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此时的心绪也是有些纷乱。
脑海中想着羊玲玲‘上品炉鼎’和‘六尾妖狐’的信息，想着她好像是迫切需要从原石中开出什么来助她修行，以及她隐晦的表达。
同时又不知为何忽的想起黄子轩那老怪物来，继而心念急转，想到了老怪物对天字区‘破烂石头’的评价……
陆离心中一动，又略一思忖，觉得可行，于是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去天字区看看。”
羊玲玲肩头微颤，却还是没有转身，说道：“天字区轻易不会让外人进去，你若是想帮我，就……”
“教不了。”陆离直接打断，态度一如既往地明确且坚定。
“为什么？”羊玲玲霍然转身，疑惑中带着些许的气恼，以及一种不服输的气势，像是在无声地质问‘以自己的天资悟性凭什么教不了’。
陆离想了想，言简意赅地说道：“天赋。”
羊玲玲面带愠怒，虽不言语，但明显是要一个更清楚的解释。
陆离只好耐着性子缓解二人之间的关系，说道：“有些事是不能改变的，就像我无法变成女人，就像你无法变成男人……”
羊玲玲俏脸一寒，冷冷地说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陆离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就像你虽为人身，却无法摒弃六尾妖狐的血脉，这些都可以笼统的算作天赋，是改变不了的。”
羊玲玲瞳孔剧震，随后死死地盯着陆离，心中悄然酝酿杀意，心弦早已停止波动，冷声追问道：“此事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起，你是从何得知！”
“观人望气，我三岁便会，这是天赋。”
陆离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说道：“但更多的我也只能是猜测，也许你是受阻于气息或血脉冲突而无法筑基，也许是功法不合，同样，也许只有在天字区中才能开出你想要的一切。”
听到陆离的解释，羊玲玲这才渐渐散去心中的杀意，却突然有些不敢相信陆离，说道：“依我看是你自己对天字区图谋已久！”
陆离坦言道：“我自己确实想去，如果能开出什么我也会很想要，但这些的前提都是你同意。”
羊玲玲双眸紧紧盯着陆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显然是想要从中看出某些端倪来。
但她看到的只有坦诚，与可有可无的随意。
“过些时日，我会派人去找你。”
说罢，羊玲玲转身就准备如月光一样跃进黑暗之中。
“我希望那个人是莫如海莫前辈。”
羊玲玲身形微微一顿，没有表示拒绝，羽衣轻飘，如水月光，跃出栏杆，融入远方的黑夜，消失不见。
汪……
小黑仰起头看向陆离，准备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陆离直接往它嘴里塞了一块上品灵石。
小黑眨了眨眼，觉得这样好像也行，于是甩甩尾巴，不再发表观点，低下头开始去想这一块灵石要舔出个什么形状才好。
……
……
翌日。
天蒙蒙亮，朝阳初升，黑夜尚未曾完全退去。
北方忽然有一艘巨大无比的飞舟带着无数道云丝与湍流，出现在昭华城的北方天际。
巨舟看似如云团一般在空中缓缓飘动，实则不过几息时间，便已掠过四十里长空，悬在昭华城的上空，遮住了朝阳，降下一道巨大的阴影。
巨舟其形如剑，如山般大小，压迫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飞舟侧板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似火海冲天又似万剑指天的殷红图案，端的是一个震人心魄。
巨舟缓缓向着地面降落，带来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剑舟……”陆离站在阁楼栏杆处仰头望天，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将近大半个昭华城，像是黑夜重新降临。
借着陆离手中微微闪烁红光的红玉令，才能偶尔看到陆离脸上的欣喜与怀中小黑的目瞪狗呆。
忽有数十道剑光亮起，落入昭华城中心地段。
而后剑舟一震，剑尖直指苍穹，破空飞到极高处去，昭华城这才重新迎来初升朝阳的拥抱。
……
……
今天是三月初，是乾阳宗每年招收弟子的日子。
如今剑舟破空而至，能不经考核就直入乾阳宗的红玉令也已在手中，陆离却是并没有急着前去报道，而是起身出门，转而来到了玉流英。
临进门前，陆离看着将一双大长腿搭在柜台上，上身则全部陷在藤椅里酣睡的黄子轩，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坐在门外台阶上，默默等着。
缩在陆离怀里的小黑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忽然看到街对面的墙角处，居然还残留着一个小雪人。
小黑当即挣脱怀抱，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然后奋力跃起，一头扎进雪人的怀里，很快就在小雪人的腹部拱出一个窝来，趴在里面看着街这边的陆离，没心没肺的傻傻笑着。
日光渐盛。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关于升仙大会的讨论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无论是修仙者，亦或者凡俗百姓，都开始向昭华城中心走去，满心的期待与好奇都毫不保留的洋溢在脸上。
有人注意到了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陆离，觉得他可能是个伤心的人，这般年纪才炼气四层，而且连去城中心看一眼都不敢的，又觉得他有些自卑和狭隘。
也有人注意到了钻在雪里的小黑，看出了它体内有灵力，嘴边更是放着一块被舔的奇形怪状的灵石，都觉得这一人一狗莫名的般配。
陆离没有理会那些人或怪异或鄙夷甚至嘲讽挑衅的目光与言语，只是静静坐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黑则有些怕了，应是想起了曾经被人追着要给它炖了的经历，叼起灵石穿过人群，重新趴在陆离身边，这才心安了不少。
过往行人看向他们的眼神更加怪异了，嘴角都带着嘲弄的笑。
而更多的人则是匆匆一瞥便不再多看，急匆匆的向城中心赶去，与身旁的友人谈论着这次谁家的天骄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乾阳宗的弟子，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筹备赌局。
汪、汪汪……
小黑放下嘴里的灵石，冲着过往行人叫了几声，意思是你们口中的天骄还要考核，我兄弟都是直接内定了的。
陆离一巴掌拍在它的头上，打得它身子一矮，却不敢反驳，仰起头傻傻地笑着。
陆离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还不到九点，又转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黄子轩，觉得他应该还要再睡一会。
于是陆离一把将小黑抓进怀里，从台阶上站起身，融入了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