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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第49章

    鹿言仰頭喊了兩聲, 回頭瞧見初老師仍然站在原地,伸手拉他進門:“春節期間雖然找不到家政,但我那個愛幹淨的舅舅能親自擦地, 你不需要換鞋。”

    “等會兒, 你先別喊。”初澄的大腦宕機兩秒鐘, 終于回過神來,抓住對方的胳膊, 與之确認,“這套房子也是喻老師的?”

    “是啊。”鹿言點頭,“剛才帶你看房的售樓處工作人員沒有介紹南苑的售賣特色嗎?”

    見初澄茫然,鹿言親自講解了一通。

    原來繁天景苑開發商在建平層時采用的是特殊加固結構, 每一層都有預留設計, 也在亭州樓管局報過備。房主只要和物業打好招呼, 就被允許加設內樓梯。

    所以,南苑的很多業主都是雙層,甚至三層一起買下。

    “這樣住起來比獨棟和躍層都要方便舒服。”鹿言說着, 指向對面一棟燈火通明的建築,“你看那邊,凡是上下窗簾花色一樣的就都是一家。”

    難怪小林見這邊的業主, 态度截然不同。

    明亮的落地窗上映出一道高挑豐健的身影,從樓梯處緩緩走下來。

    初澄轉身, 面向那張英俊臉孔喊了聲:“喻老師。”

    對方似乎正在上面收拾衛生,穿着舒适的針織衫和長褲,腳踩拖鞋, 手裏還拿着一塊抹布。

    難得見他有如此慵懶的居家風格, 初澄多瞧了兩眼,然後開口問道:“你也提前回來了, 在電話裏怎麽沒和我說?”

    “剛到,還在打掃,沒來得及。”喻司亭放下抹布,用幹淨的毛巾擦擦手,“進來坐。”

    初澄走進客廳。

    大平層的視野廣闊,房間布局四通八達,坐在正中剛好利于欣賞全屋的輕法式裝潢風格。

    大氣幹淨,不顯厚重。

    房屋主體化繁為簡,細節處的線條紋路卻優雅精致,是看一眼就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高級設計。

    剛才鹿言說,家政還在休假。可面前這套房子,還有剛才的庭院,完全不像經過半個多假期沒人住的樣子。

    初澄有些詫異:“這麽大的屋子,都是你自己收拾的?”

    “所以說忙着,沒來得及。”喻司亭倒了杯水遞過來,“你來這邊是找房子的?”

    亮晶晶的玻璃杯拿在手裏很有質感,初澄把玩了兩下,點頭道:“學區內到處都沒有合适的,還是鹿言幫我物色了一套。大小、位置和環境都很好。”

    喻司亭問:“那租下了?”

    “沒有,房東定的租金有點溢價,而且不同意按季付租,寧願空在那裏。所以,我想再考慮考慮。”初澄的語氣略帶遺憾,又補充,“但實在找不到的話,就得租下來應急了。”

    喻司亭變換姿勢靠坐在沙發上,十指相扣,自然地說道:“那又何必呢,你已經看到我這裏也有一套空房了。比起勉強租別人的,你還不如住在這兒。”

    初澄忽的一頓。

    他被鹿言剛才那一出玩笑搞得有點混亂,進來聊了兩句,完全都已經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幹什麽了。

    喻司亭繼續說:“我其實不太喜歡底層的房子,之前買它是因為只有一樓才帶獨立地庫,停多輛車比較方便。雖然現在上下打通了,但也只是多了道樓梯,還屬于獨立的兩套房,下面不住人也是浪費。”

    初澄忽然想起早些時候小林的話,略挑眉梢:“我可聽說,住在這裏的業主都寧願讓空房子落灰,也不喜歡做麻煩的事。”

    “你能有多麻煩?”喻司亭想也不想便反問。

    初澄揚了揚唇:“特別麻煩。”

    不記得是在哪裏看過的段子,裏面提到快速掀翻友誼小船的四個方法。

    租朋友的房

    撞朋友的車

    借朋友的錢

    還有搶朋友的心上人

    喻司亭看到他的表情,不解道:“既然你已經來這個園區看了,說明這裏的房子沒問題,對你也是有吸引力的。那為什麽這套不考慮呢?因為房主是我?”

    初澄忙擺手:“當然不是。我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不……”

    “初老師。”喻司亭面無表情地打斷他張口就來的話,“推辭別想得那麽不走心,我又不是沒去過你家裏。”

    “好吧好吧,那我講實話。”初澄笑出聲音,“剛才那套95平的小兩居我都覺得貴,更別提你這兒的大平層了。”

    即便親兄弟也要明算賬。這套房子的出租市價就擺在那裏。無論是同事還是朋友,平常吃飯送禮出去玩倒也算了,如果要在這種特殊名目的金錢上占別人太多,初澄一定是不願意的。

    況且開學後兩人還需共事。就講點實際的,自己下次被這家夥毒舌的時候,還要不要還嘴?

    喻司亭:“我都沒說租金是多少。”

    初澄:“你說不說我也付不起啊。在同一個單位搬磚,我每個月賺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響,打斷了兩人。

    半天沒吱聲的鹿言捏着幹果鉗蹲在茶幾邊,夾開一顆榛子,邊放進嘴裏,邊擡頭看了看突然寂靜下來的四周。

    喻司亭瞥了他一眼,沒有多加理會,接着對初澄說:“我又沒打算把整層都強租給你。如果你不需要這麽大的地方,可以在樓下的幾個房間裏随便挑着用。”

    “但在裝修的時候,樓上沒有做餐廳功能,我和鹿言平常都要下來吃飯。一層最裏面的儲物室和廚房偶爾也會用。還有我每次出門,都要走這裏的樓梯才能下到負一層,難免會打擾到你。所以,我覺得打個對折算合租對初老師更為公平。說完了,到你。”

    真誠永遠是必殺技。

    初澄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他的理智雖然仍覺不妥,但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說得有些動搖。

    鹿言卻替他覺得不滿意,倏地爬起身,坐在兩人中間,嚼着果仁向喻司亭提出訴求:“如果租你房的話,他的最佳理想是到月付,無押金。”

    “嗯?”初澄驚奇地看過去,我剛才是這麽說的?

    “你得留出讨價還價的空間。”好大兒稍微湊過來一點,反手擋住嘴唇,小聲慫恿道,“沒事,跟他談,我罩着你。”

    喻司亭歪了歪脖子,像是真的經過了思考:“可以啊,在每個月的發薪日之後付就行。”

    “他還挺好說話。”鹿言轉向初澄,征求意見,“咱還提更過分的要求嗎?”

    初澄小聲笑:“你是哪邊的?”

    鹿言擠眉弄眼:“這還看不出來?”

    瞧着兩人悄悄耳語,喻司亭直接站起來提議:“反正你也是出來看房的,要不然我帶你轉轉?”

    租不租暫且不提,初澄對喻老師家的裝修設計還是很感興趣的。他跟随着起身,道聲:“好啊。”

    喻司亭耐心地帶領着逐間參觀,時不時簡單介紹幾句,或者是回答問題。

    兩人沿着走廊向前,打開一路的燈,讓整套房都墜入了明亮溫暖的色調。所有卧室都帶有獨立陽臺,尤其是雙面環窗的主卧,每一寸空間都通透又惬意。

    “還中意嗎?”喻司亭笑問。

    初澄:“你這房子當然哪裏都好,可是租給我,怎麽看都是只為單方面提供便利。”

    喻司亭的語氣淡淡:“又不是不收你的租金,而且我的獲益也不小。把這裏租給你便于我随時和副班交洽工作。還有某些人下次再想補語文的時候,也可以直接來找你,沒準能省下一筆溫泉會館的客房費,是吧?”

    跟在後面的鹿言遭cue,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酸疼,大約是正骨ptsd。

    從室內逛到花園,初澄實在挑不出這房子的半點瑕疵,只能如實誇贊。

    喻司亭卻不催促做決定,而是讓他用這裏代替北苑那套小兩居,做保底的選擇,這樣就不用急着滿城去找房了。

    “感謝喻老師雪中送炭。”初澄站在花園裏由衷地說。

    喻司亭看向頭頂已經黑透了的天幕,提議說:“這個時間你也看不了別家的房子,不如留下一起吃個晚飯?”

    初澄注意到他說的是“留下”,詢問道:“在家裏?”

    對方點頭:“實際踐行一下你剛剛說的那四個字。”

    “哪四個?”

    “雪中送炭。”

    喻老師繼續說:“白天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儲物室裏有一臺烤爐買來還沒用過。今天外面沒風,要不要試試花園BBQ?”

    “可以嗎?”初澄的眼神亮了亮。這麽好看的院子,實在适合用來做點有情調的事。

    “簡單準備一下就行了。”喻司亭伸手蹭了下涼亭裏的木質桌椅,“我把烤爐搬出來擦一擦。園區後面就有生鮮超市,你帶鹿言去買菜。”

    “沒問題。”初澄正要行動,被身後的人叫住。

    喻司亭低聲提醒:“那小子過年期間從我這兒坑了不少,買東西記得讓他付錢。”

    初澄笑着背過身:“算我請客好了,對着孩子我可下不去手。”

    *

    初澄和鹿言來到生鮮超市,買了很多能煎烤的肉食和海鮮,外加各種材料和調味品,塞了滿滿一手推車。

    自從出院以後,初澄滴酒未沾,看到超市裏種類齊全的果釀走不動路,最後買了幾罐看起來很開胃的。

    藍莓風味酸甜解膩,而且才幾度,配着烤肉最合适。

    兩人拎着大大小小許多東西回到家裏,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下來了,昏暗到幾乎看不清東西。

    “去開一下燈。”喻司亭把烤爐支在了院子裏,正在用夾子翻動裏面的無煙碳。

    鹿言卻小跑開:“我要先上衛生間。”

    初澄:“我去吧。”

    喻司亭:“電箱在玄關的那幅畫後面。”

    “摸到了。”初澄探身向前,仔細分辨不同的線路,準确找到了花園供電的控制開關。

    随着啪嗒一聲,院子裏的涼亭和噴泉池都亮起治愈的燈光。那些細碎溫暖的亮點猶如星辰,透過玻璃落地窗凝聚成一片汪洋。

    碳火那邊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初澄走進開放式廚房,清洗好海鮮和蔬菜端出去。

    喻司亭專注幹活的身形投在一片柔和光影之中。他手下燃着的碳火本應灼熱,在冬夜裏卻只是暖洋洋的。

    “喻老師燒烤的手法看起來不熟練啊。”初澄把串好的雞翅中遞過去,順帶欣賞兩眼與周遭背景不太相符的冷峻臉頰。

    “要不換你?”喻司亭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好在我的要求不高,熟了就行。”初澄自然不願上手,趕緊改口,賠笑着撤離。

    很快,串在簽子上的燒烤食材擺盤上桌。開背蝦和大片的黑椒牛肉在電烤爐上發出滋啦滋啦的濺油聲,直至被慢慢煎熟。

    喻司亭從酒櫃裏拿出自己收藏的幹紅,順手倒給初澄嘗嘗。

    “這味道,有點上頭。”初澄咂咂嘴巴後皺起了眉。

    “那添點果汁吧。”喻司亭只好笑着,把他杯子裏的紅酒倒一半給自己。

    冬日裏圍爐吃飯實在惬意。三人同桌而食,一起舉杯慶祝初五快樂。

    大概是覺得不吃主食不飽腹,期間喻司亭又用煮鍋下了一把細面。初澄跟着喝兩小碗湯,肚子裏瞬間暖和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藍莓酒和紅酒混在一起的緣故,初澄沒喝多少就覺得頭暈暈的。用餐結束後,喻司亭把他送回房間裏休息。

    初澄能感覺到對方的攙扶,嗓子裏哼了兩聲,帶着鼻音說句:“我很清醒。”

    “我知道。”喻司亭說,“每個人醉酒後的身體狀态都不一樣。你在這兒休息一下,等不暈了再出去。”

    初澄低低地應:“嗯。”

    “來躺下,小心——”喻司亭去掀新鋪的珊瑚絨被子時,單手沒攬住,讓那人倒摔向了柔軟的床鋪。

    黑暗中,他的胳膊被壓在了初澄的腰身底下。對方眯着沉重的眼睛,朝着他稍稍拱起身:“硌得慌~”

    喻司亭順勢把手臂抽出來,近距離聞到初老師身上甘甜醇厚的酒味,胸膛無名燥熱,連喉結也不由自主地顫動。他伸手蓋了蓋被子,然後退出去輕輕地關上房門。

    “初老師睡啦?”院子裏的鹿言正在打掃殘局,一根根撿起落在地上的鐵簽。

    “沒,讓他躺一會兒。”

    鹿言卻壞壞地笑:“是簡單躺一會兒,還是特地送他進去适應一下以後要住的屋子?”

    喻司亭認真打掃,沒有理會。

    “說好自己的事不勞煩小孩子,還不是剛下了飛機就讓我滿園區的去找租房信息?現在怕是看準了他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比這裏更合适的房子,才能坐懷不亂。”鹿言的腦子蹦出“欲擒故縱”四個大字。

    喻司亭停下動作,看向外甥,一本正經:“其實我也想像初老師一樣問問,你是哪邊的?”

    危險問題。

    鹿言的求生欲向來強烈,清楚地知道該如何回答:“我當然是舅舅的人。”

    “那就別廢話太多。”喻司亭瞥他一眼,收起用完的烤盤,拿回屋裏去。

    目送那道背影離開後,少年才笑笑,深吸一口冷空氣,兀自小聲說完後半句:“但也不影響我向着初老師啊。”

    不管舅舅怎麽想,促成初老師住進來這件事,鹿言自己是有私心的。

    與其叫這個地方繁天景苑,不如說是“梵天淨土”。

    住在這裏的精英大佬們一個個都清心寡欲,沒意思的很。門口的店鋪不是文玩棋社就是茶道會館,連鄰居家養的大丹都不遲到不早退,一天兩次自己遛自己。

    但初老師在時,似乎就會有些不一樣。

    即便迎冬日寒潮,深夜的烤肉味也依然可以飄香十裏,因為生活本該具有的最重大意義,就是悅己。

    作者有話要說:

    是夜,鹿言回到二樓房間,發現舅舅專注伏案,走過去看看他在算什麽數學難題。

    大哥:初老師每個月點外賣800塊,買書看電影200塊,喝咖啡300塊,游戲充值買皮膚200塊,健身卡600塊……最後工資的剩餘應該是……不收或者少收房租的話肯定留不住人,收多了又怕讓他壓力大,所以到底多少才算剛剛好啊?

    (撓頭)這題也太難啦——我直接把房子過戶給他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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