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是你們女婿?
水琅吓住了, 僵住身體一動不動。
很快,只有兩秒,感覺到阻力似乎消失, 對面的人明顯也吓了一跳,趁這個空隙, 迅速将袋子抽出來。
“誰!”
洋房裏傳來一聲壓着聲音的質問, 故作鎮定裏明顯帶着驚慌。
水琅心跳如擂鼓,并沒有逃跑, 從腰上抽出手電筒,打開最強的光從貓洞裏往裏照, 看到一雙黑皮鞋。
鞋子的主人明顯比剛才吓得還要厲害, 幾乎是往後跳走的,轉身逃跑。
水琅立馬高高舉起手電筒, 對面的人正是小三, 跑到樓梯上, 回了頭, 似乎想要居高臨下看看是誰, 沒想到一轉頭就對上手電筒的光束, 照出來整張臉,驚得捂着臉再次逃走, 一副心虛驚怕到極點的樣子, 跑到一半, 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吃屎, 趴在樓梯上, 還不忘繼續往上爬。
水琅抱着編織袋, 沒有關手電筒, 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出巷子。
“不好了!”
一聲驚叫,正在客廳下棋的父子三人轉頭看過去,見到申琇雲的臉色,頓時吓了一跳。
“媽,你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兩個孩子是疑惑,邬善平臉上除了疑惑,還有肉眼可見的緊張,這樣的緊張,只有在十年前才經常出現,那時候留下的心理陰影,哪怕過去十年依然難以忘記,就如同被蛇咬過,看到一根稻草都要驚得魂飛魄散。
“東西沒了!”申琇雲瘸着腳走進來,回頭看着外面烏黑的走廊,盡頭是往下的樓梯,那裏已經沒有手電筒光束了,但心髒依然“嘭嘭”跳個不停,就像是要從嘴裏蹦出來似的,“東西被人發現拿走了!”
“什麽!”邬琳琳臉上立馬比父親多了幾百倍的緊張,“怎麽會沒有了?是誰!是誰拿走了我們的東西!”
“不知道,不知道是誰。”申琇雲捂着感覺已經蹦到嗓子眼的心髒,忍着腳上的疼痛走到沙發上坐下,還沒來得及查看傷處,就被女兒一把抓住,刺耳的尖叫撲面而來。
“怎麽會不知道!你不是說被人發現了嗎!”
“你小聲點!”申琇雲斥了一聲,“你想把左鄰右舍的人都吵過來嗎?”
邬琳琳壓下心頭的火氣與緊張,坐到母親身邊,“媽,你快說,究竟是怎麽回事,東西要真沒了,我的工作,我的婚姻可就都沒了!”
“我拿東西的時候,正好對面也有人在拿。”申琇雲哪怕坐下了,一想起剛才的場景,還是心驚肉跳,“我吓得松了手,問他是誰,誰知道他一點都不怕,反而拿手電筒照我,我就趕緊跑上樓了。”
“你松手?!”邬琳琳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媽,你為什麽要松手!你怎麽能松手!”
申琇雲一頓,抿了抿唇道:“那是剛被吓到時下意識的反應,我緊接着就質問他了。”
邬琳琳氣到失聲,下一秒又氣得把地板跺地砰砰響,“那你為什麽跑啊!別人拿了我們的東西,人家都不跑,你跑什麽!”
“你這丫頭!”
申琇雲怒目瞪着女兒,氣勢很足,但心裏面其實挺虛的,畢竟女兒說的确實有點道理,不過她是不可能承認的,“這又不是正規買賣,萬一對面是小紅兵,是公安,我們家還要不要活了。”
邬琳琳氣瘋了,繞着茶幾轉圈,“就算是公安,是小紅兵,你怕什麽,你不是松手了嗎!你又沒拿到東西,別人拿手電筒一照你,你跑什麽,你就不能繼續質問對方嗎!”
“我……”
申琇雲被問的說不出話,臉色一板,“你這丫頭,說的倒輕巧,我都說了先是被吓了一跳,沒反應過來,再說這樣的事,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我是什麽人,我可是工商所的人,要是被人看到了我和黑市的人來往,我們家怎麽辦,你又怎麽辦,能不能多動動腦子!”
邬琳琳急得雙手扯着頭發,将頭發揉得亂七八糟,眼裏氣得都噴火了,“你是工商所的人,才更能光明正大質問對方啊!媽,你是不是吓傻了!”
申琇雲頓時怔住了,仔細一想,确實,哪怕剛才對面的人是公安,她也能挺起腰板,底氣十足的去質問對方。
畢竟她可是工商所的人,是最希望杜絕黑市的人,也是最應該恨破壞統購統銷不法分子的人。
但她剛才卻傻了。
到底心是虛的,這次東西又很多,也特別在乎自己的工作,對方氣勢一強,她就站不住腳了,生生被吓跑了。
“人呢?什麽時候走的?”
“就剛才,我上樓的時候還一直拿手電筒照我,不知道走了沒有。”
“快下去追!”
邬琳琳立馬開門下樓。
等到了樓下,深更半夜,院子裏的燈都熄滅了,邬琳琳沖到一半便看不清路,幸好父母拿着手電筒追了上來。
幾人跑出大門外,來到巷子裏,發現已經沒人了。
邬琳琳腳一跺,朝着馬路上跑去,一走到十字路口,就看到有一個人弓着腰向前小跑着,“在那!追過去!”
一家子穿過馬路,發現那人跑的很快,正好拐了彎消失了,頓時急得不行,使出吃奶的勁,加快速度追上去。
“你們幹什麽的!”
突然,幾輛自行車攔住邬琳琳,一道道手電筒光束打在身上,無比刺眼,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們追小偷!”
邬琳琳用手背擋着眼睛,看不清對面是什麽人。
但是邬善平看清楚了那是穿着藍白警服的公安,立馬改口道:“不确定是不是小偷,一直在我們家門口打轉。”
“是偷了你們的東西嗎?”
幾人都沒吱聲。
“問你們話,是偷了你們的東西嗎?”
邬琳琳看向母親,申琇雲仔細端量着對方,“你們是不是複茂路派出所的公安?你們治安隊隊長是我們家女婿。”
三名公安幹警聞言一愣,看向隊長。
周光赫眉頭一皺,調轉手電筒對準自己的臉,“我是你們女婿?”
申琇雲等人一愣,怔怔看着光束将仿佛用工筆水墨描繪出來的臉蒙上一層金色,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是我們隊長。”公安李華問道:“不是說隊長是你們女婿嗎?現在我們隊長就站在你們面前,怎麽不說話了?認一認,這是不是你們家女婿。”
這張臉,幾人都沒見過,心裏還在疑惑着。
“難道你們不是複茂路派出所的人?”
“我們是,怎麽,亂攀關系碰上正主,沒招了?”李華關掉手電筒,嚴肅道:“剛才看你們就很可疑,走,跟我們回所裏一趟,深更半夜出來到底是幹什麽的。”
“誰亂攀關系了!我女婿就是你們複茂路派出所的隊長!”
一聽要去派出所,申琇雲又緊張了,下意識就喊出來。
“老實點!”李華訓斥得更兇,“回所裏慢慢喊。”
“我對象……”
邬琳琳剛想叫出來名字,被邬善平阻攔住,“同志,我們真的是在追可疑的人,不是出來做見不得人的事,那人剛才就跑向那個位置消失了。”
“我們剛從那個方向過來,沒人。”
周光赫下車,将手铐拿出來,“這條街就你們最可疑,去所裏!”
東西被拿了,人沒追上,一家四口倒整整齊齊被當成可疑人物帶到派出所了。
邬琳琳一路上急得眼淚直掉,等到了派出所,更是扯開嗓子哭,誰都勸不住。
今晚丢失的東西,那就是她的下半輩子,裏面的手表能讓她成為房産局的正式工,裏面的油票,事關鄒凱跟不跟她結婚,這些要都沒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活。
一想到這些,傷心的眼淚止都止不住,再一想到還不知道怎麽解釋,就被帶到了複茂路派出所,等下不得不跟鄒凱碰面,更是急得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你們丢了什麽東西?”
周光赫坐在桌子後面,筆記本攤開在面前,手裏拿着鋼筆,正在做筆錄,被聒噪的哭聲吵得眉頭緊皺,轉頭看了一眼,“把她單獨帶到另一個審訊室去。”
邬琳琳立馬被吓得收住哭聲,“公安同志,我會配合,不用單獨審。”
她可是聽說過,單獨被審訊,不少都是會動用私刑的。
現在她不敢說出來自己是鄒凱的對象,晚上值班的這幾個人也不認識她,萬一不分青紅皂白的對她用私刑,那可怎麽辦。
邬善平道:“同志,我們沒有追小偷,只是那個人在我們弄鬼鬼祟祟,我們才出來看看。”
李華質疑:“那你們真夠熱心腸的,全家一起出動追了兩條街,還穿着睡衣拖鞋。”
邬善平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兒子身上的衣服,說不出話了。
“同志,我在工商所工作,之前經常聯同你們所的治安隊,去打擊追查破壞統購統銷的不法分子。”
申琇雲恢複鎮定解釋,眼下東西已經不重要了,人已經倒黴的被帶到派出所,關鍵是要脫幹淨關系,決不能承認自己丢了東西,不然萬一公安真的追查到了那人,看見了裏面的東西,那她的工作就絕對保不住了。
周光赫微微低着頭,握着鋼筆在紙上飛快記錄着,“所以你們懷疑那人是不法分子?”
申琇雲點頭,“沒錯。”
周光赫:“複南路2號附近最近有人進行違規交易?”
申琇雲臉色一頓,鎮定道:“這倒沒有……”
話說一半,正低着頭寫字的周光赫突然擡頭,眼神平靜盯着她看,只一眼,申琇雲就感覺肚皮裏藏着什麽,全被他的視線穿透搜查過了,要不是年齡擺在這裏,臉上的鎮定差點就維持不住了。
申琇雲心悸着,頭一回遇到這麽厲害的人,想起女兒說的治安隊來了一個代隊長,當時還不以為意,覺得沒人比得過未來女婿,但這一刻,這一眼,讓她發自內心覺得,未來女婿競争隊長,怕是危險了。
風風雨雨二十多年,一眼就看出來,這個治安代隊長,絕非池中之物。
“……只是在單位,聽說了最近嚴查黑市,很多人不去黑市,會在私底下大着膽子交易,因此,身為工商所的人,就不得不多注意一些周圍可疑的人。”
周光赫:“既然如此,為什麽看到我們的第一時間,要喊治安隊長是你們女婿?”
申琇雲噎住了。
邬琳琳也說不出話,現在想來,倒是有點明白母親晚上為什麽被人用手電筒一照就跑了。
那是心虛啊!
發自心底,無法自控的心虛!
“不說?”
周光赫合上鋼筆,“睡衣都換好了,就在派出所睡一夜,想好了,明天再說。”
一家子面露急色,當着公安的面,卻不能對眼色商讨,即使再急,再不想待在派出所過夜,也只能集體閉嘴,默契選擇被關一夜。
等公安一走。
早就憋不住要氣炸了的邬琳琳就咬牙切齒沖母親道:“媽,你真是害慘我們了!”
“我害慘你們?我是為了誰?你真沒良心!”申琇雲也壓低罵道:“你聰明,要不是你說抓小偷,我們能被當成可疑分子關在這裏?”
“要不是你先跑,能有這事嗎?”
…….
水琅懷抱編織袋,心髒“嘭嘭”跳,跑到梧桐裏,回頭左右看了看,那些人沒追上她,确保不會被人發現,轉身走進黑色镂空雕花大門。
一直走到6號樓,才真正有驚無險到家了。
關上天井前門,靠在門上喘着氣。
真沒想到,小三吓得跑上樓了,還會突然追下來,要不是她這陣子吃得好,營養跟上去了有力氣,還真不一定能甩掉她們。
水琅撫着胸口順氣,感覺到口渴,慢慢挪動癱軟的身體走進客廳。
知道癱軟成這樣,不單單是靈魂被吓到,還有屬于身體的本能反應。
如今政策還沒正式下來,各地知識分子都還沒有平反,更別提資本家背景的人了。
今天要是被追上了,東西拿回去是小,渣父小三發現她回城了,才是大事,再加上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是黑市上來的,說不定會反咬一口,把她送公安局去。
僞造罪證,是他們十幾年前就幹過的事了。
真的走到那一步,小三渣父又能再次獲得一次“大義”的名聲。
水琅進屋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下去,還是有點渴,又摸黑倒了半杯,喝了兩口,坐下來平複狂跳的心髒。
目光轉向桌子上的編織袋,一路抱着走,分量重得要命,跑起來聽到裏面“咣當咣當”響,應該是裝了不止一兩件東西。
剛拿起來,準備回房間再看,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動靜,汗毛頓時豎起,警惕地往大門外面看。
不會是追上來了吧!
水琅第一時間就想把手上東西藏起來,快步往後廚房走去,結果越走仿佛離聲音越近,腳步一頓,拿出一直別在腰間的手電筒,打開對着樓梯下面一照。
小女孩穿着紅衣服,抱着雙腿蜷縮在樓梯裏角,被電燈一照明顯吓了一跳,擡頭時臉上全是淚珠子,眼神驚慌中帶着可憐兮兮。
“二丫?”
水琅緊繃的雙肩微松,長舒了一口氣,高高提着的心放了下來,随即又皺緊眉頭,“你怎麽了?躲在這哭什麽?”
“……小舅媽。”
後面的話嗫嗫嚅嚅,水琅聽不清,往樓上看了看,“有人又欺負你了?”
二丫搖了搖頭,還是在嗫嗫嚅嚅,說着讓人聽不清楚的話,眼淚還啪嗒啪嗒掉。
“出來,跟我來。”
水琅等到小姑娘有動靜了,才轉身往房間走。
“怎麽了?”
水琅暫且将編織袋放在床頭地上,先處理小孩子的事,“發生什麽事了?”
“我……小籠包……”
“大點聲說。”
“小籠包……五毛錢……”二丫哭得抽抽噎噎,“我吃了……一整籠……五毛錢……”
水琅聽完好一會沒反應過來,“小籠包?”
二丫哭着點了點頭,眼淚珠子順着小小尖尖的下巴往下掉落,不敢放聲大哭,沙啞着嗓子說:“我吃了五毛錢,一個人……吃了五毛錢的小籠包……”
“這不是都前兩天的事情了。”
水琅看出來了,小孩子是在為去買輪椅那天吃的小籠包難過,但是當時吃完一直到第二天,都沒見着有什麽反應,不知道今天大半夜怎麽突然哭成這樣,“吃了就吃了,為這哭幹嘛?”
一句話像是戳在了二丫的淚腺上,眼淚流得更兇了,兩只小手将衣角擰成了濕噠噠的麻花,“五毛錢,我不知道小籠包,要五毛錢,盧太婆說,五毛錢能……能買五斤大米白面,夠……夠吃半個月……嗚……嗚不知道小籠包這麽貴……都被我一個人吃完了……”
水琅默然。
許久都沒說出話。
眼看二丫越說越傷心,哭得快要抽過去了,才道:“你是覺得貴哭,還是因為自己背着媽媽姐妹妹吃光了,有負疚感哭?”
二丫擡頭,雙眼哭得像兔眼睛一眼紅腫,“……都有。”
水琅輕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能理解,但沒法共情。
因為她是孤兒,從小到大,只會搶東西吃,慢了就要餓肚子,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沒有要為誰考慮的經歷。
長大了,工作是她的全部,沒有朋友,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全是同事,但同事在她眼裏,說的難聽點,就是工具人,因為她只會的第一選擇永遠是能力更強的合作夥伴,從不會感情為先。
大家都在背後叫她賺錢機器。
也就是到了這裏,因為不得已的合作,才不得不接觸這幾個孩子。
她很想說,吃了就吃了,這有什麽好愧疚的,一頓飯而已,有什麽必要舍己為人,但她一直清楚,自己才是異類,在以前的時代都那麽明顯,到了七零年代,這種思想會更異類。
想了半天,開口道:“如果實在覺得難過,就記住今晚的感受,未來有能力了帶媽媽和姐姐妹妹,吃更多好吃的。”
二丫哭聲小了一些,抽抽噎噎的小模樣實在可憐。
水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不要再因為吃多了一點錢,就産生很大的負疚感,當你下次再有這種的感覺,就要化負疚為力量,讓自己的能力變強,錢是省出來的,但更是賺出來的。”
“賺錢?” 二丫眼淚洗過的眼睛,出現了一點星光,“城裏也能掙工分賺錢嗎?”
“城裏不能掙工分賺錢,但城裏還有很多其他活。”水琅拿出手絹擦幹淨二丫的小臉,“時代環境是會變化的,想要去賺更多的錢,就得先讀書,讀書是讓自己能力變強的第一步。”
二丫眼睛更亮了,沒再說出自己不想讀書的話,“小舅媽,我也可以去讀書嗎?”
“當然,你不是才七歲半嗎,你不讀書你每天做什麽。”
水琅笑了,“不過呢,你們現在在城裏讀書應該不容易,等你小舅舅回來,問問你們戶口的事,等解決了戶口,你就可以去上學了。”
“可是,上學要交錢。”二丫低下頭,“我們沒有錢去上學讀書。”
“大舅舅大舅媽還欠着你們錢,你忘了嗎?未來三年他們倆人的工資都是要交給你們的,不但你能讀書,大丫三丫都可以去讀書。”
水琅往後倒在床上,打了個哈欠,松懈緊繃的肌肉。
沒看到二丫雙眼突然變得锃亮,崇拜望着她。
對,小舅媽幫她們要了錢!
媽媽說了,因為小舅媽的幫忙,她們以後不會餓肚子了!
小舅媽給她們東西吃,給她們做衣服,還要送她們去讀書,她真是太喜歡小舅媽了。
“小舅媽,我能跟你一起睡嗎?”
水琅轉頭看向突然趴到床邊的小丫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點懵,“跟我睡?”
“我想跟你一起睡。”二丫抱住水琅的胳膊,“我洗了澡了,用香皂洗的,頭也洗過了,都是香的,而且媽媽她們現在都睡了,我進去會吵醒她們的,小舅媽,你就讓我跟你一起睡吧,好不好?”
“……行吧。”
水琅将軍綠色的豆腐塊抖開,“進去睡吧。”
二丫立馬鑽進被子裏,微濕的雙眼,高興看着小舅媽,她就知道,小舅媽一定會讓她進來睡的。
水琅看了眼床底的編織袋,本來疲憊的身體,又精神起來,回頭看了看二丫,“閉上眼睛,不許睜開。”
二丫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連忙閉上眼睛,真的不睜開了。
水琅拉開編織袋拉鏈,往裏面一看,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