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城里的宣政殿门前,灯火比起往日更加明亮。
而在灯火的照应下,一名内侍手脚麻利的将一个长宽各半尺左右大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套甲胄的旁边。
随后这名内侍对着站在大殿门前围观的人挥了挥手,便抽出了火折子。
“陛下,咱们往后退些吧,千万莫要伤到了您的龙体。”
“嘭!”李猪儿的话音刚落,安禄山就挥舞着手杖死命的砸了一下过去,随后退入殿内怒斥道:“蠢货,就不能说些吉利的?”
“陛下息怒,都是小奴嘴笨。”李猪儿已经每日被打得习惯了,挨了这一杖后面上依旧带着笑意,立刻继续凑过去一把搀扶住安禄山,“陛下小心些,都说那玩意儿响动大。”
安禄山冷哼一声,“朕也是带兵出身的,用你这蠢货来…”
“嘭!”
安禄山的话还未说完,殿外就传来了一声惊天的巨响,吓得安禄山差点跌坐在地上。
缓过神后,安禄山抡起手杖再次砸在李猪儿的身上,“都是你这蠢货让朕分心,若不是看在你自小就跟着我,非打杀了你不可。”
往回找补了一句,安禄山不再理会李猪儿,快步出了大殿,走到那套已经被炸得散落成几片的甲胄跟前。
揉了揉眼睛拿起一块散落的甲胄仔细观察了一下,安禄山脸上瞬间露出兴奋之色,并且哈哈大笑了起来。
严庄见安禄山大笑,脸上也是一喜,知道崔乾佑送回来的方子是真的。
快步走到安禄山跟前,严庄躬身道:“恭贺陛下得此国之利器。
我大燕彻底剿灭唐贼,必定是指日可待!”
安禄山十分受用的点点头,起身打算商量着如何册封崔乾佑,结果起的有些过猛,脑袋立刻一阵晕眩,再次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缓了几个呼吸,眩晕感消退后,安禄山恼怒的挥着手杖抽在了严庄的身上,“这话还用你说?”
随后怒瞪了一眼严庄,安禄山迈步边往殿内走去边不满的呵斥,“一点眼色都没有,光知道说那些没用的。”
感受了一下脊背上火辣辣的痛感,望着安禄山入殿的背影,严庄的眼中露出了一股恨意。
不过看到高尚对他挥手示意赶紧入殿,严庄立眼中的恨意立刻一敛,略带深意的瞥了一眼李猪儿,边跟上去边对安禄山道:“陛下斥责的是,都怪臣的眼力不够。”
“有了这等利器,足以弥补十万大军的折损。”坐回殿内的龙椅,安禄山咧嘴又大笑了几声,脸上尽是喜色道:“先攻克西京,随后又得了如此宝贝,尽是崔卿之功,都说说该如何赏赐。”
安禄山的喜怒无常让严庄不敢再随意开口,陪着呵呵笑了两声,便给高尚使了个眼色。
高尚与严庄虽然都是安禄山的心腹,但两人其实最初都有些较劲的意思。
但随着安禄山在洛阳称帝后,因病痛而变得喜怒无常,两人都是战战兢兢且心有戚戚焉。
看到严庄使了眼色,高尚心里轻叹了一声,率先开口道:“崔将军此次不但重振军中士气,更是让我大燕有了镇国之器,确实应当重赏。
臣建议册封崔将军为右威卫大将军,兼兵部左侍郎与御史大夫。”
安禄山先是点点头,随后又皱起了眉头。
他麾下的一众将领中,其实他最看好孙孝哲与安守忠。
但因为辽东军的插手,不但十万大军尽灭,两人更是兵败被俘。
有能力统领大军且还能服众的眼下就是史思明与崔乾佑。
先前因为防备河北的那些大族,已经做了一次摘桃子的事。
这次崔乾佑又立下如此大功,如果再给些不上不下的封赏,恐怕要引起几家的不快。
而且辽东当做倚仗的方子已经到手,也不必太担忧几家的心思。
高尚提议的册封,还是有些小气了。
想到这,安禄山对高尚摆摆手,“崔卿自打与朕出范阳以来,屡次立下大功。
若是只封赏这些,未免显得朕太过小气。
再加封崔乾为平西郡王,总理西京之事。
西京所获取财帛不必全都运回范阳,留下半数作为赏赐。”
考虑到多加一个郡王的勋爵,并不会影响大燕军中将领的平衡。
高尚只是低头琢磨了一下,便躬身道:“陛下所想更为周全,如此封赏最为合适。”
安禄山得意的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那就这样安排。
另外再从河南抽调五万兵马前往西京,尽快将关中全数拿下。
让那做了二十年太子的李亨知晓知晓,伪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顿了顿,安禄山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沉吟了一阵后,对高尚道:“河东的战事全都交给蔡希德,让史思明回范阳。
那负心的逆子既然已经挥拳打了过来,没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喟然长叹一声,安禄山又摆了摆手,“让史思明先驻守范阳不要动。
看看那负心逆子是真要与我作对,还是为了那个李泌才挥兵过来。
不过那些鸽舍不能再留了,安排人控在咱们手里吧。”
安禄山对罗一的感情颇为复杂。
罗一给他传信所言只要不碰触百姓,最后兵败时可保他性命,虽然让他很生气,但仔细想想却很暖人。
而且他到了洛阳后,身体就开始出问题,还是按照罗一之前交代的管住嘴迈开腿这话去做,才延缓了病情。
这一次被罗一给灭了十万大军,尽管他很气很心疼。
现在又得了火药方子,不再那么惧怕辽东军,可一想到这些,安禄山还是不忍与罗一彻底翻脸。
对于这个安排高尚与严庄都没有什么异议。【1】
【6】
【6】
【小】
【说】
他们得了方子是不假,可唐庭那本同样如此。
辽东那边更是必说,方子就是从人家那边传出来的。
可以想见今后的仗只会是越打越惨烈。
而且他们现在三面用兵,东边三国派来的助兵也隐隐有些不受控制,对调令总是推诿,就窝在河南几州之地不动。
趁着范阳和云州与辽东军打出火气之前示好一下,是利大于弊。
况且对辽东低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影响到下边的士气。
两人琢磨出了个大概,相互对视一眼后,同时躬身打算领命,一名负责传信的内侍突然跑进了大殿。
“陛下,天大的喜事。”先是报了声喜,这名内侍毕恭毕敬的双手举着一份告示道:“唐贼与辽东翻脸了,这是伪皇下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