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晉江獨家發表
但既然風雪停下來了, 第二天，隊伍還是拔營啓程，開車上路。
只不過因為積雪, 行車比較危險, 夏柚讓出了駕駛座，坐在旁邊努力理解背誦機甲鍵位和操作連招。
經過這段時間的元帥補習班，夏柚已經在陸應淮借着各種貴族故事的方法中, 将帝國史和目前的政治體系相結合，該知道的都知道了差不多。
甚至就連參議院裏的幾個說話管用但是互相看不慣, 甚至以前還扯過頭發的貴族家主名字都背了下來。
雖然夏柚實在是懷疑平日裏一個個高高在上, 端着架子的世家族長, 真的會在會議上拍桌子吵架不說，還朝着陛下和軍部沒理就撒潑嗎？
對此，元帥閣下的回答是——
“不止。”
“軍部的那群滾刀肉嗓門更大，說話更直，反正咬死了聽不懂參議院的提議, 只堅持一個目的, 你拍桌子我就拍碎桌子，主打一個氣勢不落下。”
“哦，陛下那邊，你對他的濾鏡也不用太高，他經常被軍部和參議院氣得在小廚房裏做飯, 做完也不吃，連夜就往跟他吵架的人府裏送。”
“大晚上的讓人去送飯，陛下是舒服了, 收到食盒的人莊園裏的燈得亮一晚上。”
當時陸應淮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實在是平靜到不行, 就像是在說什麽司空見慣的小場面。
夏柚：“……”
這帝國……真的還行嗎？
不過随後陸應淮開始的機甲課和軍事指揮課, 的的确确可以稱得上是迄今為止夏柚最感興趣的課程。
當然，夏柚也學得最認真。
帝國的機甲分為手動操控和精神力操控兩種，A級以下的機甲只有手動操控臺，A級以上則同時兼容兩種操作方式。
而傳奇級的機甲帝國和聯邦各擁有一架，但因為傳奇級的機甲擁有生物智能，帝國成立至今也只有三人的精神力被認可，其中一個就是陸應淮。
這也是當初陸應淮孤身進入蟲巢，最後精神力暴走還能撿回來一條性命的關鍵所在。
夏柚的精神力還沒達到可以完全精神力操控的等級，所以對他而言，熟練掌握手動操作是必須的基本功。
陸應淮上課從來都不枯燥乏味，講文化課的時候偶爾會穿插一些夏柚從前根本沒聽過的故事。
雖然有些時候那些故事真的聽上去很不高級，很不……高大上，但卻相當真實，真實到夏柚的心裏已經将參議院和軍部的每個人都畫成了特點明顯的簡筆小人。
而當陸應淮講到軍校才會有的機甲操控和軍事指揮時，仍舊是那種淡然平靜的語氣，卻說着硝煙與戰場中的厮殺，散發着一種讓夏柚移不開眼睛的光。
陸應淮在開車，夏柚将光腦和筆記本扣下，流暢而清晰地将機甲操控臺上的按鈕和操作方法一口氣背了下來。
陸應淮緊接着抽查了幾個問題，夏柚的回答沒有半點卡頓。
“全部正确。”陸應淮笑了下，并不吝啬自己的誇獎，“很棒。”
“我就是死記硬背。”夏柚謙虛了一下，但是被誇獎絕對是一件驕傲又好心情的事，“比起殿下畢業的第一軍校的學生們，肯定差遠了。”
陸應淮聞言，正色道：“說起來，我在第一軍校也有講過公開課。”
“嗯？”夏柚不解。
陸應淮的眼中傾瀉出笑意：“這麽說的話，小柚可是我的關門弟子了。”
關門弟子可都是師門裏面最強最有潛力并且最受寵的那一個。
沒有外敵環伺、沒有能源危機的星際時代，文化娛樂也随着絢麗的科技更加繁榮，這些曾經在人類遷徙中失去的文學作品，也從原本的口口相傳再度化為文字，化作影視作品走進帝國公民的生活。
夏柚最近迷上一本小說，就是講仙尊最寵愛的關門小弟子，偶爾吃了飯枕着黑豹看得津津有味。
夏柚錯愕了好半晌，然後才反應過來，噗嗤一下大笑出聲：“殿下！從實招來，你之前睡不着成天在書房裏，是不是偷偷看小說了！”
陸應淮也收起剛才正色的表情，笑了下，從空間紐裏摸出一個蘋果遞給夏柚：“賄賂一下小先生，幫我保守秘密，嗯？”
“好說好說。”夏柚接過蘋果，張嘴正要啃，車座中間的空隙就伸過來兩只毛絨絨腦袋。
灰白色的豹腦袋搭在橘黑相間的虎腦袋上，兩雙圓眼睛盯着夏柚看。
夏柚失笑，将手裏的蘋果掰成三瓣，喂給雪餅和辣條一貓一塊。
兩只大貓心滿意足地坐回到後車座，擠擠挨挨地盤踞在一起，吧唧吧唧地咀嚼，黑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不感興趣地轉頭，将視線挪到窗外。
黑豹向來是很有主意的，蔬菜和水果一向不吃，雪餅和辣條純粹是看見夏柚吃什麽都想來分一口。
夏柚想了想，然後将屬于自己的那瓣蘋果掰開，捏了一半遞到陸應淮唇邊。
陸應淮唇角微勾，張嘴咬走了蘋果塊。
繞來繞去，這份小零食到底還是有元元的一口。
吃完了車上的小零食，夏柚又開始繼續準備晚上的機甲補習課。
今晚他和殿下會一起體驗虛拟機甲駕駛，這一次殿下和他就不是同一邊的了，不努努力晚上恐怕要被揍得好慘。
光腦上密密麻麻寫着之前夏柚聽課的筆跡，看着看着，夏柚忽然道：“其實還挺想和其他人打打看的。”
陸應淮：“嗯？”
“殿下總是讓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水平。”夏柚比劃了一個圓，“容易膨脹。”
“行，今晚安排你和文軒打。”陸應淮露出一個笑容。
夏柚總覺得陸應淮的笑容有點其他的味道。
“那個，殿下，冒昧問一句，孟醫官的機甲水平……？”夏柚謹慎發問。
陸應淮道：“年年墊底。”
“哦……”
不對。
夏柚腦中靈光一閃：“等等！這個墊底的參照，指的是第一軍團還是……”
“第一軍團将領層。”陸應淮糾正道，“每年年終的時候，軍團內部都會舉辦将領交流賽，最後贏的人和我打。”
雖然每年研究部和醫療部這兩個後勤部門，都會因為參加比賽的名額手段百出。
別的小隊是搶破了頭要參加，想要争一個和陸應淮對打的機會，但這兩個從來都是湊數的部門是用盡了理由逃避參加。
夏柚沉默了。
已知第一軍團是帝國最強悍的軍團，第一軍團的将領肯定是各自隊伍中的佼佼者，那麽會被推出去參加将領交流賽的、身為醫療師的孟文軒……
好一個年年墊底。
“殿下，那您覺得，我有……”夏柚不死心地開口，但在接觸到陸應淮瞥過來兩秒的視線後，話音一轉，“有沒有可能在孟醫官手下支撐超過，五個回合？”
陸應淮找了合适的地方，方向盤一轉帥氣剎車，然後轉身面朝夏柚，擡手将夏柚伸出的五根手指輕輕按下來了兩根。
夏柚：“。”
懂了，三個回合。
陸應淮拍了下夏柚的腦袋，眉眼舒緩：“走吧，下車休息一下。”
小老虎的體型現在很大了，三只大貓窩在後車座其實有點擠，出來舒展一下筋骨也好。
陸應淮選的是一片視野寬闊，相對坡度較緩的山脈高處，往前走兩步，站在崖邊，能夠越過落雪的岩壁看到遠處籠罩在雪色下的山峰和雲海。
陽光撒下來，白雪皚皚的懸崖峭壁頓時閃動起細碎的寶石一樣的光。
夏柚将直播球放出去跟着辣條和雪餅，自己則找了個角度開始拍照。
看着光腦裏自己抓拍留下的照片和視頻，夏柚臭屁了一下自己的攝影水平，調整鏡頭的時候，身邊的陸應淮陡然入鏡。
夏柚原本要挪開鏡頭的動作一頓。
遠處的雪山籠着光，黑發的男人也像是被光親吻了光潔的額頭，順着鼻梁勾勒而下。
深紫色的眼眸是這片白雪中最深邃神秘的寶石。
陸應淮注意到夏柚的鏡頭，敏銳轉頭看過來。
同一時間，黑豹也踱步走到相鄰的崖邊，朝着夏柚的方向擡眸望過來。
夏柚下意識地按下了拍照。
一人一豹難得的同框照片，就這樣靜靜留在了夏柚的光腦存儲器中。
“吼！”
仍顯稚嫩的虎嘯聲傳來，中間還夾雜着清脆卻混亂的蹄聲。
夏柚和陸應淮齊齊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百多米遠的山脊之上，兩只大貓正飛速奔跑着，而它們的前方不遠處，正好是一群被叫聲驚恐四散逃跑的岩羊。
橘黑皮毛的大貓更擅長叢林伏擊，這樣陡峭的山脊岩壁并不有利捕獵，但它的目的也并不在于捕獵，而是張大嘴叫着恐吓那群岩羊。
這……
夏柚此時的心情就像是逛商場看到自家的熊孩子搗亂一樣，有種想向岩羊全族鞠躬道歉的沖動。
但下一秒，辣條的舉動卻讓夏柚有些看不懂。
岩羊們被逼着從山脊斜斜跑下來，出色的跳躍和物競天擇的抓地能力，讓岩羊可以在入刀削般陡峭的峭壁上如履平地，很快就将小老虎甩到了身後。
但小老虎卻并沒有追擊，而是立刻調轉方向往山下跑，方向很明确地朝着懸崖下方包抄過去。
“可是岩羊不一定會下來吧？”夏柚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幕，輕聲開口。
只要頭羊能夠找到前進的路線，岩羊完全可以一直走在小老虎上不去的峭壁中央。
陸應淮提醒道：“雪豹。”
嗯？
夏柚一愣，開始在山崖和峭壁上尋找雪餅的影子。
小老虎剛才的聲勢太過激烈，再加上那一身在雪地峭壁裏顯眼到不行的顏色，幾乎吸引了夏柚全部的注意力。
甚至忘記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視線裏徹底失去了雪豹的身影。
陸應淮擡手指了指峭壁上的某個方向，輕聲道：“那裏。”
在那群驚魂未定的岩羊上方，一道和峭壁岩石幾乎融為一體的身影正趴伏着身體，一點點探出腦袋，眼神專注，身後平日裏存在感十足的長尾巴安安靜靜地綴着，完美隐藏于峭壁之中。
一陣風吹來，将掠食者的氣息傳遞給峭壁之上的岩羊，頭羊仰頭凄厲叫出聲音，羊群于峭壁之上再度拼命奔跑起來。
灰白色的閃電奪弦而出，在陡峭的懸崖之上從容而迅速地跳躍奔跑，在距離拼命奔逃的岩羊還有兩米左右時，後腳用力一蹬，整只豹子淩空而起，前肢張開，飛撲過去重重砸在岩羊的身上，張嘴咬斷了岩羊的喉嚨。
當這只美麗卻危險的雪山之王騰空而起時，原本絢麗的陽光盡數淪為它的陪襯。
灰白色的大貓死死咬住岩羊的喉嚨，兩只前爪抱住不停掙紮的岩羊，從懸崖之上一路摔滾下來。
就在夏柚倒吸一口涼氣的時候，嘴裏叼着一只岩羊的雪豹在半空中擺動長長的尾巴，身子一轉，後爪一蹬，直接将路過的另一只岩羊從峭壁之上踹了下去。
岩羊驟然失去了平衡，重重滾下峭壁。
而就在懸崖底，一只橘黃色的大貓抓住時機一躍而起，咬住了這只被踢下來的岩羊，幹脆利落地咬斷了獵物的咽喉。
于此同時，用大尾巴調整了落地角度的雪豹也借着松軟的雪地輕松落下，皮毛厚實的身軀劈開半米多高的積雪，叼着獵物，緩緩前行。
峭壁之上，看到狩獵者帶走了獵物，頭羊發出聲音召喚四散離開的族羊，慢慢聚集在一起，再度踏上了路程。
這就是大自然的規則。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雖然殘酷，但卻時時刻刻發生在每一個角落。
“……好帥。”
看着面前堪稱懸崖峭壁教科書式捕獵的畫面，夏柚的眼中滿是震撼。
此時此刻，直播間裏也是長久的靜谧無聲，過了好一陣，彈幕才像是井噴一樣驟然爆發。
【卧槽帥死我了！！】
【程少校！！！程少校啊啊啊！！！】
【我真的從一只雪豹的身上看到了當年在蟲族大軍裏，一人一機甲殺出來的那把銀色鋼刀啊！！！】
【我一個大老爺們在宿舍哭成了傻逼誰懂啊！】
【我不是大老爺們也懂啊，當年我放棄西亞來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從軍，就是因為看到了星網上程少校的戰鬥集錦，可是當我真的進入第一軍團之後，卻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偶像了】
比起樊與新這樣習慣在幕後坐鎮安排的指揮，程知年作為先鋒部隊的隊長，是她所在先鋒部隊最鋒利最所向披靡的刀。
當初這只先鋒小隊能讓陸應淮選中一起執行蟲巢襲擊任務，自然也是因為他們都是無可比拟的優秀。
崖邊，黑豹低頭看着懸崖下兩只進行了一場狩獵的大貓，屬于貓科動物不服輸的本能逐漸冒頭。
黑色的巨型大貓擺動了一下黑亮的尾巴，擡頭輕嗅着風中獵物的氣味，正要動作，金色的獸瞳卻掠過深紫。
不甘心地低吼了一聲，黑豹眼神郁郁地收回視線，朝着兩人身邊走回來。
【欸？鏡頭拉進點——我怎麽看着剛才程少校像是被獵物絆了一下？】
【前面的說什麽呢，這麽帥的雪豹！不可能！】
【诽謗我偶像，小心我去你宿舍真人PK！】
夏柚轉頭看向陸應淮，遲疑：“……剛才雪餅是順拐了一下，對吧？”
陸應淮默默點頭。
夏柚燦爛大笑：“噗，哈哈哈哈——也不知道直播拍下來了沒有，不行，回頭我得去找衛少将要點直播視頻留作紀念。”
“我想想，标題就叫，大貓貓熱心拯救輕生小羊。”
剛才岩羊慌不擇路往懸崖下面跳的樣子還真有這味兒，只不過跳到一半就被灰白色的貓貓叼住了。
陸應淮：“……”
輕生不輕生的不知道，但這視頻一定不能讓精神體覺醒成岩羊的人看見，怪刺激羊的。
兩只大貓連叼帶拖地弄回來獵物，都累得氣喘籲籲，胸膛快速起伏着。
夏柚看着心疼壞了，連忙給兩只大貓倒了些水，一貓一塊大毛巾溫柔擦臉。
陸應淮正準備處理兩只岩羊，剛找到合适的方位，轉身就看見擦完貓的夏柚擡手拽着一只羊角，精神力觸手輕車熟路地化作絲網，幾秒鐘的功夫就分解了一只獵物。
陸應淮看到夏柚握在另一只手裏的能量石，兩步靠近夏柚，将夏柚準備分解另一頭獵物的精神力小觸手攔下來：“這只我來。”
夏柚舉起手，手指一抖，被吸收完的能量石化作粉末被風吹走散落在雪地上：“殿下你知道的，我控制不了自己吸收能量石，這會兒精神力撐得慌來着。”
少年的眼神無辜，比旁邊探着腦袋看過來的小老虎還清澈。
陸應淮一陣頭疼：“小柚，這樣頻繁大量消耗你的精神力很不安全。”
能量石裏蘊含的能量來自山川河流，本身就帶着不馴的野性，短時間內吸收過多只會造成精神力的躁動反噬。
這也是之前明知道吸收能量石有好處，但軍團戰士除卻緊急時刻并不會以能量石為食的原因之一。
“殿下，我發誓，能量石裏的能量真的對我沒有什麽影響。”
夏柚舉手放在自己的耳邊，表情認真。
“說實在的，真要說的話，也就只有大貓體內的灰色物質和您精神海核心的能量，能勉強讓我感覺不舒服。”
陸應淮一時語塞。
夏柚的精神力奇特就奇特在這裏。
明明等級只有B，但韌性和承受力卻遠遠超出S。
當然，陸應淮其實比較懷疑，造成這樣互相矛盾情況的根本原因，或許并不在夏柚的精神力特質上，而是……
在夏柚這個人。
夏柚的身上有種很不能解釋的，對生命的敬畏與漠然。
這與他精神力的矛盾十分相似。
夏柚尊重所有努力活着的生命，熱愛生活，但同樣的，在面對被大貓捕獵的動物，亦或者軍部從前的戰争資料時，他卻表現出一種司空見慣的漠然。
他不會因為生命逝去的慘烈而崩潰，更不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惶恐無措，正相反，夏柚只會注意到大貓們狩獵的難易程度，以及戰場上很難被注意到的大局走向。
夏柚很像曾經陸九竹曾經說過的一種人。
冷靜，漠然，在困境中尋找出最優的那條解法。
就好像他曾經無數次被圍困在只有他一個人所在的孤島，憑借着自己的力量一點點尋找出自己的出路。
天生的……指揮者。
“殿下？”
夏柚擡手在陸應淮眼前晃了晃。
“您怎麽……”
用那樣的眼神看着他？
夏柚說不出來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很複雜，又帶着未能訴之于口的期待。
陸應淮松開握住夏柚精神力小觸手的手指，再一次的，揉了揉夏柚的頭：“沒什麽。”
夏柚眨了眨眼：“那……我繼續咯？”
陸應淮點頭，讓開身體站到一邊。
直播球的鏡頭被陸應淮固定在夏柚的動作上。
這還是直播間的觀衆第一次看見夏柚分解獵物的場景，因為鏡頭捕捉不到夏柚的精神力觸手，一時間彈幕密密麻麻全是分析和猜測。
【說實話，看着這一幕，我忽然覺得元帥夫人也有點……呃，不簡單】
【你才發現嗎？】
【正常人誰能對着這麽一群一口咬死你的猛獸叫乖貓貓啊？】
【哈哈哈哈糟了，有畫面了，元帥夫人對着排排坐的精神體猛獸摸摸頭什麽的哈哈哈哈哈哈】
彈幕忽然凝滞了一瞬。
【……草，我怎麽覺得……】
【呃……不瞞你們說……】
忽然，陸應淮感覺自己的手背一暖，低頭一看。
雪豹正端坐在他的身邊，腦袋碰到了他垂在身側的手背。
陸應淮正要移開視線，就看見雪豹伸出爪子，在松軟的雪地上劃拉了幾下。
那是第一軍團先鋒隊的密語。
雪豹的長尾巴有些僵硬地動了一下，擡起頭，和陸應淮四目相對，眼神清明中帶着一絲窘迫。
程知年，醒了。
蘇醒在自己叼着岩羊，嘴巴裏面都是血的時候。
電光火石間，陸應淮忽然就明白過來，剛才雪豹為什麽會走路順拐了。
雪豹的腦袋深深低下來，耳朵也耷拉着，有種無地自容的尴尬。
比起當猞猁當得毫無負罪感的樊與新，程知年顯然算是個有羞恥心的、回想自己求抱抱求摸摸還遞尾巴的場景，是會感覺到自閉尴尬的正常人。
但這個時候直播間開着，陸應淮當然是會照顧屬下面子的上司。
元帥閣下心神一動，一直護在兩人附近的黑豹悠悠走過來，蹭着夏柚的身體在陸應淮身邊停下。
夏柚正好分解完第二只獵物，極其順手地摸了摸黑豹的大腦袋和毛耳朵。
雪豹呆呆看着面前的畫面，擡頭看了看表情從容正經的元帥，又轉頭看了看把大腦袋搭在少年懷裏蹭蹭的黑豹，毛臉恍惚，眼神呆滞。
雪山上當然不可能有美洲豹，那一定是誰的精神體。
這只黑豹從前就一直自由出入元帥府，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難道是元帥的……？
陸應淮擡手，輕咳了一聲。
雪豹下意識四爪立正站好，尾巴繃直。
“嘀嘀——”
正當夏柚給三只毛絨絨分好肉時，光腦突然響了。
夏柚一愣，接通衛承的通訊請求。
“閣下，小先生，情況有變。原本應該在保護區中心雪山上的白虎忽然下山了。”
衛承剛才給陸應淮發了好幾條信息，但是陸應淮都沒有及時查看，他們的坐标點再往前走不久就會進入白虎的領地，誰也不知道這支隊伍的精神力波動一旦接近會發生什麽。
說不定已經下山的白虎會調轉方向直直朝着侵入領地的生物而來。
夏柚：“這沒什麽吧？睡飽了肯定要起來覓食，能在高山上生存的動物不多，老虎找不到獵物也很正常。”
“不，這一次和從前捕獵不一樣，再有一天時間的路程，她就會離開自己的領地。”
夏柚的表情嚴肅起來。
老虎是一種領地意識十分強烈的動物，它們往往都擁有十分遼闊的領地，在這片領地裏，它們通常不會容忍有另一只同類共存。
老虎的日常無非是狩獵、休息、巡視領地，如果有侵略者，還需要賭上一切捍衛自己的領地。
一般而言，老虎不會放棄自己已有的領地，除非是為了幼崽。
“她的狀态怎麽樣？”陸應淮問。
衛承回答：“狀态非常好，完全沒有受傷的跡象。”
夏柚道：“這只雌虎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幼崽，所以想要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撫養幼崽？”
夏柚說完，想了一下，又自己否決了這個猜想：“不對，季節不合适。”
就算在冬天剛來的時候就進入發情期，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懷崽的。
直播間的彈幕頓時飄滿了密密麻麻的省略號。
【剛才我就想問，我感覺元帥夫人好像只是當動物是動物，就是……你們懂我意思吧？】
【我也覺得是】
【我喜歡叫他小主播哈哈哈，叫元帥夫人的話總有種元帥看過來的錯覺】
【小主播，這個稱呼挺好哈哈哈，小聲說一句，我還挺喜歡小主播的】
【前面真的是好大一顆狗膽！】
【跑題了！所以什麽情況下，精神體會離開領地啊？】
【……去打架？】
陸應淮也想到了這個可能，皺眉：“她去的方向有其他監控标記點嗎？”
“呃……有。”衛承的回答聽上去有些幹巴巴的。
“也是老虎嗎？”夏柚問。
衛承沉默了好半晌，語氣艱難地回答：“不是老虎，是一只……”
“成年棕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