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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晉江獨家發表
    第96章 晉江獨家發表

    夏柚和音位站在懸于地下城上方的廊橋向下看。

    地下城的光線很昏暗, 街上也并沒有什麽來往的人,但是店鋪卻很多,偶爾會有披着黑色袍子的人穿梭在店鋪間。

    好似剛剛結束的那場內亂并沒有對這裏造成任何的影響。

    音位垂眸, 面上掠過一絲嘲諷:“地下城的人不在意掌權者是誰, 真正在意這些的人,從來都不在地下城。”

    夏柚眼眸微斂,忽然, 他稍側了下腦袋,臉頰掠過肩膀上端坐着的小黑煤球, 感受到豹耳朵毛茸茸的觸感。

    地下城裏并不僅僅只是亡命之徒, 更多的卻是其他星球活不下來, 被當做垃圾一樣扔到這裏自生自滅的人。

    還有一部分誕生在這裏,從一出生就背負着原罪的孩子。

    陸應淮靜靜看着面前的這座死寂中燃燒着幽火的地下城,眸光明滅。

    夏柚低聲道:“他在的。”

    那聲音太低,就連站在夏柚身邊的音位都沒能聽清,下意識問:“什麽?”

    “沒什麽。”夏柚笑了下, 擡手攏了攏肩膀上的小黑豹, “我們去見森丘首領吧。”

    音位停頓了一瞬,視線第一次放在夏柚肩膀上的那只像貓又像豹的動物身上。

    她的精神力等級并不高,但也有A,就在剛才一瞬間,她好像依稀捕捉到了陌生的, 尖銳的攻擊性精神力波動。

    陸應淮冷冷看了她一眼,貓科動物的瞳孔收縮着,散發出毫不掩飾的野性。

    音位壓下心中隐隐的異樣, 轉身再度邁開腳步。

    “閣下, 這邊請。”

    ……

    大概是森丘伴生獸不受控的緣故, 他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在地下城的中心,而是在位于邊緣地帶,周圍一片空曠的小樓裏。

    只不過比起地下城那種灰蒙蒙的陰暗,夏柚一走進這棟小樓,就看出了這對夫妻的感情一定很不錯。

    ——這棟外表與地下城無二的小樓,內裏卻是幹淨、溫馨又溫暖的顏色。

    玄關、餐廳、廚房、樓梯……到處都殘留着兩人生活的痕跡,甚至連餐廳的桌子上,都插着一束盛開的鮮花。

    鮮花在帝都星都是稀罕的東西,更別提在資源匮乏的地下城。

    在地下城,鮮花和感情不是能買到的物品,而是只能精心澆灌才能呵護萌發出的奢侈品。

    方才先一步過來的森時走路顯然有些毛毛躁躁,撞歪了牆上挂着的長條毛絨玩具。

    音位擡手擺正了毛絨玩具,就見夏柚正擡着頭認真端詳牆上挂着的照片。

    她笑道:“這些大部分都是之前拍的,年輕的時候總是喜歡闖蕩,倒也認識了不少人。”

    夏柚擡手,指着其中一張照片,輕聲問:“這個人……音位首領還記得嗎?”

    音位擡眼看去。

    夏柚指尖點着的是挂在最上方的一張照片,照片乍看上去好似沒有人,只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油菜花,但細細看去,其實在這片油菜花地裏躺着一個少女,長發逶迤,照片的右下角還縮着一只灰黃色的小動物。

    音位的表情一變,語氣有些不自然:“應該是很早以前一面之緣的人了,很久不見面也不聯系,都有些想不起來名字了。”

    夏柚彎了彎眉眼:“是嗎,那有些可惜了。”

    音位試探道:“閣下也認識她?”

    夏柚淺笑:“也不是,只是覺得這樣的發色有些特別。”

    淺灰色暈染出黃色的發色還是很獨特的,獨特到夏柚只是遠遠見過一次,就足以印象深刻。

    還有右下角只露出了一個後腦勺的小水豚……

    夏柚側頭和陸應淮對視一眼,眼神頗有些揶揄的味道。

    原本肩負監視流浪者星系的督察隊隊長,卻與交易場星球的首領夫妻是舊相識,照片能被挂在這裏還隐隐有遮擋的意思,實在很難說成關系不好。

    陸應淮的前爪按了按夏柚的肩膀,毛絨絨的臉上表情很是嚴肅。

    音位像是擔心夏柚看出什麽來,加快速度引夏柚來到了森丘所在的隔離室。

    擡手打開門,音位正準備說話,看到房間裏五顏六色的那一坨,瞬間失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胸口,就連那一口氣都上不去又下不來。

    夏柚看向僵硬在門口的音位,不解問:“出什麽事了嗎?”

    音位面無表情地後退一步,關上門,盯着門板沉默了幾秒,然後又用力按下把手,推開隔離室的門。

    房間裏,戴着兔耳朵頭套的白色森蚺擡起頭,眼神幽幽地看過來,被各色的毛絨圍脖五花大綁的身體盤在一起,動不了一點。

    音位:“……”

    夏柚站在門口,擡眼往裏面看,恰好和白色大蛇看過來的視線相對。

    夏柚:“……?”

    夏柚細心注意到那個兔耳朵頭套還繞着森蚺的嘴巴捆了三圈,杜絕了一切森蚺露出毒牙的機會。

    他忽然有些遲疑。

    是……蛇,沒錯吧?

    門裏的森蚺沉默着。

    門外的兩人一豹也沉默着。

    十幾秒後,夏柚抿了抿唇,輕咳一聲:“森丘首領的愛好……很別致。”

    怪不得森時會說他哥哥的伴生獸長着毛還毛茸茸,特別無害。

    這……

    夏柚沒忍住又看了一眼蛇腦袋耷拉下來趴在地上的白森蚺。

    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曾經在幸存者基地吃過的一種棒棒糖。

    一圈一圈的,五顏六色,還帶着白色的棒棒糖棍。

    但怎麽說呢……

    夏柚默默移開視線。

    就算他是毛絨控沒錯,也實在不太能接受長毛的棒棒糖。

    音位深呼吸又深呼吸,想起森時那個臭小子之前說的“提前準備”,哪裏還能不清楚是誰幹的好事。

    看着被五花大綁,眼神委屈的大蛇,音位匆匆說了句:“讓閣下見笑了。”

    然後大跨步走過去,蹲下伸手,想要将那些亂七八糟五顏六色的毛絨圍脖從森丘的身上取下來。

    正當她準備先把蛇腦袋上胡鬧的兔耳朵取掉時,森丘卻避開了她的動作,溫柔地擡起上半身,用冰涼細膩的鱗片貼了貼她的手腕。

    音位詫異了一瞬,然後在看到森丘的眼神後,抿了抿唇,終究什麽都沒做,站起身來。

    在夏柚有些意外的視線中,音位只說想要回去洗漱修整一番,這邊就拜托夏柚了,然後就真的轉身離開了隔離室。

    夏柚聽着音位離開的腳步聲,心中對這對夫妻的評價又高了幾層。

    即使看上去就像是玩笑和胡鬧,但作為兄長卻選擇相信自己的弟弟,而作為妻子,音位竟然也可以做出暫時離開的決定,只為給夏柚最自在最舒服的治療環境。

    小黑豹子輕盈跳下夏柚的肩膀,在隔離室裏轉了一圈,尾巴輕輕搖晃着,尾尖點過的地方都是安裝了監控器的方位。

    夏柚掃過一眼,心中有數。

    他遲疑了一下,走到森丘面前,蹲下身,和戴着毛絨兔耳朵的白色森蚺面對面。

    夏柚其實是有些害怕蛇的,哪怕面前的這條是很少見的看上去相對無害的白色,但森蚺這種哪怕盤起來包在毛絨圍脖裏都一大坨的蛇類,也還是讓他頭皮發麻。

    但……看着看着,夏柚突然就反思了一下自己。

    森丘歪了歪腦袋,柔軟的兔耳朵随着他的動作晃了晃。

    夏柚輕咳了一聲。

    很奇怪。

    就,第一眼的怪異之後,這團毛絨絨的彩色棒棒糖,看着看着……就還真的,有點可愛。

    夏柚蹲下來,朝着面前的毛絨絨棒棒糖伸出手,輕聲道:“森丘首領,我治療需要和伴生獸有肌膚接觸,所以……呃。”

    話說一半,夏柚忽然卡殼了,不知道該怎麽繼續。

    往常他治療毛茸茸都是握爪,親近些的也會抱在懷裏順毛。

    可他要握森蚺的哪裏?

    夏柚記得,蛇類的尾巴和貓科動物一樣,都是有特殊含義的吧……

    腦袋的話,又好像對于初見的,理智清醒的人來而言,不算太尊重。

    夏柚一時間犯了難。

    森丘像是看出了夏柚對蛇類的不适應,主動将帶着毛絨絨兔耳朵的腦袋輕輕搭在了夏柚伸出的手心裏。

    兔耳朵毛絨絨的觸感劃過夏柚的手腕,但手心卻是冰涼的鱗片,夏柚的手指微微一顫,喉結動了動,維持着這樣的姿勢閉上眼睛,精神力探入森蚺的體內。

    蛇類的身體與其他的毛絨絨有很大的差別,夏柚的精神力觸手在相對而言狹窄的身體裏不斷拉長、延伸,眉頭越蹙越緊。

    森丘的情況和夏柚之前醫治的伴生獸們差別很大——或者說,截然相反。

    伴生獸身體內的灰色物質雖然在經脈血管中會有吸附,但是大部分都會聚集在腦部,一點點侵蝕伴生獸們的理智。

    腦部對标了精神海核心,這也代表了他們的精神海核心盤踞了更多的灰色物質。

    但森丘的情況卻與他們正好相反。

    夏柚的手指貼在白色森蚺的蛇頭下方,精神力首先探查到的就是森蚺的腦部。

    但是森蚺的腦部卻并沒有想象中堆積阻塞的灰色物質,甚至可以說非常少,但是長達五十多米的蛇身裏,卻阻塞着就連精神力都很難吞噬穿過的凝結狀的灰黑色。

    和小熊貓雙臂部分的灰黑色結塊很相像。

    夏柚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開始操控精神力觸手,依照之前治療糖糕時的方法,努力滲透分解森蚺體內的灰黑色結塊。

    ……

    一個半小時後

    夏柚睜開眼,收回精神力的同時也收回貼在蛇頭下方的手,眉眼間帶着濃濃的倦怠。

    陸應淮一直守在他們身邊,如果森丘有因為治療而掙紮的情況,他會第一時間出手護住夏柚。

    但或許是森丘的忍耐力的确非常強悍,又或許是那捆綁地嚴嚴實實的毛絨圍脖起了效果。

    哪怕森丘中間的确有出現本能的痛苦掙紮,但卻絲毫沒有傷害夏柚的可能,幾次陸應淮在看到森蚺有離開夏柚手心的趨勢,卻都在最後關頭清醒,努力将自己的蛇腦袋貼緊向夏柚的手心。

    要論堅毅頑強,和對活下去的強烈渴望,恐怕第一軍團中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森丘。

    夏柚将戴着兔耳朵的森蚺腦袋輕輕放回綁成一坨的蛇身旁邊,視線無意間一滑,意外看到了蛇身下被死死壓着的一截蛇尾巴。

    在看到白色的蛇尾尖尖被同樣綁了一圈又一圈的毛絨條,只露出了一小節尖尖像是方便被握住時,夏柚的眼皮一跳。

    原本因為治療過後同樣十分疲憊的森丘閉上眼,正準備休息,卻猛地感覺到身體內部傳來一陣極其猛烈,來勢洶洶的沖動。

    巨大的白色森蚺身體一僵,飛快的想要朝着衛生間的方向滑行。

    然而他的身體被毛絨圍脖綁了一圈又一圈,那圍脖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居然一時間難以掙脫開來。

    身體傳來的沖動越來越難耐,巨大的蛇身開始不受控制地掙紮擺動,想要撐裂開那些礙事的毛圍脖。

    夏柚想到家裏的小熊貓在治療之後的副作用,心虛之下伸手擄了小黑煤球揣在懷裏拔腿就往門外跑,出門之後還十分貼心的帶上了隔離室的房門。

    至少暫時保住了森蚺先生的隐私。

    “閣下?您這是……?”

    洗去身上的血污,換了一身衣服的音位站在走廊不遠處,愕然看向神色匆匆跑出來還不忘關門的夏柚。

    夏柚:“呃……”

    只見音位的臉色一變,大跨步走過來,當即就要開門進去。

    夏柚伸手阻攔不及,只能默默抱着自己的豹子連續後退了好幾步。

    五分鐘後,僵着臉的音位從隔離室裏走出來,背對着門口,反手拉上了隔離室的大門。

    夏柚看着音位。

    音位看着夏柚。

    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過了一會兒,夏柚沒忍住,小聲問:“那個……圍脖?”

    音位動了動唇,聲如蚊蠅:“……解開了。”

    夏柚一個勁地用力撸着懷裏的小黑煤球,試圖緩解尴尬,語氣幹巴巴的:“解開就好……嗯,解開就好。”

    陸應淮的豹腦袋險些被薅禿。

    這時,外出買東西回來的森時出現在樓梯口,好奇問兩人:“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兩人一豹齊齊看向一臉無辜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還探着腦袋往隔離室的方向張望,末了還看看夏柚,大有想要問問夏柚滿不滿意的蠢蠢欲動。

    音位擡手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帶着核善的笑容:“閣下不介意我先教育一下自家孩子吧?”

    夏柚向左一步騰出地方,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看着面前的女子單打現場,又回想起剛才被捆成長毛棒棒糖的森蚺,夏柚面無表情地思考——

    他在藍星基地裏的名聲,究竟已經傳成什麽奇怪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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