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爸,你在想什麽!
“琅琅啊, 是不是孩子上不成學了?”
鄒賢實湊在水琅面前,小聲說着:“上不了你找我啊,你大哥的老丈人是教育局局長, 一句話,這學校搶着要。”
水琅斜了他一眼, “威脅我?”
“沒有, 真的沒有。”鄒賢實嘴上說着沒有,眼神卻不是這麽回事, “再怎麽着,玉蘭杯結束也得一兩年, 在這一兩年裏, 我說話還是有用的。”
“這麽說。”水琅看着他,“設計金獎五萬塊, 銀獎三萬塊, 銅獎一萬塊的錢, 你都已經準備好了?”
鄒賢實臉色立馬綠了, 眼神頓時變得跟笑一樣低卑, “有話咱好好說, 別總往人肺管子上戳,這學校, 琅琅, 這可是全複茂最好的小學, 你只要說個話,我立馬幫你安排。”
水琅笑了, “你的意思是, 我要是不找你, 就進不來這學校了?”
鄒賢實臉上笑容擴大, 又湊近一步,“現在你也知道,只要你張口,我唯你馬首是瞻。”
水琅看向門外,“韌性不錯,能屈能伸。”
鄒賢實假裝聽不懂,繼續道:“琅琅,我現在是真的承認,你有本事,比小凱,比你大哥都強,你爸那人,偏心,上升有限,你母親又去世了,現在就缺一個像我這樣的長輩給你引路,今天學校這事,只要你說一句話,咱倆聯手,以後什麽事都不在話下。”
水琅不吱聲。
鄒賢實打量着她的面色像是被說動了,“複茂小學,真的很好,你說一個上,一個不上,多可惜,你張張口,一句話的事,好日子就等着咱們呢。”
“水琅同志,章蓋好了,你看你一句話,我樓上樓下跑來跑去,這誠意足夠了吧?”
教導主任突然大喘着氣跑進來。
鄒賢實轉頭看過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什麽?”
“呦!鄒書記,你也在呢。”教導主任打完招呼,就先把保證書往水琅面前遞,“你看看,我的章,校長的章,全都蓋上了,這陳主任寫的也很清楚,三名學生,在複茂小學讀書期間,學費全免,食宿費全免,另外,我校将重點培養這三名學生,這下你放心了吧?”
鄒賢實面色頓變,伸手想拿過來仔細看清楚,一雙小手卻比她更快抽過來。
大丫拿着保證書,防備看着鄒賢實,先往後面退了幾步,繞到水琅另一面,才把保證書交給小舅媽。
鄒賢實氣急:“你!”
水琅對他嘲諷一笑,問了一聲“想看?”,然後壓根不給他看的機會,就把保證書疊起來,放進皮包裏,擡頭對在場的老師們一笑,“那就周一見了,對了,是不是得帶錢來買校服?”
教導主任想了想,咬牙道:“學雜費全免,包括校服。”
“你們這學校是怎麽回事?”在外人面前,鄒賢實再生氣,也保持着情緒平靜,雖然眼裏已經快噴出火了,“怎麽一會給念,一會不給念,一會又給念了?”
教導主任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怎麽回事你心裏沒點數嗎?
“真好,什麽都不用帶,複茂中心小學不愧是複茂最好的小學。”
水琅一句話,讓教導主任與招生辦主任露出了笑容,“那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我們走了。”
“你慢走,周一見。”
招生辦主任與教導主任一路跟着水琅,把她們送到了辦公室門外。
“等等!”
鄒賢實追了上去,左右看了看人,壓低聲音問,“你是怎麽把事情解決的?”
水琅腳步不停,“你是憑什麽認為,我會告訴你?”
“行,你不告訴我,你有本事。”鄒賢實跟着水琅走,“但是工農兵大學,你還沒去吧,你再有本事,我就不信……”
“爸!”
鄒律從後面叫了一聲。
鄒賢實将心裏升上來的火,硬生生壓了下去,再次露出讓水琅嫌棄的笑容,“琅琅啊,工農兵大學那邊你就不用再過去跑一趟了,他們就是雞蛋裏挑骨頭找茬,你那個大姐,資料我都看過了,雖然不符合身體健康這個條件,但是她下鄉快十年了,又窮又苦,又紅又專,這一條再合适不過了,我去警告他們,你周一按時去報道,保證沒人會再找你的茬。”
水琅停住腳步,掃了他一眼,諷刺一笑,什麽話都沒說,走了。
“她這是什麽意思?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鄒賢實看着大兒子。
鄒律琢磨,“她的腦子,一般人猜不透,剛才那意思應該是嘲諷你,臉皮厚?”
“他娘的!”鄒賢實站在原地,看着水琅遠去的背影,心裏的憋屈全都湧在了臉上,“不知道有多少年,我沒對人這樣低聲下氣過了,就算是放到以前,我都低聲下氣了,別人好歹會見好就收,給點面子,給個臺階,這丫頭,太橫了,跟個銅牆鐵壁一樣!回回都讓我熱臉貼冷板凳!老子不伺候了!”
“爸,你有錢嗎?有人嗎?”
“……”
鄒賢實更憋屈了,但是不再吱聲了。
“這才是個開始,你就氣成這樣,接下來怎麽辦?”鄒律耐心勸着父親,“那些錢,不是簡單的小數目,再說,你當時還想靠水琅打掩護,現在這兩樣一個都沒抓住,除了讨好水琅,把水琅拉攏過來,暫時沒有其他辦法了,你剛才做的就很不錯。”
“我用你誇。”
鄒賢實眼裏再次出現陰狠,看着水琅上公交車,“一個小丫頭片子,果然跟他們說的一樣,能的要上天了!”
鄒律不說話了。
他不說,鄒賢實倒冷靜下來,突然轉頭看着他,看了好一會,“簡怡今天為什麽去房管局找水琅?”
鄒律眉頭一皺,“結婚後,她經常疑神疑鬼,你又不是不知道。”
“經常?疑神疑鬼是不假,直接找到人單位去還是第一次吧。”鄒賢實面對面看着大兒子,“我看水琅對你,是還算客氣的,比對小凱客氣多了。”
鄒律眼神慢慢變得不敢置信,“爸,你在想什麽!”
“我想什麽你知道。”鄒賢實看了看周圍的人,拉着鄒律往公交站走,“時代又要不同了,你對簡怡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知道,以前是我們逼你娶的,結婚好幾年,你們也沒能有個孩子,要是實在過不好,就算了。”
父親難得跟自己親近,鄒律也是頭一回抽開被握住的胳膊,眉頭緊擰,“爸,水琅可是小凱的未婚妻。”
“早不是了,十年前水慕晗來過那一趟以後,這個婚約就已經不算了,再說,小凱都跟邬琳琳訂過這麽多婚了,更不算了,水琅回來以後,那都是小凱剃頭挑子一頭熱,一廂情願,自以為是。”
鄒賢實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等大兒子也坐進來後,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道:“你要是能和水琅走到一起,小凱這邊不用擔心。”
父親直接挑破,把話拿到明面上來講,鄒律忍無可忍,話從牙齒裏擠出來:“爸,她還是個孩子!”
“什麽孩子!”鄒賢實臉色沉下來,“我什麽樣子,你看不到?一個孩子能把我整到這個地步?你對她的印象不要還停留在十年前,她現在都二十五了,不是那個十五歲的孩子了,這個年齡,不少人孩子都有兩三個了!”
鄒律臉色同樣陰沉,氣場一點都不輸于父親。
司機隔着玻璃,站在車外,都感覺到懾人的氣場,不敢上車。
“知子莫若父。”鄒賢實臉色率先和緩,“你一向冷靜理智,做事不帶感情,簡怡這麽多年,都沒得到過你一句軟話,你看你今天向着水琅說了多少句話了,而且,你能摸準她的心思,我照你說的做,确實能在水琅那邊起一點作用,這說明什麽?”
“什麽都不能說明。”鄒律胸膛不斷起伏,壓着怒氣道:“爸,我真沒想到,你突然能把我和水琅想在一起,這太荒唐了,她在我眼裏就算不是孩子,也是弟妹,就算不是弟妹,也是妹妹!”
鄒賢實突然笑着坐直身體,“以前,別人都說你骨子裏冷血,除了我們自己家裏人,你把誰放在眼裏過?妹妹,呵呵,好,就算是妹妹,那也是有感情了,有感情就好辦。”
“爸,這件事我今天就當沒有聽說過。”鄒律緊繃着下颌,看向父親,“不要在小凱面前提一個字,除非你想失去這個兒子。”
“如果不能把水琅變成自己人,我不光會失去一個兒子,我會直接摔成一堆肉泥,什麽都沒了。”
鄒賢實口氣變硬,“我再怎麽低聲下氣,水琅都不會給我一個正眼,小凱不行,你媽也不行,只有你,還有一點融化這塊鋼板的希望,也是救我們全家的希望,否則,你就得眼睜睜看着我們全家人,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鄒律鼻息變重,嘴角下壓,沒再吭聲。
“水琅這丫頭,确實有能力,有本事,她現在才二十歲出頭,假以時日,不可限量。” 鄒賢實拍了拍大兒子的膝蓋,“我剛才說了,時代要變了,跟水琅結婚,以後對你幫忙更大。”
“……”
-
平安裏。
“弄堂幹部是什麽?”
“樓組長是什麽?”
“核心骨幹是什麽?”
“每一個樓都選一個嗎?”
“怎麽選?”
“弄堂幹部,這有什麽難理解的?字面意思。”水琅站在小區中心,看着全部到齊的平安裏居民,“就是弄堂裏有啥事情,弄堂幹部熱心幫忙,你們現在也歸街道房管局管了,我雖然認識你們,但不代表每個幹部都認識你們,之後施工組進場,人就更多了,弄堂幹部,就是中間人,你們有什麽事,可以先告訴弄堂幹部,弄堂幹部去找街道房管局施工隊的相關幹部,否則大家亂七八糟,誰也不認識,找起來沒頭緒,貿然上門,也不方便,懂了嗎?”
“懂了!我想起來了,其他弄堂裏都有這樣的幹部!”
“對對,有那個勳章,袖子上挂紅布,手裏拿小紅旗,組織大家大掃除的,那個應該就是弄堂幹部!”
“哎呀媽呀,我們也要選幹部了?”
“水幹部,你才說完沒幾天,我們就真的能當幹部了?”
一大群人又驚又喜,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看着水琅,想再聽到一句準确回答。
“當然,弄堂幹部屬于街道居委管理,每個月有補貼,我也是我們弄堂的幹部,一個月有十塊錢。”水琅笑着解釋,“當然,弄堂幹部不能以工資來論,必須是為人真的足夠熱心,對弄堂足夠了解,有為人民服務的意識才行,做的好,是很有希望被街道推薦入黨,成為核心黨員骨幹。”
“哇——”
居民們不但得到了他們也能當幹部的準确回答,還聽到了有工資,能成為黨員!
一個個頓時笑成了盛開的向日葵。
“樓棟組長,也是字面意思,就是你們所在樓棟的小組長,街道居委找弄堂幹部,弄堂幹部再配合樓棟組長一起完成任務。”水琅看着平安裏區別于其他弄堂,可以說是一塌糊塗的樓房,“平安裏特殊,樓棟最高只有三層,普遍是二層樓,邊緣一圈還有平房,二樓樓棟一層最多有四戶人家,少的只有兩戶,所以也用不着那麽多樓棟小組長,兩棟樓一個組長,平房一排一個組長,就夠了。”
“別啊水幹部!”李大腦袋最怕水琅,但又是平安裏裏面屬于較為不怕水琅的人,尤其幾次接觸過後,覺得水幹部是個熱心腸的人,當初那點害怕就更少了,“就一棟樓一個小組長吧,我們以前都是羨慕別人當幹部,這好不容易有機會當個幹部了,你就別把我們給縮減了吧。”
後面幾百個居民猛點頭,眼神期待看着水琅。
“弄堂幹部是有補貼的,樓棟小組長,可沒有任何補貼。”水琅将懷裏的資料遞給林厚彬,“樓棟小組長,主要是在改造修繕階段,幫忙處理一些事情,比如,安排樓棟裏的居民搬家,負責登記通知以及反饋一些事宜,改造結束之後,平時日常有弄堂幹部就夠了。”
李大腦袋:“那樓棟幹部有那個紅袖章,小紅旗,還有那個勳章嗎?”
居民們聽了又猛點頭,眼睛發亮看着水琅。
水琅沉默一瞬,笑了出來,“有,可以有。”
現場立馬發出歡呼聲:
“水幹部,就一個樓棟一名樓棟組長吧!”
“是啊,讓我們也嘗嘗當幹部的滋味,我爹死前,還在可惜我們家沒能出一名幹部呢!”
“可不是,誰能想到房子還沒改造,我們就能有機會當上幹部了,水幹部,你就別縮減了吧。”
一雙雙渴望的眼睛看着水琅,水琅與後面的同事互相看了看,笑着道:“行,居民要求必須滿足,都聽你們的。”
“哇吼!!!”
現場歡呼聲更大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熱情前所未有的高漲。
“這才哪到哪。”林厚彬嘴角也挂着笑,“要是指标真的審批下來,這群人能跟八級工學技術,不得高興瘋了。”
肖可梅雙手合十,“真希望能看到那一幕。”
“先別高興了。”水琅将手裏資料遞給李大腦袋,“這是弄堂幹部和樓棟組長具體要負責的詳細內容,樓棟組長你們自己投票去選,自己定好就可以,弄堂幹部也是投票,但除了你們的投票,街道居委那邊還要考核,之後街道的人會來組織投票。”
“明白了,水幹部。”
“今天正式開始樓棟排查,從一棟開始,一到十棟的居民,這兩天沒事就待在家裏,不要出去了,否則我們排查登記樓道戶型的時候,找不到人,耽擱時間,我們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時間了。”
水琅說什麽,平安裏居民都是直點頭,“還好,你們當時建房子的時候,二層粵式竹筒樓比較多,應該是照着同一個樓型圖去建的,這裏的格局大致都相同,你們可以聚在一起提出想要整改的地方,三層樓每一戶格局都不一樣,但也不用擔心,我們會做到一戶一方案。”
“一戶一方案?”王嘉奶奶驚呼出聲,“那是怎麽個改造法?我們平房也能一戶一方案嗎?”
“當然,具體怎麽改造,要等樓棟排查完,掌握全部戶型,設計完成,再在通氣會上告訴大家。”
水琅看着簡陋的公共廁所,糞站,“廚房應該還是合用,但保證,每一戶都有一個帶抽水馬桶的衛生間,不用再每天早上排隊去糞站倒痰盂了。”
頭一回聽到改造的內幕,所有居民都忍不住呼吸急促。
每一戶都有抽水馬桶!
鋼窗蠟地的新式裏弄,有的都做不到呢!
他們居然會有獨立衛生間!
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所有人都被餡餅砸呆了。
“你們可以開始着手選幹部的會議,我們也要開始排查樓層了。”
水琅一說完,新合并過來的李邦小組,以及後加入進來輔助制圖的幾名幹部,全都站在了她的後面,準備開始幹活。
“都別發呆了。”李大腦袋先把一群年輕人敲醒,指揮大家一起往邊上讓,“別擋着水幹部幹活。”
居民們嘩啦啦讓開,房管局的工作人員,開始爬上爬下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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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腿都有點腫了?”
水琅雙腳泡在木盆裏,褲子卷至膝蓋,露出藕節一樣的細白小腿,上半身斜趴在桌子上,筆起筆落,一條條直線呈現在紙上,組拼成了一套套房子內部結構圖,聽到周光赫的話,低頭看了一眼,“哪腫了,你又沒看過……”
話說一半,看着趴在桌子上複習借來的課本的大丫二丫,捧着小人書看的三丫 ,還有坐在一邊織毛衣的周卉,又把話咽了回去。
周光赫心領神會,“要不要按摩一下?”
水琅斜瞪了他一眼,“不用。”
周卉輕笑出聲,“爬樓最傷腿了,是得多按摩,多注意。”
周光赫脫掉公安外套,卷起襯衫袖子,露出肌肉線條結實的小臂,蹲在腳盆邊,将擦腳布搭在膝蓋上,然後捧起水琅的腳。
水琅立馬把腳拿開,頭一回被他鬧了一個大紅臉,“等下回房間再說。”
這人,怎麽突然這麽明目張膽!
桌子傳來童音笑聲,一轉頭,看到三個丫頭捂嘴偷笑。
水琅耳根都紅了,“一個個小人精,懂什麽,趕緊看書。”
三個丫頭同時拿起面前的書擋臉,躲在書後面,三人又對視一眼,偷偷的笑。
“先擦幹,泡腳要适度,這麽深的水,都要冷了。”
周光赫自然抓住水琅的腳踝,放到膝蓋上,用紅白條紋毛巾包起小巧圓潤的腳,捏了幾下,将水漬擦幹。
隔了很久,還在捏。
水琅腳心發癢,癢到心髒,趁着大姐與三個丫頭沒往這邊看,輕輕蹬了他一腳。
周光赫拿起棉拖套在擦幹淨的腳上,低着頭,嘴角噙着笑,又擡起水琅的右腳,慢慢捏着,擦着。
水琅筆起筆落,線條再也筆直不了,耳畔熱度直線上升,渾身都像是被他的掌心包裹住了,無法散熱。
“好了。”
周光赫将兩只腳都套在了拖鞋裏,将擦過她腳的毛巾搭在左肩,端起洗腳水走了出去。
“嘩啦。”
洗腳水倒在水池裏的聲音響起,水琅心髒的滾燙終于得以散熱,手心已經出了汗,握不住鉛筆。
強行把片段切開,把平安裏的樓棟切到腦子裏,耳根還沒褪熱,慣性思維,卻在一秒之內 ,讓水琅進入工作思考狀态。
平安裏的基礎條件實在是差,資金又嚴重短缺,除了得有超前的設計理念,還缺了一些足以讓人眼前一亮,足以彌補基礎太差的東西。
水琅做事一向是飽和式準備,即便對自己的設計有自信,但還是想做到比完美再多一出一點東西,确保萬無一失。
但目前這個點,琢磨了幾天,腦子裏有過幾百個方案,都不能使用,全因有些超時代的東西,就如同親子鑒定一樣,這個時代沒法滿足。
“小舅媽,你為什麽嘆氣呀?”
三丫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水琅身邊,眨巴着溜溜圓的大眼睛,“你是不是累了?跟我一起看看小人書吧。”
說着就把小人書攤開在水琅面前。
“三丫!”周卉立馬教訓:“怎麽跟你說的,不許打擾小舅媽!”
“沒事。”水琅笑着捏了捏三丫越來越有肉的臉蛋,掀開面前的小人書,看了看封面,“種菜娃?這是什麽故事?”
三丫踮起腳尖,翻開剛才自己看的那一頁, “茄子,青椒,小孩,生産隊的故事。”
水琅随意翻了兩頁,看着看着,眼神突然不随意了。
這才想起來這個時代的連環畫,雖然都是小孩子看得多,但其實都是國家頂級巨匠參與所畫,是獨屬于這個時代的空前絕響。
一頁一頁紙張在眼前翻過。
線條,色彩,在燈光下不斷成為殘影。
又逐漸換成了一幅幅空間結構圖。
水琅心髒狂跳,“蹭”地一下站起來,雙眼亮得堪比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我想到了!”
周光赫一進門就怔住,“想到什麽了?”
“想到別出心裁的東西,還能幫平安裏額外掙到一筆改造資金!”
周光赫好奇問:“什麽?”
“現在不好說,剛才屬于激情發言,具體得等我明天去探一探才能确定。”水琅抱着一沓資料起身,看着三個丫頭,“很晚了,睡覺睡覺,明天一大早,我們一起去學校報道。”
三個丫頭頓時激動了,就是知道明天要上學了,今晚才在這裏陪小舅媽看書。
就連周卉,握着毛衣針的手都微微顫抖,難掩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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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水琅與周光赫,剛推着大姐,帶着三個丫頭出門,就聽到一聲汽車喇叭聲。
水琅轉頭一看,駕駛座車窗慢慢降下,露出鄒律的臉。
與此同時,一輛自行車也停在路邊,鄒凱對着水琅一笑,“琅琅,我送你去上班。”
周光赫眉頭一皺,側身擋住水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