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之中,项飞燕的脸色有些阴沉。
对于任何一个皇帝,被臣子权势压过一头都不是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苏文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脸色,心中不由的赞叹,老苏这手看似平常,可是对双方的心思,却拿捏的极准。
他算准了章墉以州牧之位作为交易,所图必然不小,不会轻易放弃。
最起码,即便是项飞燕开口,章墉也会尽力争取,他一争取,朝堂之上,他势力最大,三皇子四皇子两人此时,在此事中并无利益纠葛,不会开口,就会造成他一家独大的局面。
若是没有人挑拨。
也还罢了,项飞燕或许就会在压力下屈从。
可是苏文明白了老苏的意思,自然不会放过挑拨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这件事情要让项飞燕提出来?
就是要让章墉跟项飞燕直接对立。
实际上,真正聪明的皇帝,在这时候,最好还是让苏文去说,因为苏文一说,不管章墉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态度坚决还是不坚决,都是朝臣之间的矛盾。
皇帝会更加游刃有余,进退皆可。
可是项飞燕在这方面,哪里有苏家父子这般心机?
她自己一说此话,便把她和章墉直接放在了对立面上。
紧接着苏文过后微微挑拨。
项飞燕心中就仿佛扎了一根刺。
朝堂之争,便是人心之争。
项飞燕轻声问道:“文弟,你觉得,章墉是不是权利太大了?”
苏文笑道:“怎么说呢,章相追随先帝多年,在朝中名望极高,你这刚刚登基不久,朝臣自然对章相更加信服。”
看似平平无奇的话语,好似是开解。
可是项飞燕听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难受。
“朕才是皇帝!”她难得在苏文面前自称是朕。
可见其内心对自己皇权被挑衅,已经生出了愤怒。
苏文没有继续说话。
真正高手的挑拨离间,就是要让人听不出来,否则一旦被听出来,有时甚至会起反效果。
项飞燕沉思片刻,问道:“你说,我要是把章相罢免了,会怎么样?”
苏文笑道:“章相门生遍布朝堂,威望甚高,又无过错,如何罢免?”
项飞燕娇声道:“这不是问你呢吗?总不能我一个皇帝,在朝上说话都不好使吧?”
苏文摸了摸下巴,搂着项飞燕,说道:“也就是你,若是别人,这般麻烦事,我才懒得管。”
嗯,弄来弄去,弄成了他帮项飞燕出主意。
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一开始便是他提出否定章墉意见的。
苏文目光森冷,图穷匕见:“要我说,杀!”
项飞燕瞪大了双眼,急声道:“不可,章墉名望甚高,在朝中更是备受尊崇,若是...”
说到这里,项飞燕闭上了嘴巴。
她发现,越说她反而也越想弄死这个老家伙。
她陷入沉思道:“那也得找个借口啊,总得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苏文笑了起来:“找什么借口,那老家伙在朝中经营多年,你通过正常渠道查他,只怕都是他的人去查他自己,如何能查出罪证?”
“那怎么办?”项飞燕眉头紧锁。
苏文笑道:“我去弄死他就是!”
项飞燕眼前一亮,苏文沉声道:“这件事情,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我去出手,章墉一死,便是死无对证!你呢,只需帮我一忙即可。”
晚上,皇宫之中,项飞燕摆下了宴席。
一众天位高手都被邀请而来,项鼎也在其中。
“诸位都是我大楚的栋梁,砥柱,今日朕宴请各位...”
宴席开始了。
项飞燕满脸笑容的看着这些天位高手们饮酒聊天...
而在黑夜之中,一道身影已经来到了章墉府上。
正是苏文。
他不欲多杀人,只杀章墉一人便可。
他凌空飞行,挨个屋查看章墉所在。
终于,他找到了章墉的位置。
书房之中,章墉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两人正在说话。
“章相,您可是跟我们木家保证过的,一定会让木家之人当上浒州牧。”那个男人沉声说道。
章墉笑道:“你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我听说,陛下今日亲自开口否决了此事!”男人有些不满。
章墉不以为然道:“事情不是还没定下吗?什么事情能够一帆风顺,不知陛下是因何驳回,不过我今日已经尽力争取,陛下也没定死,这些日子,我再动用一些力量,多上些折子便是了。”
“那位置一定是你们木家的,你们只要准备好天位高手,袭杀了那苏文便是!我过些日子,会想办法让那苏文前往东疆,到时候你们于半路截杀便好。”
正在房顶的苏文,听的一愣。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真的在筹谋暗害他。
他不禁感叹,还是老苏老辣啊。
只从奏章和章墉的态度中,便分析出,此人必有谋划。
也多亏苏长青让他动手弄死章墉。
否则说不定还真是让这个老家伙阴了。
说话间,苏文直直落入房间之中,蝶衣化作长剑,陡然向暗处刺出。
“噗呲!”
暗处一个地位九品的高手,瞬间殒命!
而在此时,皇宫之中,项鼎眉头微微一紧。
他便要起身,项飞燕却走了过来,拿着一杯酒,敬了过来,笑道:“四太爷爷,喝酒。”
项鼎一愣。
接过酒杯,喝了下去,开口道:“陛下,刚刚..”
“四太爷爷,今日多喝一些。”项飞燕打断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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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鼎目光微微闪烁,不再多言,而是坐下了。
而宰相府里,苏文则是反手又一剑,直接将那木家之人杀死。
连杀两人,不过刹那。
章墉目瞪口呆,他刚要喊叫。
苏文回头笑道:“章相若是不想全家死绝,最好莫要出声。”
章墉看到苏文的面目。
停了下来。
“南离王!”他喃喃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但是该听的,都差不多听到了。”苏文看向章墉,摇头道:“没想到啊,章相竟然存了害我之心。”
章墉看着苏文,叹息道:“是陛下让你来的?”
一瞬间,他便想通了很多事情。
苏文点点头。
章墉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今日陛下所言,也是你授意的?”
“算是吧,”苏文没有否认。
章墉苦笑道:“可惜啊,可惜,竟然被你看出来了,是我技不如人,你杀了我吧,只是放过我家眷便好。”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已经必死了。
苏文看向章墉,轻声说道:“我想问问,你为何敢对我出手?”
章墉冷笑道:“为何不敢,你不过周国一背主之人,这大楚朝堂之上,我一言九鼎,我是楚国宰相,便是天位,又不是天下无敌,我为何不敢算计你?”
他看向苏文,问道:“我临死之前,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为我解惑。”
“说!”
苏文并不介意跟他聊聊。
章墉问道:“今日陛下否决木忠,是你授意?”
苏文点带女头,笑道:“正是!”
“很好,将陛下推出与我为敌,好手段!”章墉眼中有一丝不解:“我很不明白,是我走漏了风声还是如何,你为何忽然对我下手?”
他疑惑道:“其实陛下一登基我便做好了告老的准备,可是我看你和陛下都似乎并没有想要与我为敌,也没有想要夺权,为何突然对我下手?”
苏文无奈一笑,说道:“因为,我爹进城了,他说,你不能留。”
章墉无奈了,这是什么理由。
“你不是说你爹已经死了?”
“并没死。而且已经来了大楚。”
章墉看向苏文,沉声问道:“那你是要谋夺大楚基业了?”
“噗呲!”
苏文没有回答、
而是一剑刺了出去。
“妈的!想拖延时间没完没了了?”
长剑刺入了章墉的咽喉。
章墉瞪大了眼睛,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
最终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苏文闪身出门,直直飞走。
大楚一代宰相,就此而亡!
皇宫之中,酒宴正在进行,一个宫女进来,走到项飞燕身边,耳语道:“陛下,南离王去您寝宫了。”
项飞燕满脸笑容的起身,说道:“朕还有事,诸位前辈慢慢喝。”
说着,起身离开。
来到了寝宫之中,她赶忙投入苏文怀中。
“如何?”
“死了!”苏文笑道。
项飞燕脸色一红直直吻了上来。
苏文感受到了,她似乎很兴奋。
项飞燕当然兴奋!
实际上,她虽然当了皇帝,但是内心对章墉还是有所敬畏的。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重臣,今天刚刚顶撞过她,就可以轻松使人杀死。
这便是权利的好处。
她并不知道,其实她的一些行为,完全是在苏文的操纵之下。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当她听到章墉身死的消息后,确实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唔..”
“来...”
“一会章家人估计就要进宫禀报了!”
“我不管!”
实际上,来人比苏文预料的要晚。
章家家教极严,章墉的书房,更是堪称禁地。
当章家人发现章墉身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一声尖叫,响彻章府。
“启禀陛下,章墉章大人死了!章家遣人前来禀报!”
深夜中,宫女站在屋外,轻声禀报道。
她知道里面的人没睡,因为动静一直没停。
“知道了,等着吧。”寝宫呢,传来项飞燕的声音。
章家,刑部之人已经赶到,封锁了现场。还有六扇门。
大楚并没有监武司,而是有六扇门的类似组织。
效果其实跟监武司差不多,也是针对江湖高手。
刑部尚书季韦礼面色阴沉。
当朝一品宰相,于家中被杀!
这是何等的大事!
他知道,这件事情,弄不好,是要影响仕途的啊。
“怎么样?”他对一个查看情况的男人问道,
那人抬起头,沉声道:“应该是天位高手所为,伤口存有天位高手特有的天地元气,剑法极强,屋内三人,无一人挺过第二招!”
季韦礼脸色一沉,天位高手入京出手?
那京都天位高手没有人察觉?
就在这时候,一声呼喝传来。
“陛下驾到!”
项飞燕快步疾冲,冲进大院,一脸震惊!
“章相怎么了?章相怎么了?”
嗯..此时距离章家禀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不过,她便是不来,也无人敢说什么。
火把把整个院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苏文跟在她身后,两人进了院子。
季韦礼赶紧上前,躬身道:“见过陛下,见过南离王。”
“如何?”项飞燕问道。
季韦礼如实回答:“陛下,出手的恐怕是天位高手,只是这来路还不清楚。不知宫内各位大人,今日没有感应吗?而且按理来说,咱们楚国都城内,亦有监测阵法,天位高手入城或者出手,应当被发现才是。”
项飞燕一脸自责道:“朕今日设宴,召集天位高手同饮,没想到...竟然敢在这个档口被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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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季韦礼内心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未免太巧了。
他下意识,就已经把杀人的事情归在了项飞燕身上...
再回忆起白日间朝堂之争,季韦礼脸色愈加难看。
只是他并未开口,只是把头低的更深了一些。
他可不敢乱问,也不敢乱说。
否则....也许下一个就是他...
就在这时候,苏文也进了屋子。
挨个人伤口看了一番,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陛下,臣有发现!”
“文弟有何发现?”项飞燕问道。
“这出手之人的剑法,好像是游龙回风剑!这剑法入体,气劲恍若游龙,一剑刺出,外面伤口平顺,内里伤口却颇为曲折,且有风劲环绕,导致剑伤周遭,亦被风劲侵袭。”他这一番分析,顿时让刚才查看尸体的那个男人眼前一亮。
赶忙问道:“南离王可是见过这门剑法?”
苏文说道:“说来惭愧,还真是见过,不过这剑法,乃是大周明神宗长老窦斩窦家的家门绝技!”
项飞燕皱眉道:“文弟啊,这窦家为何要来刺杀我大楚官吏?”
苏文一脸自责,叹息一声,说道:“只怕还是因为臣啊,臣本身便是周国之人,全家逃离周国之后,那周帝便将我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定然是派人前来要刺杀臣!”
“但是臣之修为,已经突破至天位,又在大楚都城之中,任是何人,也不能轻易对臣动手,这厮只怕是寻不得机会,便看中章大人是我国之柱石,因此泄愤报复!”
项飞燕恍然大悟,咬牙说道。“原来如此,这窦家竟然如何可恨!这大周竟然下此暗手!朕决不能轻饶!”
两人一唱一和间,凶手仿佛已经被确定了。
只听苏文继续说道:“陛下,如今凶手已经确定,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没错!早晚攻入大周,灭杀这窦家,为章相报仇!”
“朕传命,追封章相为忠勇公,以王侯之礼葬之,其子章顺之,暂停一切职务,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行任用。”
项飞燕当场作出了决定。
无人敢提出反对。
第二天一早,消息传遍整个京都。
甚至报纸上都已经写明原因。
直直便坐死了是大周明神宗窦家所为。
京都百姓一片哀声,对于大周更是第一次生出了愤恨。
苏长青府上。
老苏正在活动着身体。
他慢慢的打着一套拳法,当然,在苏文看来,这拳法就是一坨屎。
主要是苏长青的神魂跟这具身体,还是没有达到完美契合,需要时间去适应。
“爹!”
一听这熟悉的喊声。
苏长青就知道,苏文来了。
一进门,苏文大笑道:“爹,我已经跟陛下商量好了,这就让您入朝担任宰相!”
一听这话,苏长青摆了摆手,说道:“宰相之位,不宜立下,你们的借口,很多人不会相信的,他们还是会认为是项飞燕杀了章墉,不过无所谓,反正没人有证据,立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宰相的位置,就是一个香饵,放在那里,让他们争抢便是,章墉一死,那些家伙群龙无首,又有利益在前,一定会不择手段攻讦他人,这时候,项飞燕才方便安插自己人。”
苏文看着苏长青,冷笑道:“老苏,你是不是不想当官赚钱?我可告诉你,你别想在家啃我!我肯定不会给你钱的!”
苏长青大怒:“你个不孝子!你花了老子那么多年的钱,不说别的,崔玉棉赎身那是多少钱?一个妓子,花费那么多钱,我说你半句了?你别当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个什么彩票,稳赚不赔,你养我几年怎么了?”
“要不你就把她赎身钱还我也行!”
苏文大笑起来:“老苏,我看你是失了智,你这般年轻,有手有脚,不自己努力?你以为我是那种惯爹的人?这么多年我我多败家你心里没数啊!你还想靠着我养你?”
“要不,你就老老实实入朝为官!要不,你就勒紧裤腰带自己想办法。”
“对了,你也不用琢磨经商那一套,你敢做,我就敢让你血本无归!”
苏长青怒视苏文,苏文怡然无惧,父子俩四目相对。
半晌,苏长青叹息道:“我辛苦这么多年,就不能休息休息吗?”
苏文撇撇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从大周到楚国,走海路也就一个多月,您老人家足足走了多久?我都听罗宁说了,您这一路,风流潇洒,可是没少玩乐!”
苏长青咬牙道:“罗宁这张嘴,早晚给他撕烂了。”
终于,他叹息一声:“宰相就算了,吏部侍郎吧。”
他解释道:“我毕竟是周国人,贸然进入朝堂,直任宰相,太惹人眼红,而且我刚才也说了,宰相之位,悬而不决便可,吏部侍郎的位置够了,刚好方便我培植自己人,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慢慢爬上去的。”
“好!”苏文笑了起来,只要老苏肯入朝,他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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