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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燦金色的火鳥引吭高歌,奮不顧身,剎那間便燃燒殆盡。
這人是個符修?
有趣,符道不是早就已經落寞了?
殷飛雪摸摸下巴,目光從那白淨似雪的靴上揚,靴口收緊,将那男人的小腿顯得格外修長。
仔細看,發現男人腰間纏着冰冷的銀鏈,花紋交錯,形成一段密文,隐約有[澤][水]二字,銀鏈細細一條,将那腰也束得規規矩矩,勁瘦十分。
鬥笠下的面容看不太清,但驚鴻一瞥,也能看出容色極其華美。
殷飛雪很快想到一個人。
仙門最近聲名鵲起的[秋水]公子,聽聞長得極俊,號稱有三絕,即容色一絕,道術一絕,身法一絕,這人最近在到處獵殺小妖,已經來到了天都城附近。
或許不是路過,就是沖着這座妖城來的。
山腳有只烏鴉精見過一次,吓得肝膽欲裂,逃回來掉了一身烏鴉毛。
“漂亮的,俱都抓了起來,不知送到哪裏去了。長得難看的,就現下殺了,生一叢火,烤來吃。”
“我的好兄弟豬有德,心肝脾肺腎都吃了個幹幹淨淨,連頭都不剩。”
“他手裏有個頂厲害的東西,好像叫什麽[功德簿],是殺是剮,都由那小冊子說了算。”
“可是天都大王,我們小青山的妖怪,妖力低微,從來沒做過壞事,我等那日下山,也是替我們大王去還農戶的酒錢,誰知道……”
說完,烏鴉精就自爆了,炸死兩個凡人一只妖怪,血肉碎了一地。
他顯然是靈臺被人做了手腳,故意被放出來的。
為了什麽?
天都城的城主是一只虎妖,但成名已久,不好對付,于是秋水就想激怒殷飛雪,把他給逼急。
殷飛雪又不蠢,假裝閉關,實際上消失那幾個月,就是特意去尋這個秋水公子,可惜沒有找到。
他存心試探,道了聲小心,反手一抓。
那人反應極快,足尖輕點,霎時落在了高處,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冰涼的衣袂擦過殷飛雪的指腹,殷飛雪心裏打了個突,将手背到背後,下意識握了握爪子,指尖仿佛殘留着那輕薄滑膩的觸感,還有一股冷冷的香味。
男人怎麽這麽香?
人族佬的愛好真是奇奇怪怪。
又沒抓到。
這人的身法确實極俊。
更可疑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窩在他懷裏的小鬼就掙紮着要跳下來,臉上十分恐懼:“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殷飛雪納罕道:“可你腿還斷着。”
小鬼臉色死白,用一種你真的看不明白的眼神瞪着殷飛雪,随後暴力一扯,拎着斷腿,面色死灰,強顏歡笑:“我自己回去捆一捆就好了。”
他努力掙紮,身上又破破爛爛,殷飛雪要是力氣大一點,這小鬼就該碎了。
因此大王只好松開手,小鬼落地就要跑,他揪着那小孩的領子,提一只小貓一樣抓回來,冷聲:“大王可沒說要放你走。”
小鬼呲溜一聲,從衣服裏掙出來,光着屁股縱身一躍,鑽進了雪窩裏,速度快的殷飛雪反應不過來。
“你們別往前了!”
小鬼喊了聲,嗖地消失不見。
殷飛雪勾着那小鬼衣服,扔在矮處,等着他日後自己來尋。
他擡起頭,那人立在樹梢,抱着手臂,衣擺随風紛飛,似乎正在觀察四周的陣法。
殷飛雪也抱着手臂,虎爪摸摸自己毛絨絨的下巴,胸口的絨毛也被風吹的微微蓬松。
雪被曬化之後,此處的陣法布置一覽無餘,他三兩下跳上屋頂,腳下不遠處就是一片爛肉池,看起來很惡心,但要用到不少精魄血肉。
不要說普通人,修士貿然踏入,不死也要脫層皮。
奇怪,他第一次見僵屍王的時候,這村子當真普通。
殷飛雪背着手:“朋友,你來這裏是為了做什麽?”
隔了一會兒,空中飄來低沉的回答:“找人。”
老虎的耳朵豎起來,瞳孔似融金,熠熠生輝:“找什麽人?這裏恐怕,只有死人了吧。”
他忽然伸爪,目的是那雙腿,這一擊的速度很快,并且不留餘地,摸到了非死即殘。
那人的反應速度也很快,踩着殷飛雪的爪子,換了位置。
殷飛雪揉身而上,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只是聲音仍然厚道含笑:“朋友,你的身法并非人族,是我妖族功法,哪裏來的?”
仿佛老貓撲蝴蝶。
看似随意,但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這些年仙門弟子下山,殺了不少妖族,褫奪功法,鬥笠人的來歷成謎,不知道跟腳幹不幹淨。
他腰間銀鏈微晃,同緊緊相逼的殷飛雪擦身而過。
殷飛雪只摸到一縷輕薄的衣衫。
二人交錯背立,虎爪裏藏了一絲湛藍衣角,那人扶了扶鬥笠,靜默片刻,解釋道:“功法是友人相贈。”
殷飛雪看了眼他腰間的雀翎,那分明是幼崽的,他虎目一瞪:“那你福氣不小,孔雀一生只有十六根雀翎能祭煉成法器。”
言下之意還是不信。
薛錯皺眉,他抱着胳膊,随着風輕微的起伏,仿佛一片羽毛。
他修煉的身法是小雲哥哥的[極意自在功]
娘娘曾說,小雲的極意自在功并非初卷,但也十分厲害,畢竟原版是[南孔雀大君]的不傳之秘,若非大君法脈傳人,恐怕學不了。
但是即使這并非原版的功法,若能學會五分,也能在身法上笑傲群雄了。
正想着,薛錯倏忽換了個位置。
一個身着黑甲軟胄,毛絨絨的老虎氣定神閑的拍去衣衫上的雪。
他虎爪差點摸到薛錯的衣角,沒有撲到,老虎摸摸毛絨絨的耳朵,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沒有半分心虛。
薛錯氣結,心說:敬酒不吃吃罰酒,他随手一震,大樹嘩啦啦落下雪瀑,把老虎埋在了雪裏。
殷飛雪忍不住罵了句:“又來?”
他刨着雪竄出來,猛虎搖頭,甩了甩身上的雪沫,打了個不雅的噴嚏。
薛錯剛才一試,這老虎至少是神虛境界的修士。
妖怪的神虛和修士并不是一回事,同一境界,妖修的實力更強橫。
劍修這類大道之子不算。
薛錯重新踏上修煉之途,十二年,從築境一步步突破,靈臺,靈虛,元虛,他的速度已經很快,但這只老虎比他還要高一個境界。
難道天賦異禀?
不過比起六歲就進入了神虛境界的君無畏,他二人還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
薛錯這趟還有正事要辦,按耐了虎口拔毛的惡劣想法,他抱着胳膊,看似踩在樹梢,實際上是浮在半空,望着雪夜下的村落。
雪融化,露出了原本黑褐色的土地,彌漫一股微涼的腐屍味和腐爛味。
一間間破屋爛瓦門洞大開,殘留着拖拽拉扯的痕跡,應是有什麽兇物出世,橫行村落,殺了一整個村的人,漚成了爛肉池。
此處是養屍地。
又不止養屍地那麽簡單。
銀柳為陣,四處騙人的小鬼為眼,形成了一處凡人只能進不能出,培養惡鬼邪祟的鬼域,而要清除一片成了氣候的鬼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麽這種情況,該怎麽處置?
薛錯指尖夾着一張符箓。
說來慚愧,他也是跟着娘娘才知道,凡人界的邪祟,都有各地山神土地上表。
只不過萬年前香火大道寂滅,而今新神當道,不知道是個什麽章程。
他心中好奇,也有借此試探的想法,因此循着山勢走向,尋找風水氣脈。
一般有廟宇宗祠,都會建在氣脈上,薛錯轉身朝林子飛去,沒有再管那只老虎。
殷飛雪動動耳朵,心說那人怎麽跑了?
難道是自知理虧,不敢露面?
可又不像,他思考來,思考去,索性不管。他對着攔路的爛肉池,老虎探頭,老虎試探,随後沒有了耐性,極其随意,仿佛一腳踏進溫泉池一般,氣定神閑的一腳踩了進去。
爛肉池喜極而泣,竟然有氣血如此菁純,還如此蠢笨,自己跳進恐怖的傻子。
它們擠壓,扭曲,吞噬,然後被一只毛發蓬松閃亮的虎爪一拳轟爆。
大王晃了晃拳頭,雙眸似融金,兩只腳一起踏了進來。
爛肉池:……
薛錯找到一處樹林,足尖輕點,踩着樹枝飛了進去。
樹林裏刮起一陣陰風。
薛錯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他咦了聲,心說怎麽這麽巧,悄悄墜在那小鬼後面。
因為丢了衣服,他又是半鬼半屍,無法化出衣物,只得撿些枯草蔽體。
他拎着半只斷腳,一路爬到樹林深處。那有座矮小的廟宇,黃土泥坯,貢着一只大肚的神像。
小鬼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幾個破碗,放上黍米,還有半盞茶水,點了一根香燭,然後就跪在那裏虔誠的磕頭,嘴巴裏念念有詞。
薛錯看得疑惑,一只邪祟,怎麽敢供奉天地正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神像動了動,似乎活了過來,小鬼驚喜不已,狂磕頭:“大人,您可算來了。”
神像泥塑眼垂下,神情冷漠:“什麽事,無事不要打擾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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