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鹏带走了人马之后,通报者也被同时派往了省城和邻县。
行在路上,段云鹏心中思绪万千。
刘旻贪污案,东海的按察使秦海平在调查中被羽玄卫扣押了;现在爆发出的可怕瘟疫,背后又有着明显的人为图谋。
这一切都让段云鹏感到心累,他作为一个武将,最痛苦的不是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权力之争和阴谋察觉不了,而是能够看得出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清了清心里的杂念,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省城的其他同仁和两位大宪,希望他们当中的明睿之士能够解决此次的危机。
现实,在这几天时间里,局面并没有能够按照段云鹏的期望好转,宁江城发生了巨大的骚乱。
南方的乱局很快传到了京城,皇帝面对这样的重大事件也无法继续幕后“垂拱而治”了。
于是,君臣就江南的严重灾疫和动乱召开了大朝会。
当老皇帝久违地出现在朝堂之上,众官员都不禁有些恍惚。
上次皇上上朝,那是在什么时候?
老皇帝没有任何人搀扶,端端正正、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的九五之尊之位上坐下,对着众官录着和祥的微笑。
“皇帝气质”浓厚的老太监边上宣道:“朝会——百官朝拜,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声呼毕,待皇帝说起,众官吏这才起身,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站好。
只见皇帝阶下,放着一个小座,上面坐着的就是大离王朝百官之首——相国云棱。
他比皇帝大得其实不多,但是老态却明显得多,好像随时都会驾鹤仙去一般。
但就是这么一个老人,他微小的双目里却燃着明亮腾跃的火,虽然很难察觉。
“皇上!东海省急报,宁江府金山县爆发瘟疫,据说有两个村的人在一夜之间死于瘟疫,威力恐怖如斯;而今,整个金山县都已经有了感染瘟疫的例子,又遭遇强盗洗劫,缺衣少食的难民们现在聚集在县城之外,局势难堪了。”
率先出面发言的是户部尚书段通成。
老皇帝点点头,道:“奏报朕已经看过了,东海布政使司那里主要是说灾情遍布太广,想把粮食、药品和物资输运到各地颇为困难,另外宁江城已经出现了抢粮风潮和各种谣言,所以向朝廷请求开仓用粮。”
此时老相国接了话:“皇上,这些意思我已经和各部都有过商议了,开仓放粮是应当的,已经拟好了命令文书,即刻就可以发出。”
皇帝温笑着点头说道:“相国老成,是朕之福啊!”
帝的命令,相国根本就无权代表朝廷拟定,可是现在云棱不仅做了,皇帝居然还表示了赞扬和欣慰。
真是…颇有“青云”同治之风啊。
皇帝转而对段通成说“段爱卿,你说说,户部看看能拨多少银钱,用于赈灾抢疫啊?”
段通成闻言一愣。
皇帝既然看了东海省和羽玄卫的报告,就不可能不知道:现在东海省的情况,缺的根本就不是银钱,关键在于奇怪的强力瘟疫和明显的背后推手。
因为无法理解奇怪的瘟疫,所以无法有效防治,这一点是官府最被动的点。
如果官府都对瘟疫束手无策,那百姓要怎么能愿意接受官服的安排呢?
这种情况下官府里的老爷们的信用度还不如街边的神棍,毕竟他们说的东西玄乎,还能蒙人。
见段通成愣了,皇帝又问了一遍:“段爱卿?”
“噢,哦,回皇上,微臣以为,此次东海之事,并不缺赈灾之银钱,而需要尽快调集高明的医者和药品、物资送往,此外,据宁江府行都指挥使之查问,瘟疫爆发时有贼人洗劫金山县境内几乎所有村庄,之后各个市镇也是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出瘟疫,所以这背后必然有人捣鬼。”
皇帝点点头,然后转头问云棱道:“相国以为如何呢?”
云棱听闻皇帝问询,脑袋微微一动,道:“皇上,段尚书所言已经至极精炼,一针见血。”
皇帝抚了抚长须,呵呵笑道:“段爱卿确实睿智,那就以段爱卿为主,出个章程,请老相国和各部商议行事吧?可有问题么?”
堂之上,对此次东海省如此大的事情竟然如此轻轻飘过,就这么由皇帝决定了?
以大将军伍渊为首的军方一直都是皇权坚定的拥护者,勋贵武将们自然是唯皇帝马首是瞻,对此毫无异议。
刑部尚书王淞看着朝堂上的众人,竟然无有一人发言,再看台上的皇帝和相国,他的心中简直就好像爆开了一团乱麻。
这是个什么朝廷?这到底是皇帝的朝廷还是相国的朝廷?
段通成对于皇帝的这幅样子,实在是不甘心,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这么信任相国,竟然到了他都整出这么大的事端都没能动摇皇帝吗?
之前的刘旻案也是,皇帝的态度实在是让他接受不了——自小学习忠君体国的段通成无法看着仗着相国权倾朝野、地方的云党如此肆无忌惮。
没错,这次的东海省瘟疫和民潮就是段通成联通王淞一同设计,企图借此发起对云党讨伐。
按照他们的计划,瘟疫爆发之后,过粮食、谣言、煽动等途径激起民变,让百姓将这次的灾疫和刘旻案牵涉的官吏们联系到一起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强盗们要去洗劫村民们的食物、衣物和财物,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待在一个存在瘟疫感染者的村子里是绝对不明智的,为了活,他们就会去镇上、城里找食物。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