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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女兒被迫殉夫了10
【容愉】
容愉覺得自己的人生可以分成三個部分,在家中開始籌備她的親事之前,她是家中最尊貴,最驕傲,也是最優秀的姑娘。
她曾經不止一次見到好友,知曉與她相處的不錯的好友在家中是什麽樣子,但是她不用。
她在家中就是衆星捧月的姑娘,她想要的東西,即使是兩個哥哥也不能碰,跟手帕交家裏需要兄弟優先不同,而且她的爹娘,她的叔叔們,她的祖父與祖母都是最疼愛她的。
他們都說,她将來要嫁入高門大戶,要當貴人的。
她那時候覺得,祖父和祖母,家中長輩都是極好的,他們都很疼愛自己。
而對于妻子早逝,孤身一人,身上沒有功名也沒什麽本事的二叔,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熱。
或者說,她被寵壞了,真的覺得自己是家中最重要的一個,就算是長輩也要給她面子,不會駁了回去,所以二叔帶着堂姐對上祖父祖母,公然反對祖父想要為堂姐定的親事時,她跳出來指責了。
作為一個晚輩,以她受過的規矩,她不該反駁指責長輩。
她只是被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而且瞧不上二叔而已。
二叔被過繼出去後,她倒是有擔心過堂姐跟着他,他們父女兩個日子會不好過,不過二叔鬧得家中不得安寧,爹娘祖父母都不高興,所以容愉也就沒有過問。
再後來,沒什麽本事,連個功名都沒有的二叔中秀才了,中舉人了,中進士了,一路順風順水地成了進士,而在家中不受關注的堂姐也成了進士的獨女。
那時候容愉能夠明确感覺到一個進士的重要,她爹一直說她二叔運氣好,實際上不過是心中酸得很而已。
不過二叔中進士後日子好過了,她也不用擔心堂姐跟着他過苦日子。
親事不順讓容愉頗為郁卒,但是一直疼愛她的祖父也說了,她是容家的嬌嬌兒,她的親事寧缺毋濫,他們不會輕易将她嫁人,一定會挑最好的,身份上能夠配得上她的。
那時候容愉有些羞澀,她不知道所謂的最好的,并不一定是對她來說最好的,也可能是對整個容府來說最好的;身份上配得上她的,卻不一定是她能夠配得上的。
那句話的意思是,容家不會輕易将她賣出去,一定會賣個足夠的好價錢。
十八歲,她的親事終于定下了。
這是她人生的第二個階段。
最開始得知她的未婚夫是侯府世子的時候,她心中高興得很,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畢竟她可是富貴的命
格,将來必然要成為貴人的,後來她回想起了自己當時的想法,真的覺得非常可笑。
富貴的命格?
可她只是個秀才的女兒,而且家中還沒有人當官,只能算是個詩書之家,作為舉人的孫女,秀才的女兒,她可能嫁給小官的兒子,卻絕對不可能嫁給侯府世子。
那不是她這個身份能夠高攀的。
可她那時候就跟瞎了一樣,心比天高。
直到知道侯府世子可以當她爹,有兩個和差不多大的兒子,一個女兒,原配發妻去世後,她才終于清醒了過來。
所有人都勸她,這門親事極好,她要嫁過去,有從家世方面的,有從身份等其他方面的,她娘還拉着她語重心長地跟她分析,嫁去了昌平侯府,她是世子夫人,未來的昌平侯夫人,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且對方有兒子,不需要她生下繼承人……
總之這門婚事哪兒哪兒都好。
她第一次意識到,她在家中長輩面前能夠說得上話,說話有人會聽,那不過是他們願意,這份特權他們随時可以收回。
——他們需要她為這個家謀求富貴。
需要昌平侯府的不是她,是她的這些家人,是想要兒子有個好妹夫好靠山的親娘,是沒有本事自己将二叔壓下去,想要靠着女婿的親爹,是想要恢複祖上榮光的祖父……
她逃了。
而那時候容愉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因為她相信的人都希望她能夠嫁過去,身邊的丫鬟婢女也都是祖父母的人,沒有人會幫她。
所以她最終咬牙逃出了流州,去了二叔在城外的莊子。
然後她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堂姐……也見到了另一個世界。
她在莊子上住了一個月的時間,容家那邊來人全部都被二叔擋了回去,甚至沒有見到她,二叔和堂姐也都說了,如果她不想嫁,他會想辦法,她不用擔心。
可最終她還是決定回去。
她想得非常清楚。
她很快就嫁入了昌平侯府。
昌平侯世子是個混不吝的人,不過對于她這個年歲小了一輪的妻子卻還不錯,似乎看她年輕,怕她不知事,對她頗為寬容,無事的時候也會教她怎麽處理權貴之間的事宜,願意給她尊榮,而不是看她娘家身份極低而輕視她。
只憑這一點,她就會努力成長起來,替姜宏飛打理好後院,照顧好孩子。
姜宏飛原配留下的三個孩子,一個兒子進了軍營,一個兒子剛剛中了秀才,女兒正在議親,三個孩子性格都被養得不錯,和姜
宏飛這個親爹不一樣,雖然容愉太年輕了,但既然身份上是他們的繼母,他們也确實給出了敬重。
當然,也不會多親近就對了。
她在昌平侯府的時候,也曾經接到堂姐的書信,不止一次提到如果她想要離開,二叔會幫忙的。
容愉知道堂姐并不是想要她離開,而是想要給她一個選擇的機會,不管她是想要留下還是離開都可以,之所以反複強調不過是怕她想要離開但是又因為畏懼而退縮而已。
但她真的覺得自己在昌平侯府的日子并不難過,相反還舒心得很。
上面沒有婆婆需要立規矩,丈夫不管事,也不會控制她,下面也沒有孩子需要她操心,她每日都輕松得很,一應用的東西還是從前在容府都用不到的,想買什麽就買什麽。
女人又不是沒有心儀的夫君就活不下去。
這一點她還是從她堂姐身上學來的。
她在自己議親的時候非常羨慕堂姐有一個一心為她的爹,也見到了堂姐明明快二十了還沒有定親,絲毫都不見焦慮,每一日都活得充實又自在,也不會有人跑到她面前去指責她,不會有人說什麽女人就該嫁人生子,堂姐跟着二叔日子不知道有多舒心呢。
所以,容愉真的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的。
後來,姜宏飛去世了。
那時候容愉才不過三十多歲而已,還年輕得很,還有幾十年的時光要走。
老侯爺在姜宏飛之前就病逝了,所以姜宏飛去世後,她在府上的輩分最高。
姜宏飛的葬禮上,容愉聽到有人議論她。
“年紀輕輕就守了寡,日後日子可就難過了,不知道多空虛寂寞呢。”
——有什麽空虛寂寞,有什麽難過的?還不用分出精神來應付姜宏飛,怎麽就需要憐惜了?
“算了吧,她不過一個秀才之女,當初如果不是不知道用什麽法子說服了胡家,她一個秀才之女怎麽可能變成侯府老夫人。”
——是呀,她一個秀才之女,怎麽可能變成侯府老夫人,她占了大便宜了。
胡家是姜宏飛原配的娘家,原配與姜宏飛有三個孩子,他要續弦一般都是要與胡家商讨,得到胡家同意的。
“她也沒個孩子,膝下空虛,日後侯府都是世子的,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什麽侯府老夫人,又不是世子親娘,怎麽可能頤養天年。”
——不不不,她與姜宏飛兩個兒子關系不遠也不近,而且她又不需要被捧着,不需要争權奪利,姜宏飛兩個兒子自然不會在衣食住行上為難她。
沒有必要。
她才不管別人怎麽想的呢,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而且如今侯府交到了姜宏飛兒媳的手中,她連庶務都不用管了,每日就管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好,十天半個月便宜兒媳會帶着人過來請安,逢年過節的賀儀也不會少,她覺得自己比從前還要自在了,還能請個畫師回來教自己畫畫。
真的無事一身輕。
再後來,已經成為郡主的堂姐跟着二叔來了京城,也不知道二叔同昌平伯說了什麽,總之昌平伯回來後與她商量了一下,詢問她是否要出門散心。
然後她就離開了昌平伯府。
她覺得,這大概是自己人生的第三個階段。
走過年少時的天真無知,走過了之後二十年的平靜生活,如今她終于徹底離開了。
“母親不必擔憂,您跟随着鶴華郡主,兒子也放心得很,玩得愉快。”
昌平伯在容愉上馬車的時候溫聲說道。
在姜宏飛死後,姜家人都沒有不将容愉當回事。
她的娘家不起眼,甚至如今已經徹底敗落,但她卻有一個過繼出去依舊對她很關心的二叔,有一個破格封為郡主的堂姐。
而且容雲端和容惜的名聲早就響徹了天下,容雲端深得帝心,京城不少人家都想要結交他,甚至知道他重視女兒,所以從鶴華郡主下手,可惜這父女兩個一個比一個難接觸。
整個京城,容雲端除了和皇家關系近一點,随後就是對容愉這個侄女了。
昌平伯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親事容愉的。
他們家只是勳貴,但是容雲端父女兩個卻除非他們謀反,否則皇家絕對不會對付他們,不但不會還會表現出禮賢下士來。
他值得。
容愉對便宜兒子點點頭,簡單交代了幾句,随後就上了馬車。
她其實知道,自己如今的舒坦日子都是因為什麽。
即使她不願意離開昌平侯府,二叔和堂姐也沒有因為這個而以為她貪圖富貴厭棄她,他們故意表現出對她的親近與優待,于是凡是想要與他們結交的人對她都會客套很多。
就算不想和二叔結交的人,也會看在二叔對她的親近上不會對她如何,反而會表現出足夠的親近體貼。
畢竟看二叔對堂姐的重視,誰知道對她這個侄女怎麽樣?萬一針對她的事情被對方知道,對方只要在皇帝面前說兩句就好,誰也不願意招惹這樣的人。
“姐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廬山啊。”
已
經快四十的容惜看上去依舊年輕,本來這年紀可以當祖母了,可容惜卻完全看不出來,并不是說看不出來她臉上歲月的痕跡,而是看不出來她當人祖母的心态。
她的心似乎依舊如十幾歲的小姑娘般年輕。
這讓容愉有些羨慕。
“我之前給你的畫,你不是說廬山的雲霧看上去很美,還問我,那雲霧深處是不是真的有瓊樓玉宇,天上宮闕嘛,我爹說了,先帶你去廬山,等你看到了之後,你就知道那雲霧深處到底有什麽了。”
“我從前不是說過,我會将我看到的都畫下來,等你哪一日有時間了,就帶着你去看你最想看的嗎?”
“廬山除了雲霧,還有很多美景,那瀑布也非常壯觀的,你若是看到了一定會非常喜歡。”
容惜找出了馬車暗格中的點心,随後擡頭看向容愉,眼中帶着輕快的笑意,“阿愉,我們現在要去看你最想看的美景了!”
被容惜這麽一說,容愉臉上也露出了期待。
至于說容家那邊,在容愉出嫁之後,她就曾經和姜宏飛說過這個問題,而如今二十年過去,她爹容雲霄還沒有去世,兩個兄長倒是人到中年才終于中了秀才,有了功名,不過他們有個侯夫人妹妹卻一點都占不到光,讓他們日子過得極為不好。
事實上,作為秀才,加上容府的家底,他們的日子不該這麽難過,只是人心啊,總是得隴望蜀,容愉嫁入昌平侯府還了養育之恩,之後就冷了下來。
現在容文哲兄弟兩家子如何,她還真不清楚。
“你說他們啊?”
容惜輕輕撇了撇嘴,顯然有些不以為意,對容文哲兄弟兩個頗為看不上,“他們如今正鬧着分家呢,都想要更多的家産,對對方不滿得很,容文青覺得都是他爹的兒子,憑什麽容文哲就因為比他早出生了一年,就可以拿家産的大頭,而他只有那麽一點,容文哲就覺得他娘偏心小兒子,反正鬧騰得很。”
容愉完全不覺得意外。
那一家子到底什麽脾性,她在當初議親的時候就知道了。
“姐姐,那我們晚上宿在哪裏?客棧?還是野外?”
容惜怔了一下,随後有些為難,最終咬咬牙決定了下來,“你若是好奇夜宿荒郊野嶺的也可以,如今天氣暖和,晚上躺在野外,看着滿天的星空就會覺得人真是渺小得很,且時不時就會看到流星拖着長長的尾巴掃過天空。”
她其實不太想宿在野外,肯定沒有客棧舒服,不過妹妹似乎沒有經歷過,如果她想的話,也不是不行。
她爹如今在另一輛馬車上,想來也不會拒絕的。
容愉眼睛一亮,跟着期待了起來。
晚上容惜專門收拾出了一塊空地,鋪上了毯子,和容愉躺在攤子上看着夜空說着小話。
她在說着自己這些年的見聞。
如果容愉感興趣,她可以帶着她去嘗試,各地的風土人情都不同,她跟着容雲端走過了太多地方,她覺得容愉或許也會喜歡。
容愉看着夜空認真聽着容惜說話,旁邊不遠處是候着的婢女婆子。
正在這時,一顆流星飛速劃過天空,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容惜興奮地指着流星剛才消失的地方,“阿愉你快看!我們都叫那是掃把星,我爹說那叫流星,但是畢竟自古以來都叫掃把星,如今你瞧見了,掃把星就将你身上的黴運與不好的地方都帶走了,日後你一定會順遂起來的。”
“阿愉,那些不好的東西全部都在剛才被帶走了。”容惜扭頭看着容愉篤定地說,目光看上去很溫柔。
容愉怔了一下,随後笑了起來,“嗯,不好的東西都沒了,以後肯定會順遂的。”
是啊,以後都會順遂的,她即将迎來一段新生。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容愉跟着容惜還有容雲端走過了很多地方,他們去了廬山,看了雲霧,看了瀑布,又去了各座名山大川,還去了北方的草原,見過戈壁與沙漠。
姐妹兩個留下了不少畫作。
不過容雲端的時間并不是很多,每年他依舊致力于尋找新良種,優化農具,努力提高作物的産量,所以每年大約只有一半的時間會帶着容惜與容愉出門,剩下的時間就在京城附近的莊子上鑽研。
而容雲端幹活的時候容惜會陪着一起住在莊子上照顧容雲端的生活起居,也會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容愉則會在莊子與昌平伯府來回轉。
兒媳說,她似乎年輕了許多。
容愉只是舒心地笑笑,将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分給府上的晚輩。
那些東西并不值錢,卻勝在新奇別致,兒媳也喜歡得緊,她還喜歡聽容愉說自己路上的見聞。
容愉就一直如此,每年有一半的時間在外頭,只有極少的一段時日在府中當老太君,如此三十年一繞就過去了。
她已經垂垂老矣了。
彌留之際,容愉收回腦海中發散的思維,不再去回想自己這一輩子。
總體來說,她這一生其實很順遂。
幼年無知,即使家人別有用心,可依舊讓她生活得極好,成親後作為世子妃,她的日子也順遂得很,中年後更是踏遍了山河,見證過最美好的東西。
唯一的坎坷就是親事了。
可如今容愉卻想說。
“……我這一生,已經極好,沒有遺憾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還有個後世番外,不喜歡記得跳過去喲,麽麽愛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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