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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霧的
    霧的

    程霧宜交男友這件事,還是于佳怡告訴景峥的。

    跨年夜從雲嘉回南淞之後,景峥在南大附近租了個公寓,幾乎不怎麽出現在校園裏。

    生日那天中午,他剛通宵看完《計算機原理》,正準備補個覺,于佳怡的微信就彈了進來。

    于佳怡跟他說了在學校餐廳看見程霧宜和她男友的事。

    這下景峥睡意全無。

    而此時此刻,雲嘉火車站出站口的高架橋上,他就載着程霧宜和她的新男友,一路向城中村駛去。

    “阿霧,你怎麽早不說你還有個哥哥啊?”後車廂裏,池烨陽看着車裏的內飾眼光發亮,然後道,“程家大哥,你這個座椅是全皮的吧。”

    “具體我也不是太懂,可以等下幫你看看。”景峥瞄了一眼車內鏡,“還有,我姓景。”

    車是景峥借司機的通勤車,他自己的車或者景家的車,不太适合在這種場合開出來。

    池烨陽語塞了一會兒,然後道:“懂了,那你們兄妹倆就是一個跟爸爸姓,一個跟媽媽姓。”

    “不是。”程霧宜簡短說了兩個字,然後拜托,“你能不能別猜了?”

    “阿霧,你怎麽這麽跟你男朋友說話呢?”池烨陽擺起譜來,“你兇我,我會傷心的!”

    程霧宜:?

    程霧宜:“……”

    她當時怎麽就眼瞎找了他做這個事情的。

    “那就是同母異父?因為同父異母的話,應該是一個姓?”池烨陽猜測着,“要麽就是重組家庭?”

    景峥單手打了個轉向,嘴角勾了勾,并沒有回答,只問:“明天的同學會要來參加嗎?”

    程霧宜本來在專心地看窗外的風景,聽聞有些緊張地扭過頭:“我就不去了。”

    男人挑眉:“行啊。”敲了敲方向盤,又道,“那阿霧男朋友,你來嗎?”

    程霧宜:?

    “烨陽他又不是一中的!”

    景峥并不接言,只道:“到時候我會換輛車來,要看看嗎?可以借你開。”

    池烨陽:“那來,我們一定來!!!”

    程霧宜:“……”

    所幸,池烨陽在程大有面前表現得還算正常。

    男生很會照顧人,又是幫忙賣水果又是幫忙稱快遞的,程大有看到贊不絕口。

    袁豪在外地出車,程霧宜就在他房間臨時支了一張小床,供池烨陽休息睡覺。

    她沒有過多解釋自己和景峥的關系,只說他們是高中同學,他是她班上的班長。至于景峥口中的兄妹關系,她只說外人都不知道,叫池烨陽不要到處宣揚。

    池烨陽一心撲在車上,并不關心其它的事情,只叫程霧宜明天一定要帶他參加他們的高中同學聚會。

    聚會選在雲嘉市中心一家老牌的粵菜酒樓裏。

    隔天是個陰天。雲嘉冬天不算冷,但這幾天突然降了溫,程霧宜穿了一件修身的毛線裙,帶着池烨陽出了門。

    車上,一個電話響起。

    程霧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起來。

    許言之溫軟而又嗲細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阿霧,你放假回雲嘉了吧,我聽說你們高中是不是要搞一個同學聚會……”

    程霧宜:“我正在去的路上。”

    電話那頭一愣,然後語調明顯愉悅許多:“阿霧,打扮漂亮一點,我這邊最近買了好多裙子,我女兒那麽傾城的容貌,穿普通衣服可惜了,你要不要找個時間來拿?”

    “行啊~”程霧宜回答得輕巧,“景太太什麽時候有空,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專程上門拜訪您一下,順便給您拜個早年。”

    程霧宜決絕地看着窗外。

    她倒是忘了,找個男朋友原來還可以幫她擋回掉母親的所有期望和欲求。

    許言之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你談男朋友了?”

    程霧宜眨眨眼睛,捂住聽筒,将手機遞到池烨陽跟前,小聲道:“說阿姨好。”

    池烨陽乖乖照辦。

    女孩複又重新将手機放在耳邊:“你聽到了?”

    “阿霧……”

    程霧宜那雙絕美的眼睛沒有一絲光亮。

    “聽到我就挂了。”

    酒店門口,薛彩彩正在等程霧宜。

    程霧宜帶着池烨陽從出租車上下來,薛彩彩就直接沖了過去。

    小姑娘摟着程霧宜,一雙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池烨陽,然後就自來熟地拉着他們進去。

    酒店的包廂裏,大部分同學已經來了。

    門沒關,彩彩卻偏要敲一下,用來引起大家注意。

    “大美女和她男朋友來了!!!”

    彩彩大聲說着,率先鼓起掌來。

    大家本來都在三三兩兩地說這話,聽到這響動都轉過頭來。

    景峥和劉百川本來坐在角落裏聊天,也向這邊看來。

    劉百川眼光在門內門外來回逡巡了好幾圈,過了一會兒,看好戲似的在景峥胸上錘了一拳。

    景峥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沖鋒衣和一條黑色的束腳褲,整個人看起來冷峻又有距離感。

    男人冷眼看着門口的那對佳偶,嘴角下意識牽了牽,沒有說話。

    池烨陽看見景峥,立刻興奮起來,朝他走過來,帶着程霧宜徑直坐在了他旁邊。

    人很快就到齊,服務員開始上菜。

    池烨陽沒吃過粵菜,他們點的大多又是特色菜加潮汕菜,幾乎上來一道程霧宜就幫他解釋一道。

    袁雨詩就坐在程霧宜正對面的位置,看見這種情況,悠悠感慨了一句:“阿霧,你對你男朋友可真好!”

    程霧宜沒太大的反應,倒是池烨陽,咬着一筷子通菜,說道:“那是當然啦!我真是上輩子做了很多好事才幸運遇到阿霧。”

    說罷還做作地給程霧宜舀了一碗湯。

    “……”程霧宜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小聲說,“大可不必吧。”

    大家畢業到現在也不過才半年的時間,說的大多是各自在大學時的事情。

    袁雨詩像是來了興致,将目光放回到池烨陽身上,笑着問:“阿霧男朋友,你和阿霧是怎麽認識的啊?”

    程霧宜搶先說:“就我和他都是南大的。”

    “那你和班長也都還是南大的呢。”袁雨詩說,看了眼沒什麽表情的景峥,“你們怎麽也都不說話啊?”

    聽到這句,景峥放下筷子,眼神定在程霧宜身上,眼裏的禮貌和好奇都裝得恰到好處:“就是啊程霧宜,你和你男朋友怎麽在一起的,我也挺感興趣的。”

    “是阿霧她追的我!”池烨陽說出這麽石破天驚的一句。

    程霧宜:???

    女孩瞪了池烨陽一眼,咬牙切齒道:“我、追的、你、是嗎?”

    “本來就是啊!”池烨陽得意洋洋,“我和阿霧都是勤工儉學中心的,阿霧她每次都會等我一起下班,然後我們一起回宿舍。”

    景峥沒什麽表情地灌了口橙汁,問:“那程霧宜住哪棟宿舍樓啊?”

    程霧宜:“東區十——”

    “——沒問你。”男人揚了揚眉,“問你男朋友呢~”

    池烨陽:“……”

    景峥哦了一聲:“看來不知道啊。”

    他語氣太過陰陽怪氣,程霧宜扭頭看他:“班長,你別太過分了。”

    袁雨詩輕笑了一聲,悠悠插進來:“要我說,這喜不喜歡一個人還真的挺明顯的。你們看阿霧,平時那麽清冷的一大美女,護起自己喜歡的男生來,真是彪悍得和平時判若兩人。”

    景峥和程霧宜倒是有默契,同時朝她那邊望過去。

    這邊池烨陽噎了一會兒,又重新理直氣壯起來:“确實不知道,我說的是阿霧會送我到我宿舍樓下。要不然怎麽說是阿霧追的我呢~”

    程霧宜:???

    終于是忍不了了,她直接在桌子底下踩了池烨陽一腳。

    景峥沒料到池烨陽會這麽說,扁了扁唇,煩躁地撇過腦袋去。

    一頓飯吃得暗流湧動。

    吃完飯後,景峥還真的像他之前所說的,帶池烨陽去了停車場看了他的車。

    他換了輛轎跑,也是商務類型,依然是找司機借的。

    果然池烨陽眼睛都發直了。

    景峥将車開到公園的一個無人開闊處,把鑰匙給了池烨陽。

    程霧宜站在路燈下,景峥站在她旁邊。兩人沉默着,看着汽車緩慢啓動着。

    “什麽時候在一起的?”男人開口。

    程霧宜語态平靜,回:“就不久之前。”

    景峥彎唇,語氣諷刺,淡淡出聲:“不太像呢~”

    程霧宜仰頭:“不太像什麽?”

    “程霧宜,你說是你追的他,可是剛剛,怎麽你連讓池烨陽碰你都不肯啊,你們好像……不太熟呢?”

    吃完飯散場的時候,景峥帶着程霧宜還有池烨陽去停車場取車,B1有段梯級比較高,池烨陽本來是想抱程霧宜下來的,但程霧宜只說不遠處有陡坡,自己走到不遠處走了下來。

    而且,還對池烨陽說了謝謝。

    女孩這回有些尴尬,只說:“不關你的事吧。”

    景峥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不是你哥哥嗎?關心關心你怎麽了?”

    程霧宜扭頭,咬着唇看他。

    男人倒是一直目視前方,抱着手沒有說話。

    夜裏起了風,涼飕飕的。景峥看着車緩慢開往一個下坡處,皺着眉開了口:“你男朋友,會開車嗎?”

    話音未落就見車子突然開始歪七扭八,仿佛失控一般開始打滑,向下坡溜去。

    而下面,是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

    景峥飛快地沖了出去。

    車窗是緊閉的,黑色的單向玻璃私密性極好,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裏面人的動作神情。

    “拉手剎!”景峥拍着玻璃對他喊。

    但池烨陽明顯是慌了,甚至連手都離開了方向盤。

    關死的車窗也隔絕了景峥的聲音。

    車子還在緩慢移動着,眼看就要失控,徹底朝下面沖下去。

    景峥拉着車門,沒有任何猶豫地,用右肘猛然向駕駛室車窗玻璃撞去。

    車內嘈雜的音樂聲立刻傳到外面,車子快速滑動起來,景峥将半個身子探進去,眼疾手快地狠狠拉了下手剎。

    嘶————

    輪胎和地面陡然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

    下坡的道路上,兩條黑黑的輪胎印拖得足足有兩米多長。

    池烨陽劫後餘生,抱着景峥就嗚哇叫起來。

    景峥喘着氣,整個人身上都是車窗碎裂時四散的玻璃渣。

    手臂是這時才感受到錐人的疼痛,他本想說沒事,但本能地往地下一看——

    又有什麽已經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

    是無法停止的龍頭。

    是血。

    公園附近的市立醫院。

    一樓收費大廳,程霧宜正在跑前跑後地忙活着繳費和簽字。

    池烨陽跟在她後面,無論說多少次對不起程霧宜都沒有理他。

    急診室,醫生看着景峥的病歷單和檢測結果,說只是皮外傷,叫他們別擔心。

    “小姑娘,你跟病人是什麽關系?”醫生問。

    程霧宜有些語塞:“我……”

    “他是她哥哥。”池烨陽搶答道。

    醫生打印出個藥方:“那行,等下去取一下藥,留觀兩小時就可以帶你哥哥走了。”

    池烨陽啊了一聲:“可是剛剛在現場,景峥表現得很反常哎~”

    一個小時之前,在公園,景峥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兒,還是程霧宜,上前簡單用外套裹了裹景峥那只傷臂,然後——

    捂住了他的眼睛。

    “病人手肘被碎玻璃紮得有點深,但沒有傷到組織。”醫生已經起身,“至于你說的反常,可能只是受到驚吓了,我們急診室只管生理問題,別的我們管不了。”

    留觀室門口,程霧宜抱着一堆藥盒,讓池烨陽先回去。

    池烨陽點頭,打算明天再來正式地給景峥道個歉。

    只是沒走幾步,卻又折回來。

    他罕見地正經起來,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問道:“阿霧,你哥哥他……是不是有點怕血?”

    程霧宜心裏咯噔一聲。

    想起上次在文化宮他的樣子,她開口:“也不是怕吧,只是會……會像變了個人。”

    “他童年是什麽樣?有發生過什麽重大事件嗎?”

    “我不知道。”程霧宜說,“怎麽這麽問?”

    “也沒什麽。”池烨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們學心理的,也沒什麽別的愛好,就喜歡窺探別人隐私來着。你哥這樣,看着有點像應激。”

    程霧宜:“……”

    “人的一生都會帶着童年的印記,我們心理學上的說法是,人的一生都是對童年的強迫性重複。”池烨陽說,“我就是看見你哥哥那樣子,想起來教科書上講的,好奇随便問問,走了!”

    程霧宜站在留觀室門口,想了池烨陽的話想了很久。

    直到門外救護車的刺耳汽笛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手機上,池烨陽的消息在十幾分鐘前發來,說自己已經到家了。

    程霧宜将最後一筆款項打給他,留言:【今天謝了,你的報酬。】

    女孩嘆了口氣,擰開了留觀室的大門。

    但,

    留觀室沒有開燈。

    程霧宜什麽也看不清,還以為是自己找錯地方了,身子探出去,剛想看看門牌,一只手就直接将她扯進了黑暗裏。

    嘩啦嘩啦——

    手裏的藥撒了一地。

    嘭地一聲,門被踢上。

    程霧宜被粗暴扯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的背重重撞上留觀室的鐵門上。

    程霧宜疼得快哭了。

    男人摟她,再沒有以前的半分禮貌風度。他擰她那不堪一握的細腰,把他往自己懷裏帶。

    程霧宜的肩胛骨死死靠在門上,腰卻被景峥帶着,和男人的身體緊緊相接。

    她越往後靠門,反倒就越離他身體挨得跟緊。

    留觀室裏沒有一絲光亮,黑暗中,程霧宜根本看不清景峥的臉。

    他們都因為疼痛喘着氣,在這個只有他們彼此的逼仄空間裏,顯得清晰又灼人。

    背上疼得厲害,程霧宜拽了拽景峥沒傷到的那只左臂,語氣裏帶着嗔:“你放開——”

    景峥丢了理智,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吻上去,堵住她接下來的話。

    這吻來得兇又急,女孩那雙狐貍眼驟然睜大,在反應過來之後,劇烈反抗起來。

    但景峥才不管那麽多,他熱得發燙,單手反剪住程霧宜雙手,用壓倒性的力量優勢,帶着她的身體向後撞。

    咚——

    尾椎骨傳來陣陣酥麻的感覺。

    這下他們是徹底緊緊貼在一起了。

    男人的占有欲在此刻到達了巅峰。從見到池烨陽那一刻他就在忍耐,現在盡數釋放,捏住程霧宜的下巴,逼她更大幅度地張開唇,來迎接他。

    幾乎是快要溺斃的窒息感。

    景峥的吻帶着憤怒和瘋狂,程霧宜只覺得顴骨都快要被他捏碎。

    男人手掌極大,她今天的毛線裙又是緊身的,他落在她身上的每一處都仿佛分外敏感。

    程霧宜也帶着火,直接掐在景峥受傷的那只手臂上。

    男人清醒過來,唇短暫地離開了她的。

    小房間裏,他的喘息聲很重,摟她的力度更重。

    他表情邪典,呼吸纏在程霧宜脖頸間,像是故意似的,說:“撬別人女朋友,好像确實比正常談戀愛有意思。”

    程霧宜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

    女孩不停地用手背擦着嘴,景峥冷眼看着,仍沒恢複理智,笑道:“嫌我惡心是吧。”

    程霧宜心裏升騰起莫名其妙的醋意,想起于佳怡,想起露露,想起他們那個圈子混亂又不堪的一幕幕,仰頭刺他:“吻技這麽好,經驗不少吧。”

    男人仍維持着抱她的姿勢。

    并且,她越是掙紮,就抱得她更緊。

    這麽近的距離,程霧宜是看得清他的表情的。

    景峥那雙桃花眼顫着,他的眼睫很長,此刻就微微向下,鴉羽一般,抖得厲害。

    他很認真,也很受傷,盯着她道——

    “程霧宜,如果我說,這輩子,除了你,我再沒吻過別人呢?”

    * 專業知識有參考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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