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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3 番外1
    炎热的夏季,校园的大树上偶有蝉鸣声传来,连续不断,但不算太扰人。

    高三7班教室里,黑板上挂着的倒计时日期停留在6月4号。

    距离高考还有3天。

    这是十中高三年级准毕业生的最后一堂课。预备铃响过,教室里的同学们仍然闹着,或是互相在校服上签名字,或是三两围在一起拍照留念。

    在平常,他们只要拿出电子设备就会被大哥没收,今天也无所谓了。

    初澄拎着一堆纸质的手提袋走进教室,差点被满地乱窜的学生们撞到。

    跟在他身后的喻司亭同样提满东西,皱着眉头喊一声:“干什么呢?还有一节课,都给我回去坐着。”

    学生们在冷冽的声音里迅速跑回各自的座位,教室内安静下来。

    课表上的最后一堂课是自习,但毫无疑问它即将会成为班会。前排讲桌上摆着高高的两摞毕业证,等待被发放。

    主副班放下刚刚拎进来的礼物袋,里面有代表好运的红色旺仔牛奶糖、考试用的黑色中性和涂卡笔、校园主题的盲盒、还有写着金榜题名的纸杯蛋糕……

    这些都是初澄熬夜准备好的,算是一点考前心意。

    喻老师做了个简单的开场白,然后开始和副班一起分发毕业证和礼物。他们按顺序喊着每个同学的名字上前领取,同时还会送出一句祝福。十足的仪式感,就像是大学毕业时的拨穗典礼。

    “徐婉婉。”初澄把毕业证递给上前来的女同学,真诚而温柔地祝愿一声“高考加油”。

    喻司亭发给应鹤,嘴里却是玩笑着道了一句“万年老二”。

    在毕业前的几次模拟考试中,他的排名连续被鹿言压制,好不容易追平一回,还因为语文分数低而排在下位。

    “他也是。”应鹤顺势看向初澄,毫不客气地反呛。因为在本学期,7班语文一科的最好排名就是第二。

    “哎?”无辜躺枪的初澄又气又笑,“冤有头债有主,乱cue语文干什么?嘲讽你的人是我吗?”

    应鹤不买账地挑了挑眉尾。

    就cue,谁让你的搭档嘴欠,你们俩本来也是一伙的。

    师生斗嘴间,徐婉婉已经第一个打开了礼物袋,很多还没拿到的学生都好奇地凑上去围观。

    “这个盲盒拆出来好可爱啊。”徐婉婉把玩着手里的惊喜小玩具。

    初澄不再和应鹤计较,抬头微笑道:“你们大哥端箱买的,里面必然有隐藏款,那个可好看了。至于在哪个袋子里我就不知道了。”

    “确定没有黑幕?”学生们看向鹿言,嬉笑着提问。

    “没有没有。”初澄当即举手保证,继续道,“他的那个我都帮他拆过了。”

    他边说着,边继续把毕业证书发给韩芮,致以祝福:“我的小课代表毕业快乐,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韩芮接过:“谢谢初老师。”

    喻司亭也把礼物袋递给孟鑫,对待这个三年来的得力助手,继续坚持着与初老师截然不同的毒舌风格:“听说你小子想学医,以后可不要让我生病了也不敢去医院。”

    “嗯……”孟鑫满目真诚地想了片刻,“那我,祝您健康吧~”

    教室里的学生们都被逗得笑起来。

    “季雅楠。”

    “吴雨晴。”

    “李晟。”

    每个学生的名字都被念到,两位老师一一为他们送上毕业礼和考试祝福。很快,讲台上只剩下最后两袋礼物和两本毕业证。

    初澄把东西发给鹿言。对于好大儿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人相视一笑,便已经心意相通。

    喻司亭把礼物递向穆一洋。

    对方拿出其中的盲盒摇了摇,一脸神秘道:“嗯~有故事。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是那个一百二十分之一的幸运儿。”

    话音落下,后面立即有人纠正:“朋友,抽中隐藏的概率是一百四十四分之一。”

    穆一洋一皱眉,露出又懵又憨的样子:“嗯?我算错了?”

    喻司亭轻叹一声:“我们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今天我不为难你,以后你也尽量不要说我教过你,能做到吗?”

    “Okok!”捣蛋包心领神会地做了个理解的手势,“以后出了校门,我的数学就是体育老师教的。”

    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也许是大家还没有意识到离别的隐痛,又或者是他们不想用不舍的眼泪来结束在校的最后一天。这场班会开得和往常一样轻松。

    只是在放学铃响起后,很多人都磨蹭着不想走,自发地留下一起布置考场。拖地扫地、挪走架子和有字的书桌、贴座位号、调钟、写板书……

    直到确认每一件事都做好,他们才渐渐散去。

    离开教室时,初澄给这里最后的模样拍了照。

    下个新学期,他已经决定和喻老师一起重新下高一了,再次回到毕业班教学楼该是三年以后的事情。

    坐回车里,初澄叹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又依依不舍。

    “初老师看起来好像很累,又感慨颇多。”喻司亭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出教学楼后的停车位。

    作为一只首次送走毕业生的“嫩鸟”,初澄觉得此刻无论做出什么样的矫情回答,都注定要被嘲笑,只能压抑着心头翻涌的複杂情绪。

    “每次离别都是开始,你还有崭新的使命。”喻司亭看他暗自隐忍的要强模样,轻声笑笑,补充安慰:“这也是我亲手从高一带上来的第一批学生。”

    “行啦~”坐在后排的鹿言感受到车厢内的低郁气氛,对着“老父亲们”开口,“您二位还有我呢,别搞得像被抛弃的孤寡老人一样。

    初澄又轻轻地叹一声,还没来得及张嘴,后面的好大儿便炸毛了。

    “什么话!”

    “我没说话。”

    “你已经做出一副聊胜于无的样子了,我在你心里不值千军万马。”

    “哈哈哈哈。”

    玩笑的你来我往中,车子开上了城市主干路。

    在这样特殊的一天,三人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归途中买了些礼物,顺路到周瑾和沉楠楠家里去探望了一番。

    在最后的一个学期里,沉老师挺着孕肚坚守前线,一直坚持到夏季才休假。

    原本喻老师觉得自己到女同事家里去不太好,但有初澄和周瑾的关系在,上门拜访就理所当然了。

    周师兄和沉老师的儿子是在五一当天出生的,所以宝宝的小名就叫五一。

    “劳动节出生的小男孩儿,你好呀。嘟嘟嘟~”初澄站在婴儿床边,隔着小被子轻轻地摸了摸孩子胖乎乎的小腿。

    这样近距离地看一个小生命,让他的心都软化成了一滩,动作和声音不自觉地轻柔到了极致。

    一旁的喻司亭诧异地朝他瞥来目光。

    “是不是无论多高多大的人,看到小宝宝都会在夹子音上无师自通。”沉楠楠笑得灿烂,顺便揭露自己的老公,“他也是每天捏着嗓子,不厌其烦地和儿子用婴语交流。你们可是高中老师!”

    “哈哈。”初澄也笑,“就是很可爱嘛。”

    “他是不是困了?”喻司亭注意到宝宝眯着眼睛,不住地吐着舌头。

    鹿言在旁轻轻吐槽:“能不困吗?身边围着语数英化四科老师。我抗压能力这么强的人,跟着两个都受不了。”

    周瑾弯着嘴角:“他还看不清东西呢。不过是该让他睡觉了,不然就要作人了。”

    “那我们出去吧,别打扰到小五一。”初澄轻手轻脚地退开两步。

    鹿言仍然伏在婴儿床边,凑近宝宝耳侧低语:“你还有6540天就要高考啦~怎么睡得着呢?”

    “你是魔鬼吧?快走。”初澄忍不住笑,拎着好大儿的衣服把他带出了房间。

    几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又聊了会儿。沉楠楠说起,今天是学校的最后一天课,她本想去看看学生,但自己的身体还没有恢複好,一月龄的宝宝又太难照顾,她和周瑾都脱不开身。

    初澄和喻司亭都表示理解。

    闲聊片刻后三人起身告辞。

    刚离开周瑾家,喻司亭接到一通喻家大姐打来的电话。出差在外的喻襄嘱咐弟弟,在高考前的两天一定要看好鹿言的玻璃胃。

    “放心吧。”看着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外甥,喻司亭沉声应答。

    “大考完记得早点回家,爸想让初澄来家里吃饭,还要约亲家见面。这应该算是定亲宴了吧。”电话另一端的人又开啓了一个新的话题,“从老头子最近的账面资金流动来看,给儿子准备的聘礼可不少。”

    喻司亭满不在意:“他那是还在和金董较劲呢,我都说不用他操心了。”

    喻襄一笑:“你就随他吧,反正最后也是到你们俩的手里。”

    “行吧。不过初老爷子和金教授出去旅行了,等他们回来我再让初澄约时间。”喻司亭略敷衍地应下,换了种更认真的语气继续说,“所以,你们最近就别再来打扰了,我和初老师打算度个蜜月。”

    大姐觉得有些突然,好奇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度蜜月?国内还是国外?”

    喻司亭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看一眼旁边还在欣赏小宝宝照片的初澄,动了动嘴唇:“家里卧室。”

    “啊?”

    电话里的喻襄和副驾驶位置上的初澄皆是茫然一愣。

    八月中旬,十中高一年级的教学楼。

    初澄动了动已经站麻的双腿,伏在某间教室外的窗口,边静音刷着手机,边啃另一只手里冰冰凉的西瓜。

    从他身后几米远的门板内,源源不断传来喻老师训学生的威严声音。

    初澄叹了口气,扔下一段西瓜皮,重新拿了一块继续吃起来。

    又十分钟过去,初澄实在站不住,揣起手机,转身去扒门缝。喻司亭依然在班里发火,下面那群穿着迷彩军训服的高一新生们都被训得老老实实,直挺挺地静坐着。

    吱呀——

    教室门板被他倚靠得发出声响,吸引了喻司亭的注意,同时也有不少学生循着声音看过来。

    初澄连忙蹲下躲藏。几秒钟后,伴着沉稳的脚步声,喻司亭修长的身影站到了他的身后,居高临下审视着。

    还生气呐?

    初澄仰起头,无声地对了对口型,清澈的笑意从眉眼间溢出来。

    还不是被你惯的?

    喻司亭的表情严肃,正打算开口和他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旁边的两个窗台上摆满了切好装盒的冰镇西瓜。

    “买了水果给你消消火。”初澄笑言。

    “这么多,气不死我打算撑死我?”喻司亭瞥着那些加在一起足足有几十斤分量的西瓜,压低音量,“要么你自己吃完,要么怎么拎上来的怎么拎回去。”

    “别啊。”初澄下意识伸手抓住大哥的袖口,对上他的眼神又松开,接一句,“实在吃不下去了。”

    喻司亭不松口,转身又要进教室继续教育,忽然听到身后人打了西瓜味的饱嗝。

    沉默两秒钟后,喻司亭终于被他强行消了气,眉头略舒,无可奈何道:“等我走了再拿进去给他们。”

    初澄伸出手指比在额头边,做了个收到的姿势,然后偷偷给他一记飞吻。

    午休结束,养足精神的学生们在操场上重新列队,继续由教官带着练习方队和军姿。

    初澄在办公室给喻老师留了一块最甜的西瓜芯。两人吃完后,面对面趴桌午睡了会儿,才一起出去视察班级的军训情况。

    午后的校园,阳光刺眼,地面的砖板被晒得滚烫。两人从教学楼侧的阴凉小径绕路过去,路过两旁的告示板。

    玻璃公告栏内的红榜上,上一届的高三毕业班战绩斐然,其中7班同学的名字惹人注目。

    鹿言 清华大学

    徐婉婉清华大学

    应鹤北京大学

    孟鑫北大医学院

    李晟複旦大学

    穆一洋 哈尔滨工业大学

    韩芮北京师范大学

    虽然那一个个名字和后面的院校早已烂熟于心,但初澄每次路过时依然会看上两眼。透过那一张薄薄的红纸,似乎总能看到无数张灿烂的笑脸。

    “啧,大哥还是甩手掌柜,初老师可没有以前敬业了。”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告示板后面的树旁传来。

    初澄一怔,接着就看到榜上有名的李晟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毕业生率先开口:“他们让我来看看您二位大中午的在哪里躲清闲,刚走到大榜这里就偶遇了。”

    “他们?”初澄抓住了字眼。

    “嗯。”李晟朝着另一方向扬扬下巴。

    绕过建筑物的遮挡,宽阔的操场上赫然是一整排熟悉的身影。这些学生们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回校来,坐在看台上吃着冰淇淋,一个个都气势十足。

    喻司亭也有些惊喜,走近过去看着学生们:“你们这一大群大张旗鼓的,像野餐一样,谁放你们进来的?”

    孟鑫摊摊手:“十中之光回学校看老师,门卫会拦着?”

    “就是,考得不好的都没脸来。”李晟把两位老师带到大家面前,笑嘻嘻地彙报道,“刚才初老师在红榜前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我们。”

    “肯定想啊。”初澄被拉到同学们中间坐下,热烈地交谈起来。

    “大哥呢?”孟鑫一向喜欢争喻司亭的宠,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不在,是不是感觉缺少了一条臂膀?”

    喻司亭只哼了一声,笑而不语。

    孟鑫嘟囔着:“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要闹啦。”

    “看到方阵第四排那个高个儿的小妹妹了吗?初中部数学竞赛队直升,而且是今年的亭州中考状元。”初澄单手搭着孟鑫的肩膀,调转他目视的方向,语气悠悠道,“那是大哥未来的新课代表。”

    “啊?那么优秀。”孟鑫一副故作失落的表情,“难怪大哥对我爱搭不理了。”

    初澄眨眼一笑:“当然有补救方法。等会儿,你就过去和她说说给大哥干活的血泪史,说明一下做数学课代表的危险性和艰苦性,咳——但是做语文课代表不会。”

    孟鑫终于回过味儿来:“初老师,你的算盘珠子都弹到我脸上了!”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近况。初澄和喻司亭都听得认真。

    最后还是不拘小节的江之博开口问:“我们组团过来探亲,大哥不会不请我们吃饭吧?”

    一旁的白小龙也跟着起哄附和。两人同时参加体育单招,一个进入北京体育大学,一个被首都体育学院录取,兄弟俩日后依然同城。

    初澄接茬道:“放心,他不请我请。不过要等太阳下山,这边的军训结束以后。”

    “那你还不歇着去?”白小龙拍拍自己的胸脯,“凭着这顿饭,我也得睁大眼睛帮忙盯住了这群小崽子。”

    他说着,便从台阶上蹦起来,早有准备地从兜里摸出一副扑克牌,鑽进新生队伍。因为教官的两只眼睛盯不过来,他专门逮着站军姿偷懒的学生们,在他们身上夹卡片。

    面对这种撕伞行为,初澄只能选择安慰被折磨的新崽子们,坚持一下,哥哥们的大学也快要报到军训了,他们不剩几天快活日子。

    初澄走向看台的边缘。应鹤正独身坐在这里。

    他还是那副高冷范,寡言少语平等地瞧不上所有人,和在校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头发打理得更精心些。一头干淨利落的美式前刺,又帅又酷。

    “你不是和鹿言报名了同一家驾校吗?怎么没一起去练车?”初澄主动搭话。

    “悟性不同。”应鹤简短地答了几个字,顺手塞给初澄一根冰淇淋。

    初澄接过,笑着继续道:“你俩还较劲呢?”

    应鹤不答,安静几秒钟后他看向军训队列,转换话题问:“这一批有没有比较皮的学生,需不需要我帮忙修理一下?”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初澄扬唇,没有破坏学生的发型,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应鹤切了一声。

    但在初澄转身去一边休息时,应鹤还是在背后指了指他的背影,声音低沉地警告学弟们:“好好对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群毕业生们围在一起聊天,不免会谈及一些八卦。

    “这几个人还那么闹腾,不过穆一洋今天没跟着一起过来凑热闹,真是稀罕。”

    “他啊,又搞对象了,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哪个班的?你怎么知道?”

    “3中的,也是哈工大,洋子和那个女生在同一个迎新群里。前几天他在我升学宴上喝得烂醉,又是自己抖出来的。”

    初澄在不远处看着一边是老生,一边是新生,心中百感交集。

    他侧过头感叹道:“这群毕业生看起来真的比新崽子们成熟不少。”

    喻司亭说:“他们来我班上的时候也就是这样的年纪,一晃都长大了。”

    “我猜他们现在心里一定很爽。成年了,也毕业了,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们俩面前谈论这些以前不敢提的事。”

    初澄听着那些不大真切的谈话声,继续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人一直17岁,但是总有人17岁。”

    天空晴朗,日光繁盛。

    初澄被晒得眯了眯眼,披着件学生的校服外套缩成一团,专门蹲在大哥颀长的影子里,撕开快化掉的冰淇淋送到嘴边。

    明明孩子都长大了,他却好像没有分毫变化。

    喻司亭看着他扒包装纸的认真神情,忍不住道:“谁说没有啊,你不就一直17岁吗?”

    “啊?”初澄没听清,叼着沾到奶油的冰淇淋塑料壳抬起头。

    喻司亭笑,趁着没人注意,伸手rua一把他柔软蓬松的发丝。

    “夸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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