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感兴趣啊?”
龚峰对于米云龙的好奇是很欣喜的,这意味着一种吸引;能够吸引到他,那就有希望把他发展成为自己的徒弟。
一个人于另一个人而言,不能使其有所好奇,又怎么能使其生所敬服。
武学的传承是非常严肃而端重的一件事情,可以算是武者在武学层面上的一场生命延续,不是可以和寻常人等随意建立起传承关系的,绝不会草率为之。
如果米云龙对于龚峰和供奉的铁拳功夫没有相当的敬畏甚至是信仰,那么龚峰是不可能将自己的独门武学如此传授给他的。
同理,如果没有真正敬重地对待自己的功夫,那米云龙根本就摸不到半点的门道,谈不上感悟了。
“除去传说之人,卢将军,应该就是天下武者巅峰了吧,您可是他帐下亲军呐,如何不好奇?”
龚峰怅然远望,少年神将的雄姿英发又映现在他的眼前,只有这个人的印象是他毕生都不愿意使其磨灭于心头的,他和他的老兄弟们都是如此。
“今生能追随卢将军,是我三世所来之大幸,至于我在军中是什么样子…那还真不好说,你可以当做我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只是在军中,该需要我们严肃的时候我们就严肃、该需要我们奋勇的时候我们就奋勇。”
“胡人好对付吗?我倒是从来没有和胡人交过手,只听说他们的健壮而蛮勇。”
米云龙虽然自幼习武,但是却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胡人,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多年威胁王朝北边的民族那自然是十分好奇,
龚峰笑着回答:“其实这亦是世人对胡人的一种偏见,以为胡人野蛮少智,但其实他们狡猾地很,极其不好对付;不过单单从武功上来说的话,胡人还是比较好对付的,他们的功夫主要是以力为主的,在这里说他们是‘蛮勇’倒是也没有错。”
龚峰说了一段,顿住了,随后豪情更胜地接着说道:“自从卢将军统治北边以来,胡人的战法对我中土就从未占过上风,战绩更是有胜无败——不过天下巅峰这种说法…”
见龚峰在这里转低话头,米云龙疑道:“怎么?莫非不是吗,我可从未听说过这天地下还有谁比卢将军还要神勇的,宫里的那位应该也不能及。”
卢峙过于妖孽,且不说他生前已经神功盖世,若不是陷于万军丛中,今时今日关于天下武者巅峰这件事情连龚峰都不会有迟疑。
“按理确实,当年我们就是这么认为,只是卢将军他自己否认了。”龚峰答道。
“这应该只是卢将军的谦逊之词吧?”米云龙道。
龚峰坚决地摇摇头,回道:“当时将军他说得特严肃,完全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谦虚,在他告诉我们的话里,是有比他更强的人,但是他没说是谁,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卢将军他是怎么说的?”米云龙十分好奇地将身子向前探出、问道。
“卢将军说:‘人道生于天地之间,然而逆天进行,武道极是。既然逆天,而今天地俱在,天道自然,岂能说天道之下武道巅峰?’”
米云龙听着,心想这不是论全天下谁人武道最强吗?为什么卢将军会大谈天道、人道呢?难道卢将军的意思是,那先传说中的人现在仍旧还有在世的,或者他们已经法天入道,成就陆地神仙了?
他将这个疑问给到龚峰,后者则一脸茫然,让米云龙一度以为龚峰的魂魄已经飘走了。
但是从龚峰的眼里看到了眼神之后,米云龙就明白了,因为这个汉子眼里都是伤感、悲哀,不湿不红,就把一个男人的意难平诠释淋漓。
“将军和我们说到这里,就没能再说下去了…因为我们接到了皇上大营被袭,出走被胡军包围,于是卢将军当时带着亲军营急急奔驰救驾……”
龚峰没有往下再说,后来的事情米云龙也都知道,无数中土的凡夫俗子、老幼妇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并以此为憾。
米云龙忽然撩袍屈膝,单膝跪地,然后对着龚峰拱手行礼,眼中尽是炽热。
龚峰惨然一笑,对龚峰道:“别给我礼遇,真正的英雄不是我,我不算,真正的英雄都死在那片土地、死在那片草原和沙漠上了。”
“英雄有生有死,方是英雄。”米云龙缓缓地说道。
龚峰闻言凝了米云龙一阵,随后笑逐颜开:“你还颇有见地。”
米云龙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大道之简。”
龚峰忽然来了精神,身子往上一弹。
“好了,歇也歇了,酒也喝了,旧事也叙过了,咱们回正题吧,你现在没问题吧?”
“没问题。”
龚峰一气入顶,随后身子好像爆炸一般出前,冲在了前面的地上,随后又开始了演示,这次的演示龚峰放弃了以招式为骨体现风格和精神的方式,转而以神为引,使得身体随心而动,因神而行。
米云龙看出了这种不同,整个人也动起身来,虽然他还没有能够将龚峰铁拳龚峰的精神要髓给悟出来,但是刚刚的招式套路他却已经了熟于心了。
一边打着拳,米云龙一边看着龚峰的动作。
后者顺着感觉和心法去打的拳写意感极强,再加上米云龙自身动作所带来的感觉,他再次感觉,自己里那道入境的大门的距离又接近了,而且这次是前所未有的近。
既然米云龙的铁拳讲的是“定”和“猛”两个要点,那么自己现在的动作和龚峰的区别就在于,有形而无神。
定而不稳,猛而乏力。
龚峰的动作,阵阵带着掠空声甚至是音爆,像打鼓一样。
功夫本身自然没有那么夸张,也没有必要,只是在以这种方式表现神髓。
龚峰很快找到了门道,他联想到前面龚峰让自己喝酒,这样可以简化思想,让自己抛出许多杂絮。
那也就是说自己可能看得太复杂了,或许对于这门武学的领悟根本就不需要那么深刻细致,那样反而会不见全貌,不得领悟。
于是米云龙返璞归真,去想武学中的“定”究竟是怎么定的。
定稳人身,需要有两方面,一个是形体定,即姿态之把握;再一个是心气定,即心思、气息之把握。
身子定不稳,说明身形不稳;身形不稳说明心思不对,气息不稳。
米云龙知道,自己执念了,而这恰恰是一大禁忌。
任何时候,武道修炼都是特别忌讳产生执念的,因为这往往让人迷失自我。
而失我之后,就是毁人毁技。
对应的,米云龙开始放空自己,让自己的心思尽量纯粹,使自己为了加强全身感受而匆忙运行的气息也调稳下来,然后他发现自己“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