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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小販聽出來不對勁的地方,他怒而狂飲,悲難自抑:“這不是欺負人嗎?”
商人指了指天都衛,一攤手:“沒辦法,世道就是這麽個這世道,只能二選一了。”
小販難舍一身身家,冥思苦想:“沒有別的方法了?”
商人喝了口茶:“有。”
“什麽辦法?”
“舍得一身剮,金銀財寶拉上馬,放心大膽的出城,也有一小部分人能安全無恙的抵達鄰城,一分保命錢不花,從而血賺一筆的。”
小販面如土色。
這時候,有人嚷嚷道:“走了走了,西城門已經開了。”
歇腳的商隊立刻喧騰起來,點貨數箱,招呼同伴,拴在門外的馬匹駱駝也刷洗幹淨,喂足草料,整裝待發。
西門出口處,有一隊低調的重裝鐵騎,黑甲黑胄,刀劍森森,旌旗獵獵,像似等候已久。
那旗子紅底燙金,寫着一個【殷】字,為首的鐵騎勒馬轉身,交了稅的商戶便牽着馬匹,緊随在鐵甲身後。
小販一個人猶猶豫豫,咬咬牙,獨自走出了城門。
選擇了賭一次的商戶相伴而行,挑着偏遠古道趕路。
小販憂愁道:“喜妹還等着我回去成親呢。”
旁人是個運肉雞活鴨的私販,生的濃眉大眼,膀大腰圓:“這話可別再說了。”
小販道:“為什麽?”
私販沒好氣道:“你這種家夥忒麻煩,到時候遇上事了,舍不下貨,又保不住命,死的最快。”
小販一抖,愁眉苦臉的噤聲。
這一路行去,從日中行至傍晚,人煙逐漸荒涼,一路行來都沒有碰到什麽古怪,他心裏剛松了口氣,忽然臉上一涼。
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鵝毛大雪。
大雪紛紛揚揚,不多時,就覆蓋了樹木,古道。夜枭咕咕嚎叫,拍打着翅膀越飛越遠。
這場雪來的突然,且異常的寒冷。
私販臉色一變:“娘了個巴,倒黴!”
小販:“怎麽了?”
私販用力掀開籠子,沖着後面幾個鹌鹑似的商人道:“你們得出錢買我的雞!不然待會惡鬼索命,我可不管你們。”
“啥啥啥?你別吓唬我們!”
“我也是走南闖北過來的,這麽點雪而已。”
“老板,我買兩只。”
“我也買,給我幾只。”
幾個老練的行商二話不說,交了銀子,從那私販手裏領了幾只公雞,剩下的人越想越害怕,閉上嘴巴,多買幾只雞保平安。
鮮果小販又瘦又小,擠到最後只買到一只軟綿綿的小母雞,他欲哭無淚:“各位掌櫃行行好,和我換一只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搭腔。
私販哼了聲,沒說話,忽然,林子裏響起輕細的腳步聲,私販臉色一變,低聲道:“轉身貼着馬車,別睜眼,別出聲,無論聽到什麽,都別搭腔。。”
他唰地抽出一把刀,從衆人手裏抓過雞,一連殺了十幾只,丢到雪地上。
做完,他趕緊對着馬車,閉上眼睛。
樹林裏寂寂無聲。
輕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小販抱着母雞,閉着眼看不見更害怕了,欲哭無淚的貼着私販,好在私販十分大度,也沒推開他,不知過了多時,忽然聽到有人行走的聲音。
那聲音很怪,在雪地上沙啦啦的響,不太像是用腳走的,倒像是爬……
爬……
小販渾身發抖,差點要哭出來。
沙拉拉的聲音來到背後,又慢慢爬過。
小販悄悄松了口氣,忽然,沙啦啦的聲音消失,身後一片寂靜。
無人說話。
小販一動不動,整個人都麻了。他感覺有什麽東西貼在他身邊,湊的很近,冷的不同尋常,且有股土腥味。
小販毛骨悚然,死死的閉着眼睛。
那帶着腥味的冷風拂過他的臉,不知道過了多久,沙拉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爬過商隊,漸行漸遠。
樹林裏又漸漸傳來夜枭的叫聲。
“喂!喂喂!”
小販睜開眼,呆若木雞,私販正在收拾東西:“快點走吧,你磨蹭什麽呢?”
小販覺得這短短一刻,仿如隔世,扶着車榬:“幹完這一票我就回家種田。”
私販臉一黑,沒好氣道:“你可閉嘴吧。”
忽然。
地上的斷了頭的雞站了起來,動作極其詭異,雞頭的血液粘稠咕湧,繞着商隊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滴滴答答的撒血。
衆人駭了一跳。
私販臉色一緊,震聲:“那東西沒走,被盯上了,快抄家夥!”
行商們如夢初醒,從馬肚子,車底下,貨裏抽出刀刃,對着那十幾只雞。
忽地。
鵝毛大雪中忽然落下幾瓣花,金色的蓮花散作無數細碎的小點,驅散了雞身上的煞氣。
一縷黑氣破碎,斷頭雞也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販向上掠了眼,忽然道:“那裏有個人。”
衆人擡頭看去。
墨藍夜空,明雲高懸,碎雪飄飄灑灑。
那人戴着鬥笠,輕盈得如同羽毛一般,踩着樹梢的一枝松雪。
林間風聲獵獵。
鬥笠人抱着手臂,發尾随風飛揚。他似乎也看到了衆人,颔首致意,往後一倒,嗖的消失在樹梢。
小販:“他是什麽人?”
私販見多識廣,一拍腦門,喃喃道:“金蓮,鬥笠,讓我想起來一個人,說起來,我與他有一面之緣。”
衆人道:“那人飛在樹梢上,恐怕是個仙人,你如何輕易得見了?!”
私販怒道:“我還會騙人不成?那年我走貨到南水,我親眼看着他進了一座神廟,抓着裏面的神仙老爺一頓爆打,問他還敢不敢娶老婆,這我可都是親眼見到的!那人就戴着鬥笠,身上有蓮花!”
小販目瞪口呆:“神仙也能打?!”
私販哼了聲,道:“這有什麽不能,他打完,還把廟砸了,好大的一根柱子,他一腳踹倒,讓人扛去修橋,那神像,也是一拳轟碎,叫婆婆們掃去鋪路。孝敬神仙老爺的東西,他都給大夥分了,還把那些大姑娘小媳婦通通放回家。”
小販道:“然……然後呢?”
私販瞪眼道:“然後?還能如何?當然是被當地的官府四處通緝,晚上還有小鬼打着燈籠,挨家挨戶的找他!”
“咱們若碰上的是他,那可就是燒了高香了。”
林間大雪。
“籲。”
鐵騎勒馬,天都衛令行禁止,校尉翻身查探一番,打馬走到隊伍中:“大王,痕跡斷了。”
一只虎爪接住落雪,輕輕吹散。
雪花簌簌,落到那身雪白的皮毛上,騎在馬上的人身獸首,他穿着輕甲軟胄,身量極高,腰間懸挂着一柄黑色長刀。
從袖中伸出的手也是虎爪形狀,肌肉結實,長着白色的絨毛。
那雙獸瞳仿佛融金,沉冷異常,他抖了抖耳朵,深灰色的睫毛上,也落了點點白雪。
“特意落一場大雪,以為躲得過去?”
他勒着戰馬,道:“你們留下斷後,我獨自去。”
校尉臉一黑,抱拳道:“可是大王,我們不跟你出來,你一走就是幾個月,音訊全無,半點不着家……”
殷飛雪懶懶道:“那還不是你們腳程太慢!”
“大王,你有沒有考慮過天都衛并非所有人都能飛。”
“所以我說,你們自己在這兒呆着。”
“您上次一失蹤就是大半年……”
殷飛雪臉沉下來,校尉打自己嘴巴,不說話了。
只能看着城主獨自打馬,踏過碎雪,往深山老林裏奔去,旁邊的天都衛戴着面具,悶聲悶氣的安慰他:“校尉,別擔心了,大王他英明神武,自有分寸,哪次不是全勝歸來。”
“就是,這僵屍王忒的不識好歹,拒絕咱們天都城的招安,膽敢對大王大放厥詞,咱們大王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
校尉裹緊甲胄,咬牙切齒,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你知道大王是怎麽招安銀柳村的僵屍王的嗎?”
小兵好奇道:“怎麽招安的?”
校尉搓搓手:“咱們大王說,僵屍王的身體刀槍不入,還能防火防蟲,願意給他封為神門大将軍,做咱們天都城的城門,值守百年。”
小兵:“嘶。”
校尉麻木:“然後,當時僵屍王的獠牙暴漲幾寸。”
他比了比胸口:“指甲直接戳到大王這裏,還嘶嘶怪叫,摔了好幾塊棺材板。”
小兵:“大王威武。”
校尉:“閉嘴吧,待會把林子看緊點,別讓大王又不知道打到哪裏去了。”
衆人悶在頭盔裏哼哧哼哧大笑,各自往一處值守去了。
那一頭,殷飛雪騎馬狂奔了幾裏路,四周的大雪已經蓋了幾寸厚,別說方向,就連樹木也根本看不出來。
雪深且厚,馬兒跋涉艱難。
他幹脆舍了馬匹,動了動鼻子,真氣蕩開大雪,一路往銀柳村的方向走去。
“僵屍王。”
“你這待客之路實在是稀松平常啊,本王特地給你帶了幾只南水國的大公雞,味美鮮甜,你就如此歡迎我?”
殷飛雪一邊蕩開大雪,一邊往前走。
忽然,他虎目一沉,融金似的眼眸中,閃過一縷冷光。
在大雪覆蓋的土坡下,似乎閃過了一個漆黑的影子,速度很快。
殷飛雪走了幾步,倏然擡手,大刀疾射而出,轟塌半座雪丘,插進一棵大樹。
碎雪簌簌而落。
靜谧月光下,翩飛的衣袂湛藍如碧波,白靴輕點,仿佛沒有一點重量,靜靜地立在刀刃上。
殷飛雪擡眸。
對上鬥笠下,一雙沉靜如湖水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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