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了。

    秋泠淵也點點頭,轉身回到了隊列中。

    “怎麽了?”見他回來,元妩湊了過去。

    “說是看到了下面的人在眨眼,所以吓了一跳。”秋泠淵小聲回答,“已經安撫住了。”

    那弟子也是冷不丁瞥到冰面下犯人竟動了,一時驚慌才叫了一聲,但身為修士的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你覺得他是看錯了?”元妩問。

    秋泠淵搖頭:“未必。”

    正說着,徐琳和司岫白也察覺到了這邊發生的事,前來探聽情況。聽到秋泠淵的解釋,兩人均是道:“看來這次的任務也不是一帆風順啊。”

    “目前看來,封印暫無松動的征兆。”元妩道,“只是我們卻不得不防。也不知凜川那邊如何了。”

    雖然這麽問,但凜川人可沒有害怕這種情緒。對于戰鬥瘋子來說,越是未知的東西,反而越能激發他們的戰意。

    只可惜無道雪山長年飛雪,用不着半個時辰,上下山所留下的印記就會被大雪完全抹去。元妩等人也無法通過腳印來判斷凜川等人的行蹤。

    天色漸暗,明月西升。

    明亮月光映在雪山之上,遠遠看去,那高峰的輪廓如同白色的幽靈。衆人行了一天的路,又是在無道雪山這種無法汲取靈氣的地方,早已是疲憊不堪,神色中已然帶上了倦意。

    “我們就此紮營吧。”幾位領隊弟子商量了一番,在附近找到了一處避風之地。

    若是尋常雪山也罷,但無道雪山險峻逶迤,現在周圍還有未知的敵人,弟子們如此疲勞,恐怕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

    聽到原地駐紮的命令,弟子們臉上一松,有條不紊地拿出準備好的帳篷、打火石等物品,各自劃分職責駐紮。

    元妩看抖了抖衣服上沾到的雪粒,對其餘四位領隊道:“我去查看一下周邊情況。”

    說着,便朝着側邊走去。

    雖然剛剛衆人已經粗略地檢查過一次,但小心一點,總不會出錯。

    然而堪堪邁出一步,便聽身後碎玉般的清冷冷女聲傳過來:“我與元道友一同去吧。”

    元妩頓了一頓,複又轉過身,眯着眼看向叫住她的人。

    明月照雪,而她站在雪中,仿佛就生于雪中,即使身上披着厚重的大襖,也不影響她的冷然美麗。

    “徐道友?”元妩有些意外。

    徐琳走上前:“非是信不過元道友的實力。只是道友一人前去,若是遇見個什麽恐怕難以支應。我和道友一同,互相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銀銀月光下,她神色坦然,縱然元妩左瞧右瞧粗瞧細瞧,也瞧不出一絲異樣,仿佛所為便是所想。

    元妩看着她,她回以無懈可擊的笑容。

    “既然徐道友願意,那我們便一同去吧。”她也斂下心中思緒,同樣友善地看向她,“我們走吧,徐道友。”

    說着,厚厚的皮裘下,一只手已經悄無聲息地搭上冰涼的劍鞘。

    兩人并肩從明亮的雪地上走過,皮靴踏過潔白的雪,嘎吱嘎吱的腳步聲同北風的呼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只奇異的舞曲。

    雪花輕輕飄落在元妩的眼睫上,又快速地融化成水。每說一句話,面前就産生呼吸的霧氣,時間久了,臉上也水蒙蒙的了。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時間連月色和風都變得沉默。元妩擡起頭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那滿天的星子高高懸挂,散發出柔和的輝光。

    忽然就聽身旁的徐琳道:“元道友很不放心我?”

    “不放心?”聞言,元妩只是輕輕一笑,“徐道友多慮了。我生性多疑,此事又茲事體大,對身邊人有所防備是正常的,并非特意針對徐道友。”

    “元道友應當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徐琳也道,“在你我四人中,元道友與秋道友最為相熟,對他戒備最少。其次的司道友,你對他隐隐排斥。而對我,道友卻是一絲警惕都不曾放松。”

    居然被看出來了。

    徐琳的的确确是個機關算盡、心機深沉的家夥。雖然元妩自認為不是什麽傻白甜,但偶爾也會不經意間透露出情緒來,即使只是那麽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卻又被徐琳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

    “是啊。”手指撫摸着劍柄,那被冬風吹得格外寒涼的劍柄竟也給她帶來了幾絲暖意。元妩深深呼了口氣:“徐道友,我個人與你無仇無怨。只是有人讓我向你帶句話。”

    徐琳眉頭微微蹙起又微微松開,月光下,那雙眼睛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明亮。

    “什麽話?”

    “她讓我問你後不後悔。”

    “後不後悔?”徐琳忽地停下腳步看向她,冷冷的聲音夾在冷冷的寒風中便更冷了幾分,“我徐琅一生做了無數事,後悔者有之,不悔者亦是有之。敢問道友問的是那件事?”

    元妩也側頭,毫不避諱地與她對視。一人眼神銳利,一人神情漠然。兩人站在這白皚皚的雪原上,如同兩朵自然凝結的冰花。

    “我以為,道友比我更清楚是哪件事。”元妩扯了扯嘴角。

    “道友不說,我又如何知道?”徐琳抱胸斜睨着她,“道友今日是要和我打啞謎的嗎?”

    “前些日子,我去了冗城。”元妩慢吞吞地開口,“徐道友出身冗城,可知道冗城的事?”

    “自是知道的。”徐琳表情沒有一絲松動,筆挺地站在雪地中央,比雪山更像雪山,“說來,我身為徐家人,竟然不知道父親他們做下了如此滔天錯事。此事是我之過,若道友是問此事,我自然是後悔于自己的失察。”

    冗城的事經過幾天發酵,俨然成了一個不小的新聞。修真盟出手清掃冗城家族,更有受害者出面作證,此事已然被定罪。

    身為徐家嫡系子弟的徐琳收到了牽連,聲望亦有損失。只是她在此事發生後明确為自己的失察道歉,并親自出手“大義滅親”,擒獲了不少想要逃竄的高層,又讓知情人士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在關于冗城的各版本故事中,也多有元妩的出場。在這些故事裏,她一般被描繪出見義勇為的俠士,得知冗城失蹤事件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尋找的真正目的倒是被全然掩蓋過去了。

    對于這些瞎編的故事,元妩也只是笑笑,沒放在心上。只是這些話本在冗城流傳極廣,她不相信同冗城有瓜葛的徐琳不知道。

    可是對她這個冗城事件的參與者和見證人,徐琳表現得如此尋常,連一絲情緒都沒能表現出。這份深藏不露的功夫讓元妩深感佩服。

    而另一邊的徐琳,說完這番話後,終于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繼續筆直朝前走去,只在地上留下兩行腳印。

    看着她的背影,元妩想起了在地下礦洞見到的徐琅,心頭頓時湧上複雜情緒。

    “你真的不後悔嗎,徐琳?”

    輕輕的聲音随風傳入徐琳的耳中。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剎那,徐琳的後背一僵,又瞬間恢複正常。

    她緩緩轉過頭,那雙與洞中人同樣明亮的眼中流露出冷然近乎嘲弄般的神情。

    “元道友,我叫徐琅。”

    【??作者有話說】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