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一霎时冲撞过来。傅云晚惊慌着,想逃,又被他死死扣住,哪里也逃不脱。没什么作用地拒绝着:“别,天还亮着,外面有人。”
天亮着,又怎样。谁也没说这件事只能夜里做。桓宣按住了,衣衫的结构日渐熟悉,容易得多。
傅云晚低呼一声,余光瞥见案上的灵位,心里又愧又痛。“别在这里,求你,别在这里。”
风浪又是重重一颠,桓宣长长吐一口气。快意之时觉得浑身都是绷紧发涨,骨头缝里都是酥。她在他怀里发抖,颤巍巍的,像破碎的蝴蝶。抖得却是恰到好处。
江东的梅雨天一下子便围上来,她是越来越习惯他了,即便嘴里不情愿,身体也是愿意纳的。
眼角湿漉漉的,他的吻落上去,也都沾了咸而热的泪。桓宣顿了顿,回头再去看灵位,心里生出种异样的畅意。又回头再来吻她,觉得她弄成这样实在可怜,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卧房去。
风浪激荡,游鱼飘摇不定,无力抵挡。渐渐被浪涛拍打得没了什么声息,呜咽一样。
厅堂的门没关,外面还守着卫兵,但是衣冠齐整,离得远应该也看不出来,桓宣飞快地走过,伸手一推,双扇门扉砰一声合上,似乎没有关紧,但这会子也顾不得这些了。
傅云晚又叫了一声。恍惚觉得外面那些人在往这边窥探,也许只是错觉。外面的衣服整整齐齐穿着,里面的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但是外面的人应该看不出来吧。又惊又怕又羞耻,极度的紧张中触觉放大到了极限,于是那一下一下,几乎是在她心上了,让人几乎要晕过去,呼吸都吐不出来。
桓宣又走了几步,眼前就是床榻,然而这时候得了新奇的乐趣,倒是也不需要床榻了。紧紧扣住走动起来,颠簸来回借了力,浪尖上的小船已经没了形状,像一捧水,捏在掌心里还要不停地往外流,他便死命扣住不然她流走。
越来越快,越来越狠,自己也弄不清楚是要如何,痛快到了极点,猛一口咬在她颈子上,骂出了声。
傅云晚又叫一声。疼倒不如何疼,他是收着力气的,只是羞耻到了极点,委屈得只想哭。他不是头一回在这时候说那些难听话,让她迷惑又难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是说你,乖绥绥。”桓宣拿嘴唇蹭咬过的位置,又舔了一下,“不哭。”
嘴里安慰,浪涛却不肯停,一下比一下狠。许多天不曾见她,又且她这样乖,这样懂得安慰他,他也终于在谢旃面前扳回来一局,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快乐简直是千百倍地攀升。
傅云晚现在叫不出来了。眼前发着花,泛着白,模糊中他越扣越紧,走动越来越快,像是骑着匹极颠簸的烈马,烈马突然停住,衣物摩擦声中,她被钉在了墙壁上,烈马又开始狂奔,冲击,冲得她都要死去了,哑着嗓子想叫,又叫不出来,噎在喉咙里。他突然吼了一声,急急撤身。
有很长一段时间头脑是空白的,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放去了榻上,
桓宣拿着什么在给她擦,粗麻的衰絰上一大团暗白的湿迹,擦来擦去,总也擦不掉。
傅云晚抖着手捂脸,捂不住,羞耻得要命,拖过被子盖住脸。他近来每次都这样,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你,你做什么?”
“你不是不想怀孩子吗,”桓宣又擦了几下,擦不干净,都渗进麻布的纹理了,有些焦躁,嗤一下扯开脱掉,解了自己的衣服盖住她,“说是不弄进去,你就不会怀。”
傅云晚羞耻得叫了一声,堵在被子里,含糊着听不分明。心里迟钝着,生出丝丝缕缕的感激。以为那次他是极恼怒了不会理会她的要求,这些天她也一直怀着担忧害怕有孩子,原来他发了脾气之后,竟然真有认真考虑她的要求。
他似乎是很喜欢这件事的,开始那么多次每到最后,总要死死按着不许她动,要在极深处。又多又浓,每每过后擦都擦不完。如今却能强忍着每次都退出去。他那样重欲的人,当是很不容易的吧。
鼻子发着酸,窝在被子里软着不能动,被子又突然掀开,桓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得走了。”
他没穿外袍,于是里面的伤看得越发清楚了,并不像是好了的模样。傅云晚极力挣扎着,酸软的手臂努力撑起一点身子,凑近了细细端详:“你这些天,可有按时、换药、包扎?”
“有。”其实没有。这几天全军上下都被檀香帅折腾得厉害,他全神贯注都在想着破敌之法,哪有功夫管伤口?经常要医士催了几次才能抽出时间弄一下,“没事,你不用管,我皮糙肉厚好得快。”
“让我、看看。”傅云晚一手撑着,另一只手轻轻摸上去。纱布是干的,没有再渗血,应该是结痂了,结痂之后就好得快了。长长松一口气,总还是不放心,又再断断续续地叮嘱着,“还是,注意些,天冷,伤好得慢,你千万,记得吃药,换药。”
他的外袍没有盖严实,能看见她下巴底下一小团柔润的白。桓宣低着眼听她说话,滑下来一些,那片白越发多了。她还没觉察,恋恋地依着问着,是有些发粘的南人口音。她每次这样过后连声音都会变,又粘又湿,如今累极了还带着喘息,听得人呼一下子,又起了兴致。
在想到的同时,又抱了她起来,她似乎是猜到会发生什么,发着抖惊叫一声又被他吻住,于是声音全都吞进了他口中。
他是很喜欢尝试新鲜的,窗后,门边。方才的体验就很好,他不介意再多试试从前没有过的地方。
傅云晚嗓子已经完全哑掉了,干涩着发不出声音。脊背挨着窗台上,窗框上温润的檀木挨着皮肤,跟着又被捞起来,换去书案。案上放着她今天刚写的东西,听见他回来时她正在写,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眼下他按着她,砚台硌着她的手臂,那些刚裁好还没用过的纸张凌乱在衬在腰下,累得说不出话,挣扎着去推他。
桓宣看见了那些写得密密的字纸,放在书案另一头,她的字娟秀漂亮,有几分像谢旃的字体,也许是谢旃教她的吧。
突然发力,冲得人几乎
要摔出去,头从书案对面垂下,修长的颈项也无力地垂着,像洁白脆弱的,天鹅的颈。
眼睛盯着那些字,心里生出一股子淡淡的妒意。要是他当初留下,没有去六镇就好了,那就不会有谢旃,肯定只是他一个人。发着狠继续,她嘶哑着嗓子,终于叫出了声:“不、不要,太、太亵渎了。”
桓宣这才有心思去看那些字的内容,不是为谢旃抄的经,也不是那些述说对谢旃思念的诗文,写的是她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女人,她竟然开始动笔写了。让他有又觉欢喜,又觉快意,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她写得很好呢,比他强多了,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他就做不来。
“不、要。”她还在央求,桓宣捞起她缠在腰里,举动时不小心碰到了砚台,沾得食指上淋淋漓漓都是墨汁。突然起了新异的念头,轻轻将她放回窗台上,将凌乱的衣衫,又拉低一点。
和着她砰砰的心跳,在温软的皮肤,用沾了墨汁的手指,纵横淋漓地写下一个桓字。
像他的刀他的马,给她打上自己的烙印。现在,她是他的了。他亲手做的标记。
傅云晚艰难地呼吸着,脑子里全是混乱,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动,却不知道在做什么,又羞又急:“你,做、什么?”
桓宣托起她后仰的头,让她能看见身前的地方,于是她看见了,白皮肤上一个大大的桓字。啊一声又倒下去,哆哆嗦嗦的,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随即一阵眩晕,什么都不知道了。
激得桓宣差点没来得及退出去。到底还是退出去了,紧紧按着她,感觉到她起伏不定,不停发着抖的身体。她必是像他一样痛快,软得几乎抱不起来。原来让心爱的女人快活,自己的快活也会翻上几倍。
傅云晚直到被放回榻上,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眼睛睁不开,身体动不得,无助地躺着任由他摆弄。擦过上面又擦肚脐,那东西那样多,黏黏地还残留在
里面,但这时候,都是没有余力去管了。
恍惚中听见他开了柜子找衣服,衣衫带起一股细风,他披上了,低头来亲她:“我走了。让他们烧点水,你好好洗洗。”
傅云晚说不出话,连点头都没有力气,埋着脸不敢看他,将闭着的睫毛动了动。
桓宣觉得,这样被他折腾得浑身泛着红,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的模样实在很让人愉悦。不觉又低身亲了一下,这次没亲脸颊,亲的是嘴唇。
软透了,甜蜜蜜的,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怎么会这样香甜。
方才太急,只顾着那件事,都不曾好好亲亲她。时间左右还有,即便他现在赶着去通知元辂,总也还要召集了那些将官大臣来回商议,商议出结果又不知道要多久,况且檀香帅手段高明,必定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就突破阻碍,驰援淮泗。
有什么可着急的。都不如和她。
不由自主便挨着她躺了下去,嘴里吻着,手里一拖,她像什么软而滑的东西,轻易而举到了他怀里。她一下子慌了,极力睁开眼,颤着声音问他:“你,不走?”
“不着急。”桓宣凑得极近看她,面容都是放大的,眼角上颤巍巍的带着水迹,也是江东的梅雨天,让人心里一下子跟着潮湿起来。低了头重重吸住,她呜咽几声,声音发不出来,分外可怜,可又分外可欺。
像馋了嘴,怎么都停不下来,她没什么效果的躲闪着,根本躲不开,反而让他越发得了意趣,正要再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鼓声。
仔细听的话,其实是两个鼓声,一个极远,一个很近。檀香帅又出兵了,想必是城外的人在迎敌。
动作不觉停住,侧耳听着,推测着檀香帅的意图。兖州围城已经将近一个月,天寒地冻,深入腹地,战线又拉得这么长,连他们补给都难,景国军又是从哪里得的补给?况且檀香帅之前并不在兖州,他一来,他就来了。
怎么看都觉得似乎还有蹊跷。
傅云晚趁他出神时候挪到了床里,抖着手刚把那些凌乱的衣带扣子弄好,鼓声突然停了,他又凑过来了。那些费了功夫系好的带子轻易又被扯开,急切中逃不掉,搜肠刮肚找着能让他分心的话题:“又、又打起来了?”
桓宣嗯了一声,低头胡乱亲着,胡茬扎着,一点点刺痒。傅云晚怕得很,再折腾,她是真的要死了,上次就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景国军,很厉害吗?”
桓宣又嗯了一声。觉察到她的意图,由着她徒劳的说着话,只管做自己想要的。耳边却突然再又听见鼓声,急得很,仿佛近在咫尺,同时响起的还有大军的脚步声,穿行在街巷里,似乎是城里的守军奉命出城助阵。
檀香帅从不曾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之前几次交手都是一击辄退,似乎并不愿意硬碰硬,所以这次,又是为什么?
“”傅云晚也听见了鼓声,猜不透发生了什么,只想努力转开他的注意力,让他放过她,“是不是,檀香帅来了?你,快走吧。”
攥着的手突然一紧,他转她过来,面对着面:“这时候,不能提别的男人。乖绥绥。”
风浪越来越急,人都要死去了,剥夺了呼吸,剥夺了思绪,只剩下溺毙似的难熬。傅云晚是熬不住的,呜呜咽咽的哭泣哀求:“不、不要,求、你。”
窗外的鼓点越来越急,让人紧绷着,怎么也不想放手。乖绥绥,这时候不能提别的男人,谢旃不行,檀香帅更不行,她这时候,只能属于他。
耳边听见她凄凄哀哀的啜泣声,是真的哭了,手一摸,都是温热的泪:“不要了,求、你……”
简直是可怜到了极点。他是很想,但也不舍得让她这么可怜。桓宣强忍着停住,恋恋不舍,松开了手。
傅云晚喘息着,该逃的,却连逃的力气都没有,倒在那里一口一口吐着气,身上一重,他挨过来,让她霎时又怕到了极点,他却只是将脸凑近了,声音里带着不曾满足的喑哑:“亲我,亲一下,就饶了你。”
傅云晚动不得,也说不出话,他翻她过来面对面搂紧了,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亲我。”
他的脸贴了上来,胡茬又粗
又硬,扎着皮肤。他的嘴唇并不像谢旃那样薄薄的,而是柔软有肉,每次裹着她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快要把她吞下去了。现在凑得那样紧,说话时的气息都打在她唇上:“亲我。”
傅云晚再逃不掉,紧紧闭着眼睛,嘟起一点唇,亲了上去。
这吻轻而又轻,蜻蜓点水一般,根本算不得吻,桓宣却一下子绷紧了,死死搂住,恨不得嵌进骨头缝里。心里的快意难以言喻,这太容易害羞的小女郎能够做到这一步,对他终究是不一样的吧?又突然想起当初隔着帘子看见的亲吻,将来总有一天,他将得到她那样热烈,全心全意的吻。
“乖绥绥。”喃喃的唤着,扣住她脑后,迫着她将这个吻加深延长,到最后反客为主,总是他吻着她了。窗外的鼓声越来越急,她在微弱的抗议,他也的确答应亲了就饶过她的。桓宣又亲一下,恋恋不舍松开:“饶你这次,等下次我回来,咱们再说。”
身上一轻,他放下了她,被子窸窸窣窣一阵响,他起来了。随即是脚步响,走出去几步又回头,让她不觉又慌张起来,然而他只是停在那里,带着不易觉察的缱绻:“我走了。”
模糊觉得该说些什么,又实在动不得,脚步声重又向门口走去,吱呀一声门扉开合,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被子里突然就冷下来。他身上那么热,有他在,就像有个火炉挨着似的,什么时候都是暖和,如今他走了,让她觉得冷,到处都空荡荡的。
又突然想起他最后说的,等下次我回来。耳朵上一红,羞耻得缩在被子里蒙着头。等下次他回来,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她。战事这样紧张,他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桓宣在门外上马,飞快地向元辂的驻跸处奔去。总觉得身上还带着她的余温,她的香气,嘴唇上暖暖软软的,是她留下的吻,
下次回来,他总会让她心甘情愿,主动来吻他。不是这样蜻蜓点水的,像她吻谢旃那样,缠绵热烈。
又奔了一会儿L,1觉得脖子里冷嗖嗖的总有冷风灌进来,低头一看,才发现领口的衣带并没有系好,刚才太快活了昏了头,就着这么敞着怀跑了这么半天。
勒马系好,城外的鼓声这会子停了,大街另一头王澍拍马飞快地赶到近前:“外面都在找明公,景国军攻城了。”
桓宣压了眉,心里那股子异样越来越浓。从这些天的情形看檀香帅并不像是这样冒进的人,况且这时候攻城有什么益处?代军上下近来虽然懈怠,但人数远远多于景国军,兖州墙高城固,这次攻城,注定不可能得手。
所以,檀香帅怀着什么目的?
催马赶到城楼,俯视下面的战场。
城门下万头攒动,双方人马列阵厮杀,桓宣细细看过一遍,那辆四轮小车并不在,檀香帅这一次,并没有亲临指挥。
心里突然一动,檀香帅如今,还在军中吗?
“明公,”王澍马慢,到这时方才赶来,“跟踪何平子的人拿到了檀香帅手书的招归信函。”
桓宣接过拆开,猛地怔住了。那字迹,很像谢旃。
细看的话其实并不相同,谢旃的字更俊逸秀雅,这个字筋骨更多,带着点生硬气,但那种相似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从小跟谢旃一起念书习武,对他的字太熟悉,这种相似,是难以掩饰的神似。
急急看下去,待看见其中那个“凛”字时,心里砰地一跳。
谢父名讳为凛,是以谢旃写凛字总会缺两笔,以为避讳。
这个凛字,同样缺了两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