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宋硯臉更紅了, 悶悶點頭:“是我疏忽了。”
他掏了帕子出來,擡眸看了她的眼睛一眼。
柳筝本已過了心裏那一關的,他這般不敢看?她,反讓她重新不好意思起來了。
她偏過臉去?, 拿被子掩了身子。
宋硯離了床榻, 蹲到她面前, 握着她的腳踝給她擦方才?沾上?的濁液。
先前光是給她穿襪子就夠他難忍的了,何況是這般情形……他萬不敢擡頭, 只想認真地給她擦幹淨。
柳筝腳心?一陣癢, 想起了那?個夢。
她再看?他,忽然嘆了口氣。
宋硯勉強給她擦淨雙足,起身?将帕子放置到一遍,垂眼問:“為何嘆氣?”
“沒什麽。”
宋硯去?櫃子裏抱了新被褥來,罩在?了她身?上?:“你先躲一躲,我去?新弄些水來。”
沒一會兒他弄好了一浴桶的淨水,垂眼站到床邊上?:“我給你洗發。”
“你抱我下水吧。”柳筝松了身?上?的被子,“沒力氣。”
宋硯眼睫一抖,迅速從她身?上?掃了一眼,喉結一滾。
“看?就看?了, 我看?你的時候,我也沒像你這樣?啊。”
宋硯低聲強調道:“我是男人……”
“都好過一回了, 它還不懂事嗎?”
“還不懂事。”
柳筝抿唇:“你不願意嗎?”
“不願意什麽?”
“不願意抱我。”
“當然願意的。”宋硯又看?她一眼,眼裏閃着光, “那?我來了。”
他過去?攬住了她的肩膀, 摟過她的膝彎, 僵着身?子抱她去?了浴桶邊上?。雖然方才?已經這樣?抱過她一次了,但那?時他蒙着眼睛, 手也藏在?袖子裏盡量避着她的身?軀,感受與此刻是極不同的。
他把她輕輕放進水裏,柳筝扶着他的手臂下了水坐穩,撩水自己洗身?。
宋硯眼看?着她白膩的肌膚上?淋上?了滴滴清露,實?在?覺得折磨,便拿了花瓣來為她撒進去?。
柳筝洗了一把臉:“別玩了,快點過來給我洗頭發吧。”
宋硯聽?話地将籃子裏所有花瓣都倒進去?,拿起木盆重新弄了水,放到高凳子上?,将她的頭發撥攏撥攏,按進了水裏。
他揉按着她的頭皮,力道剛好,視線如火般灼在?了她浴桶內的水線之下。
她好像真的全然不在?乎他會不會看?她了,撿拾着花瓣玩,玩着玩着還要搓到胳膊上?去?。
“再往旁邊按按,對,就那?處。”柳筝指揮着他,等他按對地方把她按舒服了她就繼續自己玩自己的。
她未免也太放心?他了,方才?他給她的教訓果真是半點用處都沒。
想想也是,他有一副如此不争氣的身?體,她還沒怎麽樣?他就先掉了淚,哪裏威脅得了她。她更知道他有多麽好拿捏了。
宋硯不抗拒被她拿捏,甚至是喜歡被她拿捏的,就是太折磨了點……
洗完頭發,他為她擰了擰水,拿幹淨巾子裹住,系上?了結。柳筝玩夠了,起身?從浴桶裏出來了。她體力還沒恢複,整個人看?着都軟綿綿的,宋硯不放心?,拿長巾給她裹了身?後就又把她抱了出來。
他将她抱到床邊坐下,另拿巾子為她擦腳。柳筝忽然踩了踩他的手背:“你對我有點太好了。”
“怎麽可以?有人對你不好呢。”
這話讓柳筝怔了片刻,旋即她點頭道:“你說得對,怎麽可以?有人對我不好。你也是,這世上?不該有人對你不好。我是不是對你不太好?我好像總欺負你。”
“我和你到底是不同的。”宋硯給她擦好腳,拾了羅襪為她套上?,“我生來……”
“別扯那?些,不許把別人的錯加到自己身?上?去?。”柳筝擦淨水,一件一件穿衣服,套羅裙。
宋硯在?一旁撤了被褥,重新鋪床。他想着自己正在?做這些從前從不會做的平淡小事,唇畔漾起了笑。
柳筝已經套了鞋子,正拿了他的梳子梳頭發,回身?看?到他在?笑,也笑着問:“笑什麽呢。”
“笑我們雖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天底下沒有人可以?比我更幸福了。”
柳筝還在?疑心?自己對他不好呢,聞言無可奈何道:“你若是個天真的女孩子,一定早被人騙得什麽都不剩了。”
這話說完柳筝就突然傷感起來了,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娘,想到昨天賞花宴上?衆人那?些難聽?的話。
她梳兩?下頭發就懶得再梳了,宋硯鋪好床回來,搬水運水準備自己洗澡了。
柳筝跪坐在?椅子上?,臉趴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發呆。申時剛過,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過去?了,鳥雀的鳴叫聲聽?起來很寂寥。
宋硯很快琢磨出了她傷感的緣由,喚她:“筝筝。”
柳筝趴在?椅子上?回頭看?他。
她做什麽他都覺得好可愛好漂亮,宋硯也趴到浴桶沿來看?她:“你想娘親了嗎?”
“嗯。”柳筝悶悶應了,“沒有哪天不想。她這麽好的人,卻被全天下欺負。我連為她正名都做不到。”
“會有一天可以?的。我幫你做想做的一切。”宋硯垂眸猶豫片刻,“筝筝,我心?裏有個猜測,不論猜得對不對,你若不想說,不回答就可以?。”
“什麽?”
“當初騙了你娘親的那?個窮書生,是章鶴嗎?”
柳筝一怔,感到陽光褪去?後涼意也從窗外浸透來了。她屏了呼吸:“你是不是太聰明了,我從沒跟你透露過一點信息,這都能?猜得出來?”
如果不是了解他,她定會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派人查過她了。
宋硯松了口氣,笑道:“你的情緒能?說明一切,逃不了我的眼睛。”
柳筝腦海裏閃回過在?顧府見到章鶴那?晚的情形,果然當時扯的謊還是沒能?瞞得過他。
柳筝下了椅子,摸摸他的頭:“我也給你洗發吧。”
宋硯明白她是想躲到他身?後同他講話,便依她的退了回去?,将腦袋靠在?了浴桶外。
柳筝把他的頭發浸到水盆裏,拿澡豆為他搓洗。從這個角度看?他,能?看?到他時時眨動?的長睫,長睫下是剔透幹淨的眸子。神情瞧着很乖。
她細想他這個人,越想越不忍想。
她甚至懷疑自己這輩子也難找第二個比他更好的人了。
昨晚那?般情形,她都主?動?提出來要幫他了,他還執意不肯碰她。今天她有意留下他,惡劣地挑逗他,他雖說有罰她那?個意思,但被她摘了遮眼用的棉帕後,還緊閉着眼。
其實?她也知道,他身?子雖然敏感,某些地方她碰碰他就要落淚,但力氣是只大不小的,只要他想,翻個身?就能?将她壓下來。他不這麽做,任她欺負,實?如他所言,是她仗着他在?意她就可勁欺負了。
他們現在?稱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
柳筝也給他揉按頭皮,問他力道夠不夠,宋硯惬意地眯了眼,說她怎樣?弄他都舒服。
柳筝覺得他這樣?可愛,甚至有點像天真的小孩子。她一下子理解為何他總是會在?她坐着或躺着時彎腰來親她了。
柳筝給他撥攏幾下頭發,也彎身?親了親他眉心?。
宋硯正洗身?的動?作?一僵,等她親完了,仰頭看?着她笑:“怎麽突然親我?”
“覺得好親就親了。”柳筝抓了他的頭發,把盆裏的水倒了換新的為他滌洗,見他還望着自己瞧,兩?顆水洗葡萄似的瞳仁裏映着兩?個她,就擡手摸了摸他的臉。
宋硯的眼睛就跟着去?看?她的手,歡喜道:“你一定很愛我。被人愛的感覺真好。”
柳筝不言語,抽了手回來繼續給他洗,把有關章鶴的事和先前瞞着他時自己心?裏的想法都說了。
“先生勸我不要告訴你,我左想右想覺得她說得對,你會難辦的。”
“原本昨日我便想打消你這層疑慮的,我想告訴你你在?我心?裏比誰都重要,章鶴哪裏可以?和你相提并論?可惜都被那?杯酒攪渾了。”
柳筝給他擠擠頭發裏的水,拿巾子裹住,解了襻膊坐到一邊喝茶去?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你往後都不用再為此忐忑了。”
“這個仇,我會替你來報。”宋硯出來擦身?穿衣,聲音沉了,“你可以?提前想想他的死法了。”
柳筝笑起來:“你的反應比我預料的還要意外。旁人若知道他是我父親,十有八九會勸我與他相認。我想到你不會這樣?勸我,沒想到你連內閣次輔都敢殺。你能?耐真有這麽大?”
“想殺他的人很多。無可否認他才?幹過人,抱着一顆做實?事的心?,這也是我從前敬重他的原因。但他有些過于?不擇手段了。他是能?為了利益放棄一切的人,的确能?做出成就,但這成就也必然會給他招致殺身?之禍。我不介意做那?個把刀捅進他胸膛的人。”
柳筝想了一會兒:“我想親手殺了他,這也行嗎?”
“有我在?,沒什麽不行的。”宋硯穿完衣服,過來拉她的手。
柳筝起身?要他坐下,宋硯依言坐了,柳筝拿了梳子開始給他梳頭發:“要是疼了你跟我說。”
宋硯彎彎眼睛笑:“好。”
柳筝盡量放輕手法給他梳弄,宋硯有點犯困,眼睛眨得都慢了。
柳筝下午睡了很久,聽?了他剛才?的話,更沒什麽睡意了。
“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有什麽打算嗎?想殺一個人,還是那?樣?一個人,肯定要籌劃很多年吧?你自己是不是也會陷入險境?倘要是這樣?,那?還是算了。我雖恨他、想殺他,但不打算因為他毀了我自己的人生,當然也不希望你受影響。”
宋硯清醒了點,眼皮還耷拉着,聲音拖得綿長了:“是沒那?麽簡單,主?要看?他于?誰而言有用,于?誰而言是阻礙。這三言兩?語不太容易說得清楚……的确是需要時間的,少則一兩?年,多則十數年,我資歷太淺,尚有家事纏身?,即便堂舅有拉攏我的意思,想在?将來的朝局裏站穩腳跟也不容易。”
柳筝糊了一把他發頂:“所以?你剛才?跟我說大話呢?”
才?梳整齊些的頭發被她揉得有點亂了,宋硯輕晃了下頭蹭她手心?:“沒有,我是想說,我只能?做借刀來捅的那?個。”
柳筝反應了一會兒:“你堂舅,太子?章鶴是他太傅呢,聽?說他們關系很好啊。”
“章鶴嗜權,太子殿下雖性情溫和,卻并非能?對權力那?般大方的人。他們此刻是同盟,将來未必是。”
柳筝想了一會兒,勉強想明白了。章鶴如今是內閣次輔,幾乎處處受劉炳的掣肘,劉炳和司禮監掌印太監馬志才?關系非同一般,兩?人似乎有意扶持寵妃林妃所出的四皇子。太子自不會坐以?待斃,章鶴和徐亦就是他如今最好用的兩?把刀。章鶴心?有抱負,也需要太子上?位後由他弄權施展。
太子雖年輕,卻半點沒四皇子好拿捏,待那?之後章鶴手中的權柄必會為太子所忌憚,兩?人将來若走到了刀劍相向的一天,也并不奇怪。古往今來這樣?的事并不少。
“至于?危險,做任何事都是有風險的,只看?自己擔不擔得起。我擔得起,你不必怕。”宋硯拉了她越梳越潦草的手,擱下梳子,攬着她的腰将她抱到懷裏來。他蹭蹭她頸部,困倦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氣息:“該去?吃飯了。”
他直接讓她趴到自己肩膀上?,彎膝坐到他臂彎裏,另只手扣着她的背,就這麽半扛着開了門出去?。
柳筝打他一下:“這像什麽樣?子。”
“姥姥又不在?,只有我們兩?個,我就想抱着你。”宋硯吻吻她鎖骨,“我還想喂你吃飯。”
“不要,太惡心?了。”柳筝搓了搓手臂,“你怎麽說得出口的。”
宋硯笑了笑,穿了過道走到正堂,拉了椅子坐下:“知道你不願意,自然不是以?口唇來渡。我就是想無時無刻不看?着你,吃飯的時候也看?着你。”
“那?也不要,吃飯有什麽好看?的。”柳筝掙了掙,“趕緊放我下來。”
宋硯往她臉上?親了一口才?松手,帶她站穩了,又慢條斯理地替她理着微皺的衣裙:“你就很愛看?我吃飯。”
柳筝咬了唇,按住他落在?她衣擺處的手:“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吃飯的樣?子好玩。”
“不管什麽原因,你就是愛看?,我一早便發現了,連我喝茶你也愛看?。”
柳筝又揉他頭發:“也不用一直強調吧,我承認就是了。”
馮策很識趣,不知他們什麽時候能?出來,就讓人把從酒樓買回來的飯菜都放到了鍋竈內溫着,聽?動?靜他們似乎要出來了,才?親自把飯菜一件件拾出來擺好,迅速跑院子裏躲着去?了。
柳筝有點餓得很了,什麽白斬□□寶鴨都吃了不少,末了還添了碗粥嚼鹹花卷吃。宋硯吃得比她稍多些,擱下碗筷時臉上?的倦色已完全掩不住了。
柳筝完全不困,把他拉到樓上?花房繼續聊朝堂的那?點事。他說故事的能?力不怎麽樣?,講起這些來卻條理清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分析得很到位,還會聯系現實?同她講朝政弊端,譬如冬日京城用的煤炭,聽?着是小事,實?則到底是要允了人砍伐京郊的林木建廠來煉呢,還是叫盛産煤炭之地年年以?實?物運京來作?捐稅呢,都有許多講究。
伐了京郊林木,年年京城裏黃土鋪地,一下雨便濺得人衣泥濘,護城河裏的水都是渾的,用水要成問題;若指定了東西捐稅,難免給那?些歇家有了可乘之機,上?品能?給換成次品,上?下皆受其苦。
大到對鞑靼用何策應對,小到如何平抑物價、整理黃冊,處處相關,處處難辦。有些事上?頭人商量得好,施行下去?就變了味道。從中牟利者總能?找到插進去?的空隙,一旦叫他們擠進去?了,這空隙便越擠越大,良策也能?成弊政。
柳筝有點體會,當初她們從吳江縣一路來京城,中間光是過這個那?個的關卡就要廢許多心?思,這還是有先生他們幫忙的情況下,要是單靠平民百姓自己,行個遠門走一年半載能?都到算不錯的了。
柳筝感慨地拾了杯盞喝茶,遞到嘴邊時才?發現杯底見了空。茶壺在?他那?頭,柳筝要他幫忙倒,他沒應聲,回頭細瞧才?發現他竟窩在?搖椅裏睡着了。
暮色漸收,天涼起來,柳筝自己倒杯熱茶喝了,拾了薄被給他蓋上?,把花房簾子也松下來了。
屋裏暗下來,只剩桌面上?亮着的一豆油燈和煨着茶水的煤爐火光。沒了叽叽喳喳不是哼歌就是這呀那?呀的姥姥在?,總纏着她的宋硯也睡着了,這世界便顯得太靜了。
柳筝橫坐在?搖椅上?,支腮看?着宋硯睡着的樣?子。
這搖椅留着中午的時候躺着暫歇一刻二刻沒事,睡一夜卻是不成的,翻個身?都不好施展,又會有風漏進來,容易吹着涼。把他叫醒,她不太忍心?。讓馮策把他背下去?吧……
柳筝撥弄着自己的耳垂發呆,心?裏胡想八想的。
她竟然有點舍不得他。
難道是因為姥姥不在?,沒人陪着她說話,夜裏靜下來了她便心?裏不安嗎?自從四歲以?後,她幾乎不管白天黑夜都跟姥姥待在?一處,偶爾分開她便擔心?得很。
但姥姥在?先生家裏,不會有什麽事的,比待在?家裏還要安全,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
柳筝揉了一把自己的臉,閉上?眼發現自己腦子裏在?想宋硯那?張臉,睜開眼眼睛也在?尋他那?張臉。他靜靜睡着,什麽也沒做,只是呼吸而已,她的心?思便被牽動?了。
柳筝撥他的眼睫毛玩,不管她怎麽撥他都沒什麽反應,眉頭也不皺一下。她試着拈指拔了拔,真掉下來兩?根,纖長卷翹,黑黑的。
柳筝起了玩性,撫弄他的鼻梁,輕輕捏了捏。許是呼吸受阻,他不适地躲了躲。柳筝怕他醒了,趕緊躲開手,等他再次安睡又玩他的唇,不是戳就是捏的。任她怎樣?玩他神情都挺恬淡,沒醒來的跡象。
柳筝嘆了口氣。
有點無聊,還是醒着的他比較好玩,哭起來的樣?子尤其好玩。
那?些畫面一鑽進腦海裏,柳筝就羞恥地咬了唇。不堪回想,不堪回想。
她攤開兩?掌看?,掌心?指際還泛着酸痛。柳筝稍微湊到鼻尖聞了聞,總感覺好像還是能?聞到他的味道,搓碎了多少花瓣洗多少遍都沒用。
柳筝自己羞惱了,憤憤地捏他的臉,他似有所覺,非但不躲,還無意識地往她手心?貼。
“黏人鬼……”柳筝撫了撫他的臉頰,聲音小小的,“你怎麽就那?麽喜歡我呢。”
過了會兒,柳筝眉梢帶笑,自言自語:“當然是因為我特別好,哪哪都好,好到沒邊了。”
柳筝扯扯他已幹透了頭發,甩到他臉上?,然後貼近了再吹走。吹走了,她又扯一绺來,來回幾次,把他當成了個玩具玩。
玩夠了,柳筝秉着燈開了門,輕聲喚馮策的名字。馮策站在?過道的燈下,得了她的示意才?輕手輕腳上?樓梯。見着睡在?搖椅上?動?也不動?一下的宋硯,馮策心?領神會,小心?地把他扛到了背上?來,這就要再下樓去?。
“不用,”柳筝站在?門邊上?,并不看?他,摳弄着手裏的燈柄,“放那?去?。”
馮策僵着身?子往四處看?,試探地“啊”了聲。
“就是那?。”柳筝快速掃了眼床榻的位置,繼續百無聊賴似的玩着燈柄。燈柄上?連個花紋也無,不知道有什麽好玩的。
馮策步履僵硬地把宋硯放置到床上?,心?裏狂喜,暗暗欣慰地看?了眼自家主?子,不用柳筝說,立刻重新提了燈籠出去?關門下樓走了。
柳筝在?門邊上?站了好一會兒,感覺燈柄都要被她手心?汗浸透了,才?走到床頭櫃前擱下燈。
床裏側的紗帳上?映着少年的面部剪影,他還睡得這麽熟,好像不管她怎麽欺負他,他都不會知道。
柳筝也不吹燈了,脫了鞋襪到床裏側躺下,提了被子蓋上?心?跳還咚咚的。有種自己在?背着大人做壞事但心?裏還在?竊喜的感覺。
她又看?宋硯的臉,看?了一會兒,側轉到床裏側冷靜冷靜。她都有點鬧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了。這床一共就這麽大點兒,他一躺就占了大半,稍微滾滾就肩膀挨着肩膀了,她幹嘛要讓馮策把他留下呀?
馮策腦子裏指不定會怎麽想!
柳筝咬住被角,閉了閉眼。但很快她又開解了自己,她就是要對他做點什麽又怎麽樣?呢,他是她情郎啊,睡在?一處,不是很正常的?
何況昨晚,昨晚已經……
柳筝松了被角,慢慢轉過身?來。
他怎麽長得這麽好看?。抱着又挺軟,真是不能?怪她起了邪念,想把他當成個好看?的布包枕頭放在?床上?天天玩。
柳筝沒有困勁兒,支着手肘繼續玩他,編他的頭發,戳弄他的臉頰。她親他睫毛,覺得觸感奇妙,又親幾次,親得他翻了身?,手擱在?了額頭前遮眼睛。
他肩膀寬闊,一側身?就把那?點燈光都遮了個幹淨,柳筝看?不清他的臉了,可他的呼吸聲更近,身?體上?的溫度也貼得更近了。她心?跳變得更快了。
她稍稍朝他挪近了些,把耳朵貼到他胸膛上?聽?他的心?跳。跟他的呼吸聲一樣?平穩。
柳筝拿了他擱在?額前的手玩,擺弄他手指,又拿他手上?的繭剮蹭自己的臉和手。糙糙的,麻麻的,溫熱溫熱的。柳筝握着他的手腕,凝神細看?他的眉眼。還睡得這麽熟啊,對她也太放心?了點。
下午他蒙着眼抱她時,抱得好緊。柳筝摸了一把自己胸口,回想到當時與他胸膛緊貼時自己幾乎要躍出嗓子眼的心?跳,有了奇怪的想法。
她拿着他的手,攤開往自己脖子放了放,心?跳劇烈起來。她好像真在?做什麽了不得的壞事。
這奇異的犯罪感助長了她的沖動?,她握着他的手腕往下移,貼上?了自己的心?跳。
好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