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霧宜
四月的雲嘉,暮春,空氣中已經有略帶濕熱的風。
被那場雨影響,薛彩彩的婚禮一直弄到晚上才結束。
程霧宜作為伴娘,一直陪伴在彩彩身邊,沒少喝酒。後來雲嘉一中的同學們坐在一桌上敘舊,縱使有景峥在一旁護着,程霧宜還是不可避免地又喝了幾杯。
後來賓客們四散,景峥終于從薛彩彩那裏重新奪回程霧宜的陪伴權,帶她去把伴娘服換下來。
換衣間在莊園的後院,景峥扶程霧宜去換衣服的時候,甚至覺得她步子都顫。
男人關上門,拉上隔間的門簾,輕言細語地問她:
“衣服在哪裏?”
程霧宜乖巧地挂在景峥身上,小腦袋輕輕點着,聆聽的姿态很認真。
她像是在腦內處理着景峥給的信息,微微蹙着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了三個字。
“包包裏。”
唰地一聲——
景峥拉開門簾,向外看了看。
試衣間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景峥:“……包兒在哪兒?”
程霧宜攥着景峥的西裝外擺,整張臉靠在他胸膛上,企圖通過這種方式給自己的頰面降溫。
她說話吞音很嚴重,囫囵不輕地道:“椅子上。”
“……”程霧宜這種擠牙膏的說話方式弄得景峥有點無奈。
“程霧宜,喝這麽醉啊?”被她摟着,景峥能很明顯感受女人身上的醉和熱。他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燒得厲害的臉頰,哄小孩一般,繼續引導着問道,“椅子在哪個房間?”
程霧宜的眉頭蹙得更厲害了。她稍微擡起點頭,抓了抓頭發,努力地回想了下:“化妝間……不對……休息室……不對。”
景峥先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囫囵蓋在程霧宜身上,讓她乖乖坐在換衣間的凳子上,自己出了門去找。
化妝間和休息室都找了好一大圈,景峥最後是在席面的椅子上找到程霧宜随身的托特包的。
包裏裝着她提前帶過來的衣服。景峥拿着包,在回去的路上給門外等着的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先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些酸奶和醒酒的茶包過來。
小隔間裏,程霧宜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她的雙頰酡紅,額頭、脖頸都透着粉,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眼神本來是放空着的,卻在看見他回來的那一刻,一瞬間又亮起來。
景峥蹲下來,從她身上取下自己的西裝外套。
伴娘服是無袖的長裙款式,莫蘭迪綠,裙擺處有流蘇,此刻流蘇就輕輕在空中随着程霧宜身體搖晃的幅度也輕輕搖擺着。
她的左邊透明肩帶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跌落下來的,就撘在她肩膀的邊緣上。松松的,明明是透明的,但換衣間的燈光打下來,讓肩帶微微反着光,存在感就反而更強。
痕跡蠱惑,又欲又媚。
景峥不自覺咽了咽。
他有點不自然地強迫自己挪開目光,将短袖擱在她腿上。
“自己換。”
“不要。”程霧宜仰頭看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小手直接往他腰上撞,“你沒手嗎?”
景峥:?
程霧宜命令道:“你給我換!”
身體緊密貼合在一起,她頭就在他胸膛的位置,小鹌鹑一樣,不安分地扭動着。
景峥根本受不了這樣,也拿程霧宜沒辦法,只能幫她換。他一手捏着白短袖,另外一只手探到程霧宜背後幫她解開伴娘裙的拉鏈。
拉鏈一點點往下墜,景峥的手一路順着滑進去,描摹着她的曲線。
用的是右手,男人的食指上有握畫筆形成的薄繭。大概是這觸感刺激到了程霧宜,她本來是低着頭的,在裙子褪到她腰窩處的時候,身體一下子抖了抖。
無袖的裙子本來就是靠着她曲線和粘在衣服邊緣背面的雙面膠在撐,景峥脫到現在這個程度,裙子早就搖搖欲墜。程霧宜只是輕輕動了動身體,嘩啦——
裙子就直接全部墜在地面上。
偏偏她卻似乎什麽都還沒意識到,大概只是覺得有點冷,女人雙手下意識地抱臂,仰頭,有些迷惘地看了景峥一眼。
程霧宜大概永遠不會明白景峥此時的心理。
她越是用那種無辜的眼神看着他,他就越是,想要對她狠狠地做點什麽。
景峥的呼吸更重了點。
實在受不了了,男人幹脆往後退了一步,将白短袖飛速套在她頭上,用話刺她:“說我沒手,你自己的手呢?”
栗色卷發被壓在短袖下面,程霧宜眨了眨眼睛,老實回答道:
“我自己的手……要幹別的事情。”
說罷,她亦步亦趨似的,朝他靠近一步,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腰,胳膊夾住他兩邊的肋骨,緊緊抱他。
景峥被磨到簡直沒脾氣了。身體早就微妙地起了變化,他忍得辛苦,面上倒依舊還是那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嘲弄她道:
“嗯,要占我便宜。”
程霧宜搖了搖頭,嘟囔着唇道:“才不是呢。”
只是抱抱。
才不是呢。
見她沒有半點要自己穿褲子的跡象,景峥嘴角撇了撇,臉臭得厲害,只能将她從堆落在地上的綠色伴娘裙抱出來。
男人先是将裙子撿起來,翻了個面墊在凳子上,然後才将程霧宜重新抱起來,讓她坐在凳子上。
景峥蹲下來,雙手搭在腿上,不敢看程霧宜。
心理建設了好一會兒,男人終于上手,幫她脫鞋。
他解開她高跟鞋的系帶,幫她脫好鞋之後,又拿來牛仔褲,一邊幫她穿一邊說:“程霧宜,你最好明天能記得你現在對我做了什——”
話沒能說完,他左耳後有一記很輕很輕的吻落下。
程霧宜明顯還在醉着,或許,連他這個人都看得有些模糊。
她還在吻他,這帶着醉意的吻毫無章法,也颠三倒四的,後來又落在他耳廓上。
“這樣才算。”程霧宜迷迷糊糊地,軟綿綿地直起身子來,又把句子說明白了點。
——“這樣,這樣……才算占便宜呢~”
景峥長長嘆了口氣,丢了她的高跟鞋,微眯了眯眼睛,語氣裏有十成無奈:“程霧宜,知道你在幹什麽呢?”
程霧宜重重地點頭,微笑着回答:
“在……查房。”
景峥一愣,回想起幾周前,當時在南大一院的頂層病房,他們正在接吻,薛彩彩突然打來電話,程霧宜面子薄,只說自己剛剛在查房。
回味過來,男人啞着笑了笑。
“算了,等你清醒了我再找你算賬。”
而後景峥站起身,幾乎是閉着眼睛,幫程霧宜迅速穿好衣服,背着她出了莊園。
莊園門口,轎車早就已經等在停車道上。
司機看見景峥,趕緊從車上下來,将酸奶和茶包都遞給景峥。
兩人坐在大馬路的長椅上,景峥将酸奶撕開來,遞給程霧宜。
程霧宜卻噘着嘴:“要喝奶茶。”
景峥無語住了,撓了撓頭,好聲哄她:“明天給你買。”
“大杯,全糖,加小芋圓。”
男人拖長調子:“——好!記住了!!所以,公主殿下,現在能喝酸奶了嗎?”
程霧宜這才乖乖喝起酸奶來。
她現在這個樣子是肯定沒辦法坐車的,景峥就背着她在馬路上散步,讓司機開着車在後面跟着。
他們本來就是最晚離開的,現在整個莊園也都已經打烊熄燈。整個片區都是黑黢黢的一片,他們走在馬路上,與茕茕的路燈相伴。
雲嘉溫暖的春夜裏,不遠處的山上隐約有螢火的微光,程霧宜安靜地俯在他背上,鼻尖嗅到他身上凜冽的薄荷味道,整個人終于漸漸清醒一點。
大概覺得是程霧宜還在醉着,景峥一面背着她踱步,一面理直氣壯當着她的面開始吐槽起薛彩彩,說讓他女朋友喝這麽醉,過幾天一定要去找薛彩彩算賬。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程霧宜嚷着要回家,景峥停下步子,準備帶她回酒店。
“但我不想回酒店。”程霧宜趴在他的肩上說。
景峥好脾氣地問:“那公主大人想去哪兒?”
程霧宜已經從剛才的酒醉狀态中恢複了點理智。記憶逐漸重新清明起來,一想到剛才發生了什麽,自己又說了什麽,程霧宜就有點崩潰。
她沒有回答,只是依戀似的蹭了蹭男人的脖子。
“景峥。”
“嗯?”
程霧宜又将他脖子摟緊了點,躊躇地問道:“你以前……是什麽樣?”
“以前是多久以前?”
程霧宜扁了扁唇:“就……小景峥是什麽樣?”
男人耳根突然動了動:“再說一遍?”
程霧宜眨了眨眼,沒覺得她的話有什麽問題。她想知道景峥和他媽媽以前的生活是什麽樣,但又怕陡然提起謝遠婳,會讓景峥難過,所以也不願意說得太清楚,就模糊道:“就……小時候。”
景峥沉默了有好一會兒,然後哦了一聲:“懂了,你想去美院家屬院啊?”
輕易就被他猜中心思,程霧宜有點赧,但仗着景峥覺得她還醉着,于是點了點頭。
景峥叫司機開車去了雲嘉美院家屬院。
這些年無論景峥在國內還是國外,美院家屬院的房子一直是有人來打掃的。
景峥不會允許它落灰。
家裏,一切都還和景峥去南淞讀大學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暗房的那扇門,永遠不會再對程霧宜關上了。
景峥将程霧宜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先去煮了醒酒茶,然後去暗房拿了幾冊厚厚的相冊,坐下來和程霧宜一起看。
景峥也已經有很多年未曾看過這些照片,翻到第一張,看見照片上那個大胖小子的時候,居然罕見地會有點尴尬。
“這是我出生一百天的時候,抓周。”他介紹道,“抓了個計算器,聽說周圍人都奉承景豐,說我以後肯定大有作為什麽的。景豐當時應該很開心。”
程霧宜點着頭,後面是一系列景峥百天宴上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一個女人抱着景峥,女人長得很英氣,眉毛和眼睛都很張揚舒展,景峥和她的眉眼簡直是如出一轍。
于是程霧宜意識到,這應該就是謝遠婳。
再往後翻,是景峥在少年宮門口的一張照片。小男孩頭上戴着那種學校統一發的小紅帽,手裏捧着一幅畫,額頭上還有個大紅點。
“大概是五六歲吧,我第一次參加繪畫比賽。”景峥解釋着,他的語氣很欠揍,拽得不行,“後來我就從來沒拿過第二名。”
相冊裏間或會夾着些景峥小時候随手畫過的簡筆畫,景峥也就順便告訴程霧宜這是他幾歲畫的什麽「大作」。
但景峥沒有告訴程霧宜,他其實已經有很久都不再敢翻動這些相片。
再翻開這個相冊,不再有以往的痛苦。恰恰相反,景峥只感受得到平靜。
告訴愛人自己以前也在被愛着,這怎麽會痛苦呢。
再往後翻。
“後面的這些。”景峥指着,“就全都是我自己拍的。”
最開始是一只橘貓的特寫,景峥很厲害,不僅能捕捉到貓咪撲向逗貓棒的那一瞬間,還沒有糊片,甚至連貓貓的表情都抓得特別好。
“以前隔壁那對老夫妻養過一只橘貓,雖然去喵星球很久了。”景峥說,“但很可愛的。”
再後面基本上就都是別人的照片。有嘉嘉黃毛職高的搞怪畢業照,還有雲嘉一中大家的班級合照和日常照。
翻到某一年一中藝術節的照片時,程霧宜發現有一張照片明顯和其他照片不同。
人像模糊,構圖稀爛,完全是糊片廢片。
“我和你的第一張合照,除去集體的畢業照,應該也是唯一的一張。”景峥指着臺上模糊的那對人影,“程霧宜,別告訴我你忘了。”
怎麽可能忘呢,那時她剛剛恢複視覺沒多久,當時第一個映入她眼瞳裏的人,就是景峥。
這張照片是景峥回家修相機的時候偶然發現的,應該是當時有人不小心撞上了快門,同時也創翻了相機,所以才能意外拍下當時他們在臺上的樣子。
男人捏着那張相片看了很久,想起什麽,拿起手機,卸下手機殼,從殼子裏拈出張一寸證件照。
程霧宜探過頭去,甚至都忘了她還在裝醉這件事,直接眉頭緊皺:“怎麽是這張?醜死了!!!”
——這是程霧宜眼傷還未好時戴着大墨鏡照的照片。
“嫌棄啊。”景峥笑,“一整個六年多,我都只靠這張照片過活。”
景豐限制景峥最嚴重的那幾年,景峥連她的照片都只敢偷偷地藏,還只敢藏這種完全看不出臉的。
估摸着醒酒茶也該滾好了,景峥起身去了廚房。
男人回來得很快。醒酒茶還很燙,他拿了兩個茶杯,來回倒了一會兒,又吹了一會兒,才放心遞給程霧宜。
景峥支着頭看着她喝着茶湯,伸手反手探了探她額頭,沒什麽把握,于是幹脆用腦袋貼了貼她額頭。
嗯,沒發燒。
程霧宜小口吹着茶水,還在努力裝着醉,能混過一晚是一晚。
“喂。”景峥開口,像是在跟她商量,“我說程霧宜,你能不能一直喝醉啊?”
程霧宜脫口而出:“什麽?”下一秒卻又反應過來,一般喝醉的人好像都不會承認自己喝醉。
景峥玩着她的頭發,悠悠問她:“你知不知道,你喝醉的時候,黏人得很呢。”
這時候程霧宜終于會演了,仰頭反駁道:“我沒喝醉!!!”
“好好好。”景峥站起身,“喝完過來洗澡,我先去幫你放水。”
磨磨唧唧地喝完茶,程霧宜去了浴室。
家裏只有淋浴沖頭,因為到底很久沒有人住過,景峥調了好一會兒才将水溫試好。
男人拿着淋浴頭,見程霧宜很久沒有動作,狐疑地轉頭看她。
“我自己可以洗的。”程霧宜說,“謝謝,你出去忙吧。”
景峥先是一愣,然後不懷好意地笑了下,陰陽道:“喲~我們公主長手了啊?我們公主酒醒了啊?”
程霧宜真希望自己現在還醉着,嘴硬道:“……還沒。”
“嗯。”景峥喑啞着嗓音重複,“還沒。”
男人話音未落,就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懷裏。景峥一手拿着淋浴花灑,一手固着她。
這會兒兩個人都開始濕。
“你現在知道害羞了啊?”景峥用氣音笑她,開始掀舊賬,“程霧宜,剛剛在莊園換衣間,你那樣兒,我真害怕你原地把我衣服扒了。”
程霧宜強撐着:“是嗎?喝太醉了記不得了。”
男人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幹脆将花灑往程霧宜身上沖。
水蔓延得很快,他的目的很明顯,水痕刺激性也強,沖擊非常明顯,程霧宜明顯在抖。
他游刃有餘地繼續用花灑幫她洗,并不着急先脫衣服,像是大發慈悲似的:“哦~不記得了也沒關系,我幫我們阿霧回憶就行。”
衣服緊緊吸在身上,黏膩得很。
不太舒服,程霧宜想脫衣服,可景峥非要隔着衣服刺激她。
根本就不是在洗澡。
他主動引誘着她,然後讓她一路向下,感受他。
這動作以前還沒試過,程霧宜有些抗拒,景峥故意說:
“剛不還說要看小景峥?”
程霧宜:???
景峥:“要給你看,你又不肯看了。”
程霧宜:“我沒……”
她嗆了口水,濕得很厲害,剛想解釋,頭又被景峥擎住深吻。
直到景峥的呼吸也微微重起來。
“除了嘴,還想我親你哪兒?”他問,一邊問一邊在扒她的衣服,着急得很。
只有嘩嘩的水聲。
景峥捋了下頭發,像是再給她一次機會一樣,開口。
“程霧宜,說話。”
但他其實根本沒給程霧宜回答的時間。
“不說話是吧。”他立刻自問自答,“又都好是吧,又随便是吧。”
他說着,整個身子都已經探下去——
“那好。”
“等下不管我親哪裏你都不準躲!”
我來鳥!!!
番外大概是寫一點談戀愛 + 公開 + 大學if + 求婚和團子。
随榜更,大概每周有四更左右,我盡量每更多寫一點,我會在上一章說明下一章的大概更新時間。明天也有更新,我盡量在晚十二點之前更,謝謝大家!
然後第一次收到淺水嗚嗚嗚嗚,也謝謝喜歡這個故事的所有正版小天使TAT,都非常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