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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
X大臨高考前讓輔導員給學生發了通知,告知他們在高考的這兩天最好不要随意出校,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顧輕言原本還想請兩天假去陪考,先是收到了這條消息,緊接着選修課又通知要考試,最後只能作罷。
“學校真擔心咱去給高考生作弊啊?”溫橋在寝室裏半死不活地複習選修課,“可別逗了,我現在連數學第一道題都算不明白。”
“說的就是。”
李洋附和道:“我語文必背篇目都不會背了,還怕我去給高中生答題?那也得他們敢讓我答才行。”
顧輕言沒說話,只是頻頻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機。
“對了,小顧,之前你是不是說你弟弟今年高三來着?”溫橋忽然話鋒一轉,“他準備得怎麽樣?有你這個哥,他成績應該沒問題吧?”
“我剛才問他了,”顧輕言說,“但是他沒回我。”
“明天就考試了,現在小孩應該挺緊張的。”
溫橋長籲短嘆地回憶着他的青春:“你都不知道,高考前一天晚上我九點就上床準備睡覺了,但是心裏藏着事兒,就是睡不着,像烙大餅一樣在床上翻來覆去,結果還是熬到十二點多才睡着。”
這倒是真的。
顧輕言一直覺得自己心态很好,但唯獨在高考這件事上心裏沒底。
簡而言之,就是在出成績前的每一秒,頭上都好像懸着一把達摩克裏斯之劍,壞消息似乎随時随地都能落在他的頭上。
他輕輕嘆了口氣,正準備斟酌下語句再給楚山野發條消息,手機卻恰到好處地震了下。
【弟弟】:哥,我剛看手機。
【弟弟】:我不緊張,你不用擔心我。
顧輕言垂眸看着他發來的消息,覺得楚山野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小孩在逞強,不想讓顧輕言知道他其實特別緊張,想在他面前裝成個處事不驚的大人。
顧輕言敲了兩個字,覺得打字好像并不能完全表達出他的心情,最後還是給楚山野打了個語音電話。
楚山野不知道給微.信的語音電話設置了什麽鈴聲,像是一段音質不怎麽樣的吉他彈奏,讓顧輕言想起了夏天和夏天的海。
這段鈴聲響了沒多久,電話就被人接起來了。
顧輕言忽然不知道該和楚山野說什麽,只能對着屏幕沉默着。而對方似乎也沒想好該怎麽開口,兩人就這樣彼此靜默,直到楚山野忍不住笑了出來。
“哥,你這是在幹什麽?”他問,“怎麽光打電話不說話?”
顧輕言看了眼繼續埋頭複習選修課的溫橋,起身去了陽臺,順手把陽臺的門也關上了。
“剛才室友在學習,不方便說話,”他給自己剛才的沉默找補,“你......明天高考吧,準備得怎麽樣了?”
楚山野那邊的背景音裏有他媽媽說話的聲音,似乎在問他有沒有把準考證和身份證放好。
“高考啊,不就是個大型考試麽。”
楚山野說話的聲音吊兒郎當的:“我能有什麽準備不好的?”
顧輕言嘆了口氣:“不要輕敵。”
楚山野沉默半晌,也學着他嘆了口氣:“哥,剛才騙你的,其實我特緊張。”
顧輕言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那你為什麽還裝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想讓你覺得我長大了嘛,”楚山野說,“大人是不是不會這麽輕易地覺得緊張?”
陽臺的窗開着,夏夜晚風吹進來,将窗前的窗簾吹得慢慢浮動起來。
初夏的X市已經開始潮熱,但和盛夏比還算涼快,時不時還能聽到不遠處草坪音樂會的合唱聲。
“不會的。”
顧輕言看向路上的學生們,輕聲道:“大人也會緊張和焦慮,你有這些情緒沒什麽。”
“真的嗎?”楚山野問他,“我們老師今天說,‘你們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1]’,所以我才以為做大人就是要寵辱不驚風輕雲淡來着。”
“當然是真的,”顧輕言說,“你沒必要用這樣那樣的理由約束自己,想緊張就緊張,想焦慮就焦慮,沒人會怪你。”
楚山野在那邊哼哼唧唧地含糊說了什麽,但顧輕言沒聽清,正準備問他時,卻聽他小心翼翼地說:“哥,那你喜歡這樣不像大人的我嗎?”
喜歡。
這個詞像是有小觸角的蟲子,不輕不重地在顧輕言心頭蟄了一下。
“我......”
顧輕言擰着眉,擠出來了一句“還好”。
“還好是什麽意思?”楚山野不依不饒地追問他,“還好是不喜歡呢,還是喜歡?”
顧輕言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回答他的問題,只能和小時候一樣,故作嚴厲地叫了他的全名:“楚山野,你現在不應該關心這個,而應該關心一下你明天早上的考試。”
楚山野小小聲地“哦”了一聲:“哥,我是高考生,你剛才兇了一個高考生,這個高考生現在很傷心。”
“我剛才是兇你嗎?”顧輕言哭笑不得,“道德綁架我?”
“我沒有,”楚山野說,“我就是太緊張了,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麽。”
顧輕言想起了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目的,生生把話題轉換回來:“記得帶好證件,塗卡筆橡皮水性筆,多備幾支,明早別吃太油膩的東西,你乳糖不耐受就不要喝牛奶了,讓阿姨煮碗粥。”
他這邊說着,楚山野那邊在“嗯嗯嗯”,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好像沒什麽了,”顧輕言說,“我就不打擾你了,你今晚看看作文,必背篇目裏的那些有生僻字的也看一眼,這種分不能丢,知道嗎?”
“知道了,哥。”
楚山野故意拉長了聲音回答他,旋即又問道:“哥,我高考......你會來看我嗎?”
顧輕言放在窗臺上的指尖微微一蜷。
這個問題到底還是繞不過去。
“我可能去不了,”他說,“我們選修課考試,不知道會考到什麽時候,而且高考期間出校的審批可能嚴一些,他們怕大學生給你們代考。”
楚山野沉默片刻,輕輕“哦”了一聲:“好吧。”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失落,就好像期待了許久的願望落空了似的。
“我會給你......精神上的支持。”
顧輕言覺得自己說的話很蒼白,但确實在竭盡全力安慰這只沮喪的小狗:“尤其是考英語的時候。”
“沒關系,我有哥給我寫的筆記,”楚山野說,“就當是哥在陪我好了。”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語氣中帶着笑意:“哥,別忘了我和你的約定,一個願望,一個秘密,等我高考完你就都知道了。”
楚山野說這句話時的嗓音低沉,像一把音色醇厚的大提琴,落在顧輕言耳中時狠狠地撞了下他的耳膜,讓他耳畔響起一陣嗡鳴聲。
不再是少年人獨有的輕快語氣,而是一種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間獨特聽感,讓顧輕言在這一瞬間意識到一件事——
等高考完,這個一直在他身後當跟屁蟲的小孩就真的長大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緣分,高考結束那天上午,顧輕言的選修課考試提前結束了。
考試當場賦分,他毫無懸念地拿了三個A,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給輔導員發消息:“老師,我今天下午有事,可以出校嗎?”
“什麽事?”輔導員問他,“幾點啊?”
“我弟弟今天高考結束,他想我去接他。”
顧輕言說這件事的時候其實挺忐忑的,不知道輔導員會不會同意。
“原則上來講,學校其實是不鼓勵學生在高考期間出校的,”輔導員說,“如果真的是高考結束接弟弟,那這個假我可以給你批,但是你得在門衛那裏登記一下出校時間。”
好運來得有些突然,像是砸在了顧輕言頭上的餡餅。
他和輔導員說了“謝謝”,火速切去美團訂了束花,讓騎手在晚上五點前送到學校門口。
如果別的學生都有花,那楚山野也一定要有。
他向楚山野媽媽詢問了楚山野的考點,在距離考試還有二十分鐘結束時離開了X大,喊了輛出租車去了楚山野的考點外。
顧輕言的時間卡得剛剛好,在他和其他拿着花束橫幅的家長一起站在校門口時,提醒考試還剩五分鐘的廣播剛剛響完一遍。
他擡頭,望向教學樓旁邊瘋長的爬山虎,有一瞬間的恍惚。
又一個夏天來了。
上一個夏天他在高考,而這個夏天,坐在裏面闖獨木橋的人變成了楚山野。
每個夏天的景色好像都是不變的,都有蓬勃生長的樹與花,都有聒噪的蟬鳴和冒着霧氣的汽水,但感受到“夏天”的人卻在一輪一輪地換着。
顧輕言站在家長中間,被夏天傍晚的落日眷顧着,周身鑲上了一圈金邊。他倒也不覺得熱,只是這樣耐心地等着,等待五分鐘後收卷鈴聲響起。
考完最後一門的學生從教學樓裏擠了出來,面上或帶着笑,或有幾分不明顯的擔憂,或快步或慢慢地向校門外等着他們的家長走來,但這些在顧輕言眼中,都被碎金一樣的陽光消融了。
他好像忽然獲得了什麽特異功能,在人群中一眼鎖定了楚山野。
那個他看着長大的少年,依舊不好好穿他的衣服,衣領一個立着一個歪掉,一邊走一邊踢着地上的石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輕言心中忽地湧起一股緊張感,這促使着他動了動唇,喊出了楚山野的名字。
低頭和石塊較勁的人驀地停在了原地,擡頭循着聲音張望過來,好像也這樣快速地在人潮洶湧裏看見了他,臉上的情緒瞬間從面無表情變成了不敢置信。
他好像壓根就沒想過顧輕言會來。
顧輕言看見他不再裝叛逆酷哥,臉上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驚訝時,也跟着笑了起來。
他将手上的花束舉高,對着楚山野揮了揮,用平生最大的力氣喊了出來,對他說——
楚山野,畢業快樂。
看見評論區有寶問我大眼,我大眼就是@晉江-追鹿,但是不常用,而且這本寫完會退網調理情緒,可能得等下次開文才會上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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