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会是谁?
为什么血海会拼凑出海棠的名字?
红衣妇人、梨花、海棠这三个人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都是不认识的人。
秦南乔思来想去的,也是完全找不到头绪。
沉默片刻。
她问。
“梨花是怎么死的?”
“官方说是突染恶寒,具体情况,没人知道。”
柳总管这个说法,明显是在告诉我,长乐坊主死得蹊跷。
秦南乔挑高了眉,直勾勾瞅着柳总管。
柳总管心虚地赔着笑脸。
“带我去长乐坊。”
“啊?这、这…不合适啊,小祖宗……”
虚伪。
故意那么说,不就是想引我去?
“去不去?”
“……”
秦南乔抬脚就走。
柳总管着急忙慌地跟上。
“哎,小祖宗哟,长乐坊是花楼,你这、这…少爷知道了,老奴这两条腿可就保不住了啊……”
秦南乔收脚,侧目,淡淡盯着他。
她就那么看着,没有说话,淡漠平静得让人心悸。
柳总管只觉得脊背生起一股寒气……
冷汗从柳总管额上滴落。
眼前的小丫头喜怒无常。
老爷和夫人却是一门心思地要留下她,少爷也叮嘱要时刻跟着…这要真惹恼了她,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柳总管勉强的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意。
“小祖宗啊,老奴可以带你去,但是少爷那你可一定要给老奴说上两句好话啊…”
“行!”
秦南乔回得十分干脆。
——
长乐坊,在独宗城西北角。
长乐坊占地极广,在独尊城乃至整个大唐天下,都算是数一数二的销金窟,是最上等的教坊司。
路上,柳总管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灌入秦南乔的脑子里。
坊内的神女大多是罪臣家眷,是有才学能诗文的校书。
这些神女的客人非富即贵,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说不准其中还有皇室成员,最好是不要招惹。
另有一些是能歌善舞的清妓。
她们的存在,是为了应付那些银子傍身、有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或只有虚名没有权势的落魄显贵。
坊内还经营着小赌坊、和面向普通客人的勾栏院。
因此,这里人流量极大,也十分混乱,纠纷和冲突几乎每日都有。
秦南乔听着,直觉能担当得起坊主之职管理长乐坊的人,必定不简单。
因此,当海棠出现的时候,秦南乔禁不住起了疑心。
就见对面倚着栏杆的女人,满头珠翠衣着华丽,脸上的胭脂水粉,厚得让她看起来像个红嘴巴的妖怪。
就凭她,能管理这长乐坊?
她这坊主之位,是不是靠出卖梨花坐上去的?
海棠也瞧见了秦南乔,红唇一扬,炫耀地打开手里的鎏金折扇,掩着脸笑。
“姑娘,别小瞧了!”
柳总管想着秦南乔的性子,小心凑前,低声提醒:“能让婢女坐上坊主的位置,她是有手段的。”
秦南乔却已经对着海棠抬起了手:“坊主!不知有没有荣幸,请坊主过来一坐?”
柳总管差点没憋过气去。
这小祖宗真是不让人省心……
那边,海棠高高举扇,铿锵回话:“贵客稍候,海棠这就过来了呦。”
安静了一会。
柳总管又给秦南乔跪下了。
“小祖宗啊你可一定得慎之又慎……”
秦南乔:“柳总管,我就问一句,秦家经不经得起我闯祸?”
柳总管:“……”
这丫头是根本不知道秦家在这片土地上的分量,有多重。
要不就随了她吧,我不是也想知道梨花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柳总管站起来,弹了弹衣摆,挺直腰背,一府总管的气势油然而生。
“姑娘只管小心不要吃眼前亏就成!”
话落,又意味深长地给秦南乔鞠了一躬:“老奴去给少爷回个话。”
说完,也不等秦南乔回答就出去了。
刚出门,就碰上了腰肢扭的胸一颤一颤的海棠。
海棠‘呦’了一声,手中折扇轻轻戳了一下柳总管,笑得满脸牙齿。
“柳爷的有十来天没来了嚒,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又是要去找哪个相好的啊?”
柳总管没理她,抬脚就走。
海棠冷嗤一声:“装什么清高!”
柳总管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如刀子,“你说什么?”
秦南乔忍不住挑了下眉。
没想到,一直唯唯诺诺的柳总管瞪起一双小眼时,还颇有点择人而噬的野兽般的凶狠
但,海棠显然一点也不怕,“老娘说你装清高,你耳聋了吗?”
“你再说一遍试试?”柳总管咬牙切齿。
“哟呵,给你点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爷了?”海棠嘲讽道,“别忘了,你不过是一个给人端茶递水的奴才而已!”
柳总管:“……”这是事实,实在没话可辩。
“哈哈!”
海棠成功让柳总管吃了瘪,大声笑了起来。
终于出人头地了,终于可以欺负这些比她低贱、比她没用的人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秦南乔,慢悠悠开了口。
“坊主这是银子赚够了么?”
海棠笑声一顿,腰身一扭,冷眼扫过去:“你是谁?”
秦南乔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带点恶意又有些狡黠的笑容:“坊主刚才不是叫我贵客么?怎么转眼就忘记了呢?”
海棠眉头一拧,上下打量着她:“女儿家家的逛花楼?这是哪家教出来的姑娘……”
秦南乔但笑不语。
海棠被她沉着镇静处变不惊的气场所摄,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转念又想到她是柳总管带来的人,肯定是跟秦家关系匪浅,态度顿时缓和了许多。
“行了,有事进屋说。”
吊俏眼斜了一下,扇子一展,鼻孔朝天,扭着屁股进了屋。
秦南乔冷冷扯了下嘴角。
海棠的表现,说明她的坊主位置,坐得并不顺畅!
这是被压制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发泄淫威的对象。
尽管还是因为身份限制,不能太过肆意,但,终是显示了自己今非昔比的地位和权势。
秦湛在这里的威势堪比民间王,柳总管是秦湛的总管。
正常情况,海棠对柳总管应该是毕恭毕敬的。
但现在,她却如此跋扈的对待柳总管。
可见,柳总管是海棠就算得罪,也不会被穿小鞋的人。
他们俩关系必不寻常!
不过,秦南乔并不准备戳破这层纱。
不是什么非得弄清楚的东西时,她愿意给人留一线。
柳总管开的是长乐坊的雅间,是最彰显身份的一个房间,装饰奢华而大气,随便一个摆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茶案前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
海棠端着架子在主位坐下,扇子轻摇,姿势十分高傲。
秦南乔并不在意,直奔主题:“我今日找你,是受了亡者所托,来为她化解生前执念的。”
“亡者?”海棠挑眉看她,“这世界上,居然还真有人相信鬼神之说啊。”
她的口吻轻蔑又讥讽,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
秦南乔也没计较:“亡者执念不解,与执念相关的人,都会遭到报应!”
海棠不屑地嗤笑,扇子往桌面上重重一拍:“小丫头,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狂妄。”
“坊主既然不信,那我也无言相告,坊主请便。”
海棠冷冷哼笑,起身就走。
秦南乔也不挽留,慢悠悠地执杯品茶。
走到门口的海棠,却忽然顿住脚步。
她回过头来,眼角余光瞥着秦南乔。
“亡者…是谁?”
秦南乔无声说了个名字。
“梨花!”
海棠的神色立刻就不对劲了。
秦南乔眼神也变了。
因为屋里出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