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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那麽倒黴吧,我難得來走親戚。”
薛錯背着小包袱,嘀咕:“有這麽不順麽?”
他猶不死心,偷摸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插了一柱香,念着神女道號,拿出兩塊竹板,虔心往地上一扔。
嘶——
先是香燭無風自滅,斷成兩截。
後是竹板左右不成,上下不行。
無卦。
通常來說,要麽是此地屬于新神的管轄範圍,要麽是此處神道無力回應。
但千雲山香火如此鼎盛,不可能是神道凋零。
如此一來,就只有一個解釋,這地方恐怕有複生的舊神,且至少……快到娘娘那個層次,才能幹擾他的卦象。
薛錯臉色一變,打了個哆嗦,他撚滅百草香,收了竹板,心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山水有相逢,等我升了幻神境……不不,成仙再來。”
咄——
薛錯腦中響一聲輕斥。
腦海中的真靈小人哇哇大叫,屁股上挨了一荷葉,他哎呦一聲,捂着屁股揉了揉。
薛錯睜開眼睛,心知道恐怕不能等“成仙”再來了,他幹脆咕嚕嚕往地上一躺,消極怠工。
[不去不去,我不去]
[我這去了,人可就沒了]
神國中,安寂萬年的神像,微微垂眸,看着虛空之下,在地上耍無賴的法脈傳人。
如果神像的拳頭也會硬,那祂一定硬上加硬。
祂嘴角輕輕抽動,金池中蓮葉晃動,飛出一條小金龍,穿過層疊霧氣,直直落下。
薛錯原本抱着胳膊,偷偷睜開一只眼。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香火之氣,一骨碌爬起來。
“大師兄!”
孩童清脆的聲音響起,一條金色的虛幻小龍擺着小尾巴,親熱的繞着薛錯轉了一圈。
別看他現在只有小蛇那麽大,但修為可是比薛錯高了一個境界,又在凡間修行金身,是個打架的高手。
“謝謝娘娘!”
薛錯扶了扶鬥笠,小金龍有樣學樣,朝着虛空作揖,随後高興的飛出波浪線。
“大師兄,我們去現在哪裏?”
“南海在那邊嗎?”
“師兄我給你背行李!”
小金龍一頭紮進薛錯的包袱,在裏面翻來翻去,尾巴丢出來一些吃的喝的,然後噫了聲,不知道看見了什麽,尾巴搖出殘影。
不多時,他拱出小腦袋,嘴巴上都是糕餅渣,眼睛亮晶晶的問:“大師兄我們去哪兒?”
薛錯剛畫好符箓,他捏着龍嘴,嗖嗖塞進去四五張符箓,隐匿金龍的氣息,然後道:“躲起來,師兄帶着你見世面!”
小金龍臉頰鼓了鼓,将符箓一口吞了下去,乖乖點頭。
薛錯仗着別人看不見小金龍,一人一龍大搖大擺的溜回城中。
正在這時,街上的人流忽然多了起來,一群穿得像蝦兵蟹将的老百姓,扛着三牲祭禮,牽着童男童女,一路吹吹打打的向前趕。
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
薛錯混入人群,沿街觀望,此處這麽熱鬧,難道是哪家娶親?
他有心想看,便跟着人流一路前行。
唢吶隊後,是一輛高大花車,裝點的富麗無比,
一叢火紅的巨大珊瑚放在正中央,珊瑚上是一尊紅布包裹的神像,看不清樣貌。
薛錯悄悄用道術去看,那神像上的道象凝成一條魚頭人身的神祇,手持鋼叉,身環碧帶,渾身的香火之氣,論境界,遠比芳洲那座文武神君要高深。
而比之薛錯,就更是天差地別。
薛錯連忙給自己挂了幾張隐匿符,躲在一個高大的屠夫背後。
人流一路到了大海邊的一處廟宇,這裏早就人山人海,張燈結彩。
衆人将花車上的神像移入廟宇,各種祭品流水一樣源源不斷地送入廟中,香火之氣霎時凝成了紫色的煙雲,在廟宇上徘徊不去。
好純粹的信仰。
薛錯一時震驚,他悄悄問道:“敖沐,你受山民供奉五百年,有沒有見過這種陣仗?”
我難道路子走窄了?
難道……薛錯一時之間如醍醐灌頂,難道娘娘這次說的[往生橋],其實是将他公幹外派,到這地方來學習的?
只是這信仰,純粹得有點過頭。
小金龍探頭一看,腦袋搖成撥浪鼓:“沒有。”他受五百年香火,恐怕連這三分之一都沒有,這般鼎盛的香火,凝結了至少數萬人的願力,并非普通香火神道可以做到的。
“大師兄,這城裏有好多的香火神靈。”
金龍天賦異禀,他原本可以肉身成仙,卻因龍族氣運衰竭,受到奸人殘害。本應身死,又遇到轉機,轉修了香火神道,龍瞳能看到許多凡胎肉眼看不到的細節。
但豈止,這座城裏,可不單單有這些小神,小金龍能看出來的,他又如何會看不到?
薛錯默不作聲地擡頭看了看天上一角,轉而笑道:“走,咱們去學一學,別的神哪裏優秀。”
小金龍:“可是師兄,你如果進去上香祭拜,恐怕這廟裏神像會立刻同你翻臉。”
翻臉是輕的。
從神龛裏跳出來把他殺了倒是很有可能。
薛錯:“所以待會你替師兄上香。”
小金龍爪子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我替?”
“沐啊,你乖不乖?”
小金龍尾巴尖上的小祥雲搖啊搖,點頭:“我乖。”
薛錯豎起拇指:“好,不愧是小金龍神,到時候事辦成了,讓娘娘獎勵你,在金池裏多泡幾個時辰!”
小金龍被誇的飄飄欲仙,不住點頭。
一人一龍擠進人群,跟着人流去廟中上香火,薛錯和同行的女子搭話:“姑娘,你是去求什麽的?”
那姑娘看了眼薛錯,若有所思:“你是從外地來的?”
“對,我來走親戚,恰巧碰到你們在拜神,只是我不常來,所以不認得,想請教姐姐。”
姑娘笑道:“原來是這樣,你看這廟,叫[石翏]廟,廟裏的神是[石翏]大神,祂管生子,又靈驗,要價也公道,這千雲城裏的人,有這類事都愛求他,也有外地來的人,不遠千裏到這裏求子,你也是嗎?”
薛錯道:“啊?”
正說着,便快排到他們。
[石翏]廟門口挂着五線彩綢,彩綢上墜着金珠網,挂着密密麻麻,無數個栩栩如生的小布娃娃。
門口站着兩個身穿彩色花衣的高大廟祝,只放一人進廟,待得進香結束,才會高喊下一個。
薛錯見一個排在他們前面的男子進了神廟,姑娘便對說:“你看,那男人就是來求子的。”
薛錯哦了一聲,點點頭:“那姐姐,你方才說的要價公道又是怎麽回事?”
姑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好笑他似乎不知道,又問:“你真是來求子的?”
都排到了他們了,總該進去看一眼。
薛錯心道這也沒什麽,他也沒有妻子,就算靈驗也不會應到他身上,便點點頭。
姑娘便說:“這要價,就是看你要求什麽子,為你的孩子求一個什麽命數。”
薛錯來了興趣:“比如?”
姑娘手絹點了點掌心,一樣一樣數給他聽:“比如說我,你要求兒子,便要一月壽數,要求女子,便要一月半的壽數。除此外,你若要生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便再添兩月,若要生一個學富五車,落地能走,三歲背詩,五歲寫字的子女,就要再往上一一填補。”
“除了這些,還有各類命數。”
薛錯道:“命數,天命?這也能求?”
姑娘道:“有什麽不能?只不過要求命數,就要累積善心,善心夠了,才能求命數。”
薛錯抱着胳膊:“那善心又是怎麽個積累法?”
姑娘倒也不厭其煩:“所謂善心,要靠積累,分為甲乙丙三等,一人若生育三胎,便是丙等善心,這樣能求丙等命數,這命數你能看到三個孩子,未來的財運福運,哪一個好,哪一個壞,有沒有出息,看的清清楚楚。”
薛錯眉頭微微皺起:“若是三個都不好呢?”
姑娘道:“三個都不好,便是命裏帶罪,這等情況也是有的。若要改命也很簡單,只要虔信[石翏]大神,再不能去別的神廟,贖幹淨罪,自然就化解了,還能升到丙等善心,去廟裏求一個,或帶[福]或帶[財]的子女,帶回家精心養起來就是了。”
薛錯望着神廟,又看了看姑娘:“那姑娘又是來求什麽?”
姑娘一笑,摸了摸肚子,有些驕傲道:“我生了十個,便是甲等善心,能求甲等命數,求一個[財][貌][福]三全的孩子,家裏早就準備好,就等着這孩子降世,等他長大,我們家至少也是個員外郎。”
“下一個。”
“誰是下一個!”
廟門口的廟祝高聲喊,姑娘連忙應聲,同薛錯道別,然後提起裙擺,莊重的,一步步帶着微笑,走進了香火鼎盛的神廟。
薛錯站在神廟前,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了。
那兩個廟祝也上下打量他,眉目間總有些古怪,薛錯沉着臉,沒有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那廟祝似乎感應到了什麽,道:“下一個,進去吧。”
薛錯道謝,提起衣擺,噔噔噔走上臺階,他目露兇光,悄悄問小金龍:“沐,你說師兄給祂上柱香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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