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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2节
    伤员们根据伤情,分布的屋子不同,黎荞观察他们的脸色,伤情重的,自然是一脸痛苦,愁绪满面,个别人甚至还眼眶通红,正悄悄抹眼泪。

    他们不仅身子正在遭受折磨,心里也盛满了苦涩。

    像是一些断腿、断手、伤了眼睛亦或者是其他身体部位受伤的残疾者,他们伤好之后就得离开军营,虽然圣上会给抚恤金,但突然由四肢健全成了残疾,他们心中自然痛苦。

    黎荞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观察这些伤员的神色。

    都是大盛的好儿郎,结果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

    看完了这些伤员,他这才和常无常一起往伙房走去。

    “小黎大人,你觉得这些受伤的兄弟如何?”

    常无常个子比黎荞高了不少,黎荞垂着眸子,他不得不稍稍弯腰,一双铜铃大眼仔细打量黎荞的神色。

    “嗯?”这个问题有些奇怪,黎荞有些疑惑,下意识扭头去看常无常。

    于是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常无常那双堪比牛眼的大眼,还有古铜色脸庞上那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这份忐忑模样,他不由眨了眨眸子,干嘛?

    *

    作者有话要说:

    异能全是我的私设,宝子们看个乐呵,不要较真哦~

    第238章愿意安排出路黎荞观察地形

    “常大人,有事儿?”

    黎荞好奇的问道。

    迎着黎荞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常无常不由挠了挠后脑,脸上有点臊。

    他虽然脸皮厚,但也没厚到刚认识就塞给别人那么大一包袱的份上。

    而黎荞见他这副模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来:“常大人,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量力而行,能帮的一定帮。”

    他有点猜出来这位常大人想让他干嘛了。

    听闻黎荞这话,常无常又挠了挠后脑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凡这包袱轻一点儿,那他肯定痛快张口。

    不过,回想起病房号里那一张张痛苦的脸,他猛吸一口气,刚才黎荞只看了一会儿,但他却是已经看了几年,可他没有麻木,每次想起心里就难受。

    他咬了咬牙,而后道:“小黎大人,我老常也不和你来虚的,我听闻你之所以创建皇家物流,是为了给从禁军退下来的兄弟一口饭吃。”

    “刚才你也见到病号房里的伤员了,各个都是好汉,可惜运气不好,没能胳膊腿儿齐全的从战场上下来,他们伤好之后就得解甲归田,但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干不了农活,回家之后只能是家人的累赘,一辈子都毁了。”

    “所以我就琢磨着,他们有资格进皇家物流吗?”

    说到此处,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那张被晒成古铜色的脸:“小黎大人,老常我脸皮厚,对不住你,一见面就给你这么一个难题。”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上千号伤员,仅凭你一人之力不可能全都安置妥当,所以老常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就是不忍心看他们大好男儿天天瘫床上掉泪花,唉!”

    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知道底层小兵的苦。

    他家里的奴仆,大部分都是这几十年中追随他的伤残老兵,可惜他能力有限,家里田产不多,铺子也少,能安排的职位实在是有限。

    但人家小黎大人不同。

    且不说大名鼎鼎的皇家物流,只说小黎大人的铺子,那叫一个红红火火啊。

    不只开在盛京,还有原河省和彭县!

    从前黎家铺子只招收黎家自己的伙计,但后来黎家铺子面向全盛京招人。

    招的还都是家境不好的人,家境好的,黎家铺子不要。

    当然,小黎大人开铺子是做生意的,他再不懂做生意也知道铺子里的伙计讲究一个模样好、机灵。

    让那些身有残疾的兄弟去铺子里招呼客人,很有可能会影响黎家铺子的生意。

    因此,他也没指望这些受伤的兄弟能进黎家那些赫赫有名的铺子。

    但黎大人开了善堂,而且还办了学馆、医学馆,这些地方,哪怕只安排一个烧火、扫地的活计,那就能解决几个兄弟的就业问题。

    因此,在得知是黎荞奉命来边城犒赏众将士之后,他心中不由拨打起了小算盘。

    上千个病号呢,小黎大人就算是有心,也不可能全部安置妥当。

    他的想法很简单,能安置一个是一个,靠自己挣工钱,总比归家之后受委屈、遭冷眼强。

    大盛的士兵,几乎都是来自于农人家庭。

    兵役兵役,大盛的百姓有服兵役的义务,家中有钱的人家可以拿银子抵这项义务,不让自家的孩子去兵营里受苦。

    但普通人家哪有银子去抵消这项义务?

    因此,大盛的士兵,甭管是地方驻军还是禁军,士兵们基本上都是来自于乡下。

    一旦进入地方驻军,若是没有犯错,那服役时间最起码是十年起步。

    若是能进入禁军,圣上承诺的是让他们安安稳稳待到四十岁。

    禁军士兵还好一些,每个月的饷银是一两银子,但是普通的地方驻军,根据地区的贫富不同,每个月只有一、二、三百文的饷银。

    禁军士兵一个月一两,一年下来有十二两饷银,军营里面包吃包住,若是个人没什么花销,那这十二两银子差不多可以全部攒下来。

    若是在禁军中待上二十年,那着实能攒一大笔银子。

    至于地方驻军,若是每个月一百文,那么一年下来才一千二百文。

    若是有三百文,那么一年下来有三千六百文。

    但甭管是一千二百文还是三千六百文,这些银钱绝对不算多。就算是攒上十年八年,其实也没多少。

    可是!

    甭管是禁军还是地方驻军的士兵,他们的饷银,很多人都送回了家中。

    这些小兵刚长大成人还没来得及孝顺双亲便进了军营,为了孝顺爹娘,帮家里减轻负担,相当一部分士兵将自己的饷银送回了家中。

    除了一些心中有成算的士兵能攒下银子,很多士兵都是荷包空空。

    病号房里的伤员亦是,大部分伤员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圣上发的恤银。

    但圣上给伤员发的恤银,没办法和死亡士兵的恤银相比,死亡的士兵,家属可得一百五十两银子,但还活着的伤员,根据伤残等级,所得的恤银基本上在十两到五十两之间。

    没办法,圣上和朝廷都没钱。

    而且,随着西闪省的开战,伤员和死亡的兵将大幅度增长,恤银的数字很有可能会下降。

    这几年圣上和太上皇的进项多了不少,荷包鼓鼓之下,一开始给恤银给的很大方。

    但现在和胡人的战事看不到尽头,打仗打的不仅是人命,还有银子,所以,他觉得今后甭管是伤员还是死亡士兵的恤银都会下降。

    就算是不下降,伤员的十两——五十两之间的恤银,这点银子能花多久?

    病号房里的那些兵,年纪大的有四十多岁,年纪小的才十七八岁。

    这里面很多人干不了重活,也没有娶亲,回家之后娶亲生子养老处处都得花银子。

    若是性子强硬的,攥着恤银,那日子也不会太差。

    但若是碰见愚孝的、性子软的兵,那真是能把他给气死。

    亲爹亲娘不在意自己儿子是否身有残疾,但哥嫂弟妹呢?大一家子住一起,总有磕绊的时候,性子软的、愚孝的身上带着残疾的兵往往是被欺负的对象。

    若是再碰见偏心的爹娘将恤银抢了过去,那日子就更遭了。

    他身在行伍几十年,看了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所以,他不得不厚着脸皮向黎荞张口。

    其实他原本想着,和黎荞混熟之后,多讲一些从前的伤员归家之后碰见的糟心事,等勾起黎荞的同情心,再和黎荞说这事儿。

    可他这人藏不住事儿,刚才看黎荞站在病房门口神色有些哀伤,他便忍不住现在就开口了。

    刚认识就给人家出这么大一难题,是他不够厚道,因此瞧着黎荞清秀脸庞上的惊讶,他又忙道:“小黎大人,我真的是随口一说,你量力而行。”

    “我知道。”

    黎荞心中了然,果然是要他帮这些伤残士兵寻个出路。

    看来这常无常真和盛鸿说的差不多,哪怕对待普通小兵,也如亲兄弟一般。

    他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道:“常大人,这些伤员都是大盛的勇士,我很感激他们的英勇,要不是有他们,那何来边城此时的安定?”

    “您这个要求,回京之后我会禀明圣上,若圣上没有额外的安排,那我尽力安置几个人手。”

    见常无常一双铜铃大眼因为惊喜而睁的更大,嘴巴也大张,他忙又道:“常大人,我个人能力有限,安置不了太多人,您也不要抱太大期望。”

    “我懂!”

    常无常万万没想到黎荞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他喜不自胜,大手伸出一把攥住了黎荞的肩膀:“小黎大人,黎老弟!你哪怕只安置一人,老常我也感激不尽,永远都记着你这份情!”

    “常大人视普通士兵为兄弟,您费心为他们谋划退路,这份仁心实在是令人钦佩。”

    “您放心,若我真的能安排他们的去向,肯定不能只安置一人。但您不必记着我这份情,这些伤员是为保护大盛和百姓而受伤,我身为大盛的官员,有责任给他们谋一条出路。”

    黎荞仿佛没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疼痛,笑眯眯的道。

    “爽快,这话我爱听!”

    黎荞此话可算是说到常无常心坎上了,他不由抬手拍了拍黎荞的肩膀:“黎老弟,大盛有你这样的官儿,老常我是真高兴。”

    “走走走,咱们去伙房,中午咱们好好喝一杯。”

    “好。正好听您讲一讲那些伤员归家之后可能会碰见什么事儿。”

    黎荞点头。

    这属于他的知识盲区,甭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了解不多。

    常无常一口答应了下来,引着他往伙房走。

    伙房是由民居改建而成,常无常将十多个院子给打通了,连成一排,没办法,十二万将士要吃饭,伙房若是少了,那肯定耽误士兵吃饭。

    伙房扩了,火头营也扩了,由原本的不足百人扩到现在的八百人,这八百人原本是轮班做饭,但今日是大日子,所以八百个伙头兵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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