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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風筝
    小風筝

    小太陽一夜沒關。

    早上程霧宜醒過來的時候,景峥正在打掃殘局。

    昨天找給她當睡衣穿的那件白色衛衣已經完全沒法要。

    見程霧宜醒了,男人放上手上的活,過來幫她穿衣服。

    他習慣性地又要摟她,被程霧宜反應很快地往後躲。

    男人嘴角壓下一絲笑,取笑她:“這麽敏感啊,程霧宜。”

    “……”程霧宜有朝他丢枕頭的沖動。

    昨天她被他一層一層剝開,盒子的包裝是多只裝,被用得一個也不剩。

    還是怕她冷,景峥脫了一件自己的毛衣套在她頭上,然後撕開包裝袋,給她小腹上貼上暖寶寶。

    昨晚基本沒怎麽睡,女人素白小臉上,眼下的烏青很明顯。

    她精神有些不振,任由景峥給她又裹成小粽子。

    手機這時候響起消息提示音,是淘寶發來的包裹新物流提示音。

    程霧宜于是想起來這茬。

    “我走的時候,給你買了個生日禮物,快遞應該這兩天就會到了。”她叮囑道,“你回家的時候記得拆。”

    幫程霧宜系扣子的手指頓了頓。

    景峥沒告訴程霧宜他後來搬的家的地址也被記者找出來了。

    他又換了住址,暫時住在另一處隐私和保密性都極好的高級公寓。

    但景峥面上仍然什麽也沒有表露,系好最後一顆扣子,還不忘問她給自己買了什麽。

    “現在說出來還有什麽驚喜啊?”程霧宜嘴很嚴,嗔怪似的看他一眼。

    景峥直接送她到慶溪鎮才走。

    離開的時候,景峥說周起揚給他找了個南淞美院附近的私人畫廊,裏面很多都是美院學生兼職一對一輔導藝考,景峥可以在裏面畫畫,也可以教小孩。

    “我可以去嗎?”景峥問她。

    畫畫是能讓景峥感到放松為數不多的活動之一。

    “當然可以。”程霧宜揚起眉毛,氣鼓鼓道,“景峥,你幹嘛這麽問?”

    景峥捏着她的耳垂哄她:“怕女朋友擔心我。”

    程霧宜:“……”

    并不想讓醫療隊的其他人看見他們在一起,景峥只站在慶溪鎮橋頭的那個車站和她道別,目送她走進小鎮,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了,才收回目光。

    程霧宜返回醫療隊之後,先去了錢主任那裏銷假,然後讓文俏帶着,熟悉了整座村落。

    慶溪鎮是千千萬萬個中國閉塞鄉鎮的縮影,這裏山清水秀,風景極好。沒有青壯年,家庭結構大多是大多數只有留守兒童和老人。

    等到了周一的時候,慶溪鎮衛生所的大門口,所長弄了一條大橫幅,上面寫着:熱烈歡迎南大一院醫療隊同仁。

    衛生所門前的空地上,桌椅依次排開,每個科室排列有序。

    第一輪普查性的義診拉開序幕。

    程霧宜和一起入選的另一位倒黴蛋子章宏,還有小護士文俏,三個人坐在心理咨詢的牌牌面前,一上午愣是沒等到一個人。

    到了下午,好不容易有個拄拐的老奶奶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三人無比熱情,程霧宜漂亮,平時就很容易獲得病人好感,此刻更是主動發揮了她難得的親和力,問奶奶遇到什麽坎兒了。

    老奶奶捂着胸口:“醫生啊,我心裏難受。”

    文俏連忙端過來一杯熱水,章宏更是道:“奶奶,講給您大孫子聽聽。”

    “我前年剛做過手術,就在你們南大一院做的,之前夏天還好,現在冬天到了,就老是感覺喘不上氣,吃了藥也不管用。”

    “……”程霧宜眨眨眼睛。

    這好像應該去看心內科,而不是心理科。

    程霧宜于是把奶奶攙扶到了內科那張桌子。

    後來,因為其他科室人手嚴重不足,程霧宜他們幹脆被分配去了內科其他診室幫忙。

    中午醫療隊的大家和南大支教隊的人一起在鎮口附近的一家餐館吃飯。錢主任和帶支教隊的領導在一起一商量,決定讓精神科的大家花幾天時間準備一下,先給慶溪小學的學生們上幾節心理健康的教育課,科普一下心理健康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被分配了新任務,本來以為能輕松一陣的文俏頓時垂頭喪氣起來,剛吃完飯就扯着程霧宜的手要拉着她去隔壁逛超市。

    慶溪鎮交通閉塞,物資也匮乏,全鎮就只有一家超市,開在慶溪鎮最繁華的鎮口。

    程霧宜被文俏拽着,掀開超市重且潮濕的塑料簾子。

    超市裏,商品被雜亂無序地擺在一起,空氣有各種調料混合發黴的味道,老板是個中年男人,他穿着軍大衣,天太冷了,他兩手都插進兜裏,整個人窩在收銀臺那邊,閉眼假寐。

    日用品貨架就正對着超市大門口,程霧宜想買一些保暖用品,就在那兒彎腰找着手套和毛線襪。

    突然感受到一股刺骨冷意,女人裹緊身上的沖鋒衣,下意識就向那寒意源頭看去。

    超市門口,只見一個低矮精瘦的男人扛着一大箱食用油背對着頂開簾子走進來。男人身上穿那種雞精或者醬油調味料會送的劣質藍色工作服罩衫,戴一頂破舊的二手軍帽和口罩,看不清臉。他手被凍得皲裂,即使隔得很遠也能看得清楚他手上有好幾道紫紅凍傷的口子。

    男人将一整箱食用油抗在肩上,呼吸聲沉重,程霧宜見狀趕緊起身給他讓路。

    她手裏還拿着兩雙羊絨襪,扭過頭來,繼續仔細看後面的羊絨含量,以決定該買哪雙,并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其實也正朝她看過來。

    兩人正要擦肩而過的那瞬間,男人看見程霧宜的臉,整個人表情劇烈地變化起來。

    但程霧宜卻全然沒注意到,還在認真比對着兩雙襪子。餘光察覺到男人似乎在這兒停下來很久了,她下意識地擡頭。

    幾乎就是在同一瞬間,男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失去平衡就往門外沖。他肩頭上了一整箱花生油滾落下來,直直就朝程霧宜砸下來。

    箱子裏的花生油少說也得有快要十桶,一些砸在程霧宜身上,一些滾落在腳邊,還有一些撞到旁邊的貨架上,直接将日用品一整條貨架都撞翻了。

    文俏聽見聲響連忙過來查看,扶起摔倒在地上的程霧宜,沖着門外逃竄的男人直接開罵:

    “創了人還不道歉,他媽的沒長眼睛,素質也不好啊?!!”

    店老板也趕緊過來,一邊幫忙扶起程霧宜一邊道歉:“不好意思啊,那是我店裏的小工,外村的,也不知道叫什麽,是個啞巴,腦子也有點問題。”

    文俏并不饒人:“啞巴了眼睛總沒瞎吧,我們程醫生都給他讓路了!”

    店主還在不停道着歉。

    人又不是店主撞的,程霧宜皺着眉,跟他說了沒關系。她被撞的地方是手臂和腰,雖然隔着衣服,但還是錐心地痛。

    下午回了醫療隊,文俏陪着程霧宜去了普外科的桌子。

    值班的是個和她們年紀相仿的男醫生,姓吳,叫吳行一,見程霧宜過來問診,整個人緊張到話都說不出來了。

    診室裏開了好幾臺醫療隊臨時買的取暖設備,但程霧宜還是覺得冷。女人脫了外衣,捋起袖子,玉白左臂上已經腫了一大片。

    腰那兒也還疼着,不過程霧宜沒讓吳行一看,只說回去讓文俏幫忙弄就好。

    吳行一親自去配藥室幫程霧宜拿了藥。

    “程醫生,我們加個微信吧,你的傷雖然是外傷,但也要小心保護,你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微信告訴我一聲就行。”吳行一說着就已經拿出手機。

    程霧宜說了聲好:“那謝謝吳醫生了。”然後打開手機,點開微信二維碼,“那您掃我吧。”

    “什麽‘您’呀,程醫生,我們都是一年進南大一院的,入院培訓的時候我就站在你旁邊呀,你應該還記得吧。”吳行一掃着碼,“我把請求發送過去了,你記得通過一下。”

    雖然天氣早就已經晴了,慶溪鎮的信號仍是時有時無的,手機網絡信號很差,基本約等于沒有。吳行一的好友請求一直沒發過來。

    等了好久,手機仍然顯示加載中,吳行一幹脆随手扯過一張處方箋:“程醫生,那你留一個微信號吧。”

    程霧宜的微信號很簡單,就是chengwuyi0501。

    吳行一又扯下一張紙,飛速寫下一行字母,遞給程霧宜:“程醫生,這個是我的微信號,你記得加。”

    fhwp……程霧宜看着吳行一的微信號,突然覺得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了。

    她将那張處方箋揣進荷包裏,說自己回去會加的,然後就準備和文俏一起離開。

    吳行一還想拽着程霧宜多聊一會兒,一旁的文俏是個心直口快的小丫頭,就直接道:“吳醫生,人家程醫生有男朋友的。”

    吳行一本來還想問程霧宜今天晚上要不要上天臺看星星的,聽完直接噎住了,好半天沒能說得上來話,只扭頭望向程霧宜,似乎是在無聲詢問着文俏說的是不是真的。

    程霧宜漂亮,從還在南大醫學院讀書的時候就有不少男生暗戀過她,不過因為太漂亮了,敢真正追的倒是沒有幾個。

    還沒加上女神微信就聽聞此噩耗,吳行一整個人都木了。男人不死心地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啊?程醫生,你男朋友是誰啊?也是院裏的醫生?我們認識嗎?”

    “吳醫生哪有你這樣打聽我們程醫生的隐私的!我們程醫生男朋友可好了,咱們醫療隊出發那天,還給我們程醫生送了一個超大超好看的棕熊公仔呢。”文俏義憤填膺着,親密地摟住程霧宜另外一只胳膊,然後話鋒一轉,“就是程醫生,你男朋友是做什麽的?帥不?有照片嗎?”

    “……”程霧宜面色有點赧,不想透露任何一點景峥的信息,也不想任何人能聯想到他,她想了想,于是說,“他……是畫畫的……”

    回去的路上,文俏的嘴巴一直沒停,一直問來問去的。

    等到回到自己的房間,程霧宜整個人都很疲倦。

    錢主任給她放了半天的假,讓她好好休息。

    上次是右臂拉傷,這回是左手被砸傷,程霧宜這小病小災的幾乎就沒斷過。

    房間裏,她脫了衣服,拿着吳行一給她的藥往腰上抹。

    藥很涼,冰得程霧宜發抖。傷在後腰處,程霧宜的右手伸到腰後,只能塗到一半患處。

    女人收起了藥膏,只能側躺着睡覺。

    到了晚上,文俏過來敲門叫她吃飯。

    今天是南大醫療隊和支教隊正式義診支教的第一天,晚上村長連同慶溪小學的校長還一起搞了個聯歡歡迎會,錢主任通知醫療隊的人都要到場參加。

    程霧宜換好衣服,和文俏一起按照科室坐在圓桌上。

    章宏坐在程霧宜左手邊,正在桌上吃着花生米,看見兩人過來,趕緊停筷拉着程霧宜坐下。

    “大新聞大新聞!”章宏壓低聲音道,“慶溪鎮要來新人了!”

    程霧宜剛睡醒,腦子還沒完全清醒過來,一邊拆碗筷一邊接言道:“啊?什麽人?是第二批志願者嗎?”

    這回暖春行動,程霧宜他們只是第一批先遣隊,南大一院還會視情況派遣第二批醫療隊過來,所以程霧宜才會這麽問。

    “不是!阿霧,我們才來幾天啊?”章宏嗐了一聲,擺擺手,“你們看見衛生所附近那棟小院有人在進出了吧。”

    下午程霧宜在睡覺,文俏是看到了的,于是喝着茶水點頭回答道:“那是鎮長住的房子吧,條件還挺好的,怎麽,咱們院長要來莅臨考察啊?把鎮長屋子都給挪出來了。”

    “何止啊!”章宏捂住嘴繼續壓低聲音道,“那我覺得Tism創始人,應該還是要比我們院長咖位要大吧。”

    程霧宜:?!

    程霧宜拆着碗筷的手霎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章宏。

    文俏更是反應及其誇張,口裏的茶水一口全部噴到了章宏身上:“哈???景峥啊???他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幹嘛啊?”

    章宏嫌棄地從圓桌上抽了兩張餐巾紙出來,擦着自己身上,一邊道:“俏俏你也說了這兒鳥不拉屎,所以你說老哥來這兒還能幹什麽,躲風頭來了呗。”

    景峥現在深陷輿論中心,慶溪鎮交通閉塞,對他來說,其實确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程霧宜內心咯噔一聲,猶豫着對着章宏道:“可是……慶溪鎮也不是完全不通陸路啊,更何況,咱們醫院還有學校這麽多人在這兒呢。”

    章宏不滿地啧了一聲,看程霧宜像在看一個榆木腦袋:“我說阿霧,你腦子怎麽就那麽轉不開呢?再往那兒更窮鄉僻壤的地方去,人一個科技新貴受得了嗎?再說了,魯健那個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那裏,我聽說他現在工作都找不到,醫師資格證都被吊銷了,這還是景峥開恩,不然人家請的大律師連整個南大一院都能跟着告。大家現在都知道惹人家這種大公司的後果了,你說,誰還敢往外面說半個字啊?”

    程霧宜若有所思地聽着,最後只靜靜點了點頭。

    文俏剛進醫院不久,還是個基層小護士,對于景峥的事情更多也只是聽說,并沒有親身經歷過,此時就叽叽喳喳地繞在章宏身邊,問東問西。

    章宏被問得煩了,扭頭轉向正低頭看手機的程霧宜,挑眉道:“俏俏,你問阿霧啊,她應該知道得比我多。”

    像是被抓包一樣,程霧宜有些緊張地擡頭:“什麽?”

    章宏湊過來問:“阿霧,上次你在主任辦公室怼魯健,雖然我當時在門診沒來,但聽別人說我都覺得爽。話說你是怎麽發現就是魯健洩露的啊?那之後Tism沒給你獎勵什麽的嗎?”

    程霧宜梗了梗,仍強裝鎮靜地回答道:“你們知道的,魯健跟我是一個師門的,我們平時走得比較近,我也是恰好發現的。至于獎勵……這本來就是應該是一個醫生應該做的。”

    一頓話說得冠冕堂皇的,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章宏也不好再繼續八卦下去。

    快吃飯的時候,其他科室的醫生也陸陸續續結束診療過來了。

    吳行一自來熟地坐在了程霧宜旁邊,還不忘問程霧宜傷勢怎麽樣了。

    程霧宜:“……”

    文俏受不了了,吐槽道:“我說吳醫生,這才過了不到一個下午呢。”

    程霧宜低頭打開手機,在慶溪鎮,微信消息大多時候都是發不出去的,只有信息運氣好的時候或許能發出去幾條。

    她還在編輯着信息,就聽門外傳來一陣響動。

    鎮長臉上堆着笑,陪着景峥走進來。

    男人穿得很正式,駝色大衣裏面是一套天鵝絨西裝,端的是一副矜貴氣派。

    “要我說,要不是強者的心理素質就是不一樣呢。”吳行一看着,啧啧道,“我要是經歷景峥這種事情,早就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哭八百遍了,看看人家,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跟鎮長交際談生意呢。”

    沒過一會兒,錢主任也出來了。景峥年紀不大,但同時面對兩位一把手,氣勢上絲毫不輸,甚至隐隐約約有壓過他們的趨勢。

    只是他向來擅長也習慣隐藏鋒芒,無論是和誰說話都能讓人如沐春風。

    他就這樣不着痕跡地停在程霧宜他們所在的這張桌子旁前。

    錢主任是個人精,連忙說:“那景先生,今天就先跟我們醫療隊的大家一起吃個便飯吧。”

    知道景峥在精神科住過,雖然并不清楚具體的細節,但錢主任自然清楚沒有男人不會喜歡漂亮女人的道理,于是把程霧宜叫過來:“程醫生,你接待一下。”

    程霧宜捏着手機,看向景峥的那雙狐貍眼睛還有懵。

    反應過來後,女人有些慌亂地點了點頭,帶着他往自己桌上走。

    文俏很會看眼色,看見景峥過來,起身給他讓座。

    一桌人最開始都面面相觑地不敢說話,後來景峥主動抛話題,他交際能力一向很強,沒一會兒場面就活絡起來。

    新聞媒體上的人陡然出現在現實生活中,大家都很好奇,也沒想過景峥性格修養都極好,一點架子也沒有,于是就都放開了問。

    只是一整場下來,程霧宜都在悶頭吃飯,一句話也沒說。

    飯吃到一半,服務員端來一道土豆炖雞。

    吳行一站起來幫她轉過來,熱心地幫程霧宜舀起一勺:“程醫生,你把碗給我,我幫你打。”

    程霧宜有些尴尬地擡頭,下意識地看了景峥一眼。

    男人正在回答別人的問題:“最近Tism準備擴容,建個雲上數據中心放服務器,打算選址,慶溪鎮地勢好,就是基礎設施不太好,我們看了幾個點,都還在考慮中。”

    他似乎是沒注意到這邊。

    程霧宜扭過頭,見吳行一拿着勺子也有點尴尬,就遞了碗出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女人垂在桌下的手就被狠狠握住了。

    景峥面色如常:“具體待多久我也不清楚,可能幾天,也可能幾周。”但桌下的手并不安分,攥住程霧宜的手掌,一圈一圈,溫柔又小心地摩挲着畫圈,弄得她手心直癢。

    後來景峥松開她,程霧宜小口吃着雞肉。

    錢主任跟他們坐在同一桌,見程霧宜全程只顧吃飯完全不理景峥,內心非常崩潰。他将一道清灼茼蒿轉到景峥面前,對着程霧宜暗示道:“這是下午剛摘的,程醫生,你幫景總——”

    “——主任別折煞我了,叫我小景就行。”景峥連忙道。

    景峥這态度讓錢主任極為受用,內心大為熨帖,又連忙催促着程霧宜道:“程醫生,快幫小景盛一點。”

    程霧宜哦了一聲,換了雙幹淨的筷子,夾了一筷子到景峥碗裏。

    “程醫生啊,怎麽說,你跟小景以前應該也是見過面的吧。”錢主任不滿地教育道,“我們做醫生的,不僅醫術上面要精益求精,這個溝通技能也是很重要的,對吧。”

    “……”程霧宜噎住了,極力想撇清自己和景峥的關系,仗着章宏和文俏對當時的事情并不熟悉,她于是說,“就是見過幾次面,沒怎麽說過話的。”

    說這話的時候,程霧宜沒注意到景峥的表情遽然變了一下。

    一整頓飯,兩人的交集就只有這個。

    出門的時候,文俏膽子大,跟景峥醫療隊的宿舍天臺特別開闊,問他過幾天要不要來和大家一起看星星。

    景峥他們今天到慶溪鎮的時候天氣就不太好,就是因為天氣預報說過幾天都有可能會下雨,所以他才和秘書趕在今天過來的。

    但他沒有拒絕,欣然應允。

    吳行一本來是和醫療隊的大家站在一起的,轉頭望去,發現景峥就和程霧宜站在一起。男人手裏拿着一張紙,就這麽看着女人,兩個人雖然沒有脫離隊伍,甚至也保持着不小的身體距離,但或許是帥哥美女天生就能讓人産生遐想,光是看他們對視,吳行一居然都莫名其妙地覺得,兩人相配得很。

    “程醫生。”吳行一于是喊她。

    程霧宜擡頭,像是被抓包了一樣,臉上居然有些赧色。

    吳行一扭頭走過來,發現景峥手上拿的,居然是白天自己揣進程霧宜兜裏的紙條。

    “fhwp……”景峥念着手上吳行一的微信號,嘴上噙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原來就是你啊~”

    一句話把吳行一直接問懵了。

    “哈?是我什麽?”

    “栗子蛋糕挺好吃的。”景峥挑眉,看他的表情不太友善,“當時我還加你好友想送你兩本電子字帖來着,不過你沒通過,還回複罵我神經病來着。”

    “你不是嗎?”程霧宜雙手揣進荷包裏,冷不丁地插了一嘴。

    景峥:“……”

    吳行一終于有點回過味來了,當時精神科那個躁郁症患者企圖逃院的事情整個醫院都知道,為表慰問,很多科室都給精神科送了奶茶或者小點心。

    吳行一看景峥的眼神于是變得有些複雜。他眼風略過他,有點同情又有點優越感地對景峥說:“沒用的,咱們程醫生已經有男朋友了。”

    景峥半眯起眼睛。

    吳行一科普道:“下午程醫生還剛剛跟我說過,她男朋友是個鼎鼎有名的大畫家呢。”

    景峥若有所思,乜了眼已經有點耳紅的程霧宜,幽幽說了句:

    “是嗎?”

    程霧宜:“……”

    “當然是啊!”吳行一一副雖然你很吊很牛逼但不也和我一樣都是女神備胎的神情,然後又故意當着景峥的面對程霧宜說:“程醫生,等咱們第一批醫療隊回去,讓我們見見你男朋友呗。”

    程霧宜這回已經窘迫到說不出話來。

    偏偏景峥還惡劣得很,故意還要再添一把火:“就是啊程醫生,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樣完美的人才能獲得美人芳心呢~”

    程霧宜立刻仰頭瞪他,她的臉被凍得有些紅,眼神裏的意思很明顯:

    景峥,你別太不要臉了!!!

    正好行至一個拐彎的路口,走在前面的文俏嫌他們走得慢了,回頭過來催他們。

    “就來。”程霧宜率先說。

    吳行一小跑着回到隊伍,程霧宜走了一會兒,本來也想跟上,卻被景峥一把扯了回來。

    鄉村的夜黑得很早,沒有路燈的地方弄得只有化不開的黑,連對面人的輪廓都看不清楚。

    也不知是被景峥扯着走到了哪個角落,唯一能确認的,就是此刻,她正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

    不留任何縫隙。

    “程霧宜,演技還挺差~”

    他喜歡玩弄、搌磨她的腰窩。

    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這裏。

    景峥摟她摟得太緊,程霧宜腰上的淤傷正疼,女人皺眉,下意識地就掙脫拒絕掉景峥的擁抱。

    但景峥沒讓她有這個機會。

    這樣的掙脫徹底激發起景峥的控制欲,男人俯下身子來,看似是在她耳旁說話,

    實際,其實只是想親吻她耳根。

    “程霧宜,你究竟是有多笨才能說出來我們倆個只見過幾面?”黑夜裏,周遭的一切都是靜谧的,所以景峥的聲音分外清晰,“我在你們科室待都待了不止兩個月了吧,章宏和那個姓文的小護士都表現得跟我比我跟你熟,你是不是有點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啊?”

    男人的語氣惱怒裏帶着一絲委屈,程霧宜覺得莫名奇妙。

    明明當初她出發來慶溪鎮時,不肯當面送她的是他;這會兒嫌棄她冷淡的也是他。

    “裝不熟是吧?”景峥聲音恹恹的。

    還沒等程霧宜回答,他的吻便落下來。

    這是一個、侵略性很強的吻。

    程霧宜今天紮的是丸子頭,頭發全部攏起。女人脖子上圍一條純白色的圍巾,就是上次跨年時景峥打臺球幫她贏的那條。

    景峥的手使壞似的故意伸進她的後脖頸裏。男人的手極冰,程霧宜被冷得一個激靈,渾身都顫栗起來,偏景峥并不放手,俯下身去,更深更重地吻她,一下下地,往她口腔裏撞。

    他連換氣的時間都不給她留。

    直到程霧宜的喘氣聲越來越明顯,景峥才終于肯放開她。

    但男人卻明顯還依依不舍着,将她粉到發燙的臉頰親得更為炙熱後,非常執拗地問。

    “那程醫生,現在我和你,算熟了嗎?”

    不遠處甚至還能看見飯店未熄滅的燈火,程霧宜羞得想走,卻又被景峥摟在懷裏。

    他并不知道她受傷,她越掙紮,他就摟得越緊。

    景峥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

    但其實,一切早就是有跡可循。

    上大學時,即使兩個人已經沒什麽瓜葛,但看見程霧宜和池烨陽在一起,景峥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現在也是這樣。

    又或者,是變得更嚴重了。

    只是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就會發瘋。

    偏偏她還要故意冷落他。

    “程霧宜,求你別這樣。”男人喘着粗氣,将頭埋在她頸間。

    明明可憐委屈得像一只狗狗,說出來的話卻直接暴力得不講理——

    “不然。”

    “會被我扔到床上去。”

    景峥你現在說話的方式真高級啊……

    謝謝大家陪伴,這章随機有小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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