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烈日,没能阻挡商人们对钱的渴望。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叫卖声也依旧不绝于耳。
这份热闹对于没了新奇且疲惫不堪的罗一,变成吵闹。
行走间带起的扬尘,无法阻挡的钻入口鼻,一呼一吸间仿佛都带着炙热的火星。
这让本就脑袋发胀的罗一,呼吸都感觉有些费力,心中止不住的烦躁起来。m.166xs.cc
“大兄,这会天这么热,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罗二二见坐在驴子上的罗一眉头紧皱,身体有些摇晃,十分担忧。
罗一忍着烦躁,用手掩着嘴道:“该做的事不做完,回去还要担惊受气。”
“可看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不要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日落之后咱们再去吧。”
祖父指望不上,两个伯父又是老六,罗一现在是罗二二唯一的至亲,也是唯一依靠,他是真的害怕罗一有个三长两短。
罗一心中烦躁,除了难受外,对这具丝儿血的身体也有些气恼。
坐驴子走路都能走出刚跑完五千米的效果,这也是没谁了。
好在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罗一穿越过来一回不容易。
身子除了发虚外,罗一通过简单的自检与用心感受,没发现有什么大病。
但是想要彻底将养好,没个半年三月的是够呛。
至于顶着大太阳出来,罗一也是实属无奈。
他也想窝在屋里凉快,可刘二已经显露出不好的苗头。
一个奴籍在身的奴仆敢对主人这样,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两个伯父捣的鬼。
这就是一种试探。
如果这边没什么反应,接下来就是罗兴与罗旺这两头豺狼再次扑过来。
“不要担心我,好好领路吧。”罗一挤出了一丝笑容,让罗二二不要太过担忧。
罗二二还想再劝一劝,突然看到周口口迎面走了过来,脸上一喜,“大兄,周牙郎来了,咱们不用去寻他了。”
“还想着到府上去呢,两位郎君怎么出来了。”周口口从腰间的佩囊里掏出一份市券晃了晃,笑眯眯道:“契书全都办好了,只要填上大郎君的姓名,到时候钱货两清就好了。”
目光瞥见街旁的一家食肆挂着卖冬冰的牌子,周口口市券往佩囊里一塞,一把拉住驴子的缰绳就往街边走,“先请两位郎君吃些饮子再说,这天是忒热。”
上午只顾着逛酒肆,吃食也只看了街边的摊子,没太注意食肆都卖些什么。
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就已经有冰棍卖了,虽然卖相不算好,但确确实实属于冰棍儿了。
制作方法也简单,店家也不背人,就是一个大木桶内放了一大块冰。
将装着蔗糖水的小竹筒或是铁盒放在桶中,再放个削好的小木棍,没过一会,就冻成了冰棍。
罗一的嗓子眼都要冒烟了,没有客气,更不再矫情卫生不卫生。
接过糖水冰块就塞进嘴里吸吮了几下。
至于味道,说实话并不怎么样。
这时候的蔗糖与红糖差不多,还带着熬煮的焦糊味和不少的杂质。
但这时候可是在大唐,能在炎热的夏天吃上一口冰,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还要啥自行车。
传遍全身的清凉,让罗一舒爽了许多,心中的烦躁也去除的一干二净。
嘴里吸吮着冰块,目光在店家的木牌上扫了扫。
半个巴掌大的糖水冰块就要二十文钱。
还有一个名叫‘酥山’的玩意儿,更是贵到离谱,居然要五百文。
“大郎君,别看那牌子了,酥山某是真请不起。”周口口见罗一盯着酥山的木牌,笑眯眯的打趣了一句。
罗一知道周胖儿在开玩笑,哂然一笑,“虽说好东西从来不怕贵,但总得见着个什么样子才能让人决定买不买吧。”
周口口嗦了嗦冰块,十分感慨道:“物如其名,酥山是在碎冰上淋了热酥与蜂蜜。
滴淋成山状以后,还要插上花朵点缀,最后放到冰窖中,待热酥冻成了霜雪样才算做完。
其实卖五百文一盘并不算贵,料好又费功夫,值这个价钱。
若是放在长安城,一盘酥山的卖价堪比金壁。”
将冰块咬在嘴里,周口口用力拍了一下大手,满是憧憬道:“待日后赚多了财帛,一定每日都吃上一盘。”
罗一听了十分诧异,这这个酥山有点冰激凌的意思了,古人的智慧是真不能小觑。
另外,这玩意儿是真暴利。
就嘴里吃的这块稍微有点甜滋味的,都抵得上二三十斤粮。
弄一个冷饮铺子,估摸能赚不少钱。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
眼下还是得先挣脱出危险的漩涡,能够安全上岸才行。
目光瞥了瞥周胖儿,罗一心中盘算了一下,在这里遇到倒是刚好。
操作好了,这人是坑那两个老六的重要环节。
“周牙郎心眼好,以后的财帛肯定少不了。”
罗一捧了一句后,话锋一转,“正好在这里遇着了,不然你要白跑一趟。
前些天家里出了些事,忘记财帛用作他用,买胡奴的钱得劳烦周牙郎一起与我去铺子里取了。”
周口口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你家的铺子就在西城,离这就隔着两条街,就是走几步路的事。”
“唉。”罗一重重叹了口气,装作难过道:“周牙郎一个外人能如此照拂我兄弟二人,真是让人感激不尽。
若是家中不堪的两位伯父,能及得上周牙郎半分,我兄弟二人都不用顶着烈日出门了。”
罗一的话不难理解,周口口立刻就燃起了八卦之火,眼睛眨巴了几下,低声问道:“罗兴与罗旺可是把你家中的财帛拿走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有些话不说,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罗一轻轻拍了拍驴子,慢悠悠的边走边开口道:“两位伯父若是像周牙郎所说的便好了。”
“啊?拿走了钱财还不算完?”周口口有些惊讶了。
罗一点点头,缓声将两个老刘抢夺家产的事述了一遍。
不过讲述的过程中,加了些佐料。
周口口他与罗家三兄弟都打过交道,知道罗兴是个奸滑之徒,罗旺是个游手好闲的泼皮。
趁着兄弟不在家抢夺家产,这两人完全能做的出来。但没想到的是,罗一的父亲罗贵这些年经商居然积蓄了上千贯钱。
“唉,财帛多了也不是好事,兄不是兄,弟不是弟,完全没了血脉之情。”毕竟这是罗家的家事,周口口也只能感慨一句。
罗一叹息一声,“原本是打算下个诉状递到县衙。
可毕竟是一家人,两位伯父仁,我不能不义,而且真若是真告到县衙,也是家父该做的。”
扭头看向周口口,罗一苦笑道:“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周牙郎能够帮忙。”
周口口摸了摸胖成了三层的下巴,有些疑惑道:“若是不告到县衙,我一个小小互市牙郎,也没什么办法啊。”
罗一摇头道:“不需要周牙郎为我兄弟二人出头。
只需邀请些与家父认识,或是一些铺子东家,见证我兄弟二人与伯父做个了断即可。
当然,不会让周牙郎白费功夫。
虽说现在手中的财帛不多,但待会到了铺子,会支取一贯钱作为酬劳。
能够邀请来的长辈,会请吃酒水,走时也会奉上百文的茶汤钱儿。”
“哪里用得着千钱,这可使不得。”周口口听了很是心动,可目前罗一兄弟二人的状况又不是很好,说了句相互矛盾的话。
罗一斩钉截铁道:“就这么说定了,白使唤人的事,我可做不出。”
“大郎君既然如此说,那某也就不推辞了。”周口口拍了拍胸口,“都是混行市的,不会让你吃亏。待会到了铺子做完交割,我便去找人,顺带也会把罗兴与罗旺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