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属于是徐夜的家事。
所以徐夜并没有惊动其他村民。
只是在村外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场地，然后挺尸三天以后，由自己和大牛把尸体带到了那。
在早已准备好的树枝和可燃木材的架子上，放上了尸体。
传统的大周还是采用土葬的方式，用棺木来装裱尸身的。
但是由于巨北关位于边界，紧邻蛮族。
所以风俗和南边以及京师的传统土葬方法就完全不同，反而是偏向于蛮子，采取的一直都是火葬的方法。
在一场漫天大火当中，一切都灰飞烟灭了。
在顾如雪的带领下，一行人带着孙福和顾言的骨灰去往了巨北关外不远处的顾家祖坟。
在这里，已经有一些充满感激之情的下人，正在把顾越母子下葬。
见到是徐夜和顾如雪前来的时候，也是全都吓得躲到了一旁。
顾家上下，谁人不知双方之间的仇怨。
徐夜甚至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孙福和顾言两人的尸体，对着其他的这母子俩，根本就一概不管。
若不是有他们这些知道感恩的下人，只怕是抛尸荒野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刻被徐夜撞见，他们都害怕被徐夜怪责。
把这母子俩安葬到顾家的祖坟，他们全都害怕顾如雪大发雷霆。
“你们继续你们的吧。”
不过他们显然是想多了。
顾如雪非但没有计较，还叫他们继续就好。
众人见状，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可还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乱动。
徐夜也不理他们，只是帮着雪儿拿着孙福的骨灰，径直朝着后方走去。
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了顾如雪生母的坟墓前。
“夫君，我想和你一起亲自埋葬他们，好吗？”
顾如雪抬起头，看向徐夜央求道。
她不想别人动手，自己的亲生父母，她觉得应该由自己和徐夜来。
“好。”
徐夜点点头，没有拒绝。
他叫大牛和其他人注意一下周围的安全，然后自己则亲自动起手来。
重启坟墓，里边的一切都和顾如雪当年陪母亲下葬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来吧。”
就在徐夜想要接过她手中捧着的骨灰时，顾如雪说道。
今天的她着一身素衣，看起来沧桑憔悴。
可是她依旧坚持自己亲自动手。
即便是十分艰难，即便是弄得满身泥土，可是她依旧没有放弃。
她艰难的把顾言的骨灰摆放在了自己母亲的身边，然后又跪下去，磕了三个头。
紧跟着便闭上了眼睛，可是眼泪却依旧从缝隙当中流淌而出。
初冬的寒风吹过，很快就把眼泪刮成了泪痕，刮的人皮肤生疼。
可是她依旧不为所动，就那么静静地跪着。
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看着徐夜，出声道：“夫君，埋土吧。”
从她的语气当中，徐夜能听出来她有多么的不舍。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一切还要继续，总要经历这样的过程的。
于是他狠下心，开始填埋。
雪儿的双目仿佛失去了色彩，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
眼神空洞，只是盯着徐夜的动作发呆。
跪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即便是泥土冰冷，可是她也不为所动。
直到徐夜填埋好了，才发现，她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他赶忙走过去，轻轻把她扶起来。
或许是徐夜的动作唤醒了她，这才让她的眼神重新有了光。
“夫君，我想多呆一会。”
她小声道。
担心徐夜不愿意，或者是自己耽误太多时间。
她甚至都不敢大声的提出这个请求。
徐夜却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好，你想待多久都行。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对于徐夜来说，即便是每天住在这里，他也是没有意见的。
只要是雪儿需要，他天天来这里，都没有问题。
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是真的想要过自己心里那一关，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雪儿现在需要的不是开导，也不是劝解，而是陪伴。
他说的再多，不如在这什么都不说。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墓碑之前。
徐夜环住雪儿，帮她抵挡着寒风，暖着她冰冷的小手。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一开始一旁的那些顾家下人还不敢乱动，后来见到大牛等人都散开了。
胆子也就大了不少。
后来发现顾如雪和徐夜两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墓碑，目不转睛。
似乎是根本就不关心他们在干什么，也就不再害怕了。
众人一阵忙活，也是在天黑之前把顾越母子葬入了顾家祖坟，立上了一块新的墓碑。
只不过众人都十分感慨。
偌大的顾家，巨北关的庞然大物。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家族，竟然就这么被灭了。
成了一捧黄土，消失在了这漫漫历史长河当中。
只不过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感伤，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返回巨北关。
否则的话太晚了，若是遇到土匪野兽之类的，可就得不偿失了。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天彻底黑了下来。
大牛等人安葬完了孙福之后，也全都回到了徐夜两人的身后，安静的等待着。
徐夜没说话，他们自然不敢乱动。
顾如雪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终于从悲伤当中清醒过来。
她扭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长出了一口气。
徐夜也调整了一下姿势，松开了环抱着她的胳膊。
“回去吧。”
顾如雪轻声道。
“好。”
徐夜应道。
两人心领神会，无需多言。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徐夜还是在雪儿的耳边，说出了一句令她无比感动的话。
“雪儿想来，明日我继续陪着你。叫他们不用跟来了，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顾如雪内心一暖。
原来徐夜什么都知道，原来他照顾到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关注到了自己身边所有的细节。
“好。”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顾如雪点点头，同样的回答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